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璇日记》书评

【读品•美目盼兮】Cross：访旧半为鬼

十点钟，本想看个恐怖故事入眠，鬼使神差，看了《周璇日记》，200多页，一页一页看下来，看完。严格来说，这还不算一本传记，因为太流畅。以周璇的病中日记和几封书信为基点，上溯其成名，下至其下葬（规格礼遇同鲁迅），掩卷唏嘘。对于我们，周璇不过是一个字符，其释意约等于《天涯歌女》、《夜上海》、《马路天使》里那张没长开的娃娃脸，永远是一个平面剪影，从不会想这个剪影，也有成长和衰老，也有喜怒哀乐，面对媒体也会有俏皮的对答，受了别人一点恩也会盘算怎么报答，也会以股票形式管理财产。周璇身世飘零，六岁起被人收养，十二岁就登台幕前，有过一次婚姻，却因为丈夫的专横而娜拉出走，几年后娩一子，父不明，建国后精神失常，在病中又被诱奸而产下第二子，三十出头即病逝。她并未盛极而衰，五十年代，她在为新中国拍《和平鸽》途中精神失常，在当时最好的医疗条件下治疗了五六年，病情时好时坏，在即将痊愈之际又染上脑膜炎，一个月后即去世，陨落在最闪亮的时间。大儿子周民，被黄宗英与赵丹领养，莫名其名的小儿子，书中半个字也未提到。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滩，说不清的旖旎风情，《花样年华》里五光十色的旗袍，不过是王家卫从周璇嗓音里偷来的一点皮毛，周璇是继胡蝶之后被公推的影后，盛极之时两年拍17部片，她却登报声明拒领，就像她登报声明断绝与朱怀德的同居关系，就像她声明出走是要“摆脱桎梏”，干净利落。周璇性情温婉内向却又果断坚决，除了公司安排演习唱歌之外几乎不在娱乐场所出没，唯一的嗜好就是看书，偏爱传记，她有一个终身好友却时常争吵，类似后来的张爱玲与炎樱。她衣着朴素，不施粉黛，经常强调自己是“失学”之人，总求别人多给她指导，虽然身世颠沛又身处灯红酒绿，不但洁身自好，而且谈吐间淡雅低调，有访谈和他人回忆为证。身边的人总是强调周璇有“幽默感”，善于自嘲。孤女出身的人，也只有相当程度的聪颖才能修炼这种自信和自知。病中的日记是在旁人的要求下所写，大概是治疗方式的一种，琐碎到极点，却毫无八卦的敏感点，她逝后的许多疑点，在她的日记中也找不到任何线索，真是一种强大的智慧。她有独特的性格，能恪守秘密，败给的是疾病，而不是谣言所传。这种翻阅过程充满伤感，古旧的故事里经常闪过一些熟悉的名字，霞飞路，王人美，十里洋场，唐棣，南洋，险些被养父卖到妓院的小女孩，蹲在摄影片里打弹珠的红人，学会讲普通话和弹钢琴的她。若隐若现的八卦，八卦后的真实细节，细节勾勒的有血有肉的她，她告诉你值得感叹和玩味的人生，这个人生和那个人生交互折射。仿佛亲眼看着平面的素描一点点站立起来，附上了水彩水粉的痕迹，我总觉得它们以某种形式仍然存在在某处，就像常德路上一直有周璇和张爱玲。 周璇著：《周璇日记》，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年8月，29.8元。

看完《周璇日记》写下的文字

周璇的名字，最早知道，应该是小时候家里的一盘磁带，上面印着那种怎么也看不习惯的、解放前的女明星头像：黑白色，大平光，对称的蝴蝶发型。记得曾经被封面上的“金嗓子”三个字所吸引，但是录音机里传来的那柔、甜、千回百绕的声音，对那个年龄的自己，实在是难以提起欣赏的胃口。但不管怎么样，“金嗓子”周璇这几个字，还是在心里留下了印象。很多年后的DVD时代，在一个很小的碟摊上买到了《马路天使》。本来主要是想看非常喜欢的赵丹，可是，当周璇饰演的小红走上酒楼，熟悉的《四季歌》响起，一种惊艳的触动不自禁地从心头涌起：梳着大辫子，委委屈屈地嘟哝着嘴唇，捏着手绢，垂眉低首间，忽闪着一双让人心动的眼睛。虽然不太恰当，“袅袅娜娜”这个形容女子轻盈体态的成语，成了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之后在窗头，与赵丹饰演的小陈隔窗相望，一首动人的《天涯歌女》，更是成为中国电影史上的经典。可惜，这张宝贵的碟被同事借走，从此一去不反，实在是心痛了好久。不久前，偶然地买到了一本叫《周璇日记》的书。记录了解放后，周璇因为种种压力精神失常，送进虹桥疗养院期间写下的日记和一些信件。同时，讲述作者搜集的周璇一生里诸如身世、感情等等的事件。还附赠一张收录16首周璇经典歌曲的CD。读书、听歌的时候，忽然想起不久前看的，法国人拍的那部《The Passionate Life Of Edith Piaf》。片子讲述的是被尊为法国象征的国宝级歌手Edith Piaf。内容同样没有超出这位有“小云雀”之称的歌手的童年、成名、感情以及困扰她一生的药物依赖症。在感叹红颜多薄命的时候，也为周璇感叹：同样是一代歌后，Piaf是国宝，法国文化的象征；周璇呢，除了在老一代人的怀念中渐渐模糊远去，除了在偶尔的诸如“**百年庆典”之时能登一回台面，剩下的，就只有如《周璇日记》中所说，成为一些人别有用心的诬蔑、揣测之用。在现在讲究眼球经济、偶像如云的时代，其实周璇的名字已经不那么拥有号召力了。她的歌，我这个年龄段的人已经没几个会去听了，比我再年轻一些的人，也许根本就闻所未闻。不想说现在的“玉米”、“菠菜”、“老鼠”有什么不对，毕竟在那个年代，周璇受到的追捧，一定不会逊色于今天的粉丝，只不过是形式不同罢了。也不好说现在光彩照人的偶像们，没有机会在十年、二十年之后成为一段传奇。至少，对每一代人来说，明星都是喜爱他们的粉丝们心中的一段美好回忆。只不过，再怎么样的明星都有凋零的一天，比如周璇，比如Piaf。她们身去后，在各自领域留下的影响，才是值得让人深思、让人怀念的东西。如果只会去研究她们不为人所知的、不愿为人所知的，甚至不惜曲解、诬蔑，这才是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