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礼仪要义
出版日期:2014-6
ISBN:9787305125601
作者:彭林
页数:2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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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先生的书，是一本常识性的小书，简单扼要地讲解了中国古代传统的礼仪文化知识。不过有几点想和彭先生商榷。首先，古代的这个原来意义上的礼仪文化是何时开始衰败的？彭先生在书中写到：遗憾的是，近代以来，由于特定的历史背景，礼乐文化受到了不公正的过度的抨击，尤其以“文革”为甚……事实果真是这样的吗？其实在彭先生的书中，有答案的。彭先生又说：遗憾的是，其后的礼家不仅没有很好地继承，相反，她们将自己的理念揉杂其中，是礼乐文明发生了明显的位移。这里必须提到的两个人物是荀子和叔孙通。为什么是荀子和叔孙通呢？因为荀子开始由礼转向法；而叔孙通通过制定朝廷的礼仪，使得原本的礼义变成了纯粹的礼仪，变成一种空洞的形式。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中国传统的礼义文化，礼乐文化的衰败，不在近代，不是文革，而是在春秋以后就如此了。我们知道，孔子要“克己复礼”，就是因为“礼崩乐坏”。也就是在孔子那个时代，礼乐文化就开始崩坏了，僭越之事不断。所以孔子要呼吁回归过去的常态。近代以来，因为受到了西方社会的强烈冲击，我们很多知识人士找寻落后的答案，旧的文化所以受到了冲击，确实我们放弃了很多原来的文化。不过呢，我们所放弃的许多，其实已经是被扭曲的而已，并不是原本的面目。让近代，来背负破坏丢弃传统文化的锅，是不公正的。其次，礼是不是贵族的，是不是不涉及庶民。彭先生在书中引用《礼记》中的话，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彭先生用这句话来说明礼在古代不仅仅是针对贵族阶层的，对于贫贱之人也是要有尊重的。彭先生似乎混淆了一个概念，我们说礼不涉及庶民，说的是在礼的规范中——礼义，礼教，礼乐制度中，是对庶民阶层没有说明其具体的操作规范，因为那个时代（先秦）——周公所制定的礼乐制度，其所规范的就是贵族阶层的行为——具体就是天子，诸侯，卿以及士。作为贵族，当然讲究一个仁义礼智信，讲究敬人，所以他们应该不因为贫贱而轻视他人，即使是庶民。这是一种行为规范。但是我们要看到的是，这种种种的具体的规范是不涉及到庶民阶层的，特别是从礼器制度来说尤为如此。庶民是没有太多的器物可以使用的。而且，《礼记》中还有这样的话，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虽然关于这句话或有不同的解释，但是通常的解释就是在说明礼乐文化在具体的操作层面上是不涉及到庶民阶层，他们是被排除在礼乐制度之外的。前面也说道，孔子时代礼崩乐坏，形式是什么呢？就是僭越——超越了等级。那个时代，什么是等级？等级就是爵位——天子以及公侯伯子男以及诸侯国之内的卿大夫士。庶民没有爵位所以是不存在等级架构之中的。他们没有等级，他们当然就不在礼的规范之中了。后世，因为整体的社会结构发生了重大的变化，等级差异被减少为了两层——皇帝和臣民。真正意义上的贵族等级制度消失了。所以礼义也逐渐变成了礼仪——仪式感，形式性在增强，而道德教化作用在削弱。所以庶民被纳入到这个新的礼仪制度中去了。说一点延伸性的。周公制定的礼乐制度，其等级的差异性，仅仅是表示彼此地位的高低？我觉得，更有可能是表示一种财力的高低。大贵族，有钱，就等级高，所用的礼器就要多，牺牲就要多；小贵族，财力少，所用的礼器就要少，牺牲就要少。也就是说，其在礼乐制度中所要行的义务是和他的财力相匹配的。在原始意义的封建主义中，各级封建主其承担的义务是和其具有的权利相匹配的。大封建主，多的权利多的义务，小封建主，少的权利少的义务，归根结底是和他的财力相关的。后来产生了僭越，为何？不仅仅是因为人心不古了，更是因为社会经济发展了，产品多了，小的贵族们也开始有钱了，能够置办其高于其等级的礼器，所以产生了僭越。第三，文革时代是不是那个最坏的破坏礼乐文化的时代？现代的人，一旦提到什么传统文化的破坏，都会把“文革”批判一顿，仿佛不这样就不能说明“文革”的恶。是的，“文革”期间，特别是“破四旧”期间，我们砸了一些文物，烧了些古书。在“文革”中，儒家是受到了严厉的批判的，而法家是受到推崇的。所以“文革”是个破坏传统礼乐文化，鞭挞礼乐文化的祸首。但是，我认为，恰恰相反，“文革”的本质是要去建立一个新的礼义礼乐文化。“文革”面子上是反儒家的，其实是要做新时代的儒家。“破四旧”是破什么？“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毛是讲究有破有立的，破除了这些旧的，必然是要建立起新的来。所以毛讲大乱到大治。唯有大破了，才能有大立。破除了旧的意识形态，才能建立起新的意识形态来。而这种新的意识形态，内涵是和儒家一脉相承的——道德至上。不信神，不信鬼，信圣人。传统的儒家，把社会的人分为三个阶层——圣人，君子，小人。圣人是榜样，已经神化了。君子是常态，是要求。小人是落后者，是君子的对立面。而在新社会理论中，也是三个层次的——革命领袖，革命群众，革命对象。这里，领袖是宽泛的，他们是那群最先锋的革命战士，例如样板戏中的英雄人物也是的。革命领袖一样是被神化的，他们是绝对的正义和正确。所以看起来样板戏中的英雄都是高大上的，不容一丝的污垢。高大得简直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了。确实，他们不是普通的人，不是凡人，他们是圣人——完人。西方不存在完人，因为人都是生来有罪的，是要用一生来赎罪的，人若是完人，上帝就没有处所。而东方不同，东方认为人性是善的（人性恶的观点是后出的），人是可以做到极致的，是可以是完人的。即使不是完人，也要造出一个完人来，因为众生需要向导，需要指引。东方人的幸福不在彼岸，在现世。同时犹如周公制定礼乐时，乐的作用是教化，在那个时代，音乐的作用也是教化，宣扬革命激情干劲的。而其他的则是“靡靡之音”。而穿绿军装，说语录，跳革命舞蹈，举行群众性的集体活动等等带有仪式性的东西都是对传统的礼义文化再包装和继承。因此，“文革”不是全面抛弃了礼乐礼义文化，而是用一套新的去替代旧的过程。所以，它才是被称为“文化大革命”。很多人认为毛没有周等人那样的出国经历，所以本质上还是个老旧的知识分子。我觉得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有这样的一种理想——一种无疑是改天换地的理想。正因为这样，他才要把儒家批臭，批倒，非此，不能建立自己的新的世界——新的礼义制度。不明白这点，仅仅看到毛批儒，看到破四旧，就认为毛以及那个时代是在摧毁传统文化，只是看到了表象而非是内涵。毛和孔子有些像，明知不可为而为止，为了理想不屈服（当然了这种行为是否造成了大的折腾，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性，暂且不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