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自述》书评

顽童不改

“湘西刁民”黄永玉，早前就有耳闻，浪荡半生，竟顽强生存，艺术创造，自成一家，老而不僵，性情如初，所谓艺术老顽家，诚如斯人。边城凤凰，民风彪悍，且疯且浪，虽家学并不渊源，毕竟文化人家，教育开化，纵天乐性，练就顽强，如此方得在乱世之中生存壮大。刀，枪，剑，棍，诗，书，礼，艺，旁门左道，三教九流，均有涉猎。小城青年，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只赁一路闯来，时遇德者好心，耳濡目染，心性未偏，又勤而刻苦，技艺渐佳，声名稍起。解放初定，终了颠沛之苦，归国还家，家境初成，及至浩劫，忍偷重生，十数年压抑之创作，喷涌如泉，无人可挡；阅历见长，出手自不比当年，物稀为贵，渐趋精境，虽有浮华所炒亦实有真材实料，性真胆肥，出口不控，因是议争不断，世间褒贬难一，毕竟大千世界，众口难调，顽老哪管他言，性之所至，言之所止，爱憎分明，一如儿初。惜未能交，牛皮胡侃随他来，必是妙趣横生无人挡。惜哉！

书摘

重要的是他写了人和生活。那批人死了，却活在后人的心中。“哦，他们也是人！”多好！五十年代我常到东北大兴安岭大森林体验生活，森林工人告诉我，锯一棵大松树时，不单是这棵松树会发抖，周围的松树都在发抖——人没注意而已……激情、天真，哭笑随意，自我开怀，因此难免容易上当。吃亏之后破口大骂，大骂之后继续上当，周而复始……这就是香港人。为着这幅插画，从文表叔特地来家里找我，狠狠地批了我一顿：“你看看，这像什么？怎么能够这样浪费生命？你已经三十岁了。没有想象，没有技巧，看不到工作的庄严！准备就这样下去？……好，我走了……”契诃夫说过写小说极好的话：“好与坏都不要叫出声来。”我始终没有入党。“我现在入党，这么多坏人，我怎么跟他们一样呢？”有人问毕加索，你的画我怎么看不懂啊！看不懂你的画。毕加索问他：你听过鸟叫吗？那个人说：听过，好听啊！你懂吗？这个说明什么？艺术是有层次的。层次是什么呢？是懂到不懂。有的画是画给画家看的，有的画是画给懂画的人看的，真是这样的。因为懂不是最高的标准，懂还有很多层次，很多讲究。艺术上只有好坏，没有新旧。第一喜欢写东西；第二喜欢搞雕塑；第三喜欢刻木刻；第四才是画画。我很会说谎的，在文革时期，我经常谎称有病，像拿破仑说的：对待魔鬼要采取魔鬼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