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圆舞曲》书评

虚无与疯狂

告别一个弱小的生命，或是说告别曾经的种种，只需要踏着圆舞曲的步调，接受命运五天的安排。唐诺觉得昆德拉关于五天的设定极为精致，就像上帝创世纪的七天一样，每天的到来都宣告着想死而生的剧目一幕一幕地像读者铺展。昆德拉所用的对白通常零散而抽象，稍一走神就会觉得话题已经漫无边际地展开了，神学与哲思、基督教的人物和故事、对于何为真理的诘问，总是散落在人物的对白间，虚无的色彩弥漫在字里行间。有时会突然觉得，追捧昆德拉的人都是因为在他的思考中找到了某种皈依，这是一种始终存在于心中、空气中的虚无，但俗常生活的法则让每个人不自觉地冠以它名叫荒谬或无聊的价值判断，继而试图麻痹掉时时刻刻都在感受着的知觉。小说中的每一个人物都在五天中经历着告别。露辛娜告别了生命；雅库布告别了赋予他痛苦过去的祖国；伯特来夫轻飘飘地告别了他似重又轻的爱情；克利玛在无所知的情况下告别了妻子对他的爱恋（也许说是执念更为恰当）；卡米拉却在一个短短的早晨告别了令她嫉妒的有些神经质的根源。然而，我却看不出斯克塔夫医生告别了什么，或许，他正是告别了束缚他一展疯狂梦想的囚牢，最后他取得了伯特来夫养子的身份，有了游历世界各国的自由。每个人的转变似乎都与他有着某种难以脱节的联系，他帮助克利玛“解决问题”，给雅库布掌握自己生命的“钥匙”，他“净化世界”的宏愿似乎正如藤蔓一般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中达成，看起来可怕，却令人兴奋不已。昆德拉的小说中总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充满智慧，绝尘脱俗，像诵经班一样吟唱的庄重的诗篇，可却未必是祭献给上帝，也许是路西法，他们甚至把自己当成上帝，妄图去修正这个世界。他们如此，或许只是出于坚定的，对这个世界的“善念”。你无法去评判，因为每一个人都是尼采口中有限的人，我们见到的，就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这个时候，每个人或许只有惊叹的权利，因为，没有人有勇气再站在上帝的立场圣战。大与小，轻与重，不再那么界限分明。前一秒或是歇斯底里，或是兴高采烈，下一秒便烟消云散，琐碎的生活中，我们总是会遗落我们告别了什么，剩下的只有圆舞曲散碎的步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