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詩選：孔雀東南飛 / The Peacock Flies Southeast: An Anthology of the Han Dynasty Poetry》书评

叹！

昨晚突然无缘无故想起刘兰芝，然后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流粗来了！（所以罗童鞋会骂我是文青么？） 一第一次认真读《孔雀东南飞》，是大约6、7岁，坐在父亲的书架前随手翻到了一本插图颇精美的南北朝诗文选。其实完全当爱情故事来看的，囫囵吞枣看完后“泣涕涟涟”，那种惨痛，真是幼小的我不能承受的，所以，以后每次翻越至此都赶紧跳过不忍卒读。然而，“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这样的凄美……“自挂东南枝”着实还有点吓人……这故事擒住我的心，时不时在脑海中想起（所以中毒太深啊！！！）…… 二初三时，教室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泡桐树，每年春天开满浅紫深紫的花朵。一天晚自习，月光很好，我习惯性地望着窗外走神。这时，坐前排的初恋（其实是暗恋）转过头来，温和的问：“老看窗外，有啥子好看的嘛？”此时，本人内心正愁肠百结，沉浸在下午学姊们讲的故事中（她们当鬼故事来吓人，小痴女当爱情故事来听），竟大改平日对初恋冷嘲热讽的傲娇状，平静答道：“今天高中部的姐姐们告诉我，说明朝时，曾有相爱的书生与女子双双吊死在此树上……”那晚的月色的确很美，那天晚自习也说了很多话，说的什么都已被时光的流水冲洗殆尽，只是前排那人的笑颜尚还依稀…… 三此次因为要给学生讲《孔雀东南飞》，所以第二次认真阅读，二十余年过去，滋味竟大不相同：兰芝是个刚烈的女子。诗文一开始起兴：“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后，立马就是她主动要求丈夫离婚，这在当时是极为罕见的！兰芝的话有情有理：日夜操劳、夙兴夜寐、独守空房都能忍受，但婆婆故意挑剔刁难，让人不堪驱使。焦仲卿也是有情之人（然过于懦弱），上堂白阿姆，却被母亲一顿抢白。焦母无法否认兰芝的勤劳，却找了个礼教上的理由：无礼节！由此可见，焦母是对活泼的兰芝横竖看不惯的（从《孔雀东南飞》到《寒夜》，历代的女人好不容易熬成婆后，就对青春活泼的媳妇看不惯了），焦仲卿以终身不娶相逼也没用，所以下堂来只能拿“你回娘家玩几天”这类的话搪塞。兰芝何等聪明的人，“勿复重纷纭”，不要多费事了，我“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就这样还被驱逐，以后也不会相容于我的！接下来安排走的事，何等洒脱大气的女子（刚烈过度），所有的陪嫁全部给丈夫，自己独身而归。兰芝离开前谢别婆婆，端庄贤淑，从容宽厚；别小姑，情意深长……（啊……眼泪水儿又打转了……）懦弱的人往往不爽快的，所以焦仲卿几次挽留，兰芝被其感动（“狗皮膏药”难揭，被粘上了），居然与之立誓。焦某只是一句“誓不相隔卿”，没有任何具体措施，兰芝竟然感动得说了一大通肺腑之言：“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然后，然后就是让我特别愤恨焦某人的地方了！在娘家门口就把兰芝撂下了！！！你真爱兰芝，为何不进门向兰芝家人说个清楚？摆明你不是休妻，只是让其归宁？你让兰芝一人又羞又愧的面对责难，个大老爷们儿好意思吗？ 而且，焦某自己说：“不久当还归”，然后“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兰芝谢绝，此时也不见焦某来，也无任何讯息，一直到兰芝抵挡不了兄长的压力，答应与太守第五子的婚事，他才出现！兰芝回答兄长的姿态也很有意思：“兰芝仰头答”，一个“仰”，十足的刻画出兰芝悲愤无奈、强抑眼泪的神态(45度角)！低首是顺从认输，仰头则是追问，追问不公的命运！府君家的荣华奢侈摆在眼前了：“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兰芝却“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愁思出门啼，这时方遇见闻得讯息请假赶来的焦仲卿！焦某一见面就挖苦讽刺：“贺卿得高迁……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NND，当初你干哈去了啊？把责任全推一弱女子身上，可不可笑？而且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摆明就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你说再不济你带她私奔啊！犯得着去死吗？简直缺少正能量！最让我生气的是：两人商量好要自杀了，焦某拜别焦母后，“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如果相信兰芝，应是坦然赴死，然而此人不但还不去死，还内心煎迫，当然有可能是愁自己死后家母幼妹的生计，但以我这小人之心夺这焦某君子之腹，怎么着都觉得他是怀疑兰芝不会死，所以他一定要听到兰芝自杀的消息后方才放心去SHI!所以待兰芝“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细节刻画得活灵活现，连跳水自尽都这么婉约娇美）后，焦某终于安心了，才“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不提后来什么鸳鸯松柏的废话，现在读来，兰芝鲜活灿烂的生命，字里行间跳脱而出：“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况聪慧娴雅“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也头脑清醒“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然而却因为一个懦弱的男人，断然结束自己美好的生命！千载之下，一声叹息！百般滋味，难以言尽，倒是突然想起诗经《氓》中一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不可说也，不可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