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鲁达自传》书评

致敬聂鲁达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彷佛你消失了一样，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你如同忧郁这个字．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你听起来向在悲叹，一只如歌悲鸣的蝴蝶．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企及你：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并且让我藉你的沉默与你说话，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彷佛你消失了一样，遥远而且哀伤，彷佛你已经死了．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聂鲁达的解语花

有些话他只藏心里。歌德会自然地振臂高呼："瞬间啊，请停一停！你真美！"而他不会，他会下意识的自问，是否浪费了光阴，"回来耗掉一份故我/回来再度告别，再起程"，重要的是迎向前方——他的激情喷涌通常显得那样适时而矜持，他的诗文始终带着忧伤，带着根须、泥土、阳光、芬芳，甚至智利的南方森林——也许正因如此，在一个陌生的瞬间，他的激情又会突然释放巨大的能量，那是狂暴的情欲，那是革命者的怒吼，化作烟，燃成火。是的，红喇叭藤花是鲜血凝成的花朵，洁白的喇叭藤花是白雪凝成的花朵，而巴勃罗·聂鲁达的文字，那是烟与火凝成的花朵。1.森林。是诗人用言辞的魔杖装点了森林，还是森林凭其丰茂多幻呵护了诗人呢，他们总是走的那样近。所以有时我们不得不"忍受"聂鲁达在向他的好友——智利森林，致敬中的"暧昧"措辞："不了解智利大森林的人，也不会了解我们这个星球。"不排除可能他是对的，至少我们莫要反对的那般干脆。看看这位诗人的成长历程吧——迎着雨水、泥土、孤寂、芳香所滋润的生活，不也正可称之为森林的生活？雨下如注的记忆里，我们看到了诗人最初的无助与胆怯；辽远厚实的大地孕育了他的孤独，他的爱；还有芬芳，它不仅让宛若蝴蝶翅膀的花朵翩然飞舞，也让敏锐易感渗入了诗人的心。于是，在那荒凉的南方土地上，生长出了常春藤、月桂、蕨类植物，以及聂鲁达的诗。2.情欲。诗人常常是单纯与早熟的奇异混合体，那深沉的眸子里遮饰着温柔与狂放、自卑与傲慢、热情与冷漠的抗挣。不经意间，膂力的放纵便在生命的河道上留下或浅或深的一道印记。《自传》在对青春的描述中，似乎过早向我们袒露了诗人对情欲的纵容。这一次算吗？——少年聂鲁达与两个姑娘追逐着跑进弄巷，而就在女劫匪要剥下诗人裤子的时候，恰巧从走廊里传来诗人父亲的脚步声。他们立刻屏息住了。可是比起气息来说，一颗躁动的心要在瞬间安抚岂是容易的事？父亲衣带上的面包香远远飘来，偷情的少年你会怎么想。最奇妙的描写是在《麦堆里的爱情》。清秋夜，在柔软的金黄的麦秸堆里，诗人与萍水相逢的女子避开众人，滑向惊惧的欢乐。诗人尚不记得那女子的脸，第二天他凭感觉细细搜寻，而期待中的一瞟终于撞上，女人对他不露形迹地微微一笑。诗人觉得，"她笑得比实际更爽朗，更深长，使我感到浑身舒畅。"3.大海。如果说列车让这个外省人浪迹城市，那么大海则把诗人推向一个更广阔的"江湖"——拉美、亚洲、欧洲、整个世界。第一次面对大海时，他惊呆了，雪白的巨浪呵，似宇宙搏动般的心脏的轰鸣。随着岁月的流逝，他成长起来，大海载他去了远方，并带来广袤的孤独，带来自立，带来新的人民，新的诗歌源水。他去了马德里，又去了亚洲，在《走向世界之路》中，我们跟随诗人一起感受那喜忧参杂的亚洲之旅。我们看到了与先前不同的内容，聂鲁达变得更忙碌了，他以更理性的姿态去看待事物：鸦片、贫穷、佛像、革命......他开始走向人民，在人民中守住一份灿烂的孤独......某一时刻，他突然从《自传》中抬起头来——大海，窗口的大海正用"千百只泡沫的眼睛"注意的看着写作的聂鲁达。"多么遥远的年代！"诗人的内心深处涛声依旧。4.诗与生命。聂鲁达形容自己的诗和生命就象美洲的一条大河，如同智利南方的一条湍流，浩浩荡荡奔向出海口。他用诗歌呼唤智慧、激情、友谊和爱，他的诗"还冲开进入人民心中的通道。"——"兄弟，我早就认识你了。"这就是诗人所渴望的奖赏。在《自传》中，沿着诗人的脚步，我们同样发现了那些脍炙人口的诗歌与诗人生命的交融与分离。第一首诗是因何产生的？是出于对死去天鹅的怜悯？是身陷可怖边境地区的孤独？"这是哪儿抄来的？"父亲随手打掉了少年聂鲁达虔诚献上的第一首诗。幸好呵，这漫不经心的文学评论并没有扼住聂鲁达诗人灵魂的颤抖。他行过许多的路，承受住痛苦进行战斗，他也去爱，去歌唱。在战火方酣的巴塞罗那，他拿出了《西班牙在我心中》，行经秘鲁高岗遗址，他留下了《马丘比丘之巅》。蕴在内心世界的浓浓爱意催生了无数情诗，包括我极喜欢的《船长的诗》。一路走过，他用诗来战斗，来赞美爱，表现美。 5.诗的威力。阿波里奈说过，"怜悯我们这些正在开拓非现实疆域的人吧！"而当聂鲁达引述这句话时，我们无疑看到了更多的自豪与骄傲。他的诗歌献上了精神的面包，献上爱，也赢得了遍布世界的尊敬，赢取了无数的耳朵。好的诗在离开诗人的那一瞬就已经独立了。它要在人们的口口传诵中滋长活力，也把那些易感的善良的心团结一起。聂鲁达一次次激动的向我们展示他许多无可磨灭美好记忆：面对革命者、矿工朗诵自己的诗，"看到那些眼睛和眉毛如何紧随着韵律在发生变化......"他们哭，他们被吸引了。同时，他们也赋予诗人一种"严寒与烈火的洗礼"。诗人自问，这之后，自己还能一成不变吗？聂鲁达回忆了少年时代一件有趣的经历。他在酒馆呵斥了两个斗欧的流氓，后来却被其中的一位堵在角落里，而当对方或者面前之人就是诗人聂鲁达时，竟孩子似的嘤嘤哭起来，寻求诗人的谅解，并掏出女友的照片请聂鲁达观看，"她是由于您，堂巴勃罗，是由于我们背诵过您的诗才爱我的。"6.敌手。就象苍绿配桃红参差的对照，《自传》中的诗人形象多少也要靠一种精微的比照才日渐起来。有时我想，书中那些富有戏剧性的对峙场面，在真实的世界里其实远非那般有趣。事件发生的彼时，诗人经历了怎样的恐慌、惊惧？在自顾躲闪的纷乱中，他的目光可会比一只待宰的羔羊更和顺？而一切都已经过去，聂鲁达平安地度过流亡岁月，从容地走下诗歌演讲台，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牢狱里也全身而退。他没有屈服，没有远理良心和诗。此刻，种种惊险而有趣的场面如水银泻地铺叙在我们面前，我们向聂鲁达的敌人投去冷峻的目光，为聂鲁达的幸运逃逸拍手喝彩，也对他刻意渲染的事后小聪明报以会心的微笑。毕竟聂鲁达的敌人，他"唯一的敌人，乃是人民的敌人。"7.友谊。风雨如晦的日子里，他赢得了无数友谊。在《出发寻找战败者》一章，他甚至为我们献上了一段辛德勒式的经历——诗人将几千名受纳粹威胁的西班牙人送去了智利。要细数他的友谊是不可能的，而书中那些感人的细节仍轮番涌上我们的心岸。诗人在最忧伤的一章《写诗是一门手艺》里，悉数表达了对故去老友的哀悼与敬意。好友辞世，诗人感到孤独，浸满乡愁的笔这样忧伤的写道：友谊的树在慢慢地掉叶子，最高处的果实一个个落下来，冬天和死神不断地留下光秃秃的树枝......我们该体谅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体谅那超出我们承受的伤痛：时间到了，我的爱，该摘下这忧郁的玫瑰熄去繁星，把灰烬埋入泥土...... （《舟子曲终》聂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