《创造自由》书评

个体性与个体主义——托克维尔笔下的个体主义与民主与自由的关系

这本书最令人钦佩的是作者对托克维尔的政治自由的理清。如用佛家的话说：诸般妙处不足与外人道。当然也有含混之处，最突出的地方也许是托克维尔既惋惜贵族时代的逝去又赞同取替贵族制的民主制度，令人迷惑。让我从第一章第六节"民主时代个体的软弱和个体性的危机"与第七节"民主时代的个体主义"之间的冲突说起。在第六节中，作者认为托克维尔赞扬个体性，担忧民主社会抹杀了个体性。“一方面，卓越的个人不能发挥他们的影响，其个体性的独特没有得到承认并发挥有益的影响；另一方面，更为糟糕的是，民主社会造就了大量单调和驯服的个体，他们事实上缺乏个体性。”（p71）第七节中托克维尔认为个体主义是民主制度的反动力量。“个体主义会打击和破坏所有其他德行，最后沦为利己主义。”“在托克维尔看来，当个体都退居于私人生活而陷于孤立时，专制终将乘虚而入。”（p77）在托克维尔的个体性与个体主义分别上，似乎个体性是从人的内在而言，个体主义是从宏观而言。可是如果一群具有个体性的人因政治异议而不参与政治也不敢表达异议，那么是否能说他们是个体主义的？或者用托克维尔的词“集体的个人主义”？答案明显是否定的。可按照托克维尔的逻辑答案是肯定的，问题出在哪？个体性是一个密尔和黑格尔都称赞有加的概念，密尔是从经验现实的角度总结，黑格尔是从理论深度的挖掘。黑格尔的个体性对比的是特殊性和普遍性。背后对应的是任性的自我、普遍的自我和理性的自我。从托克维尔对黑格尔的批评来看，“他的学说断言，所有已然确立的事实必须被视为合法的而加以服从，并且它们存在的客观事实足以使对它们的驯服成为义务。”托克维尔对黑格尔的理解较浅。这样的认识导致了托克维尔不能从更深的理论深度上认识现实而只是在经验的层面上观看。托克维尔尽管也赞同个体性，可是他理不清个人自由与个体主义的关系。由此才使他既赞同贵族式的精神自由又否定贵族制。尽管他也区分了优良的贵族制和缺乏约束的贵族制。他仍回答不了现存的政制是否都是隐形的贵族制。个体主义的最大弊端也许是古典共和主义的反面，即对政治参与的缺乏。这弊端也许是民主制度的后遗症，多样化的丧失使人退化，人的个性趋于同化。托克维尔称民主人为"相似人"，其实与尼采的“末人”异曲同工，也同福山的担忧一样多余。如果个体主义是指人性中易腐败堕落的那部分，那么倒是理论上大有可为，可惜未看到任何苗头。个体主义只是未区分主体自由中的任性的自由和理性的自由，而任性的自由有时是理性的自由的必经阶段。任性的自由转变为理性的自由不只是在普遍的自由中得到反馈，而更重要的是对未知领域的不断开进。我的结论是个体主义并不值得担忧，是托克维尔杞人忧天之处。个体主义并不一定带来民主的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