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德的谱系》章节试读

出版社:生活·讀書·新知三联书店
出版日期:1992年5月
ISBN:9787108004451
作者:尼采
页数:136页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身处可怕的时代,他们就以可怕的方式来做这件事:残酷的自我折磨、独出心裁的自我鞭笞——这就是那些强力饥渴的遁世者们和新鲜思想的发明家们的主要工具。他们必须先在他们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征服诸神和传统,然后才能相信他们自己的发明。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页 - 第二章 “负罪”、“良心谴责”及其它

这个获得了自由的人,这个真的能够许诺的人,这个自由意志的主人,这个行使主权的人,他怎能不意识到自己比所有那些不能许诺,不能为自己辩护的人都要优越?试想,他激发了多少信任?多少恐惧?多少尊敬?——他“理应”被人信任、惧怕和尊敬。再试想,这个能够统治自己的人,他怎能不势所必然地也去统治周围的环境、自然,以及所有意志薄弱、不可信任的人?“自由”人,具有长久不懈的意志的人,也有他的价值标准:他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尊敬或蔑视别人,他必然会尊敬和他同等的、强壮的、可信赖的人(即可以许诺的人),也就是说任何一个能够像自主的人那样对诺言抱审慎持重态度的人;他不轻信,他的信任就标志着杰出;他的话是算数可信的,因为他知道他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应付不测,甚至“抵抗命运”;同样,他也必然要随时准备用脚去踢那些随意许诺的削肩的轻浮鬼,随时准备鞭打那些说话不算数的骗子。他骄傲地意识到,负责任是非同寻常的特权,是少有的自由,是驾驭自己的权力。这种意识已经深入他的心底,变成了他的本能,一种支配性的本能。他会把这种本能叫做什么呢?他是否有必要为它找个名称呢?当然,这个独立自主的人肯定会把这种本能称之为他的良心。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8页

一定量的力相当于同等量的欲念、意志、作为,更确切些说,力不是别的,真是这种欲念、意志、作为本身,只有在语言的迷惑下,这种力才会显示为其他,因为胃语言把所有的作为都理解和错解为受制于一个作为着的“主体”。
力的存在所外放出来的,就是强大欲念和意志。这并不是由其所在的主体所可以控制的。是所用拥有力的主体的一个共性,是和主体主观上的“善与恶“没有关系的。
所以,人们所谓倾向于将"sperates strength from the manifestations of strength",其实这是一种谬误的判断方式。对一个本身强大的人来说,他就没有选择做弱者口中“好人”的能力,他所与生俱来的,所外放的欲念,就是强而富有攻击性的。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客观性应当被理解为有能力支配自己的赞成与反对意见,有能力公开自己的意见,也有能力停止发表意见,这样就可以使人们知道如何利用各种不同的观念和情绪来解说认知。哲学家先生们,让我们从现在起更注意提防那种设计了一个“纯粹、无欲、无痛、无时的认知主体”的危险的古老的观念虚构,让我们提防那些诸如“纯粹理性”“绝对智慧”“认知身体”一类的自相矛盾的概念的触角,这些虚构和概念总是要求有一只常人无法想像的眼睛,总是要求这只眼睛完全没有方向感,没有主动性和解释力,可是没有这种看就无所谓“看见”,因此,这些对眼睛的要求都是些荒谬的要求。世上只有观念的看,只有观念的认知,我们越是允许更多的对于事物的情感暴露,我们越是善于让更多的眼睛、各种各样的眼睛去看同一事物,我们关于此事物的“概念”,我们的“客观性”就越加全面。但是如果要削除意志,扼制甚至排除情感——假若这是可能做到的话——什么?这难道不意味着阉割智能吗?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10页 - 善与恶、好与坏

人们发现他们总是在有意或无意地做着同一件事:就是把我们内心世界中的龌龊部分暴露出来,从中寻找积极的、先进的、于人类发展有决定作用的因素,而这是些人类智慧的尊严最不愿意看到的部位,他们就是在这些习惯势力中,在健忘中,在盲目和偶然的思想网络和思想机制中,在任何一种纯粹被动的、机械的、反射性的、微不足道的和本质上是愚蠢的部位找寻积极的因素。
*对英国心理学家论述的道德起源进行批判。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病人是对健康人的最大威胁。强者的灾难并非来自最强者,而是来自最弱者。知道吗?对人的恐惧根本就构不成灾祸。正是这种恐惧使强者成为强者。造成最大的灾祸的原因不是严重的恐惧而是对人的深刻厌恶和怜悯。这两种情感一旦合二为一,就势不可免地立即产生出世上最大的灾难:即人的“最后意志”,他的虚无意志,他的虚无主义。真的,在这方面的准备工作已经做了不少。如果有人不仅用鼻子,而且也用眼耳嗅事物的话,那么不管他走到哪儿,几乎到处都能闻到一股类似精神病院或医院的气味,我指的是人类的文化设施,是终于在地球上出现的各式各样的“欧罗巴”。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页 - 第二章 “负罪”、“良心谴责”及其它

谁能发号施令,谁就是天然的“主人”。你们可曾多次地问过自己,在地球上每建立一种理想,需要付出多么昂贵的代价?需要诋毁和曲解多少事实?需要尊奉多少谎言?需要搅乱多少良心?需要牺牲多少神?为了建造一个圣物就必须毁掉一个圣物。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111页

我敢打赌希特勒读过《论道德的谱系》(尤其是前面攻击犹太人的部分),但他一定没有读到这一页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18页

如果把道德的起源,把好與壞善與惡,看做是一場社會功利的拉鋸戰,一種極為有趣的好戲便在歷史中拉開了帷幕。
貴族騎士,教士,平民,不同的社會群體都想取得自由與地位。所以為了這些功利,他們各自發展出了一套展現善惡的方法。與貴族便是富有、美麗、甚至是金頭髮;與教士便是純潔和禁慾;與庶民則是隱忍抑或貧窮。如果我們能站在孩童的角度上反觀這段歷史,就會發覺其實就像小朋友搶糖果一樣,你搶到了草莓味,我搶到了鳳梨味,他搶到了蘋果味。客觀上很難給出一個到底哪一種口味是好吃的論斷,但小朋友之間為了取得功利上的高低,就會互相拌嘴說:
──我的最好吃!你的吃起來像狗屎!
在地球上,所有反對“高貴者”、“有力者”,“主人”、“權力擁有者”的行動都不能和猶太人在這方面的所謂同日而語,猶太人,那個教士化的人民,深知只需徹底地重新評定他們的敵人和壓迫者的價值,也就是說,以一種最富有有才智的行動而是自己得到補償。正式猶太人敢於堅持不地扭轉貴族的價值觀念,爾咬緊了充滿深不可測的仇恨的牙關聲稱“只有苦難者才是好人,只有貧窮者、無能者、卑賤者才是好人,只有忍受折磨者,遭受貧困者,病患者,醜陋者才是唯一善良的、唯一虔誠的。
我本身對猶太教和基督教的歷史都不甚了解,近幾日一直在思考尼采在書中所指出的邏輯理論。家園被羅馬人破壞的猶太人,在仇恨和隱忍中孕育出slave morality,孕育出宗教,以致最後這叢宗教的聖火燒遍了整個羅馬帝國,究竟原因何在?
“追求勝利”是一種人類襲從遠古時代的本性,無論這勝利是物理上的還是精神上的。貴族階層在歷史長河里長期以物理勝利淩駕于多數平民之上。而平民們,為了能夠訴求這種遠古的本性,逐漸發明出精神勝利的方法。他們需要一個宣洩對壓迫者怨恨的出口,也需要一個虛構創造出來的客體來肯定他們生命中寶貴和美好的部份。所以,宗教便是在這種心態之下慢慢得以壯大。
至於後來連羅馬帝國的皇帝都開始信奉the LORD,接受君權神授,大概是他看到了宗教所施于在平民身上的巨大魔力,他發現信教的民眾開始更懂得隱忍,更守規矩,開始不殺不盜。儘管他常會聽到抱怨自己和貴族們邪惡不仁的聲音,但他衡量得失之後仍選擇欣然接受。因為對物理上強大的人來說,他對physical domination有更大的訴求。他所想要的是更多的財富,更多的糧食,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宮殿,更多的美女。至於他到底是不是psychology domination,高坐玉座的皇帝其實是不在乎的。
寫到這裡,又想到了為什麼基督教在中國傳播不起來的問題。
以尼采的思維脈絡來看,基督教其實是以愛來包裝對統治階級狠的一種宗教。受儒家思想影響近千年的中國人應該是不吃這一套的。我覺得"仁“一直都是中國思想文化的核心,從統治者的角度,被民眾指責不仁與昏聵是難以忍受的。同時,與猶太人不同的是,面對統治階級的壓迫,中國的智者自春秋以來就選擇以”勸其施以仁政"的方法來抵抗。從這點來看,中國人還是比猶太人可愛一點。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自然赋予公牛以其角,赋予狮子以其爪,可是自然为什么要赋予我双脚?据神圣的阿那克里翁说,这不仅仅是为了逃跑,而且还是为了践踏!为了践踏腐朽的靠椅,为了践踏胆怯的沉思,为了践踏对历史的贪婪的阉割,为了践踏与禁欲主义理想调情,为了践踏用软弱无能乔装打扮的公正。我对禁欲主义理想非常尊重,只要它是真诚的,只要它不用滑稽戏蒙骗我们!但是我讨厌所有那些卖俏的臭虫,它们野心勃勃地妄想使臭虫闻着像无限,最终使无限闻着像臭虫。我不喜欢精心装修用以粉饰生命的坟墓;我不喜欢裹胁着智慧、用“客观”眼光看待事物的疲劳者和困顿者;我不喜欢打扮成英雄的鼓动家,他们的稻草头上戴着理想的隐身帽;我不喜欢野心勃勃的艺术家,他们想表现禁欲主义者和僧侣,而实际上却只是悲剧的小丑;我也不喜欢那些新近出现的为理想投机的人,那些反犹主义者,他们现在正翻着基督徒的、亚利安种的、市侩式的白眼,而且他们滥用最廉价的宣传伎俩、滥用道德姿态,试图用这些令任何人都不耐烦的方法唤起人民的各种野兽成分。欧洲如今富裕而又具有创见,特别是在刺激工具方面。看上去兴奋剂和沸水是最为必需的了,所以对理想这种高沸度水的大规模伪造也是必需的了,所以周围这种讨厌的、恶心的、骗人的、假酒精味的空气也是必需的了。我想知道,如今必须从欧洲输出多少船仿造的理想主义、英雄戏装和吹牛用的拨浪鼓,必须输出多少吨糖衣裹着的精神同情心(商号:痛苦的信仰),输出多少供智力平庸者使用的木制假腿,即“高尚的愤怒”,输出多少表演基督教道德的戏子,欧洲的空气才能重新得以澄清!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页 - 第二章 “负罪”、“良心谴责”及其它

不过,我阐述这些思想的意图绝不是要帮助我们的悲观主义者们向他们那走了调的、嘎嘎作响的、厌倦生命的磨盘上加水。相反,应当明确地指出,在人类还未曾对他们的残酷行为感到耻辱的时候,地球上的生活比有悲观主义者存在的今天还是要欢乐。随着人类对自己的耻辱感的增长,人类头顶上的天空也越来越阴暗。我指的是病态的纤柔化和道德化趋势,由于有了这种趋势,“人”这种动物终于学会了对他所有的本能感到耻辱。
人忍受疼痛的能力之曲线奇迹般地突然下降。我相信,和一个歇斯底里的女才子在一夜中所忍受的疼痛相比,迄今为止为寻求科学的答案而动用了计量器调查过的所有动物的痛苦都是不屑一顾的。或许现在还允许一种可能性存在,那就是残酷的欲望也不一定就要全部消失,就像如今疼痛感加剧了那样,这种欲望只需加上某种理想的、微妙的成分,也就是说,它在出现时必须被翻译成幻想的和精神的语言,并且要用简直难以想像的名称装扮起来,使最温柔伪善的良心也不会对它产生怀疑(一个名称就是“悲剧的同情心”,另一个名称就是“苦难的怀旧情绪”)。
再重申一遍,我们已经看到,罪恶感和责任感起源于最古老、最原始的人际关系中,起源于买主和卖主的关系、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中。在这种关系中第一次产生了人反对人的现象,第一次出现了人和人较量的现象。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价格”,“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清偿的”:这是正义的最古老和最天真的道德戒律,是地球上一切“善行”“公允”“好意”以及“客观性”的开端。这种初期的正义是在大致上力量均等者中间通行的好意,是他们之间的相互容忍,是通过一种协调达成的“谅解”,如果是关系到力量薄弱者,那则要通过强迫达到一种调和。
如果一个公社的实力加强了,它就不会再把个别人的违法行为看得那么严重;在公社看来,违法行为就不再会像过去那样对整体的生存产生威胁;不幸的制造者将不再被当作“不安分者”而逐出公社,公众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没有节制地拿他出气。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如果有人想用简要的方式表述僧侣的存在价值,那么,直截了当地说:僧侣引导怨恨改变了方向。每个受难者都本能地寻找他的受难原因,确切些说,就是寻找一个责任人,更肯定些说,就是寻找一个造成了痛苦的“有罪的”责任人——简言之,就是随便找一个活人,使他能以任何借口直接对这个活人,或以这个人为模拟靶子,发泄他的情感,因为感情发泄是受难者最大的自我安慰,也即自我麻醉的尝试,是他为了抵抗任何一种折磨而不由自主地渴求的麻醉剂。我猜想,只有在这儿才能找到怨恨、报复、及其同类情感的真正生理原因,这就是渴望用情感麻醉疼痛。所有受难者都无一例外地热心于寻找借口,用以解释他们的疼痛感之由来。他们已经开始在猜忌、在臆想各种恶行和侵害。他们在根据模糊不清、疑窦重重的线索掏他们自己过去的和现在的五脏六腑,他们放任地沉湎于一种折磨人的怀疑,醉心于用罪恶毒化自己——他们撕裂最古老的伤口,让早已愈合的伤疤出血。生命这个妙手回春的本能究竟借助于禁欲主义僧侣尝试了些什么?诸如“负罪”“邪恶”“罪孽”“堕落”这类相互矛盾、似是而非的概念的暂时横行,对禁欲主义僧侣能有什么效用?其效用就是要在一定程度上把病人变得无害,让那些病入膏肓的人去自己摧残自己,让轻病号严格地瞄准自己,让他们的怨恨倒转方向,并且把所有类似患者的丑恶本能全部利用起来进行自我约束、自我控制、自我征服。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页 - 第二章 “负罪”、“良心谴责”及其它

惩罚据说是具有价值的,为的是要在犯人心中唤起一种负罪感,人们在惩罚中寻找那种能引起灵魂反馈的真实功能,他们把这种灵魂反馈称之为“良心谴责”“良心忏悔”。但是这种臆测即使用于今天也是曲解现实、歪曲心理的,如果应用于人类最漫长的历史、应用于人的史前时期,那就更要差之千里了。恰恰是在罪犯和囚徒中,绝少有人真心忏悔,监狱和教养所不是这些蛀虫类喜爱的哺乳场所。总的来说,惩罚能使人变得坚强冷酷、全神贯注,惩罚能激发异化感觉,加强抵抗力量。恰恰是惩罚最有效地阻止了负罪感的发展。我们不应忽略,罪犯在目睹了法律的和执法的程序之后在多大程度上会实行自我克制,在多大程度上会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卑鄙的。其实他看到的无非是法律在干着同样的勾当,只不过是以好的名义,以良心的名义干的。诸如刺探、谋骗、收买、设陷、那一整套精细狡诈的公安技巧、起诉艺术,更不要说那些为情理所不容的劫掠、强暴、咒骂、监禁、拷打、谋杀,所有这些行动都不受法官的斥责和判决,只是在特定的条件下,出于特殊的用途才有例外。
无论是人还是野兽,它们通过惩罚所能达到的都无非是恐惧的增加、才智的增长、以及对于欲望的克制。因此,惩罚驯服了人,而不是改进了人,我们没有更多的理由还坚持相反的结论。(人云:“吃一堑长一智”。吃堑能使人长智,也能使人变坏。幸好吃堑往往只是使人变蠢。)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页 - 第二章 “负罪”、“良心谴责”及其它

把一种法律规范设想成绝对的和普遍的,不是把它当作权力联合体的战斗武器,而是把它当作反对一切战斗的武器,这是一个敌视生命的原则,是对人的败坏和瓦解,是对人类未来的谋杀;是一种疲惫的象征,是一条通向虚无的秘密路径。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什么是现代灵魂和现代书籍的真正特征,并不是谎言,而是道德化的谎言中的那种固执的天真。我清楚地知道,现代书籍的目的何在:下一代新人要有更严格、更坚硬、更健康的趣味。因为他被包裹在道德的甜蜜和虚伪中,因为虽然他喜欢称自己为“理想主义”,当然也相信理想主义,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是女权主义。这些“好人们”,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彻底地道德化了,他们的诚实已经被永远地玷污了、破坏了。他们有谁还能够坚持一种“关于人的”真理!或者说得更具体些,他们之中有谁还能够容忍一部真实的传记!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页 - 第二章 “负罪”、“良心谴责”及其它

这个结论就是:一件事的起因和它的最终用途、它的实际应用,以及它的目的顺序的排列都全然不是一回事。一切现存的事物,不管它的起源是什么,总是不断地被那些掌握权力的人改头换面,根据他们的需要加以歪曲。在生物世界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征服与战胜,因此一切的征服与战胜也就都意味着重新解释与重新正名,在这一重新解释与正名的过程中,以往的“意义”和“目的”就不可避免地会被掩盖,甚至被全部抹掉。
但是一切的目的、一切的用途都不过是一个事实的标志:一个向往力量的意志战胜了力量相对薄弱者,而后根据自己的需要为这种意志的功能打印上意义。因此,一件事、一个器官、一种习惯的全部历史可能就是一串不间断的锁链,连接着各种重新解释与重新正名,至于这些解释与正名的起因本身并没有相互联系的必要,相反,它们的相继排列、相互交替只不过是偶然的因素使然。因此,一件事、一种习俗、一个器官的“发展”并不是朝着一个目标而发展的渐进过程,并不是一种逻辑的、简捷的、最节约人力财力的渐进过程,而是一个由比较深刻、相对独立、自发产生的征服过程组成的序列,在这个序列里还要包括出现在每个过程中的阻力,以自我保护和逆反为目标的形式转换,取得成效的对抗行动。形式是可变的,而“意义”的可变性更大……这在任何一个有机体内都不例外:每逢整个机体的主要生长期开始,机体各个器官的“意义”也就随之改变;在有些情况下,个别器官的衰老和数量的减少(比如由于有些组成部分的死亡)可能是整体的完善和力量增长的征兆。我要说的是:就连意义和实用价值的部分失效、萎缩、退化、丧失、乃至死亡也是真实的渐进过程的条件,这个过程往往表现出一种向往更强大力量的意志和方式,而且这种意志和方式的贯彻往往不惜以牺牲无数微弱力量为代价,甚至连衡量“进步”幅度的标准都是根据为进步而付出的牺牲量来确定的。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11页 - Essay I 善於惡

”好“的判斷不是來源於那些得益於“善行”的人!其實他是起源于那些“好人”自己,也就是說那些高貴的、有力地、上層的、高尚的人們判定他們自己和他們的行為是好的,意即他們感覺並且確定他們自己和他們的行為是上等的,用以隊裡于所有低下的、卑賤的、平庸的和粗俗的。
難道所謂的人性本善,所謂動物和人之所以可以區別開來是因為人有側影知心都是唬人的?善的起源,好的起源,難道是因為人有能力和思維認為自己是善、自己是好的,所以善與好才得以出現嗎?
那是否可以這樣理解,當貴族的價值判斷盛行的時候,統治階級就是好的、善的,爾被統治階級就是低下與惡。但是被統治的人民之間,因為無法如統治階級一樣用權力、金錢、血統來劃分階級,所以他們開始以他們所認為好的行為來劃分高尚與低下,自私與不自私,以此來達到心裡的慰藉,得到功利上的制勝感?
其實對於好的起源的探討,是一件相當弔詭的事。但對於壞,是否也是一樣的呢?人們對於善分別的判斷標準不一,是不是因為參照物往往不是善這種行為的承受者,而是實行者。當實行者感覺這種行為可以讓他取得心裡上或者“道德“上的制高點,他即認為是善。反之當別人對他做了什麼他認為會讓對方失去”道德“制高點的事,他便淪落為惡。所以所謂”好“與”壞“的對立,其實僅僅是人類對於保持地位上距離的狂熱。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130页 - 几个论点

1、没有绝对的好坏、善恶标准。所有的标准,都是从肯定自我,否定非我开始的。
2、良心的谴责给了我们道德的参考,这是上帝赋予我们的疼痛。
3、禁欲主义(往往)是扭曲了的标准,它让弱者对强者的怨恨和不满转向自身。但是——追求虚无要比没有追求好。这种对生命的否定实际上却肯定了生命。
4、关于美学的问题——和康德的无效用美学一致
重要的一点是,虽然尼采否定了绝对的善恶标准,但他并非虚无主义者。就我所能看到的,他似乎是把希望寄托在了“负罪感”上。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感受能力,痛感能力,在催眠状态下的全面抑制已经限定了那些更加希有的力量,特别是限定了勇气,限定了对舆论的蔑视,和“智能的斯多噶主义”。比这种压抑应用更为广泛的是另一种用以反对这种压抑状态的训练,无论如何,这后一种训练要容易得多:这种训练就是机械活动。无疑,这种活动可以在相当可观的程度上减轻受难者的痛苦。如今,人们相当不敬地把这一现象叫做“劳作的造化”。劳作将受苦人的注意力从他的痛苦中转移开去,从而减轻他的痛苦。由于他持续不断地劳作,他的头脑中就很少有空位留给痛苦——因为人类的意识是个狭窄的小屋。机械活动及其类似活动,包括绝对的正规操作,准时而不自觉的服从,一劳永逸的生活方式,消磨时间,某一种“许可”,总之,这都是一种“非人格化的”、忘我的、“消耗自我”的规矩。看哪!禁欲主义僧侣多么彻底、多么巧妙地把机械活动运用于他反抗痛苦的战斗中去!当他对付那些下层的受苦人,那些劳作的奴隶或囚徒时,他只需略施更名换姓的雕虫小技,就使他们从此把可恨的事物看成是一种享受,一种相对的幸福。将快乐入药的最常见药方是“制造快乐的快乐”,如慈善、馈赠、缓和、帮助、劝说、安慰、夸奖、赞扬等等。如果我们在罗马世界中寻找基督教的起源,那么我们就会找到一些互助团体、穷人团体、病人团体和丧葬团体,这些团体产生于当时社会的最下层,这些团体都经常自觉地运用互施善行的小快乐,把它当作抗抑郁的主要工具,这在当时也许是件新鲜事,是真正的发明?群体组织的产生,是反抗压抑的战斗中一个重要的步骤,也是一次重要的胜利。随着社团的发展,一种个人的新利益也得到了加强,这种新的利益往往能使个人超越他自己的恶劣情绪,超越他对自己的厌恶。所有的病人和病态的人都有一种要摆脱他们的无聊窒息感和软弱感的愿望,出于这种愿望他们都本能地追求一种群体组织,禁欲主义僧侣猜中了这一本能,而且发展了这一本能。哪儿有群体,哪儿就有群体的软弱本能,同时也就有僧侣们组织群体的才智。这里有一点我们不能忽略:强壮者的离心倾向正像软弱者的结伙倾向一样自然,当前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实现他们的强力意志的进攻性整体行动和整体满足,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要经受个体意志的多次抵抗。而后者呢,他们组织在一起恰恰是要从这种联合中获得乐趣,这样他们的本能就得到了满足。已知的禁欲主义僧侣的工具有:生命感的全面衰弱、机械的活动、“微小快乐”,特别是“爱他人”的快乐、群体组织、从团体中唤起强力感等等。这些工具的作用就是让个人从团体的成功中获得欢乐,以此来麻痹他们对自身的恼怒。如果用现代的尺度来衡量,这些都是和无聊作战的无害的工具。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页 - 第二章 “负罪”、“良心谴责”及其它

可是另外那种“暗淡的东西”,那种对于负罪的意识,那一整套“良心谴责”,又都是怎么问世的呢?“负罪”这个主要的道德概念来源于“欠债”这个非常物质化的概念。让我们来弄清上述整个补偿方式的逻辑,这种方式实在是够怪诞的了。等量补偿实现了,但不是直接地用实利(不是用等量的钱、地、或其它财物)来赔偿债权人的损失,而是以债权人得到某种快感来作为回报或者相应补偿。这种快感来自于能够放肆地向没有权力的人行使权力,这种淫欲是“为了从作恶中得到满足而作恶”,这种满足寓之于强暴:债权人的社会地位越是低下,他就越是追求这种满足,而且这种满足很容易被他当作最贵重的点心,当作上等人才能尝到的滋味。通过“惩罚”债务人,债权人分享了一种主人的权利。因此补偿包含了人对他人实施残酷折磨的权利。
在这个义务与权利的领域里开始出现了一批道德概念,如“负罪”“良心”“义务”“义务的神圣”等等,它们的萌发就像地球上所有伟大事物的萌发一样,基本上是长期用血浇灌的。让我们再问一遍:痛苦在什么情况下可以补偿“损失”?只要制造痛苦能够最大限度地产生快感,只要造成的损失,以及由于损失而产生的不快能用相对应的巨大满足来抵偿:制造痛苦本来是一种庆贺,就像刚才所说的那样,债权人越是不满意他的社会地位,他就越是重视这种庆贺。我认为,驯服的家畜(比如说现代人,比如说我们)极力表现出谨慎,甚至于伪善,直到能够与构成古代人那巨大欢快的残酷(这残酷简直就是他们所有快乐的配料)程度相抵。可是另一方面古代人对残酷表现出来的需求又是那么天真无邪,而且他们的这种“无所谓的恶毒”,或者用斯宾诺莎的话说就是“恶毒的共感”,已经原则上被当成了人的正常特性,从而也就成了为良心所真心诚意接受的东西!
看别人受苦使人快乐,给别人制造痛苦使人更加快乐——这是一句严酷的话,但这也是一个古老的、强有力的、人性的、而又太人性的主题,尽管也许就连猴子也会承认这一主题:因为有人说猴子早已先于人类设想出,而且“表演”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残酷手法。没有残酷就没有庆贺——人类最古老、最悠久的历史如是教诲我们。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3页

高貴的人生活中充滿自信和坦率,而懷恨的人既不真誠也不天真,甚至對自己都不誠實和直率,他的心靈是斜的,他的精神喜歡隱秘的角落,秘密的路徑和後門,任何隱晦的事都能引起他的興趣,成為他的世界,他的保障,他的安慰,他擅長與沉默、記憶、等待、擅長與暫時的卑躬屈膝、低聲下氣。這種仇恨者的種族最終必然會比任何一個高貴的種族更加聰明,而且他對聰明尊崇的程度也大不相同。
讀到這段笑得停不下來。
一個是終於找到“窮鄉僻壤出刁民”的西方映照,另一個則是由於終於發現,原來自己的性格里與生育來帶著復仇者的血統,難怪我如此聰(yu)明(chun)。
被放出牢籠的金髮野獸固然可怕,那種自以為是的優越感和踐踏他人亦不以為意的想法固然可怕,可把服從當做文化工具,心中將美好和富有扭曲醜化成惡,其實更需要讓人警惕。因為那是一種退化,一種無用而愚蠢的精神勝利和自我安慰:60年代的文化浩劫始於此,現如今因仇富而激化的社會矛盾亦始於此。
其實我已經品嚐過如此行事的惡果了。
因為壓迫和恐嚇而害怕,再而退縮,再而心中矇昧地自我安慰以取得自認為的精神高地。相較與反抗,我趨向于被馴化,變得“更溫和、更狡黠、更舒適、更平庸、更冷漠、更中國式、更基督化……”這確實是一場劫難,是一種讓我失去愛人能力的行為。
──但我究竟要做些什麼才能夠改變?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人的一大威胁就是罹病。而不是凶恶,不是“猛兽”。向来的倒运者、失败者、破落者,正是他们这些最弱者,最大量地在人们中间销蚀生命,他们最危险地毒化并动摇我们对生命的信念、对人的信念。“可惜没有指望了,这目光叹道,我就是我:我怎样才能摆脱我自己?唉!我实在是活腻了。”在这种自卑的基础上,在这片真正的沼泽地上,任何杂草、任何有毒的植物都会生长,当然所有这些植物都长得那么矮小,那么隐蔽,那么猥琐,那么媚人!在这里麇集着复仇和模仿的蛆虫;在这里充斥着机密和压抑的空气;在这里不停地编织着无比丑恶的阴谋之网——受难者在阴谋反对幸福者和成功者;在这里成功的观念遭到痛恨。为了不暴露这是仇恨而编造了何等样的谎言!滥用了多少华丽辞章和漂亮姿态!这是多么“老实的”中伤艺术!有多么高尚的词句从这些失败者的口唇中流出!有多么甜美的、谄媚的、谦恭的、低眉下眼的神态在他们的眼中游离!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至少是表现出正义、爱、智慧、优越——这就是这些“最下贱的人们”、这些病人的野心,这种野心使他们变得多么聪明!我们不能不叹服他们的伪造技术,他们用这种技术竟仿造出了德性的印纹,甚至仿造出了德性的声响,德性的金子声响。无疑,他们这些弱者,这些病入膏肓的病人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了德性,他们说:“只有我们是好人、正义者,只有我们是善良的人。”他们在我们中间串来串去,现身说法,他们警告我们说,健康、教养、强壮、骄傲和强力感本身都已成了罪恶的东西,人们有朝一日必须为此赎罪,痛苦地赎罪。噢!说到底是他们自己准备实施赎罪,他们多么渴望当刽子手!在他们中有一大批装扮成法官的复仇主义者,他们的嘴里常含着“正义”的字眼,就像含着有毒的唾沫。他们的嘴总是撅着,时刻准备着把所有这些唾沫吐到街上那些生活满足、心情愉快的人身上。在他们当中也不乏那种最令人讨厌的虚荣之辈,那种扯谎的怪胎,他们拚命要表现“美的心灵”,结果把他们那发育不全的情欲包裹在诗句或其它襁褓中,标上“心灵纯净”的字样,拿到市场上出售:这些道德的手淫者,这些自淫者!病人的意志是表现某种形式的优越,病人的本能是渴望找到通向对健康人施暴的秘密路径:在哪儿没有这种最弱者的强力意志!特别是女病人,她有无可比拟的控制技巧,压迫技巧,还有暴虐技巧。女病人不放过任何人,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她掘出埋葬已久的东西。(博葛说,“女人是一只盗尸的鬣狗”。)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全世界高贵的人种是怎样违心地放弃了氏族间的血仇而接受了法律的暴力!在漫长的历史中,“法律”一直就是一种禁律,一种罪孽,一种发明,它伴随着暴力出现,作为暴力而出现,人们只是由于对自己感到羞愧才服从了它。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如果除去禁欲主义理想,那么人,动物人,迄今为止尚未有什么意义,他在地球上的存在还没有包含目标。“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人和地球缺乏意志,在每一个伟大人物的命运背后都重复震响着一个更大的声音:“徒劳!”人,这最勇敢、最惯于忍受痛苦的动物,他并不否认痛苦本身,他想要痛苦,他寻求痛苦,除非有谁给他指示出一种生存的意义,一种痛苦的目的。是痛苦的无目的性而非痛苦本身构成了长期压抑人类的灾难。而禁欲主义理想给人类提供了一种意义,直到现在,这还是人类唯一的意义,任何一种意义都强似于毫无意义。无论从什么角度看,禁欲主义理想都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权宜之计”,它解释了痛苦,似乎填补了巨大的真空,特别是关闭了通往自杀型虚无主义的大门。无疑,解释也带来了新的痛苦,而且更加深刻、更加内向、毒素更多、更腐蚀生命:它将所有的痛苦都归因于罪过。可是,尽管如此,人因此而得救,他有了一种意义,从此他不再是风中飘零的一叶,不再是荒唐戏,不再是“无意义”的玩偶,他现在能够有某种追求了——至于他追求的内容、目的、方法是什么,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了。最后还是让我用开头的话来结尾:宁可让人追求虚无,也不能无所追求。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1页 - 前言

才看了這本書的第一段,就有一種自己的三觀會被顛覆的預感。
拿玻璃人來形容我自己是再恰當不過了。生活中常有一些振聾發聵的聲音讓我的心靈崩碎。拿著這本探求神,探求道德,探求是非,探求僧侶禁慾生活的書,我已經有強烈的預感:
──大概尼采大神不會說出什麼我愛聽的話罷。
──無私的價值是什麼?同情的價值是什麼?自我犧牲的價值是什麼?他們又領導著我們通向何方?
讀到這裡,恍然覺得,我或許就是尼采探討這個問題最鮮活的例證。
我經常被自己搞糊塗。我時常感覺到我自己是一個極端利己主義和極端利他主義的矛盾集合,但若尼采的假設成立,所有無私與自我犧牲通向的都是利己主義,說不定我這種看似矛盾的人格集合就可以得到很好地解釋。
若人類不斷立志於昇華無私與同情的價值,那麼人性中,為了生存下去爾為己部份的本能天性就會遭到否定。那麼,人類道德的發展是否就成為了一種自我天性抹殺?這讓我又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宗教所提倡的愛或者空性,難道其最終的導向終將是人類群體的毀滅?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页 - 第二章 “负罪”、“良心谴责”及其它

我把良心谴责看作一种痼疾,人们罹患了这种痼疾是由于那个史无前例的深刻变迁给他们造成了压力,这种变迁将人永远地锁入了社会的和太平的囹圄。就像那些海中生灵的经历一样,他们被迫要么变成陆地动物以求生存,要么灭种绝迹,于是它们这些愉快地熟习了野蛮状态、战争环境、自由徘徊和冒险生活的半野兽们突然发现,它们的所有本能都贬值了,“暴露”了。过去它们一直是在水里浮游,现在它们必须用脚走路,必须承担它们自身的重量:一个多么可怕的重量压到了它们身上!它们感到拙于进行最简单的操作。在这个新鲜未知的世界里,它们不能再依赖过去的那有秩序的、无意识的可靠动力来引导它们。它们被迫思想、推断、划算、联结因果。这些不幸者,它们被迫使用它们的最低劣、最容易犯错的器官:它们的“意识”。
所有不允许发泄的本能转而内向,我称其为人的内向化,由于有了这种内向化,在人的身上才生长出了后来被称为“灵魂”的那种东西。整个的内在世界本来是像夹在两层皮中间那么薄,而现在,当人的外向发泄受到了限制的时候,那个内在世界就相应地向所有的方向发展了,从而有了深度、宽度和高度。那个被国家组织用来保护自己免受古老的自由本能侵害的可怕的屏障(惩罚是这个屏障中最主要的部分),使得野蛮的、自由的、漫游着的人的所有那些本能都转而反对人自己。仇恨、残暴、迫害欲、突袭欲、猎奇欲、破坏欲,所有这一切都反过来对准这些本能的拥有者自己:这就是“良心谴责”的起源。
良心谴责引发了最严重、最可怕的疾病,人类至今尚未摆脱这种疾病:人为了人而受苦,为了自身而受苦,这是粗暴地和他的野兽的过去决裂的结果,是突然的一跳一冲就进入了新的环境和生存条件的结果,是向他过去的本能,向那迄今为止一直孕育着他的力量、快乐和威严的本能宣战的结果。我还须马上补充一点,另一方面,随着一个动物的灵魂转向了自身,采取了反对自身的立场,地球上就出现了一些新奇的、深邃的、前所未闻的、神秘莫测的、自相矛盾的和前途光明的东西,从而使地球本身的面貌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页 - 第二章 “负罪”、“良心谴责”及其它

在那种民主主义偏见的压力下,人们把“适应”,也就是一种二流的主动性、一种纯粹的反应性,摆到优先的位置。比如说赫伯特·斯宾塞,就是这样给生命本身下定义的,他把生命称为“一种对于外部环境的目的越来越明确的内在“适应”。”可是这样一来就曲解了生命的本质——它的强力意志,就忽视了自发的,进攻型的,优胜的,重新阐释、重新建立和形成的力量(要知道,“适应”即是依据这种力量进行调整)的本质优越性。这样一来也就否定了有机体内部那些通过生命意志显示了主动性和创造性的高级官能的主导作用。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这些现代的否定论者和乖僻的人们,这种对于一种东西(即对于智能的纯洁性的执着要求),这种构成我们时代的尊荣的坚硬的、严格的、节欲的、英雄的精神,所有这些苍白的无神论者、反基督主义者、非道德主义者、虚无主义者,这些精神的怀疑论者,候审者,这最后一批认知的理想主义者们,只有在他们身上还残留着、还活跃着智能的良心。事实上,这些“自由的、非常自由的意志者”,他们相信自己完全摆脱了禁欲主义理想,可是我却要告诉他们一个他们看不到的事实,他们看不到这一事实是因为他们距离自己太近了。这事实就是:禁欲主义理想也便是他们自己的理想。在今天,也许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体现了禁欲主义理想。他们自己就是这禁欲主义理想的精神最丰富的怪胎,是一群禁欲主义理想的先锋斗士和侦探,是这一理想的最危险、最委婉、最不可思议的诱惑形式。如果说我在某种意义上是个解谜人,那么就是因为有了这句话:这些人还远非什么自由意志者,因为他们仍然相信真理。这种执着于一种东西、执着于所谓的“自由精神”的追求者正是对自由最感陌生、正是对在自由意义上的解脱最感陌生。他们被牢牢地绑缚在这里,恰是被绑缚在对真理的信仰中,在这里他们比其他任何人都被绑得更牢靠、更执着。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1页 - 第一章 “善与恶”、“好与坏”

人们应该当心,不要立刻把“纯洁”与“不纯洁”这种观念看得太重、太广,甚至看成象征性的。古人类的所有观念都应当从一开始就被理解为一堆我们几乎不能想像的粗糙的、笨拙的、浅薄的、狭窄的、直截了当的、特别是不具代表性的东西,“纯洁的人”最初的意思不过是洗澡的人,拒绝吃某种感染腹疾的食品的人,不和肮脏的下层妇女睡觉的人,厌恶流血的人——仅此而已,岂有其它!
所有高贵的道德都产生于一种凯旋式的自我肯定,而奴隶道德则起始于对“外界”,对“他人”,对“非我”的否定:这种否定就是奴隶道德的创造性行动。向外界而不是向自身寻求价值——这就是一种怨恨:奴隶道德的形成总是先需要一个对立的外部环境,从物理学的角度讲,它需要外界刺激才能出场,这种行动从本质上说是对外界的反应。
高贵的人在生活中充满自信和坦率(“血统高贵”强调“真诚”,或许还有“天真”),而怀恨的人既不真诚也不天真,甚至对自己都不诚实和直率,他的心灵是斜的,他的精神喜欢隐蔽的角落、秘密的路径和后门;任何隐晦的事情都能引起他的兴趣,成为他的世界、他的保障、他的安慰,他擅长于沉默、记忆、等待,擅长于暂时地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当一个高贵的人感受到怨恨的时候,这怨恨会爆发,并且消耗在一种瞬间的反应中,因此也就不会起毒化作用。此外,在许多场合下,高贵者丝毫不会感到怨恨,而所有的软弱者和无能者却会毫无例外地感到怨恨。具有坚强完美之天性的人,其标志是他根本不会长期地把自己的敌人、不幸和失误看得很严重,因为他们有丰富的塑造力、修复力、治愈力,还有一种忘却力。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1页 - 第一章 “善与恶”、“好与坏”

那些被压迫者、被蹂躏者、被战胜者,出于无能者渴求复仇的狡猾,他们在窃窃私语:“我们要和那些恶人有所区别,让我们做好人!所有不去侵占、不伤害任何人,不进攻,不求回报的人,所有把报复权交给上帝的人,所有像我们这样隐蔽自己、避开一切罪恶,甚至很少有求于生活的人,像我们这样忍耐、谦恭、正义的人都是好人。”如果冷静而不带偏见地倾听,这段话的真实含义其实不过是:“我们这些弱者的确弱。但是只要我们不去做我们不能胜任的事,这就是好。”但是这种就连昆虫都具有的最低等的智力(昆虫在危险时刻也会佯死,以免行动“过多”),这个冷酷的现实却由于无能的伪造和自欺而被包裹在退缩、平静、等待的道德外衣中,就好像弱者的弱原是他的本质,他的作为,他的全部的、唯一的、必然的、不可替代的真实存在,是一种自发的举动,是某种自愿的选择,是一种行动,一种功绩。法国革命使犹太教再次取得了对古典理想的更具决定意义的、更深刻的胜利,因为从此,欧洲最后的贵族,那盛行于十七——十八世纪的法国精神,在民众怨恨本能的压力下崩溃了,地球上还从未听见过这样热烈的喝彩,这样喧嚣的欢呼!可是在这一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根本无法预料的现象:古典理想本身现形了,在人类的眼前和意识中再一次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光辉;它比以往更强大、更简单、更显著,它大声疾呼以反对怨恨者古老的谎言口号:“多数人享有特权”,它反对底层意志、降尊意志、平均意志和使人倒行退化的意志;它喊出可怕的但是令人振奋的反对口号:“少数人享有特权!”拿破仑的出现就像最后一个路标才指示出另外的出路一样。拿破仑,这个最孤独的人,这个跚跚来迟的人,他具体地体现了高贵理想自身的问题。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1页 - 第一章 “善与恶”、“好与坏”

“好”的判断不是来源于那些得益于“善行”的人!其实它是起源于那些“好人”自己,也就是说那些高贵的、有力的、上层的、高尚的人们判定他们自己和他们的行为是好的,意即他们感觉并且确定他们自己和他们的行为是上等的,以此对立于所有低下的、卑贱的、平庸的和粗俗的。出于这种保持距离的诉求与热愿,他们才从中成就了自己创造价值并且给价值命名的权力。这和功利有什么关系!功利的观念相对于那种维持最高等级秩序的热情、那种突出等级秩序作为一种价值取向的热情与诉求,恰恰是如此陌生和极不适宜:此刻就显现出了对那种卑微的热情的对立感觉,这种热情以每一种功于心计的精明,以每一种功利的计算为前提,——而且不止一次地,不是特殊情况,而是永久的。高尚以及对维持距离的热愿,就是我们说过的那种上等的、持久的统治艺术以及作为主导的整体性的基本感觉,与那种低下的艺术、那种“下人”的关系——就是“好”与“坏”的对立之起源。(主人有赐名的权力,就意味着人们可以把语言的起源理解为统治者威权的表达:他们说,“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他们用声音给每一物、每一事打下烙印,并且通过这种方法将其立即据为己有。)从这个起源出发——“好”这个词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必要和“不自私”的行为产生关联:那是道德谱系学家们的偏见。事实上,只是在贵族的价值判断没落之时,“自私”与“不自私”这种全面的对立才被越来越强加给人的良心。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只要地球上有哲学家,那么无论哲学家在哪儿(如果取两种极端的哲学思维为例:那么无论是印度还是英国),那儿就肯定会存在着一种哲学家对性的过敏和仇恨。叔本华不过是这些哲学家中最雄辩、最吸引人、最令人陶醉的一个。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们必须首先解释清楚,哲学家为什么会像所有的“物自体”一样长久地单居独处?每一种动物,包括有动物性的哲学家在内,都本能地力争能够全面地发挥其力量、充分地满足其强力感的最佳生存条件;每一种动物都同样本能地、以一种“高于所有理性”的敏感憎恶各种阻挡或可能阻挡其通向最佳状态之路的恼人和约及障碍(我所说的路,并不通向“幸福”,而是通向强力,通向行动,通向最强有力的活动,在多数情况下其实是通向不幸)。因此,哲学家憎恶婚姻及其说教,他把婚姻看成是他通向最佳状态路上的障碍和灾难。我们都知道,禁欲主义理想的三个重要的光辉口号是贫穷、谦卑和贞操。如果我们仔细地观察一下所有伟大的、成功的、有创造的智者的生活,我们总是能够或多或少地找到所有这三种德性。当然,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他们的“德性”——他们这些人要“德性”有何用?这是他们最佳生存状态和最优创造能力的最基本和最自然的条件。当然,他们的主要智慧也很可能必须首先用来约束一种难以控制、易于爆发的傲慢,或一种随心所欲的淫荡,否则这种智慧就可能很难驾驭其“荒漠意志”,对抗爱奢侈、喜精致的倾向、对抗挥霍的热情。我们哲学家最需要的莫过于安宁,特别是今天。我们尊崇所有那些安静、冷清、高雅、遥远和古老的东西,在这些东西面前,心灵不需要自我保护和自我压抑。我们可以交谈,而无需高声。其实我们只须细听人说话的声音,每个人都有其特殊的声音,都偏爱其声音。比如说那个人,他看来肯定是个鼓动家,也就是说是个笨蛋傻瓜,不论什么东西,到了他的脑袋里,出来时就变成了发霉、肥肿的东西,庞大空间的回响更使其显得笨重。识别一个哲学家的方法是看他是否回避三样东西:名望、君主、女人,但这并不是说这些东西不会主动来找哲学家。这些哲学家,他们所要求的东西确实很少,他们的座右铭是:“谁占有,谁就将被占有”,而不是(我一再重申过这一点)来源于一种德性,不是来源于一种最可嘉的知足意志和简朴意志。这种人不喜欢为敌意、甚至友谊所扰;他们健忘,或是不计较;他们认为牺牲让人讨厌;他们把“为真理而受苦”留给人群中的野心勃勃者、舞台英雄们,以及那些有足够的时间的人们;而他们自己,哲学家们,却要为真理而工作。他们难得说大话,据说就连“真理”一词也和他们的意志相悖,因为真理听起来像是自吹自擂。古印度的哲学家们说得更加直截了当:“如果他的灵魂是世界,那他要子嗣何用?”对于那些最健壮、最敏感的艺术家来说,不需要先有一番经历——那可怕的经历,因为他们的“母性”本能就为了那即将问世的作品而毫无顾忌地支配所有其它动物的生命力储备,因此,次要的力就被伟大的力利用了。此后人们就根据这种解释来对照叔本华的具体情况:他显然是因为窥见了美人才被诱惑释放出了他天性中最主要的力量(思辨力和洞察力),才勃然而起,一跃而驾驭了他的意识。但是也不应排除,那种堪称美的奇特的甜蜜和充实可能恰恰带有“情欲”的成分,就像成年女孩的“理想主义”也可能出于这同一原因一样。情欲很可能就像叔本华所相信的那样,并不因美的出现而消失,而仅仅是改变了形态,不再以性冲动的方式进入意识。我们看到,一种特定的禁欲主义,一种出于美好意愿的坚定而又积极的弃绝,是高级精神活动的必要条件之一,同时也是这类活动的自然结果,所以哲学家对禁欲主义理想从来就不抱任何成见,这就是不足为奇的了。他有怀疑冲动、否定冲动、观望冲动,他有分析的冲动,求索冒险的冲动,他有比较冲动、均衡冲动,他有向往中立和客观的意志,“平心无欲”的意志。有人领会了吗?所有这些冲动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中都是与道德和良心的最初要求背道而驰的路!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6页 - 前言

让我们来宣布这一新的挑战:我们要批判道德的价值,首先必须对道德本身的价值提出疑问——为此还需要认识这些道德价值的产生,发展和推延的条件和环境,认识作为结果,作为症候,作为面具,作为伪善,作为疾病,作为误解而存在的道德,同认识作为原因,作为医药,作为兴奋剂,作为抑制物,作为毒药而存在的道德。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12页 - 善与恶、好与坏

在错误的地方寻找和确定“好”的概念的起源:“好”的判断不是来源于那些得益于“善行”的人!其实它是起扳于那些“好人”自己,也就是说那些高贵的、有力的、上层的、高尚的人们判定他们自己和他们的行为是好的,意即他们感觉并且确定他们自己和他们的行为是上等的,用以对立于所有低下的、卑贱的、平庸的和粗俗的。从这种保持距离的狂热中他们才取得了创造价值、并且给价值命名的权利:这和功利有什么关系里功利的观点对于维持最高等级秩序的热情、突出等级的价值判断的热情表达恰恰是如此陌生和极不适宜:此刻方才出现了那种卑微的热情的对立感觉,这种热情以每一种功于心计的精明,以每一种功利的算计为前提,—而且不止一次地,不是特殊情况,而是永久的。高尚和维持距离的狂热,就是我们说过的上等的、统治艺术的那种持久的、主导的整体和基本感觉,与一种低下的艺术、一个“下人”的关系——这就是“好”和“坏”对立的起源。(主人有赐名的权利,这意味着人们可以把语言
的来源理解为统治者威权的表达:他们说,“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他们用声音给每一物、每一事打下烙印,并且通过这种方法将其立即据为己有。)
*《旧约》2:19 耶和华神用土所造成的野地各样走兽和空中各样飞鸟都带到那人面前,看他叫什么。那人怎样叫各样的活物,那就是它的名字。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单是基督教就可以被称为一座巨大的、收藏最丰的精神安慰工具的宝库。在那里囤积了如此之多的振奋剂、缓解剂、麻醉剂;在那里,为了达到精神安慰的目的,曾冒过如此之多的风险、发生过如此之多的肆虐行为。在那里,能以一种特别的刺激性情感,至少是暂时地战胜生理障碍者的深刻压抑、极度疲劳和重大悲哀。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现在让我们回到最初提出的间题中去:“如果一位哲学家尊崇禁欲主义理想,那意味着什么?”我们至少已经得到了第一个提示:他要摆脱折磨。请不要一听到“折磨”就拉下面孔,这里还是有足够的补偿、足够的安慰,甚至某些好笑的东西。我们应当注意:叔本华把性(连同性工具,女人,那妖魔的工具)当作私敌。叔本华需要树敌,以便表示自己还是好人。叔本华喜欢暴烈刻毒的语言,他出于热情为了发怒而发怒。假如叔本华没有敌人、没有黑格尔、没有女人、性和整个生存意志的话,他就可能患病,变成一个悲观主义者(尽管叔本华很乐意这样,但他终究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可以断言,没有这些,叔本华就不会在此停留,他就会逃走。正是他的敌人使他留了下来,他的敌人总是不断地引诱他生存,就像古时候的希尼克斯,他的愤怒就是他的清凉饮料、他的康复、他的止呕药物、他的幸福。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2页 - 第二章 “负罪”、“良心谴责”及其它

“人这种动物的记忆是怎么出现的?这半是愚钝、半是轻率的片刻理解力,这积极主动的健忘到底是怎么被打上记忆的烙印,一直保留到今天的?”可以想见,这个古老的难题无法只靠温文尔雅的回答和手段得到解决;也许在人的整个史前时期,根本不存在比人的记忆术更为阴森可怖的东西了。“人烙刻了某种东西,使之停留在记忆里:只有不断引起疼痛的东西才不会被忘记。”——这是人类心理学的一个最古老(可惜也是最持久)的原理。每当人们认为有必要留下记忆的时候,就会发生流血、酷刑和牺牲;那最恐怖的牺牲和祭品(诸如牺牲头生子),那最可怕的截肢(例如阉割),那些所有宗教礼仪中最残酷的仪式(所有的宗教归根结底都是残酷的体系),——所有这一切都起源于那个本能,它揭示了疼痛是维持记忆力的最强有力的手段。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康德认为,尊重艺术就是在美的所有属性中突出地强调那些崇尚智慧的属性,如非个人的和普遍适用的属性。这里不追究这是不是根本的理解错误,我只想强调一点:康德像所有的哲学家一样没有从艺术家(创造者)的角度看待美学问题,而是仅仅从“观察家”的角度去思考关于艺术和美的问题,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观察家”本人也塞进“美”的概念中去了。我们从这些研究美的哲学家那里得到的定义从来就和康德关于美的定义一样,像是一条肥虫的躯壳,体内空空,康德宣称,缺乏自我体验。“美就是不含私利的享受。”不含私利的!比较一下这一定义和另外那种由真正的观察家和艺术家司汤达下的定义:司汤达把美说成是“对于幸福的许诺”,这正是否定和排除了康德在定义美的状态时所强调的东西。谁是正确的呢?是康德还是司汤达?我们的美学家们不辞劳苦地往康德的秤盘上加码,他们说,美的魔力甚至能使人“不含私利”地观看女人的裸体像。听到此说,我们也许会对他们的用心良苦忍俊不禁。艺术家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的体验倒是更“有私利的”,而且皮格马利翁也并非是一个“没有美学感受的人”。我们的美学家们是通过他们的论点来剖白自己,比如说康德就惯于以乡村牧师般的天真讲授触觉的特点——让我们加倍尊重美学家们的单纯吧!
(在讨论叔本华哲学的问题时,请注意不要忽略,这一哲学是一个二十六岁的青年人的观念,因此它不仅包含了叔本华的性格特点,而且还包含了那个年龄层的生命特点。)叔本华为赞颂美学的状态写下了无数篇章,如果我们倾听其中最富表达力的一段(《意志世界与表象世界》第一卷,第二三一页),我们可以从如下的词句中听出语气,听出磨难、幸福、感激:“这是无痛的状态,伊壁鸠鲁称其为极善和神的状态。在那一片刻我们摆脱了意志的悲惨压力,我们庆贺意志苦役的休息日,地狱车轮停止了转动……”多么激烈的词句!多么痛苦、漫长、厌烦的图景!在“那一片刻”与另外那些“地狱车轮”“意志苦役”“意志的悲惨压力”之间多么病态的时间对照!即便叔本华就他本人的角度而言是百分之百的正确,那这对于我们了解美的本质又有什么益处?
我说过,司汤达的敏感并不亚于叔本华,但却比叔本华的生性更加幸福。司汤达提出了美的另外一种效用:“美许诺幸福。”他所指的正是通过现实的美而激起的意志兴奋(“私利”兴奋)。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让我就此陈述一下真实的情况:禁欲主义理想起源于一种业已败落,但仍在为其生存而殊死搏斗的生命的自我保护和自我拯救的本能。它表明发生了部分生理障碍和心理枯竭。为了反抗这种状况,尚未被触及的最深层的生命本能不断地起用新的工具和新的发明,禁欲主义理想就是这样一种新工具。生命在禁欲主义理想中,并通过禁欲主义理想和死亡搏斗,抗拒死亡,禁欲主义理想是一种用来维持生命的艺术手段。历史告诉我们,同一理想还能够支配人,能变得强大有力,尤其是在那些文明和驯化征服了人的地方。在这里可以看到一个伟大的事实:这就是现有人种(至少是驯服人种)的病态,是人和死亡的生理搏斗,说得确切些是人和厌倦生命、和生命枯竭、和渴望“终结”的生理搏斗。没有疑问,人的确比其它任何动物都更多病、更动摇、更易变化、更不确定,人是一种病态的动物,他从何处来?当然,人比其它所有的动物加在一起都更加敢作敢为、别出心裁、桀骜不驯,都更敢于向命运挑战。人,这用自己做试验的伟大的试验者,这永不知足、贪得无厌的动物,他和动物、和自然、和诸神争夺最后的统治权——人尚未被征服,人永远憧憬未来,他被他过剩的精力胁迫着,找不到片刻安宁,结果,他的未来就像马刺一样无情地扎在每种现实的肉体中……这么勇敢而又富有智慧的动物怎么不会也是地球上所有罹病的动物中患病的危险性最大,病史最长,病情最深重的动物呢?常看到有人感到厌倦。曾经有过“厌世”流行病(比如一三四八年前后,在死亡狂舞的时代)。不过,还是这种厌恶,这种疲倦,这种自我烦恼,所有这一切在人身上爆发得非常之有力,结果马上就又变成一副新的枷锁。就像是变魔术一样,人对生命的否定产生出了大量的柔声和气的肯定,是的,当这位破坏专家,这位自残的专家在伤害他自己时,正是那内在的伤口强迫他生活下去。

《论道德的谱系》的笔记-第3页 - 第三章 禁欲主义理想意味着什么?

众所周知,为了在人类的灵魂中奏响各种令人心碎、使人狂喜的音乐,禁欲主义僧侣竟敢玩弄负罪感的概念,我在上一章里曾经简要地指出了负罪感的来历,在那里我把负罪感当作一种动物心理,我们在那里看到的负罪感仿佛是在它的原始形态中,而现在则不然,只有到了禁欲主义僧侣这个天生的感受罪恶的艺术家手里,负罪感才获得了外形。“罪孽”的出现到现在仍然是心灵病史中的最大事件: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宗教解说的最危险、祸患最大的手段。人,为了自身而忍受着痛苦,出于这样或那样的生理原因,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他不能理解这是因为什么。他饥渴地寻找原因,因为原因能给人以宽慰,他还饥渴地寻找工具和麻醉剂,最后他终于从禁欲主义僧侣那里得到了有关他的痛苦的“原因”的第一个暗示:他应当在他自己身上寻找原因,应当在一种罪过中,在一段过去的经历中寻找;他应当把他的苦难本身理解为一种惩罚状态。那不幸的人,他听到了暗示,他听懂了。从此,他就像一只母鸡,在他的周围被画了一个圈,现在他再也不能越出那个画好的圈了。病人被变成了“罪人”,现在我们已经被这种“罪人”的观念捆绑了上千年了。到处都在反嚼过去、歪曲事实、用有色眼镜看待一切。到处都有无声的折磨、极度的恐惧、受刑的心脏的垂死挣扎、未知命运的抗争、呼唤“拯救”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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