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书评

厄秀拉的觉醒

《虹》是英国作家的D.H劳伦斯以家乡诺丁汉郡一带的矿区和农村生活为背景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小说讲述了布朗温一家三代人恋爱和婚姻的故事。从现实主义角度来看《虹》通过一家三代人的经历反映了19世纪后期现代工业文明入侵农村后，英国农民的境况，有着自然主义的蓬勃生机和原始美感，以及宗教般的对自我心灵叩问。而从女性主义角度衡量，《虹》无疑是一部女性性觉醒史。《虹》创作于1913到1915年间，而书中的故事发生于1840年到1905年，从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到现代城市的复杂进程之中，布朗温一家三代人的婚姻分别表现出和谐、冲突和挣脱（觉醒）的典型特征。令人惊异的是，虽然历史在进步，但直到今天在我们的周围还是有无数女性是“胜利的安娜”，她们经过婚姻的磨砺，最终成为一个贤妻良母，担负起生儿育女的重任，放弃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而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成为厄秀拉，她们受到良好的教育，成功脱离父母的兼顾，自由恋爱，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男人或女人）发生亲密关系，得到性的愉悦。然而，她们在“安娜们”的眼中却是失败的。之所以说厄秀拉们是“失败的”，完全是相对于她们母亲辈对恋爱和婚姻的认识而言。厄秀拉们绝不满足做一个贤妻良母，她们一定要询问新奇的、现代的女性问题：“往何处去，又怎么实现自我？”这不仅是一百年之前的厄秀拉所要面对的难题，也是当今社会每一个女人需要面对的问题。对于女性来说，“自我意识”与“自我发现”的重要程度简直不亚于第二次新生。因为当有了这两者作为支撑，一个女人才算真正开始摆脱他人（父母或者男人）或外部环境（比如：土地）的束缚。假如将中国人所熟知的“知识改变命运”运用于阅读这件事上，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想像一个在大学时代读过《虹》的女孩和一个整日劳作在黄土地上的女孩的人生将会有怎样的天壤之别。一个女性从何时开始觉醒，从本质上决定了这个女人的人生和未来。厄秀拉始终代表着新时代女性对旧有观念和思维方式的束缚，她与斯克里宾斯基的婚前性行为，与校长英格女士的同性之爱，她的悔婚，等等一系列的精神成长，构成了一部生动的现代女性觉醒史。《婚姻是一种情绪齿轮》一文中指出“婚姻不是必需品，不是生活完满的象征，不是爱情的坟墓，不是温柔的港湾，它就是一种人际关系，一件人生小事。”现代人应该明确的关于婚姻的首要现实便是：并非每个人都适合婚姻。厄秀拉对婚姻的拒绝证明了她在这个问题上有高度的自知，甚至在担心自己怀上了斯克里宾斯基孩子的时候，她也很快地意识到孩子并不能把她和斯克里宾斯基绑在一起，她完全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然而看看我们的周围，居然还是有很多女人在被婚姻和孩子绑架，成为了一个又一个安娜。厄秀拉已经发现了“婚姻是一件小事”这个真相。离婚不意味着失败，结婚也并不象征着人生的成功。小说结尾处，在混沌的病痛之中，厄秀拉迎来了精神的重生：“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也没有情人，我在物质世界中没有固定的位置，我既不属于贝多弗，也不属于诺丁汉，不属于英国，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些地方一个都不存在，我被套在束缚在这些地方，而他们都是不真实的。我必须摆脱这些地方，犹如栗子破壳而出，壳是虚假的。”安娜看到了虹，“从中看到了希望和允诺”，于是她不再走远，“不再在通向未知的路上旅行”，甘心成为“一个富足的女人”，履行女人作为生命创造者的原始使命；厄秀拉看到了虹，她看到了“大地上的新建筑，那些陈旧的、不堪一击的糟朽房子和工厂被一扫而光，这世界将在生命的真实中拔地而起，直耸苍穹。”她的强烈的自我意识，理智、怀疑、骄傲、有力的态度将她引向了新生，越过了母亲未能跨过的门槛。觉醒者厄秀拉即将奔向一个新世界，伴随着自我的发现与新生，同时也充满了不安与丧失。虹，是一个承诺，它终究会被打破，但我们依然需要它的存在，时刻提醒我们另一种生命的可能性。一百年前如此，今日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