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元曲銷魂》章节试读

《最是元曲銷魂》的笔记-第54页 - 才子佳人亂於世－＂朱簾秀＂。

應憐我一片冰心：＂朱簾秀＂。
　　美麗而又多才的女人，總有一種叫人不能忘懷的風骨。
宋代的李師師迷倒宋徽宗和風流才子周邦彥，讓世人都知道了風塵女子的魅力究竟有多大。
　　而元朝也有這樣一位絕世美女，引得眾才子爭相為她＂拋頭顱‵灑熱血＂般的贈詩作曲，只為博紅顏一笑，她的名字叫－＂朱簾秀＂。
　　曾把朱簾秀視為紅顏知己的人有很多，例如：盧摰‵關漢卿‵胡袛遹‵馮子振等。
　　胡袛遹在為朱簾秀的詩集作序時曾說過：＂以一女子，眾藝兼並。....見一時之教養，樂百年之生平。＂
　　意思是說，此女不但才藝絕佳，而且氣度不凡，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無不顯現大家風範，用胡袛遹的話來形容，便是＂一片閒雲任捲舒，掛盡朝雲暮雨＂。
　　他借王勃＂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捲西山雨＂一句，把朱簾秀的名字放了進去，來形容她如閒雲般從容，看盡滄桑依然不改初衷的品質。
　　從胡袛遹的形容來看，朱簾秀雖出身青樓，看起來卻更像富貴人家女子，知書達理，應對有度。
　　朱簾秀又名珠廉秀，在當時梨園戲班子裡排行老四，所以大家叫她四姐，小輩稱她一聲＂娘娘＂。梨園裡出來的名角不少，朱簾秀卻是頂尖中的頂尖。
　　她的美與一般青樓女子‵戲苑名伶的香豔俗氣迥然不同。
　　關漢卿亦曾讚嘆，上了妝登台的朱四姐如琉璃放彩，周圍一切事物都會黯然失色。
此等絕色容顏想必會令見者屏息，據說當時的大才子　盧摰還對她魂牽夢縈，至死都不能忘懷朱簾秀的容顏。
　　身為翰林學士的盧摯，其文采自然不在話下，詩文與名家　劉因‵劉燧等人齊名，
是當時的名士之一。朱簾秀的名聲遠播，自然勾起了盧摰對她的遐想。
聞名不如見面，盧摯也去聽了朱簾秀的戲。沒料到一睹紅頻便失了心，從此對朱簾秀的愛戀竟一發不可收拾。
　　情人眼裡出西施，盧摯每次看到朱簾秀的表演，都說她的音色動林梢，連夜裡啼嗚的夜鶯都要對她甘拜下風。講到她的容貌時已經無法用人間的言語來描繪，唯恐會褻瀆
了她。
　　
　　其實朱四姐兒的音容笑貌未必好到如此程度，但在盧摰看來完全是亳無理由的美。
因此，當二人不得不離別的時候，盧摰才會苦悶難當。
　　　盧摰　－－＜壽陽曲＞
　　　才歡悅，早間別，痛煞煞好難割捨。
　　　畫船兒載將春去也，空留下半江明月。
　　人間惡，歡情薄。生活本是聚少離多，更何況盧摰有公務在身，還是大家子弟，不可能總跟朱簾秀在一起。時值春季，二人剛剛愛到濃時，他就要踏上歸程，朱簾秀也要赴他鄉演出，這一分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相見。於是在分別之際，盧摰寫下了這首
＜壽陽曲＞，傳達內心的離別苦痛。他感嘆二人剛剛聚首又要分別，離愁情懷心痛難捨。
　　面對載著朱簾秀離去的畫船，感到周圍的綠意和鳥嗚瞬間失色，一切的喜悅都被朱簾秀的畫船載走，徒留他對著半江明月，回味二人相處的時光。離開的朱簾秀未料到盧摰對她動的是真情，待她收到盧摰＜壽陽曲＞這封＂情書＂時，一遍遍的讀來，每一次都心如刀割，遂寫下這曲＜壽陽曲．答盧疏齋＞，回應盧摰的深情。
　　　朱簾秀　－－＜壽陽曲．答盧疏齋＞
　　　山無數，煙萬縷。憔悴煞玉堂人物，倚篷窗一身兒活受苦。
　　　恨不得隨大江東去！
　　疏齋是盧摰的號，元人多用＂齋＂做號，以表示身心整潔。
但那段時間，盧摰的心哪裡能保持清淨澄明，早如一團亂麻，擾得朱簾秀也跟著丟了魂。坐在畫舫裡四處漂泊遊藝的朱簾秀，憑依著船頭的欄杆，看無數山巒從畫舫的窗前閃過，看山野人家升起的青煙，黯然銷魂。
　　她早過慣了到處漂泊的日子哪曾想過自己令盧摰這個翰林英才為她掛心消瘦。她不知道該是受寵若驚，還是應該傷心。坐在這船頭心煩意亂，折磨的既是他又是自己，盧摰說他那邊唯餘下半江明月，自己又何嘗不想成為江水，再次流到他的身旁，與他相守。
　　盧‵朱二人隔著長江，一唱一答，詞曲裡的情誼珠聯璧合，現實的分離又苦得令江水發澀。水猶如此，情何以堪？古人相信，＂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甚實情到濃時，希望的正是日日纏綿。
　　人們常說，短暫的分別是為了更長久的相見，然而又有多少愛侶正因短暫一別，而此後永世分離的呢？相見時難別亦難，別了之後再相見更為渺茫，如果相愛的兩人身分有別，一個是高高上的＂玉人＂，一個是青樓裡的＂俗人＂，就算不分離，塵世的階級評價也足以讓兩人分開。
　　現實果然不容人們往美好的地方去設想。一年之後，朱簾秀回到揚州定居不走，但與盧摰的情卻不了了之。數年之後，她已如明日黃花，風采當然比不了新生代的年輕演員們，她雖掛念盧摰，可已經身心俱疲。
　　正在此時有一方外人士對她格外盡心，希望能與她相守到百年，這人便是錢塘的修道士　洪舟谷。此後，朱簾秀與洪舟谷一起隱居起來，不過二人的愛情是否畫上圓滿的句號，歷史上並沒有記錄，不過倒可以從關漢卿的行跡當中略知一二。
　　那時，關漢卿已經在外暢遊數十年，他每到一處只要聽聞得甚麼事跡就會寫下劇本。在他八十多歲的時候，關漢卿突然覺得累了，遂打道回府，途經揚州時偶然遇到了朱簾秀，當時的關漢卿已經成了老人，朱簾秀業已嫁為人婦多年，兩者相對無言，感慨萬分。
　　＂聽說四姐兒嫁了個洪姓先生，他對妳可好？＂關漢卿問。
　　朱簾秀只是點頭，含淚不語。
　　這番相見並不長，關漢卿就返家歸鄉了。十年之後，一代名角　朱簾秀，有文學家之稱的佳人香消玉殞。朱簾秀的一生，留給了很多人最美好的回憶，也給一些人留下了刻骨的傷痛。
　　＂二十年前我共伊，只因彼此太痴迷。＂這是洪舟谷在朱簾秀死前寫下的詩句，如今再看，詩歌成了催淚彈，越品越是蝕人心魂。洪舟谷這番話中似乎有兩重含意：
　　＂朱簾秀對盧摰久久不能忘情，而他自己對朱簾秀也是痴迷一生。＂
　　
　　從某種程度而言，盧摰是個負心漢，當年他愛朱簾秀幾欲尋死，可是當朱簾秀回到揚州之後，他為何不再度問津呢？也許士人擅於逄場作戲，盧摰或許也是其中的一員。
但盧摰是否也有著許多無奈呢？自他離開了朱簾秀以後每寫一曲，勢必哀愁，四季之景在盧摰的眼中＂陰，也是錯；晴，也是錯。＂盧摰的辛酸不言而喻。為了這點，朱簾秀應該可以原諒他吧？這世上本是有緣人多，但無分的人更多。
　　問君哪個是痴情者，不得不說洪舟谷應該比盧摰傻得多，他甘願陪在一個女人身邊，守了她二十年，這個女人到底愛不愛他，他到最後都說不清楚，一切只怪他們＂太痴迷＂，當時只道是尋常，回過頭才知是枉然。
　　　　　　　　　　　　　　－－完。
　　　　　　＂二十年前我共伊，只因彼此太痴迷。＂　－－洪舟谷。
ｐｓ：此句讀來，不禁令人淚濕衣襟。一個情字，折磨三個人一生，至死未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