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王子2·战士先知》书评

忽悠王子2

《战士先知》是加拿大作家R．斯科特巴克《乌有王子》系列的第二部，继续第一部《前度的黑暗》讲述的圣战路线，进一步把主角乌有王子凯胡斯封神称帝的历程呈现给读者们。随着故事的深入，原设定借鉴的十字军东征的影子已经完全不见，大陆上魔法巫师阵营的明争暗斗以及庞大世界观中的种族争斗史也逐渐显露出来。总体来说故事是越来越精彩，揭露的秘密也越来越多，但是作者的写作方式却不是最流行也最好看的一种，属于读来比较费劲，乐趣不明显的一类奇幻小说。简单剧透一下第二部的剧情：独守秘密不报告，巫师遇劫险逃离。情人生死无消息，妓女转向徒弟依。为换战利吐绝招，野人败走再崛起。长牙之民三进军，几遭惨境圣地聚。各方势力心不齐，明争暗斗被人逼。蛊惑人心显神迹，忽悠终得先知旗。二部厚大六百七，好多秘密还不提。乌有王子，或者说忽悠王子凯胡斯来自神秘集团杜尼安僧侣，目前看是要利用所有到手的资源，找到他目的不明的老爹并杀死他。他自幼学习各种神奇法术，能看透人心，通过诱惑、暗示、鼓动他人行动，来达到他的目标。正因为如此，他被称为忽悠王子，整个书也基本是在讲他怎么忽悠别人。但是作者的写作方式是侧面描写多于正面描写，不管是不是故意的，给读者的感觉就是始终神秘。不管多少人被忽悠了，其实对于到底他为什么这么神奇，群众是怎么被忽悠的内容是很少的，这样让人读来不太痛快。这也许验证了一点，那就是神是不可描述的。全书的有名字的人物其实是非常多的，再加上不同的国名地名人种名和职务名，导致很多名字繁杂的让人记不住。虽然如此，但实际上的主要人物却屈指可数。这几个人的行动表现代表了整个故事的发展。读者看着人们一个个被忽悠过去，无一例外，到最后全部倒下。虽说人无完人，书中又有凯胡斯这样的神人，但这部书的特点就是没有一个真正招人喜欢的角色。就连主角这样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角色，其实也不是一个招人爱的人物。这可能也是一些读者不喜欢这书的原因。当然第二部毕竟是揭示了一些第一部留下的伏笔，但是依然有更多的秘密没有明示。作者设定的庞大世界观，很显然不是一个三部曲就能全部揭示的。希望后一部早日出版，看看封神的凯胡斯如何智斗老爹吧。

霸道至极

第二部终于艰难地看完了。说艰难，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因为太好看了。对待这本书，不敢也不能浑沦吞枣地看，得一点点啃，反复琢磨，前后不停地比照，甚至还得把《前度的黑暗》再拖出来品一遍。同时找到了维基，以三流英文水平拼命读，看得瞠目结舌，各种WTF的梗层出不穷。最后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斯科特巴克这家伙压根就没考虑商业性，易读性，完全将自己这些年的哲学思考一股脑地甩出来了。霸道，真是霸道啊！因为巴克做出过“每一本都要比前一本好”的保证，所以自然对第二本《战士先知》抱有极大期待。然而读完后，我个人却我无法将这一本与前作比较了。因为在巴克在这一本中彻底来了个风格大变，各路人物就好比他手下的木偶，还是那人，还是那名字，还是那性格，但全被扔进另一个剧本中了。前度的黑暗中，固然POV人物众多，但五个主体人物还是占主导地位，其他的只是小打酱油而已。但在这一本中，巴克导演起了一场宏大的群戏，各路人马戏份大增，纷繁复杂（甚至有某只野猫的POV），镜头转换来去自如，将上一本中的剧本式写法发挥得更上一层楼（说真的，要是某天这一系列要拍电影，压根不必写剧本，照着小说里的走位来就行了••••••），主角们淹没在茫茫人海中，突然，作为读者的我意识到——主人公也不过是人嘛! 一直以来西方奇幻中的英雄情结在最近这些年的史诗奇幻中终于被提炼干净了。要说剧透，这一本可真没法透，因为涉及到的支线太多了，主人公们的剧情线也与配角们紧密缠绕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要透这个人，就不可避免的得说到其他人，说来说去干脆把整本书读一遍得了。而且，虽然这一本的看点是三次进军，但实际上战争场面描述得很少，寥寥几处也是用史书的写法，开了上帝视角描写的。显然，作者最关心的依然是人心而非大局势。大致上，这样总结下吧——因里教三次进军，与费恩教打得火热。因里教徒明争暗斗，帝国派，乌有王子派，宗教派和某些只是为了谋私利的杂鱼你来我往。心思完全不在圣战上的赤塔巫师小动作频频，可怜的阿凯梅安被整得够呛，神秘的西斯林似乎另有目的。在这所有的背后，是两个隐秘势力的过招——乌有王子凯胡斯已经发觉自己的处境和天命，开始了与非神会的暗中角逐，然而出于私人目的，他在结局前也没让别人知道非神会的奥秘。另一方面，非神会的面纱一角越拉越大，换皮密探竟多如牛毛，八面埋伏，令人胆寒，刑鸟背后的终极boss也露出了真面目。在意识到凯胡斯的存在后，非神会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杜尼安僧侣。两个势力为了自己的目的，在圣战中推波助澜。然而，在我看来，剧情压根不是这本书的重点。在上一本阴沉的铺垫后，战争的爆发也引出了作者写这套书——或至少战士先知这一本——的真实目的——他的哲学理论。总结起来就是“理性与情欲的三重体现”和“情欲的二元论”。作者将构成人心的两大元素——理性与情欲提炼出来，加以极端化，不只是对此进行探讨，更是通过故事，将他的思考传入读者们心中，引起共鸣。卷入战争中的芸芸众生，无论是高贵的王族，还是最低微的贱民，亦或是法力无边的巫师。他们都是尘世中在理智与欲望中挣扎的，这些都是真实的凡人。他们在人生的舞台上游走，就像一面面镜子，反映出我们读者的样貌。在对这些人进行描写时，巴克极尽详细之能事，在一个奇幻的大背景下，塑造出极其真实，极有代入感的角色。如此一般，就不动声色地将读者们拉入他布下的大局，和书中的平常人们一起，见证他的哲学思辨了。而他所要体现的两大元素的载体，自然就是凯胡斯和非神会。读过上一本书的人都知道，男主安那苏里博•凯胡斯是在森严的杜尼安修会中教育大的。这个修会鄙弃人性，以追求终极理性为目的，所以凯胡斯自然因此拥有了超凡的心理优势，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中。他代表的就是没有欲望的纯理性。然而，完全的理性是可能存在并得到发展的吗？非也，在战士先知中，作者将他之前所塑造的超人形象进行了相当剧烈的撼动。凯胡斯数次发现了他的绝对理性也无法解决的情况，因为人心的复杂远超过理智分析。我猜很多心理学者看到这本书会感到汗颜，因为巴克很不给面子地点出了一个问题——人心是个无穷尽的黑洞，永远分析不完，也无法单靠理性分析来控制。在书中有个情节，奈育尔正面自己的内心，彻底崩溃，心如死灰，整个人的情感都崩塌了，这时凯胡斯就发觉自己分析不了他了。所以虽然最后凯胡斯得到大权，但他也终于意识到，过去的学习带给他的理性是完全不足以应付这个世界的。在最后，凯胡斯如昙花一现般现出了情感的一面，面对被杀的妻子，终于心慌意乱，泪流满面。然而突如其来的慈悲之念，对他内心的重重一击，却并没带来毁灭，而是瞬间将他推上了悟性的宝座。他父亲莫恩古斯多年来琢磨的“千层思想”，被他一朝领悟。（第三本剧透中提到凯胡斯的父亲认为他疯了，这正是由于莫恩古斯还完全处在无感情状态中，但凯胡斯已经具备情感了。）我猜巴克如果看到一些佛学理论一定会心有戚戚焉（当然我也不懂什么佛学，只能大致想想一些看过的皮毛）。根据佛学理论，在修行的道路上是有很多境界的，有很多表现也与杜尼安僧侣追求的一致（不过如我上一篇评论所言，杜尼安僧侣完全跑偏了）。简单点来说，凯胡斯所达到的，勉强可以算是“罗汉”境界。在大乘佛教中，罗汉的意思就是六根清净，烦恼已断，但这是个人境界，不包括对于外界的反应，仔细想想其实是有些“我独立，你们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的调调。而再往上一层，是“菩萨”境界，也就是在对人生了悟的程度上，再加上慈悲之情。当然凯胡斯不可能成菩萨，但就对应来讲，他在杜尼安修行授予的境界之上，已经自我产生了更高的境界。面对已经无用，但内心悲苦的蛮人，凯胡斯没有如以往一般立刻杀掉，而是莫名地心软了（虽然在书里还自我欺骗地说是奈育尔还有用）。对于死去的西尔维，他感到悲哀，这些并没使他失去神性，反倒铸就了他大慈悲的新面貌，为他赢得了更多的拥簇。估计这一点是完全摒弃人性的杜尼安修会所预料不到的。这也说明一个重要问题——情感或许会带来痛苦，罪恶，但它是人性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失去人性而得到的胜利只会是一时的。所以虽然在现实中，我们会被教导要理智，不要为情感所左右，但实际上，情感和理智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另一方面，则是完全不加限制，没有丝毫理智进行规范的情欲。在这一本中，非神会拥有了更多的展现。诡异的换皮密探由大量的心理描写进行了深度挖掘，在最后的“彩蛋”里，始终真人不露相的虚族王子Aurang也以本来面目惊艳登场，短暂地展示了一下虚族的本质。大体上，非神会，虚族和它们的造物们代表的是纯粹的欲望，毫无理性的生活。如果第二次毁灭这系列成为如魔戒那般举世瞩目的巨著，那么虚族一定会成为一个文化符号。在读上一本的时候，关于非神会的很多东西都被我认为是作者的恶趣味，比如用性快感逼供之类的。但看到第二本，我才发现，作者写这些完全是苦心为之，绝不是为了一时乐趣。甚至虚族的外形也很匠心独运，处处散发着欲望的气息。根据书中描写以及从外网上找到的图画，虚族的大致样貌是这样的——翼手龙一样长着翅膀，像顶尖级男模一样性感的身段，巨大的阳具，从牡蛎一样的大脑袋的缝隙中伸出来的脸（作者写得真文艺，可他分明模拟的是女阴••••••），洁白如玉的皮肤上布满了恶心的黑斑••••••在看到这幅尊容后，我只有一个感觉——它简直就是欲望的实体表现啊！虽然好诡异，但又十分具有原始吸引力（另一个让我产生同感的东西是H.R.吉格那些充满了机械，死亡与性暗示的画作）。虚族自称race of love，感情激烈，当然说它们是性欲的种族，阴谋的种族，杀戮的种族，敢爱敢恨的种族，SM种族，恶趣味种族都行。它们几乎积聚了所有人类所不敢言的隐秘欲望，完全可以成为全世界地下小电影的灵感来源。甚至它们的造物，譬如美人脸庞狗身体的斯兰克，会变脸的换皮密探，不但外形就很变态扭曲，性情也都沉醉于性欲和杀戮欲中。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个换皮密探伪装的教会卫队长和凯胡斯进行一场激烈搏斗的场面，在力量与汗水的冲击中，不断展现嗜血好战阴暗的心思同时，它不由自主地勃起了。天哪，这种性与杀戮结合的场景是多么勾人，我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我也产生生理冲动了。然后我突然惊觉，作者的目的达到的。拉出一条题外话，冰与火之歌，有人很猥琐地叫它“杀与艹之歌”，甚HBO在拍摄的时候也着重体现了性和杀戮的一面。虽然是句玩笑，但在我看来这恰恰反映了人类的最隐秘欲望，最兽性的一面，因为大家都喜欢看这些场面。想想看，鲜血，性，任谁想到了不会身体发热呢？而这，正是作者借用非神会所体现的。在这场文字游戏中，作者不只是就书里人物来说明他的思索内容，而是直接将读者拉进来，把读者心中的兽欲翻出来，直接了当地呈现。这么写作真是凶狠啊，让人看完了好羞愧。不过非神会既然是大反派，所体现的欲望自然是恶的一面。那么善的一面呢？终于我又理解了另一个人物，就是那个小侍妾西尔维。在上一本中我简直不能忍受西尔维这个人物，除了唧唧歪歪哭哭啼啼什么都不会。当然在这一本中她依然在唧唧歪歪，对剧情基本没有推动作用，但她整个人存在的意义都不同了。如果说虚族是纯黑欲望，西尔维就是纯白欲望，完全的单纯，完全的善良，所向往的也是纯洁的爱。她完全不设心防，像个婴儿一样对事件的一切都充满善意，甚至对欺负她的蛮人也是。这种人在复杂的人世中自然是活不长的，所以最终她落得个莫名被杀的惨烈结局，但也因此触动了冰山一样的凯胡斯。凯胡斯曾说，他无需教导西尔维，因为他完全做不到。他利用人类的情感和欲望，但西尔维的的情欲中只有对他的爱，客观来说这很可怜，但同时也很神圣。她的纯洁打动了凯胡斯，也让奈育尔这么多年来终于面对了自己的内心，这可能也是作者想要表达的吧，两种情欲，一种将我们拉向原始兽性，一种将我们拉向至美的神性，而在二者的对面，就是对情欲进行控制的理性。所以，100%的情欲是什么样的？为什么需要用理智来规范，这下说全说得清了。这般，非神会和西尔维就像同时滴进一杯水的两滴黑白墨水，在凯胡斯代表的理性驱使下，逐渐纠缠，交融，最终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世上最丰富的人性。作者真是好霸道，硬是用这般极端而变态的方法，来分析日常生活中最平凡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