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百年的人生智慧》书评

智者乐，仁者寿

智者乐，仁者寿——读《周有光自述》《对话周有光》林颐我爱读书，更爱读人。109岁的周有光，在我的眼里，是一本厚厚的大书。从前就听过周先生的事迹，知晓他是张家大女婿、沈从文的连襟，也知晓他是我国有名的汉字专家、拼音之父，但此番能有全面深入的了解，皆因人民日报出版社的这两本书籍，《周有光自述》与《对话周有光》，前者是“百岁口述传记”，以及老人多年的记忆文章精选，后者是周先生与诸多知名媒体、文化名人的访谈文章结集，可以说，这两本书浓缩了百年时光，全方位地展示了周有光的家庭生活、学术成就和人生态度，耐人咀嚼，富有启示。周先生的经历，可书者颇多。他从晚清、北洋、民国至新中国，一路走来。幼时在常州的读书生涯，年轻时接受西式教育的洗礼；抗战八年他经历丧女之痛，自己也差点毁于炸弹；他躲过了“反右”斗争，但在“文革”中依然受到冲击，下放到宁夏平罗“五七干校”；他在日本留过学，在美国华尔街打过工；他和爱因斯坦聊过天，与蒋经国玩过网球……如今百余岁的老人仍然每天看书读报、笔耕不辍，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思考力。在老人的自述中，给予我印象最深的并非重大历史事件，而是那些信手拈来、随口说道的小事儿。周有光和张允和相伴七十余年，伉俪情深，几无口角。周先生说起婚姻保鲜的秘诀，谓之曰“举杯齐眉”。现代的小夫妻过了蜜月期很少还有这样的雅趣吧，我和我家先生的晚间娱乐是各人各守一台电脑，而我们这种相敬如冰的模式比起其他反目怒骂的男女，已经算得上和谐美满了，难怪现如今离婚率这么高。午后暖阳，夫和妻坐下来，对酌笑谈、品茗闲侃，生活就是在这样的细节里，积淀下风雨相守、不离不弃的深情厚爱。另一件是“大雁粪雨”。“五七干校”严肃的集会场合，天上飞来一群大雁，黑压压如同一片乌云。“飞到我们头上的时候，只听到一位大雁领导同志一声怪叫，大家集体大便，有如骤雨，倾盆而下，准确地落在集会的‘五七战士’头上。”这样的描述，怎不让人喷笑？周有光庆幸自己戴了草帽。周有光总是说自己运气好，比其他那些运气不好的朋友同事，他活了更久。可是，如果没有在艰难困窘中乐天豁达的心态，他又如何能走过那些坎坷，喝着红茶和苹果泥，静静享受“被遗忘”的时光？由经济学家转型为文字专家，跨领域之难度于别人是难以想象之事，对于周有光却似乎水到渠成自然而然。1955年10月，全国文字改革会议召开，周恩来总理亲自点名邀请精通中、英、法、日四国语言的周有光参加。此后，本就对语言学有兴趣的周有光怀着一份朴素的热情，“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一头扎进语言学研究领域。难怪黄永玉说：“周有光是文人，他什么都懂，家里叫他‘百科’、‘周百科’，百科全书的意思。”黄永玉还说：“他有非常开阔的胸怀。在学问上，在人生态度上，他是很了不起的。”从《汉语拼音方案》推广之日起，争议与质疑就不曾停歇。有人说：“如果秦始皇采用拼音，中国早分裂成几十个国家了。”还有人指责方案“毁灭华夏文化”、“数典忘祖”。对于争论，周先生表示理解：“这是传统文化面对外来挑战时必然表现出来的自卫本能”。他也表达了维持了汉字纯洁性的必要，如何看待“彗星词”和流行口语的规范化等问题。周先生说“比较文字学是中国一个缺门”，文字学的研究，要与其他的文字作比较，这一看法真是命中要害，亟待我国专家能尽快弥补。至于近年来的“繁简字体之争”、“儒学地位之争”等，也不妨听听这位世纪老人的意见：“国学了不起，但是要现代化。”读懂周老这本书，并非易事。无缘面对周有光，可在书中读他懂他。“智者乐，仁者寿。”诚哉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