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外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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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舟的神采

  為看神舟五號返回地球，六時前起床看電視。

  有線的新聞報道很有現場感，相關的視象傳送比無線、亞視來得快。星塵四濺中衝出一度劃過長空的銀光，然後是太空囊（返回艙）在晨曦的霞輝中停放，畫面美麗是無比的視覺享受，感覺美好是無數華人「共此時」的心情……。

楊利偉被搜索人員迎出如洞穴般的艙門，接�的人事紛繁，倒是隔�熒屏也看得疲累。

  對於中國航天事業，載人的宇宙飛船安全往返，畢竟是個值得慶賀的進步，舉國騰歡，人心興奮，是相當自然的反應，可是為免貽笑於航天先進國，含蓄一點的「沾沾自喜」，也許更合宜。老外笑中國人的「腎上腺素」（National adrenalin）泛濫，倒也沒有甚麼大不了；最怕是全國上下，得意忘形，誤入不知天高地厚的迷津，埋下超乎想像的後遺症。

  1961年，蘇聯率先把加加林送上地球軌跡。

  1969年，美國太陽神十一號把岩士唐與艾德仁送到天外，踏上月球。岩士唐的一小步是人類歷史的一大步，那是至今仍然激蕩人心的集體記憶！

  中國遲了四十年才有載人飛船，登月的「嫦娥工程」還在籌劃部署，從宇航科技的角度看，也許並非甚麼了不起的新突破；可是國人難掩心中的喜悅，因為中國終於具備「玩」這個「闖新天遊戲」的國力和志向。比起「中國的人權問題就是吃飽穿暖……」，神舟五號所代表的，是多麼兩樣的氣度！

  這兩天看外國傳媒對神舟升空的反應，多屬正面，《美國今日報》10月16日由一位在美國太空總署工作了二十二年的James Oberg執筆，標題是〈中國宇航進展人人有利〉；另有太空商用發展顧問Rand Simberg以〈沒有紅色太空的威嚇〉為題撰寫長文，指那些對中國太空飛行有所顧忌的美國人，過於杞人憂天。

  最先實現載人航天的美國和俄羅斯，早於神舟五號起航前表態歡迎中國人進入太空，不但送上飛行順利的祝願，兩位即將飛往國際太空站的美、俄宇航員還宣佈，他們將在太空用中國話歡迎中國成為同道。與冷戰時期的美、蘇關係不同，當年的月球探索，彼此敵意深種，今日中國人航天，雖然日本、印度等國家會有點不是味兒的焦灼，卻也不致劍拔弩張。說中國這回是在和平的氣氛下邁開探索的步伐，並不為過。

  祥和的開始並不等於前路的危機和陷阱因而減少。印度報刊指出，中國將超越歐洲和日本建立自己的太空站，成為「航天超級俱樂部」的第三名會員，語中頗有酸味。日本防�廳月前出籠的《2003防�白皮書》，便在緊接核武的形勢分析後，深入議論中國如箭在弦的航天計劃。由於導彈控制與宇航存在不可分割的關係，日本此舉並非無的放矢、自尋煩惱。

  上世紀五十至七十年代，美蘇探月升空的花費甚巨，由於毫無經濟效益，所以研究停頓了幾近四分一世紀。九十年代中，太空探索轉趨活躍，原因是配合星際操控的武備、覬覦月球的資源。新華社剛引述中國載人航天工程飛船系統總設計師戚發軔的說話，表明太空船計劃的最終目的，是為未來的太空實驗室和太空站提供運輸服務。而「三步走」的戰略，是解決太空的會合對接技術，向太空發射有人短暫照應的太空實驗室和建造長期有人駐紮的太空站，解決大規模的太空科學實驗和應用技術問題。看來中國的航天發展，絕非單純為了國人可以乘坐國產飛船到太空觀光！

  由於技術領先而表現得氣定神閒的美國和俄羅斯，其實對於中國基於甚麼原因要在航天方面急起直追，不乏揣測。中國積弱淪落的日子，已隨經濟掛帥、解放生產力而遠去，人民飽受壓抑的情緒需要紓展，開展科學探索，神舟計劃與「嫦娥工程」的成功，足以喚醒民族精神、團結國民意志、提高圖強的信心。可是，民族振奮與激情是差之毫厘，演變為非理性的自大甚且狂妄仇外，則萬萬不可。要知道美國在冷戰時期針對蘇聯而窮兵黷武，無非因蘇聯是個一黨專政的獨裁國家！

  中國經濟對外開放二十五年，成就有目共睹，可是一黨專政仍寫在憲法上，中共獨裁的本質並沒有「鬆動」的痕跡，美國又怎會不暗自警惕？中、美政制互異，美國政務相當透明，事之大小，都要經國會公開討論；中國則事事隱秘，九名政治局常委在外界毫不覺察之下便可作出影響全國以至世界的重大決策。美國會感到自己在明、中國在暗，在爾虞我詐的國際政壇，暗的一方佔了優勢，不言而喻；這樣一來，你以為美國政府決策層的恐共、反共分子將怎樣反應？

  不難想像，「神舟五號後」的政策是鼓勵商界繼續到中國投資（另方面則在商貿問題上枝節橫生）；至於政界，尤其是新保守主義大本營的國防部，必會作出孤立、包圍中國的部署，日本、南韓、印度固然繼續扮演牽制中國的角色，台灣亦會獲准強化武備，以因應已成太空強國的中國。換句話說，美國今後將竭盡所能，防範中國突然擁有美國莫之能禦的武器。與此同時，又會千方百計阻遏中國以新興科技大國的架勢「分治」東南亞，因為這意味美國勢力將受排擠；那當然是意圖雄霸世界且已對其亞洲盟友作出諸多承諾的美國所不願見。

  事實上，中、美隨時有不同立場的利害爭拗，中國征服太空後，雙方在表面上是探索外太空，實際美國已為外太空殖民及資源開發而作出不少研究，太空權益的紛爭很易發生。在武備上比美國落後的中國，這方面很難佔上便宜。要使美國「放心」，中國在政治民主化上不能繼續不動聲色 ……。特區政府答應把政制改革提上「議事日程」，那是相對的小事一樁，中國政府的民主路向，北京不可掉以輕心。美國甘冒大不韙對塔利班的阿富汗和侯賽因的伊拉克用兵，藉口都是指她們是獨裁的邪惡國家。

  一句話，中國向太空躍進，起步遲、成績顯，國人值得自豪；神舟五號是向開發星空邁前了一大步，接�的步履要更穩更健。中國有了令人矚目的宇航科技，還要示人以開闊的胸懷，克制狹隘的民族主義，在政治上啟動改革的契機。美國是不會和一個「黑箱作業」的太空大國和平共存的，這並非危言聳聽，而是觀察冷戰以後國際形勢發展的推論！

  （200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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