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夢憶

出版社:台灣時報出版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09年1月
ISBN:9789571349886
作者:史景遷
页数:260页

内容概要

史景遷 Jonathan D. Spence
一九三六年出生於英國,是國際知名的中國近現代史專家,自一九六五年在美國耶魯大學歷史系任教,二○○八年甫退休。著作極豐,有《追尋現代中國》、《雍正王朝之大義覺迷》、《太平天國》、《改變中國》、《康熙》、《天安門》(以上由時報文化出版)、《大汗之國:西方眼中的中國》(商務)、《婦人王氏之死》(麥田)、《利瑪竇的記憶宮殿》(麥田)等。

作者简介

明亡後,年過五十的張岱還歸龍山,以遺民自居,「繁華靡麗,過眼皆空,五十年來,總成一夢。」找茶、配泉、玩燈、放燈、習琴、鬥雞、吟詩、吃蟹、賞雪、狩獵、養戲班……,曩昔紈褲生活的點滴追憶,召喚的終究是國破家亡的蒼涼與悲憤,以及知識份子在歷史巨變下,以書寫對抗遺忘的自覺。
* * *
張岱是公認的明代散文大家,其傳世名著《陶庵夢憶》、《西湖夢尋》等堪稱晚明小品文的代表。他出身仕宦家庭,早年衣食無憂,性喜遊山玩水,深諳園林佈置之法;既懂音樂,又擅彈琴、制曲、品茗、戲曲;古玩收藏及鑑賞水準皆高。但四十九歲那年,張岱的人生遭逢重大轉折。清兵入關後,他位於杭州的別墅、紹興的家園、豐富的書畫古玩收藏,悉數毀於戰火。他帶著倖存的家人逸隱於紹興龍山,務農為生,餘生力修明史,八十八歲方成,是為《石匱書》,書成後不久亡故。
個人歷史與家國歷史相互映照、無法切割。面對擋不住的歷史洪流,還歸龍山是張岱的一個選擇、能自主畫下的一條人生界線。不論是懷志一生纂修的《石匱書》,還是《陶庵夢憶》裡一幅幅簡約、多情善感的前朝舊事,鑲框著家族軼事與大時代的層層跌宕與悲喜交錯──張岱一生的浮華與蒼涼,在夢與憶的交錯擺盪之間,隱隱浮現。人生,如夢如幻,而歷史的線性敘述則表現一種秩序的重整與規律的再現。如何透過回憶與書寫,紮實一個捉不回的夢?本書序文是這麼說的:「他生於、長於龍山山麓,中年歸返龍山,只為將心中了然之事理個清楚。……他理解到只要有人追憶,往事就不必如煙,於是他決心盡其所能一點一滴挽回對明朝的回憶。」
史景遷認為張岱不僅是史家,也是熱愛歷史的文人。他書寫張岱的一生、內心轉折及過往追憶的同時,更深層探討張岱身為知識份子,是如何藉由回憶以及修史確立自身的存在價值。在得與失之間,唯有捕捉消逝的回憶,以書寫對抗遺忘,才能坦然面對、甚或抵抗世事的變遷與生命的無常;這一點,無疑反映了歷史與書寫的本質與關係。
張岱家族族譜
張岱時代的中國地圖
繁體中文版序
序言
第一章 人生之樂樂無窮
第二章 科舉功名一場空
第三章 書香門第說從頭
第四章 浪跡天涯絕塵寰
第五章 亂世熱血獨愴然
第六章 王朝傾頹亂象生
第七章 散盡家產留忠心
第八章 繁華靡麗皆成空
第九章 寄諸石匱傳後世
參考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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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5条)

  •     史景迁的新著《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 memories of a late Ming man》2007年10月由美国的Viking出版社出版,其繁体中文译本《前朝梦忆:张岱的浮华与苍凉》也由温洽溢完成,于2009年3月由台湾时报文化出版社出版。和史景迁之前引起巨大反响的作品相比,本书所选择的主题并不讨巧,明清之际中国的变迁和士人世界,是国内外中国学界都广泛讨论的话题,例如对史景迁本人影响深远的魏裴德在《洪业:清朝开国史》中就进行了全景式的分析。史景迁选择张岱这样一个历史人物,作为其追寻明亡原因的“新的着力点”p10,坚持了其一贯对历史细节和普通人物视角的关注,他在《序言》中对自己笔下的张岱做了这样的定位:“他生於、長於龍山山麓,中年歸返龍山,只為將心中了然之事理個清楚。我們不能說張岱是尋常百姓,但他的確比較像是尋常百姓,而非聞人。他既嗜癖歷史, 也是史家,在旁觀的同時也付諸行動,既是流亡者也是鬥士,是兒子也是人父。他就像我們一般,鍾情於形形色色的人事物,不過他更是個挖掘者,試圖探索深邃幽暗之境。他理解到只要有人追憶,往事就不必如煙,於是他決心盡其所能一點一滴挽回對明朝的回憶。”这样一个定位,与以往文艺学家将张岱视作伟大的散文家、史学家将张岱视作著名明遗民的评价不尽相同,史景迁努力从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的身份,来探寻张岱作为一名出色史家的丰富内心。史景迁关于张岱的故事,并不冗长,没有像《天安门:知识分子与中国革命》那样明确的现实指向,也没有像《利玛窦的东西宫》那样独特的蒙太奇手法,所以并不奇怪,本书在面世之后,收到了不少负面的评价。有人甚至认为,“史景迁的这部新著没能像他以前多数的作品那样畅销,也没能引起更多不熟悉中国历史的读者的关注。《回到龙山》很可能是成名之后的史景迁写的得到反响最小的一本书了。 ”尽管该评论者“张岱的问题,更多的是一个文本(text)的问题,而不是一个事实(fact)的问题”的看法,从史学研究的角度我无法苟同,但这恰恰也提醒我们,要用更长的时间去思考,史景迁为什么要花六年的时间来写作这本书?我们从中可以学到些什么?首先,我认为应该是面对叙事史复兴的平常心。自劳伦•斯通在《历史叙述的复兴:对新的传统史学的反思》提出复兴历史叙事以来,与微观史学、新社会文化史相伴相生的,对叙事史复兴的呼吁,一浪高过一浪,开始对中国史学界产生影响。在今日大众化历史叙事尘嚣日上之时 ,历史与小说的界限在大众眼中日益模糊,史学与文学的定位常常面临错置的尴尬。史景迁的所有作品,基本上都因此而被质疑过,无论是来自史学界,还是文学界。就以这本《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为例,2007年10月26日号的《新共和》(New Republic)杂志登出宇文所安对此书的长篇书评,作为文学研究者的宇文所安,显然对史景迁将张岱主要作为史学家的塑造方式不甚满意,他认为在明季,像张岱这样试图修撰明史的文人为数众多,在官方垄断了档案资源的情况下,私人修史注定无用武之地 ,所以在他看来,张岱作为一名史家的意义,显然不如其作为散文家来的出色。 这样的评价是不够公允的,张岱《石匮书》之于《明史纪事本末》乃至《明史》修撰的重要意义,史学界早有定论 ,此处无需赘述,只是史景迁的历史叙事所遭受的质疑可由此见一斑。在史学界科学主义大行其道之时,史景迁的历史叙事方法也没少遭到批判,尤以《胡若望的疑问》一书受到炮轰最为激烈,甚至被直斥为丢失了历史意义追寻的小说。而微观史学兴起至今,史景迁又和卡罗•金兹堡、戴维斯一起,被视为后现代史家的代表人物,而受到诸多赞誉。史景迁的史学作品,就这样一直处于被极端推崇和极端批判的冰火两重天中,而他宠辱不惊的态度,尤其值得学习。我们可以看到,史景迁对年鉴学派以来的史学绝对科学化进行了反思,而非反叛,对大历史、长时段的关注眼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不过和卡罗•金兹堡宁一样,史景迁从不自认为所谓的新社会文化史家或后现代史家,他们甚少用到或者说相当反对在自己的史学实践中,搬弄唬人的历史理论架子。史景迁对于古典史学中叙事传统的承继相当自然,我们虽然不能因为其中文名字“史景迁”含有对司马迁的敬仰之意,就附会其历史叙事完全来自对司马迁的学习和继承,但是正如余英时在为史景迁《天安门》一书所作《序》中所讲到的:“史景遷的著作必須劃入《史記》的類別之內,則是無可爭議的。……他不但史學的功夫深厚,而且文學的造詣也超出儕輩。「才兼文史」正是司馬遷在中國史學史上所開闢的一條大路。”而正是在《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一书中,史景迁以对史家张岱的书写为契机,比以往更加清晰的表现出了对司马迁著史传统的认同。这也是我们在阅读《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之后,最需要反思之处。在人类学研究中常见的向“他者”求证“自我”的方法,我们不妨在此虚心一用,尝试从对史景迁的阅读中,重拾太史公的历史叙事传统。当然,我们要清醒的认识到,史景迁本人的历史叙事,大部分来自其成长于西方历史叙事传统的经历,但是基于中西方历史在叙事传统方面具有诸多相通之处,而史景迁本人作为训练有素的汉学家,对于司马迁的历史叙事传统,有着史家的自觉,所以我们从《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中追索司马迁所代表的古典史学叙事传统,当不至荒谬。刘勰曾在《文心雕龙》中对《史记》叙事结构有这样的概括:“故本纪以述皇王,列传以总侯伯,八书以铺政体,十表以谱年爵,晏殊古式,而得事序焉。 ”他认为,《史记》按本纪、列传、书、表分类,将政治、军事、制度、文化、外交以及种种人物包罗在内,容纳了千姿百态的历史人物、历史事件以及历史制度的变迁,从而建构了一个宏大有序、共时性与历时性交架一体的富有生命感的叙事世界。而在细节的叙事时间编排上,又基于历史叙事时间的可断性,采用插叙、倒叙、补叙、预叙等手法,随时调整叙事时间的方向、跨度等秩序性因素也相应的调整,如此一来才能对多元人物、事件、心理等关系网络进行描绘。时间倒错成为一种叙事谋略,它所连缀而成的历史景观,己经完成了文学意义上对时间秩序的重建。司马迁在《伯夷列传》中,以自己所处之时空背景作为一个叙事的基点,引领阅读者游移于孔子曰、其传曰、或曰、子曰、贾子曰之间,一个时代转换到另一个时代,在自己的基点和不同时代上往返。然而在大量的叙事往返中,一切皆由作者主导,故叙事从未停滞不前。而史景迁在《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的整体谋篇布局上,也清晰体现出了这样的历时性与共时性并行,灵活运用倒叙、插叙的叙事手段。第一章并未以张岱的出生为起始,而是以张岱及其家族在明末的逸乐生活,定下全文的基调,而对题目“回到龙山”进行照应,张岱作为史家的终生追求,即是对这样一种美好生活的追忆,以书写对抗遗忘。而第二章以后的叙事,在大框架上遵循着张岱及其家族的命运发展轨迹,以个人—家族—国家命运变化的顺时序列缓慢推进。但是在各章节的书写细节,却又充满了大量的插叙、倒叙手法,例如第七章中大线索已经推进到了明清之际的战争乱象,但史景迁并未直接写张岱在明末战争中的体验,而是写张岱回忆中所经历过的各种战争体验,包括其在崇祯十一年普陀山礼佛途中遭遇的海贼袭击,以及亦真亦假的操排演练,但“张岱的记忆尽管缤纷多彩,令人心醉神迷,但暴力的残酷面就要降临眼前172”,这时才真正进入了对明末战争的叙述。史景迁再一次巧妙的利用了张岱本身记忆中的张力,达到他“既在一个层次上准确,又在另一个层次上表达感情和给所述故事以更丰富的背景” 的历史叙事要旨。司马迁以开创纪传体历史叙事方法而流芳百世,以传记中个人命运来凸显国家命运和时代发展最为后人称道,这点在史景迁《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中得到了极好的体现,而做到这一点,史景迁也比以往著述中更为轻松,因为,张岱本身作为史家,在史学实践中就极为重视家国命运的互相关照,史景迁在论及张岱写作明史之时,不只一次的提到,“从他尚存著作的叙述手法可以窥知,他还是把张家的故事与天下命运扣连在一起。173”而史景迁本人在讲述张岱家族的历史变迁时,常常出现诸如“季叔张烨芳和燕客那执迷而有毁灭性的世界开始与王朝的诸般问题交织在一起”这样的表述,也显得再自然不过了。白寿彝先生的《史记新论》(求实出版社1981年版)中指出:《史记》以“寓论断于序事” 的手法,写出了深刻动人的篇章。它不是先发一套议论,再讲事实,也不是把事情说完了,再来一个架空的分析,而是通过历史过程的叙述,引导读者自然而然的得出结论,并认为“寓论断于序事”是《史记》叙事最基本的形式。而这也同样是史景迁的历史叙事最具有吸引力之处,与同时代的大部分史学研究所做的定性分析不同,史景迁在整本书中,从未直接对张岱进行过诸如“伟大的史学家、散文家”这样的直接评价,而是以各种细节的挖掘来表达他对张岱的认识,在很多地方,甚至更多的借用隐喻的手法,例如在书中反复出现,并作为结尾的这样一个比喻:“我们反倒可以随自己的意,想象他写完最后一篇作品时,肯定像刚分娩完的麻风女一样,立刻叫人拿火来,查看他视为心头肉的孩子是否身形健全。”历史写作者的心情曲折,立时跃然眼前。《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此书最为有趣之处,在于作为史学家的史景迁,对同是史学家的张岱的写作,史景迁更加名正言顺的把自己隐藏于张岱身后,进行自己对明亡原因乃至历史写作的追索。当然,基于对史料的忠诚,我们不能说这是史景迁的什么隐匿自传,但是我们确实可以在史景迁挖掘张岱的细节之处,发掘到更多史景迁本人对历史的认知。
  •     海寧王靜安先生論詩,嘗有隔與不隔之論,認爲“陶謝之詩不隔,延年則稍隔矣;東坡之詩不隔,山谷則稍隔矣。”不料以此說為標準,用之於評價西方史學家的中國史著述,竟也十分適合。近年在中國大熱的史景遷,其描寫晚明散文家張宗子的傳記式作品:《前朝夢憶——張岱的浮華與蒼涼》(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 Memories of A Late Ming Man)正可歸入延年、山谷詩一類,令人讀罷而覺“稍隔”者,下面試論之:《前朝夢憶》的出現,標誌著史氏嘗試把他的歷史觸角伸向一個之前他從未涉足過的新領域:明季士大夫階層的物質及精神世界。而被他慧眼青睞,選做研究對象的又是跨越明清,才兼文史的絕代散文家(黃裳語)張岱。在繁體中文版序中,史氏表示“張岱讓他找到了研究朝代更迭的新的著力點”,因爲無論是張岱的經歷還是他的作品,處處折射出晚明社會的富庶繁華,以及當時士紳階層的情感生活與思想脈動,能夠幫助他去思索“四百年前的生活與美學”,同時他亦坦言:“張岱知識之淵博與文化涵養實非我所能及。”遍讀全書之後,我們可以大膽的說,史氏此言,確不是自謙之辭。因爲對於那些已經讀過宗子大作並且對明代社會有一定了解的讀者來説,再讀此書無疑便有吃隔夜冷飯的滋味。先說取材。《前朝夢憶》以宗子《陶庵夢憶》為主綫,敍述張岱“繁華靡麗,過眼皆空。五十年來,總成一夢”的傳奇人生,並旁及張氏族人隨明代世運轉移的種種遭際及生活圖景。但值得注意的是,史景遷在引用如此重要的素材之時,似乎並沒有讀過原著文本。在序言部分的第八條,關於張岱《陶庵夢憶》的註釋中,他寫到受益於卡發拉斯(Philip Kafalas),《清澄的夢:懷舊與張岱的明朝回憶》(In Limpid Dream: Nostalgia and Zhang Dai’s Reminiscences of the Ming),還受益於Brigitte Teboul-Wang法譯的《陶庵夢憶》,但根本沒明說他參考的是哪一個底本,是王文浩(字見本)序八卷本(即伍崇曜刻入《粵雅堂叢書》中的那個本),還是金忠淳輯刊的《硯雲甲編》一卷本?史氏此書的第九章——“寄諸石匱留後世”註釋第35條,明言引用了《陶庵夢憶》之《粵雅》本,而述及祁彪佳報夢一處又透露出作者同時已對《硯雲》本有所參考,不過吊詭的是,史氏此書犯下的多處常識性錯誤,極難讓人相信,他已通讀了傳主原著,並對之有一個較爲透徹的了解。下面玆擧數例,以見大概:首先是張冠李戴的毛病。在記述張岱早嵗奢靡生活的第一章——“人生之樂樂無窮”裏面,寫張岱為研製美味乳酪而做的各種嘗試,有這麽一段:“張岱還拿它做更多的嘗試……也可用蔗漿洗霜溫火熬之……無論何種料理妙方,張岱都將烹調秘訣鎖秘房‘以紙封固,雖父子不輕易傳之。’”《陶庵夢憶•卷四》是這樣寫的:“而蘇州過小拙和以蔗漿霜……天下稱至味。其製法甚秘,鎖密房,以紙固封,雖父子不輕易傳之。” 讀之便會明白,史氏實在是硬生生的把乳酪秘方的專利權轉移到了張岱名下。其次是引述傳主筆下之事卻沒能理解文字背後的意蘊,致使牛頭對不上馬嘴,讓讀者簡直不知所云。第五章——“亂世熱血獨愴然”描述張岱從各方妙選三十六人扮演《水滸》人物,浩浩蕩蕩,巡行鄉間以祈雨,不過張岱的叔公見了表示懷疑,問道《水滸傳》的綠林好漢究竟與乞雨有何相干?“張岱說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合起來恰好就是梁山泊一百零八條好漢。”說了不等於白說?完全的答非所問,這不是廢話麽?宗子似乎不會這麽白癡,那實情是怎樣的呢?還是得到原著中去找答案。《陶庵夢憶•卷七》有“及時雨”一條,裏面憶述張岱被叔公這麽一問,自己想想也的確有些無釐頭,但他腦筋轉得快,馬上“用大牌六:書‘奉旨招安’者二,書‘風調雨順’者一,書‘盜息民安’者一,更大書‘及時雨’者二,前導之”,結果“觀者歡喜讚嘆,老人亦匿笑而去”。宋江外號“及時雨”,把他請出來祈雨自然是再適合不過的,再值其時流寇蠢蠢,擾攘不止,能令大盜招安之餘,又令其發揮呼風喚雨的本事,難怪張岱叔公最後會匿笑而去,宗子才思,於此盡見,可惜史氏全然不察,白白浪費了原著的幽默與寓意。除此以外,史氏還閙出了把“寵人”錯當成寵物的笑話。第八章——“繁華靡麗皆成空”,寫祁彪佳的兄長祁止祥在祁彪佳自盡後“於臺州為魯王效力,留著性命要說出真相,他懷抱著心愛的寵物迦陵鳥‘阿寳’躲避擄掠的亂民和土賊,步行兩周才返回紹興。”假使宗子泉下有知,想必亦會起而大噱。且看《陶庵夢憶•卷四》是怎麽寫的:“壬午至南都,止祥出阿寳示余,余謂此西方迦陵鳥,何處得來?”(明眼人都懂得這叫比喻)……“丙戌以監軍駐臺州,亂民鹵掠,止祥囊篋都盡,阿寳沿途唱曲以膳主人,及歸剛半月,又挾之遠去。止祥去妻子如脫囇耳,獨以孌童崽子為性命,其癖如此。”把孌童錯當成可以“懷抱的”寵物,一則是沒找原著來細讀,二則是不諳明季士紳階層蓄養孌童蔚然成風這一文化背景,其實張岱自己不就說過“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這樣的話嗎(見《自為墓誌銘》)?可見這個笑話,閙得夠大,也閙得不該。然而,還有比這個更叫人“默默不得語”的。本來史學家在運用原始史料之時,發揮一下個人的想象力,使歷史敍述更形豐滿細膩,引人入勝,又何需深究,問題出就出在史氏是公認的說故事高手,而且還是給他一本電話簿也能夠編出故事來(許倬雲語)的那種,自然不免有技癢的時候。不幸是,他此次寫作的對象本身跟他以往寫過的人存在最根本的不同:張岱生前已經把自己的一生寫得足夠精彩、足夠詳盡,也就是說,可以供後世作者發揮的想象空間遠不如一個生前根本就沒有話語權的小人物大,而史氏賴以成名的作品,正是寫的胡若望、婦人王氏這些幾被歷史吞噬的非主流角色。最後我們再看第一章内的這一段:“神秘女性能勾起張岱的興趣,這點是毫無疑問的。”緊接著,作者寫道:“張岱祖父在龍山放燈時,就有女子把小鞋挂在樹上,好似還在回想雲雨纏綿的滋味。”這樣風光旖旎的描寫,想必能撩撥起西方讀者對明代女子的風流韻事的無限遐想,可惜作者再次犯下了無中生有的毛病,對傳主原著中並無歧義的憶述竟然熟視無睹。《陶庵夢憶•卷八》開篇即是《龍山放燈》:“……燈凡四夜,山上下糟邱肉林,日掃果核蔗渣及魚肉骨蠡蛻,堆砌成高阜,拾婦女鞋挂樹上如秋葉。”明明說的是觀燈的民衆四散後,清潔工們把女人們下山時擠掉的鞋子挂在了樹上,望之如秋葉而已,與雲雨纏綿有何干系?莫不是作者相信摩肩接踵的觀燈盛會,早變成了萬衆群交的極樂盛宴?如果說隨擧的幾例都不足以説明《前朝夢憶》與張岱及其所身處的時代存在隔閡的話,那麽翻開此書後附的參考書目,我們便會一目了然:作者顯然對晚明的思想史背景缺乏必然的認識和透徹的理解,因爲對晚明思想影響極大的一些重要人物及其著作(如泰州學派諸子的心學理論、李贄的駭世狂言、如公安竟陵的美學旨趣)幾乎都沒有囊括在内。作者顯然沒有問問,何以張家會從崇尚儉樸走向享樂奢靡?何以張岱會認定“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又何以他的筆下,盡多性情極端,狷介不羣的人物?不從時代思潮的大環境著眼,而汲汲以情節之曲折離奇取巧,這就無怪乎此書欲入於延年、山谷之詩一類而不可得了。馬塞爾寫於二零零九年四月十三日
  •     我得判断下,美国史景迁的心思应该是更精致和温存一些的。要在一堆非母语的古文表达里体会出另外时空某人深层意识里的动静,不是一点点勇气就可以做到的吧。即使是二手的这次渠道,“浮华和苍凉意”,在最后都隐约感受到了。好像是从P125页开始,人生急转直下,显得之前浮华(研煮雪兰茶了,修盖亭阁了,组结琴社了,唱戏了,游湖了,写诗赞美一个青楼女子了,等等)如何恍惚,此后苍凉如何张惶,命运一旦如此,抵死难变。道德概念都是附加的,憎爱之心都是无意义的,时代换来换去都逃不出人本身那个永无终结的局。我只问伸出去的手,有没有碰到了一种体温。因为这个体温能提示,人跟人仍然有着最本质的关联,彼此是存在的,哪怕都在故作聪明的虚晃一枪,哪怕都有万千漏洞,哪怕隔着生命本身消受不了的悠长年月。今天难道真的与3、400年前有不同吗?今天真的与我看不到了的未来数百年有不同吗?一个被称作美国人的人与一个被称作中国人的人真的有不同吗?你已经蒙蔽不了我了。另,“人无癖不可交,未见其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交,未见其真气也”,书里张岱这个观点,原话大概是这样的,我挺喜欢的。

精彩短评 (总计25条)

  •     这本书算是我看过史景迁的第四本着作。史氏不愧是最会说故事的历史学者,透过他耙梳整理史料,让我对晚明的江南一带的士绅阶级的轮廓,有了概略的认识。 所谓的士绅阶级,是介在乡村与城市的读书人。这个阶级虽然居住在繁荣的城市中,但是他们所仰赖的却是在乡村的土地生产。因此,他们通常介在城市与乡村之间。在乡村靠的是亲族的血缘网络,在城市仰赖的就是科举功名所形成的学阀网络。因为他们同时具有城市与乡村的双重身分,所以可以成为社会上意见的领袖,而为地方官员亟欲拉拢的对象,自成一个阶级,而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与规范。 这样的阶级,自然以读书考取科举为职志,以维系家族的繁荣与昌盛。而家族为了栽培子弟取得功名,自然不会让他们回到乡下种田,而是留在城里面的私塾读书,准备科考。 由于衣食无缺,这些士绅阶级的子弟们自然可以充分的享受都市生活,同时透过乡村带来的资本,促进都市商业活动,使得都市更加的进步繁荣。 士绅阶级的形成,使得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开始模糊化。在这样的背景下,张岱作为晚明江南绍杭地区士绅阶级的一员,在史景迁的笔下,他有着充满多姿多采的城市生活,娈童、美婢、华服、玉食、彩灯、古玩、斗犬、斗蛐蛐、品茗、戏曲与建筑园林…等等生活细节,让人见识到晚明士绅阶级生活的富庶与奢靡无度,与今日相较,不遑多让。 而这样的生活方式与社会阶级结构,在面对晚明过渡到清初的社会动荡,立刻凸显出它问题的所在。士绅阶级与政权统治者间的关系过于密切,无法切割。当政权兴衰之际,士绅阶级也就随之衰颓,原本坚实的社会结构,重新洗牌,无法适应变迁的士绅阶级,面对家族荣耀的褪色,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与南明王朝一同画下休止符。而留下来的士绅阶级,或努力的融入清朝的统治,或成为山野遗民。张岱周遭的士绅阶级,有选择王国维式的死亡,有选择参加清朝科举入朝为官,而张岱选择成为遗民。 张岱在「湖心亭看雪」一文中的西湖美景与闲情自适,也随着明朝的覆灭,清兵南侵的烽火,荡然无存,只能在记忆中寻找。他在「西湖寻梦」一书的序文中提到:我的梦与李白不同。李白梦神女, 梦所未见,其梦也幻;而我的西湖之梦,梦所故有,其梦也真。但是我的梦中的西湖景色,说出来却总是「梦中说梦」,西湖的过往美景,只能在自己的梦中寻觅、在自己的记忆中翻腾。此语一出,又是何等的苦涩。 另外是史景迁对于士绅阶级考试制度的描写与感想,让我这个屡试屡败的国家考试落第生,心有戚戚焉。其中几个几则段落,读到之后,对于张岱所言,或哑然失笑,或心生同仇之情,或默然沉思。兹摘录两则如下: 一、「学书不成,学剑不成,崇节义不成,学文章不成,学仙学佛,学农学圃,俱不成。任世人呼之为败子,为废物,为顽民,为钝秀才,为瞌睡汉,为死老魅也而矣。」 二、张岱在「石匮书后集」的评论,时常感情澎湃,且发个人的经验---这不仅仅出现在公元1640年代、1650年代兵祸连天期间有关殉国者和抵抗者的列传,同样亦可见诸「文苑列传」。在「文苑列传」里,张岱呼应了他在「夜航船」的想法,指出当世许多知名文人,只是「艺林渊薮」,「为文不灵」,与「经笥书厨」无异,远非作家,因为他们皆「食生不化,亦未见其长」。张岱嘲讽,有明一代,秀异文人皆科甲出身;为求平衡,张岱说他宁可把至少一半的篇幅留给「寒士」,以永远昭示文章「非资格科名者所能限量者也」。 虽然史景迁的书每次都让人觉得亲切可读,不过这一本书,论及人物过多,且多涉家中琐事、族中细语,可供使用的数据有限,重复之处颇多。因此,我的评价没有「追寻现代中国」与「天安门」四本来的高。
  •     早生个几百年,估摸我的志向也是成为张岱那样的生活家~
  •     史景遷是為說事之能手, 張岱一生之起伏與奇妙叫人拍案驚奇。
  •     文笔真好
  •     翻译得很好。但始终觉得外国人的思路结构和逻辑都很奇怪。
  •     这本书是以前朋友送的 后来发现广西师大也出过 也不知道有区别不 反正台湾的书制作精良是不用说的了
  •     讀罷此書,總覺其隔,無論史氏原著或溫氏翻譯,皆出現數處常識性錯誤,尤因史氏所据之《陶庵夢憶》,乃西洋譯著,而非中文原本,故竊以爲欲解宗子心事之幽微,晚明社會之百態,宜將《夢憶》、《夢尋》、《石匱書》先掃過一遍,再與此書細細比勘,方始無礙。
  •     : K825.6/1223.B2
  •     13
  •     不是很科學化的歷史研究,可是當故事來看,一流。
  •     重温,怎么像是初读?
  •     可以把它当成小说读,和艾柯的波多里诺对照读……
  •     读到一些段落,眼泪还是会留下来。。。
  •     剛讀了很美的第一章,史景遷的文筆固然是一個原因,翻譯的精緻也功不可沒。——2013年11月20日 2013年11月22日:看了汪先生的書評之後,在看第二章就忍不住關注誤譯的部分,失去了欣賞的心情。第二章讀了一半之後直接跳到末章。從對石匱書的介紹中也收穫了一些。
  •     熟读文献,再编个故事。
  •     富二代的一生(。
  •     轉成中文後 引用張岱原文 文言文太多 是硬傷 但以個案看時代通案 有一點免強 但不失觀點
  •     一部张岱的传记,透过这部传记,我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世家,也知道了《陶庵梦忆》,还有煌煌巨著《石匮书》。台湾温洽溢翻译,遣词造句略显古朴,有民国遗风。
  •     泛泛之作。
  •     至少这位大叔为某人做了最不擅长的梳理工作
  •     在得與失之間,唯有捕捉消逝的回憶,以書寫對抗遺忘,才能坦然面對、甚或抵抗世事的變遷與生命的無常。
  •     描寫張岱心境之處相當入微動人,但有些引文譯回中文後反而比較沒意思。
  •     题目起的大了一些~~
  •     译得挺好呀
  •     史景迁老师这本说实话相比利玛窦显得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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