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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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山东画报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9-1
ISBN:9787807136866
作者:止庵
页数:313页

章节摘录

第一章 一八八五一一九0一年八月二十五日,绍兴东昌坊口新台门周家收到两封南京来信。一封是矿务铁路学堂学生周树人写给弟弟周櫆寿的,通报在江南水师学堂任国文教习兼管轮堂监督的叔祖周椒生已经同意他前去充当额外生。一封是叔祖本人写给兄弟俩的祖父的,讲的也是此事,不过增添一点:他为櫆寿改了新的名字,叫做“作人”。后来周作人解释说:“这位监督很有点儿顽固,他虽然以举人资格担任了这个差使,但总觉得子弟进学堂‘当兵’不大好,至少不宜拿出家谱上的本名来。”此举早有先例,三年前哥哥樟寿前往南京,即由叔祖根据《管子·权修》之“百年树人”给改名“树人”;这回则用的是《诗经·大雅·棫朴》“周王寿考,遐不作人”的典故。改个名字无足轻重;离开绍兴,前往南京上学,却是这个就要采用新名字的人重要的人生转折点。周作人一生的命运,似乎就系于几次“走”或“不走”:可以与这次去乡相提并论的,是一九0六年前往日本,一九一一年返回绍兴,一九一七年来到北京,一九三七至三八年未能离开北平,以及一九四九年回到北平。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周作人此前一段生涯,说来无非寻常;但为人作文的特色,却可从中找到不少端倪,而这总归不离家庭、地域和时代等几方面。他生于一八八五年一月十六日,字星杓,“櫆寿”的名字则系祖父所起,乃因得到报告孙儿诞生家信那天,恰巧有位姓魁的在旗京官前来拜访。在《知堂回想录》中,作者记述了有关自己出生的一种传说,即“是一个老和尚转世的”;所写《所谓五十自寿诗》之“前世出家今在家,不将袍子换袈裟”,讲的亦是此事。周氏家族自明正德年间定居绍兴,至他这辈已十四世。多年以后,周作人写过一组《数典诗》,吟咏祖先事迹,其中提到文王、周公、周处、周敦颐等人。他的祖父周福清,字介孚,进士出身,曾任内阁中书;父亲周凤仪,后改名文郁、仪炳、用吉,字伯宜;母亲鲁瑞。他有一个哥哥,即前面提到的樟寿、树人,比他年长四岁,后以笔名“鲁迅”而为人所尽知;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三弟松寿,后改名建人,比他小四岁,也是中国现代史上的著名人物。一八八八年,妹妹端姑与周作人同患天花;他情形好转,未满周岁的妹妹夭亡。一八九八年,四弟椿寿因患急性肺炎而死,年仅六岁。弟弟的死尤令周作人悲痛,现存他最早的文学作品《有感》、《读华陀传有感》两首古风,即系感逝之作。周氏本为殷实人家,一八九三年出了一件大事,就此衰落下来。“那年正值浙江举行乡试,正副主考都已发表,已经出京前来,正主考殷如璋可能是同年吧,同介孚公是相识的。亲友中有人出主意,招集几个有钱的秀才,凑成一万两银子,写了钱庄的期票,请介孚公去送给主考,买通关节,取中举人,对于经手人当然另有酬报。介孚公便到苏州等候主考到来,见过一面,随即差遣‘跟班’将信送去。那时恰巧副主考正在正主考船上谈天,主考知趣得信不立即拆看。那跟班乃是乡下人,等得急了,便在外边叫喊,说银信为什么不给回条。这事情便戳穿了,交给苏州府去查办,知府王仁堪想要含胡了事,说犯人素有神经病,照例可以免罪。可是介孚公本人却不答应,公堂上振振有词,说他并不是神经病,历陈某科某人,都通关节中了举人,这并不算什么事,他不过是照样的来一下罢了。事情弄得不可开交,只好依法办理,由浙江省主办,呈报刑部,请旨处分。这所谓科场案在清朝是非常严重的,往往交通关节的人都处了死刑,有时杀戮几十人之多。清朝末叶这种情形略有改变,官场多取敷衍政策,不愿深求,因此介孚公一案也得比较从轻,定为‘斩监候’的罪名,一直押在杭州府狱内,前后经过了八个年头,到辛丑(一九0一)年由刑部尚书薛允升上奏,依照庚子年乱中出狱的犯人,事定后前来投案,悉予免罪的例,也把他放免了。”一八九四年冬,父亲“病咯血,继患水肿”,于两年后去世,享年三十六岁。后来周作人说:“先君读儒书,而感念时艰,思欲有所作为,乃卒不得志。日者尝评之曰:性高于天,命薄如纸。”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是个态度严正,见识通达的人:“他又说过,现在有四个儿子,将来可以派一个往西洋去,一个往东洋去做学问,……那时读书人只知道重科名,变法的空气还一点没有,他的这种意见总是很难得的了。”鲁迅以后一再谈起,上述变故对自己打击颇大;周作人当时年幼,又非家中长子,反应远不如哥哥明显。他所受到的影响,似乎更在其他方面。这里要提到两个人,一是祖父,一是大哥。祖父科举案发,周作人和鲁迅被送往皇甫庄外婆家避难,留下了最初的阅读记忆:“我所记得的书顶早的是一部《毛诗品物图考》。大抵是甲午年我正在读‘上中’的时候,在亲戚家里看见两本石印小板的《图考》,现在想起来该是积山书局印的,觉得很是喜欢,里边的图差不多一张张的都看得熟了。”以后他爱读此类书籍,如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陈淏子《花镜》等;由此培养起对于自然名物的兴趣,而这也影响到他的思想,即如其所说:“因为最初有这种兴趣,后来所以牵连开来,应用在思想问题上面,否则即使为得要了解化中人位,生物学知识很是重要,却也觉得麻烦,懒得去动手了吧。”一八九七年周作人去杭州陪侍身陷囹圄的祖父,住在花牌楼时,接触了祖父的妾潘大凤,女仆宋妈,邻居石家妻子余氏,邻居姚家干女儿杨三姑娘等,对于她们的不幸命运深感同情,乃至终生不忘,其妇女观或许即肇始于此。后来在南京狱中,所作《花牌楼》之三有云:“我怀花牌楼,难忘诸妇女。主妇有好友,东邻石家妇。自言嫁山家,会逢老姑怒。强分连理枝,卖与宁波贾。后夫幸见怜,前夫情难负。生作活切头,无人知此苦。佣妇有宋媪,一再丧其侣。最后从轿夫,肩头肉成阜。数月一来见,呐呐语不吐。但言生意薄,各不能相顾。隔壁姚氏妪,土著操杭语。老年苦孤独,瘦影行踽踽。留得干女儿,盈盈十四五。家住清波门,随意自来去。天时入夏秋,恶疾猛如虎。婉娈杨三姑,一日归黄土。主妇生北平,髫年侍祖父。嫁得穷京官,庶几尚得所。应是命不犹,适值暴风雨。中年终下堂,飘泊不知处。人生良大难,到处闻凄楚。不暇哀前人,但为后人惧。”关于杨三姑娘,他还写过一篇《初恋》,说她“在我的性的生活里总是第一个人,使我于自己以外感到对于别人的爱着,引起我没有明了的性的概念的,对于异性的恋慕的第一个人”。更重要的是在另一方面:“恰好十四岁时往杭州去,不再进书房,只在祖父旁边学做八股文试帖诗,平日除规定看《纲鉴易知录》,抄《诗韵》以外,可以随意看闲书,因为祖父是不禁止小孩看小说的。他是个翰林,脾气又颇怪戾,但是对于教育却有特别的意见:他很奖励小孩看小说,以为这能使人思路通顺,……我那时便读了不少的小说,好的坏的都有,看纸上的文字而懂得文字所表现的意思,这是从此刻才起首的。由《儒林外史》,《西游记》等渐至《三国演义》,转到《聊斋志异》,这是从白话转到文言的径路。教我懂文言,并略知文言的趣味者,实在是这《聊斋》,并非什么经书或《古文析义》之流。《聊斋志异》之后,自然是那些《夜谈随录》等的假《聊斋》,一变而转入《阅微草堂笔记》,这样,旧派文言小说的两派都已入门,便自然而然地跑到《唐代丛书》里边去了。”这对于他的中文修养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以后他称祖父为“教会我读书的老师”。至于大哥,取《鲁迅的青年时代》等书中的有关介绍,与周作人对自家早年志趣的描述两相对照,可以看出情形颇为近似,其实正是他受到影响之处。举个例子,他提到鲁迅“看《玉芝堂谈荟》知道了历代武人的吃人肉,看《鸡肋编》知道了南宋山东义民往杭州行在,路上以人肉干为粮,看《南烬纪闻》知道了金人的淫虐,看《蜀碧》知道了张献忠的凶杀,看《明季稗史汇编》里的《扬州十日记》知道了满人的屠杀,至于《皇朝典故》残本《立斋闲录》录存明永乐的上谕,凶恶得‘言语道断’,更是使得他生气,……”又说:“豫才从小喜欢‘杂览’,读野史最多,受影响亦最大,——譬如读过《曲洧旧闻》里的‘因子巷’一则,谁会再忘记,会不与《一个小人物的忏悔》所记的事情同样的留下很深的印象呢?”就与南京狱中所作《修禊》一诗“往昔读野史,常若遇鬼魅。白昼踞心头,中夜入梦寐。其一因子巷,旧闻尚能记。次有齐鲁民,生当靖康际。沿途吃人腊,南渡作忠义。待得到临安,余肉存几块。哀哉两脚羊,束身就鼎鼐。犹幸制熏腊,咀嚼化正气”的自述相仿佛。兄弟二人早年有着共同的阅读兴趣,合伙买书,结伴抄书,也都对自然界感到亲近。

前言

前些时我劝一位久已中断写作的朋友说,如果不诉诸笔墨,我们那些阅读时的感想就更是“未完成”的了。或许这正是我自己终于下决心撰写此书的原因。我最早接触周作人的作品是在一九八六年,起初只是一点兴趣使然,后来着手校订整理,于是读了又读。先后出版《周作人自编文集》、《苦雨斋译丛》、《周氏兄弟合译文集》等,一总有七八百万字,连带着把相关资料也看了不少。有段时间我无心写作,适有朋友提起《周作人传》这个题目,我想正可藉此把他的全部著译以及所能找到的生平材料一并重读一遍。这样花去一年时间,记了不少笔记。之后又用整整两年写成这本书。说到底还是“读后感”,与我向来那些小文章相仿佛,只是循着传主一生的线索,所言稍成片段而已。二十年来在这方面所下工夫至此有一了结,知我罪我,全在读者;我自己今后大概要另外干点别的事了。虽然陆续有《周作人研究资料》、《回望周作人》之类书籍面世,周氏的生平材料仍然非常匮乏。日记迄未完整印行,一也;书信很少搜集整理,二也;档案材料不曾公布,三也;当年的新闻报道、访问记、印象记还没汇编出版,四也;后来的回忆文章缺乏核实订正,五也。目下写作一本像杰弗里·迈耶斯著《奥威尔传》和若斯亚娜·萨维诺著《玛格丽特·尤瑟纳尔》那样翔实的传记,实无可能。但是即便把这几件事都给做了,材料是否就够写一本真正的传记,仍然未必。

媒体关注与评论

传记属于非虚构作品,所写须是事实,须有出处;援引他人记载,要经过一番核实,这一底线不可移易。写传记有如写历史,不允许“合理想象”或“合理虚构”。这本《周作人传》自不例外。如此,虽然难以写得热闹,却不至于信口胡说。我只打算陈述事实经过,无论涉及传主的思想,还是生平;容有空白,却无造作。至于自家看法,不管与他人相同或相异,均属一己之见。——止庵

内容概要

止庵,原名王进文,一九五九年生于北京。学者,散文家。著有《樗下读庄》、《老子演义》、《神奇的现实》、《苦雨斋识小》等,校订《周作人自编文集》(三十六种),主编《苦雨斋译丛》(十六种)、《周氏兄弟合译文集》(四种)。

书籍目录

自序第一章 一八八五——第二章 一九0六——第三章 一九一一——第四章 一九一七——第五章 一九二三——第六章 一九二八——第七章 一九三九——第八章 一九四五——第九章 一九四九——一九六七结语参考书目

编辑推荐

《周作人传》是一部学术著作。《周作人传》朴素直白,不猎奇,不虚美,不隐恶。《周作人传》适合的读者人群:周作人研究者,现代文学爱好者。

作者简介

周作人曾是五四新文化运动有影响的代表人物之一,却在中国现代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渐远离时代,最后堕落为汉奸文人。周作人的一生,以悲喜剧色彩表现了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历史道路的复杂性、曲折性与深刻性。 本书作者搜集大量史料与书籍,对周作人从一八八五年至一九六七的生平事迹作了精细的描述与精辟、独到的分析,力图通过周作人“一个人”看“一个时代”,以展示20世纪中国思想文化史的一个重要侧面。
传记属于非虚构作品,所写须是事实,须有出处;援引他人记载,要经过一番核实,这一底线不可移易。写传记有如写历史,不允许“合理想象”或“合理虚构”。这本书自不例外。
本书的侧重点与一般生平传记亦有不同。作者认为,对于周作人这样一位思想者和著作者来说,思想的发展脉络和表述过程远比其一生经历更其重要,笔墨因此较多用在这里,而相关资料亦稍齐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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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书评

 
 


精彩书评 (总计19条)

  •     与其说是传记不如说是思想历程。公正客观的材料陈述里,可以感知到一个悲观隐忍又常不平则鸣的人,如何在时代的潮涌里无奈地随波漂流,挣扎着只能是不沉落而已。本书对周氏兄弟早期经历思想的梳理,是我读过的最详尽客观的。此前我对这对兄弟的失和,总不能释怀。但我最近不了。因为想通了年轻时候的生命其实是一杯混沌的水,泥土和水彼此相融,而时间会澄清水,沉淀泥沙,沙和水没有高下之分,但沙只能是沙,水也只能是水。时间造就了个性的长大,总有人因此分离,也有人因此而相知。想当初是那么的亲密相知,而后面对无可奈何的绝裂,虽然痛惜,但也可以绝决地离开。因为该做的都做了。这个事件,实在是他俩人生里最为重要的事件,从此一切将改写。尤其是鲁迅。家是这么个寒心的地方,那么亲的弟弟都这样绝裂了,自己反正是早已不在乎自己了,那么是可以任性地活一活了!那么得罪所谓正人君子又有什么不可以!北京城里已然孤立,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不妨离开此地,另寻新的生活。许广平的爱拯救了他此时全然寂灭的生活,他挣扎一年终于接受了她,其实也是抓住了生活下去的一点温暖的理由。 唉!说了太多哥哥跑题了。他们兄弟二人,一个激烈于外,悲哀其内;一冷静于外,凌厉其中。这透过字体和文风的大相径庭就一目了然了,真是完全不同啊!而其实又同是两个为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不太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的人(但还是在乎的)。这实在又是像极了。我们的朋友胡适之说:周氏兄弟最可爱。总之这本传记资料详实,客观简练,堪称公抄体,周作人的传记或许正该如此,没有褒贬,却澄清了人生。
  •     止庵读知堂,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读,也不是研究者的赏玩,而是那种只能体会无法言说的深入骨髓的读,这一点毋需看他如何理解自己和知堂这种隔代知识分子之间的关系,只要看他写的书话,读他的语言和想象他写作时的神气就能知道。在当代,不恭一点说,仿知堂写作语言特点仿的最像的,恐怕非止庵莫属。我相信很多读者现在读止庵的书,很多时候也是认同他这种语言上的模仿和继承。这并无不妥,在任何时候,能消化得下知堂的叙事和说理风格绝非易事。现在止庵来作这样一部《周作人传》,不从作者下的关于传主的苦功说,也不从他掌握和陆续整理出版的相关材料有多少来说,单单从他在写作语言以及气质的养成同传主的传承上来说,也是很有意思的。  读这本《周作人传》大半的时候,我开始发现,尽管止庵事先称这部传记作品是要把那些“未完成”诉诸笔墨留以纪念,“说到底还是‘读后感’”,但其实是在集多年的研究力量和材料写一部知堂老人的思想评传。我们知道传记作品从些微的形式上来说也有高下之分,那些以时间和历史时间做经纬,中规中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传记,充其量不过是年谱的扩充,而在缺乏确实历史材料基础上写出来的作品又像极了传记小说或者历史小说,真正成了为人揶揄的“传记文学”;真正有勇气而又有担当的,莫过于一部思想评传,因为思想评传着眼的是传主的生平价值,关照的其实是传主一生的精神生活,他既容易陷入传记作者本人的主观推理的泥沼,又容易在相同的材料中得出引起争议的结论。说到底,评传勒令传记作者必须把自己的结论和审美摊开来给读者看,而不再可能隐藏在硬邦邦的史料背后,这就是思想评传的超越和艰巨。  同样使人不时地想到“超越与艰巨”的,当然还是知堂先生本人。无论他的因为耳闻目睹当年日本新村之后产生的社会空想主义认同,还是他的以“贞节”大限为核心的妇女观,还是他的以儿童审美和身份确认为核心的儿童观,更有他的以“人道主义、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一脉相承的“人的文学”观,以及走向传统中国知识分子老路的“闭户读书”、独享“艺术和生活自身”的晚年精神追求。走过的是一条蜿蜒曲折的路,一路上无时不在超越着当时之世,也独自饱尝了多方打击的艰巨。多少年过去了,这个人的背影还浸淫在“叛逆”的阴霾之中,我们今天如何读知堂?特别是,当所能见到的关于知堂这个人的材料都已经浮出水面之后,我们今天如何读知堂?这恐怕是对知堂文字和思想有所涉及的人经常在思考的问题吧。  而且,了解知堂老人生平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历史人物,面对这样一个人物的传记,难免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因为纵观知堂老人的一生,有两个地方不容忽略,即二周兄弟失和事件与知堂在北平沦陷之时的“留平不出”。在鲁迅研究史料浩如烟海和周作人研究方兴未艾的今天,再写一部知堂传记而且是以“评”为主的传记,如何处理这两段史实,这是最直接反映作传人写作思路的。我们看到,止庵在这里采取了极为审慎的态度,甚至有些苛刻,在正常引述材料的同时,并未像其他知堂传记那样做丝毫的进一步的发挥,没有任何根据史料间的蛛丝马迹进行推理的文字。以二周兄弟失和这一段的叙事举例来说,并没有出现用感情色彩表现作者本人道德判断的语句出现,甚至,在这一段落的附注和引注中也未加入他人业已发表的对“失和真相”进一步挖掘的内容和结论,而这种情况在一般学术性评传中是司空见惯的。止庵似乎将对知堂的挚爱深藏于胸,然后决绝地执行材料的组织,而且并不用心要让这些用到的“材料来说话”,不要被人视为这是知堂拥趸的杰作。但是,他越发克制自己发表观点或者“使这材料来说话”,越发使人感到一种在纸面上极难寻觅的对传主的感情。发现这一点,不是因为了解作者本人,乃是出于同样对知堂的持久关注,而这样的知堂迷之间心灵应该是相通的吧。  这部传记在写知堂的1939年及后来事伪“留平不出”有它的特点,并未像其他知堂传记一样,要着力在周作人在这一特殊历史时期的思想变化和遭遇事件对其最后决定的影响,在主要事件交代一过,作者立即将主要笔墨投诸于传主在这一时期发表作品的思想解读之上,解读所涉及到的文章时,也并不出于为解释“事伪”而取舍。从这里可以看出,作者作传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对知堂编年的文章的解读上——虽然也有个别的对历史事件波及传主的结论性的语句,也并不替传主讳言其言行最后所决定的性质,但是却使人感觉并不要从历史事件来写这个人,而是着重对其留下的著作进行深入的思想探寻和价值挖掘。对于见过多种知堂传记的读者来说,不得不说这种写传的理路是高明的。很多传记作家写作时,往往对于传主思想价值的探寻尚未成型之时,受到历史事件材料的干扰,就迫不及待地以历史事件替代了思想历程,做出了草率的结论。这是无法驾驭材料的表现。对于为什么要作传,止庵是想清楚了的,而且坚决一以贯之。  我深信,每一个喜爱知堂文字和文艺审美的读者,在他们内心深处,都隐隐地有着这样一念头,这年头隐藏之深,恐怕竟然连他们自己也没有发觉,那就是希望能用“宽容”的价值理念来替当年被人定性为民族叛徒的人翻案,至少是在思想价值上的。我本人即曾经有着强烈的类似于此的念头。“宽容”曾经是知堂老人在世之时长期提倡的一种社会承受,知堂的时代里人们多不能理解他、谅解他,今天人们谈什么都要扯到“现代性”上来,现代人能否抉择知堂的时代和自己的时代更好地来理解知堂呢,这真是对“现代中国”最残酷的评判标准和考量。  这部知堂传记的尾声,妄图用时间之沉重来结束一个终身思考者的最终命运:  “周作人死后三年,《知堂回想录》由香港三育图书文具公司出版。死后十七年,第一本署‘周作人著’的散文选本在国内公开发行。生前未能付梓的《如梦记》、《老虎桥杂诗》、《希腊神话》、《浮世理发馆》、《枕草子》、《木片集》、《路吉阿诺斯对话集》、《平家物语》等,陆续面世。他的全部著作和大部分译作,均已重新出版。”(本书302页)  好像是一种结果,也好像是一种结局,似乎是时代先前所辜负的吧,在这样的记述里,知堂晚年写文追慕的那种淡薄宁静一仍如前,稀见译作和最后作品、散佚作品的整理出版和再版,有告慰传主的意思在里面,也有后人对其的追念在里面。止庵确曾长期致力于知堂作品的挖掘、译介和出版事业,他这样来说是恰当的。就因为知堂是时代的先觉者,这个人曾经独自品尝过人世间不该遭遇的太多东西,就为了这个原因,我觉得自己仿佛就像是能理解他似的。  2009-7-16
  •     当我在合上看得断断续续且战线拉了极长的《周作人传》时,首先想到的是读书之寂寞。在随后给友人的信中,我写到,止庵的这本书读完,到后面竟觉辛酸,以至于心一紧,要流下泪。尤其最后写文革被抄家的一段,先生遭到毒打,黑间白日囚禁在小屋。有友人在岁暮来访,他从炕上起来,帽子也不戴,俯着头默默站起身往角落里去,以为是要接受批斗,于是预先做好“挨斗”的姿势。尽管看到这里自己已是百感交集,却无人诉说,这是所谓读书之寂寞。以前聊天说喜欢旧时大师有三:周作人,沈从文和钱钟书。私以为鲁迅先生太过冷傲,陈独秀太激进,胡适之八面玲珑,而徐志摩太浪漫,以至于他们都只可远观。我天性亲近实诚真性情的人,或者说,作为普通人,更愿意看到大师们未被神话的人性一面。周作人闲适,也常纠结身上“流氓鬼”和“绅士鬼”并存打架的性格;沈先生生性有其怯弱的一面,好哭,常忍不住就跟孩子一样流下泪来;钱钟书率直,敢讲真话。说是喜欢的东西有两种,和自己一样的以及自身欣赏羡慕的。这些大概就是我自身拥有或者欣赏的地方。喜欢毛姆大爷也是如此。我才不想去管什么意识流解构主义现代后现代魔幻现实实验小说呢,老老实实讲故事不好么。64岁的毛姆以老年人的心态写了《总结》,让你差点就觉得他很实在地掏心掏肺在跟你聊,但同时你又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这个毒舌小老头的一个自鸣得意的恶作剧。而且在他剩余27年的人生中,看似忏悔的同时,他肯定在想“嗯,接着这么干”。所以,我怀疑,在毛大爷写思特里格兰杰的时候,应该也是纠结的要命。因为他发现自己永远只能当《人性的枷锁》里的菲利普,这是多么令人沮丧的一件事。也罢。那些圣母一样的人总是内外高度统一,像一列秩序井然的军队。而自己却像是无领导业余散兵,各说各话,乱七八糟,七零八落,还没出战就因为内讧而溃不成军。一面由羡慕快要开始憎恨圣人的同时,一面感叹自己怎么是这副鬼样子。怎么办呢?人性本来的思前顾后翻山越岭左顾右盼小打小闹,才是阻碍或者丰富我们的东西啊。一生的本质大概就是实诚的承认这一点,然后开开心心与此博弈,在被制服和反制服中寻找趋于平衡的力吧。以前以为到了某个年龄会豁然开朗茅塞顿开的,却发现基本不可能,只要你的大脑还在运转,你就别指望它们能和解。扯远了。纵观周作人一生,从青年时期追随哥哥鲁迅到后来与其绝交而自开一方园地,苦雨斋风气鼎盛,后成“留平教授”任敌伪官职以致扣上汉奸帽子,入狱后生活困窘靠翻译及友人接济。这之后,还要多次上书替自己翻身,在此花费的气力倒一点也不像之前的他。看着先生照片里紧闭的嘴唇,冷淡平静的面色,念及其最后在文革中悄然长逝,我甚至觉得倒不如鲁迅早早离世的好。这也许是我青年人的想法。用妈妈的话说,老人也是人,也得活下去。只是传记再厚,也是薄薄一本,把人一生之走向如此清晰深刻的展现于其间,难免觉得真实得残忍。不过先生大师的地方在于,从始至终他一直在做些什么。从开始考科举不取,后学习外语,出洋留学,翻译从未间断,且念念不忘。入狱后仍然想着翻译未完之书。这样纯粹的态度,只有当我在空空荡荡的B4楼,喝着红茶翻阅旧报纸时,才能稍微的感同身受。要冲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编舟记》便是此纯粹精神的宣扬者。编撰字典是项极其吃力耗时又不易出成果的活儿,很可能要耗费一生的时间。我怀疑在这么急功近利的年代,它会不会唤醒些什么。在无法与自己和周遭和解的时候,不妨坚持做点什么,以遣有厓之生。

精彩短评 (总计50条)

  •     原来年少时的周作人曾经那么以鲁迅为榜样,事事效仿他。从来喜欢他多过鲁迅,读过此书更甚。
  •     止庵写的很好,可是没有完全读完
  •     止庵的结语:讲到思想,其实分成两个层次,低一层次与思想者个人密切相关,高一层次升华而为人类所共有。
  •     冲淡平和,丰腴蕴藉,疏散从容,朴讷苦涩。老先生真是可爱极了,只是死的那么没有尊严真叫人痛惜。。,止庵写的也好,“文抄公”的风格公正朴实,读着觉得特亲切。。。我平时不经意的矫情,得改。。有机会要再读启明先生的集子。。。
  •     列出一份书单。就果然是遵照事实。
  •     单讲文学,周作人的贡献应该不低于他哥哥,摊上政治,地位就千差万别了。2兄弟的分家决裂叫人可惜,决裂原因有多种版本,我不相信鲁迅会偷窥弟媳洗澡,也不相信会因为弟媳花钱大手大脚而起。这些原因导致分家有可能,导致决裂却不太可信。
  •     冷静的,太冷静了。
  •     晚景荒凉。
  •     还原了周作人的思想家的一面,周作人“流氓鬼”的一面,是对一般人以为这只是个写闲适小品文人的看法的补充。
  •     或许是不同的作者眼中有不一样的传主,但是说实在的,看完这本书,真的不愿再简单以为周作人就是人人喊打的汉奸。或许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我理解他。
  •     啰嗦
  •     此书只是作者编校周作人自编文集的副产品,意欲由此揭开知堂在日据时期的所历所感,不免捉襟见肘
  •     讷朴,冗薄,关痛痒处恐少了些。举重若重,很好的工具书。
  •     脉络不够清晰,没读过先生作品的想是看不懂
  •     这书实在是看不动啊。。。
  •     作为读周作人的入门读物甚好!
  •     止庵对传主是真喜欢,编过很多周作人的著作,并花了爬梳剔抉的苦功编成此书,此情此功不可没,但不能掩饰艺术感觉的迟钝,他对周作人的精神是隔膜的,始终没有明白何为“趣味”,一本传记只等同于一本资料长编,论趣味,则无。须知大师之作,学术味自不可缺,文章也应写得真气弥漫,风流倜傥。
  •     为了写大一时候一个课题研究报告看的......
  •     不经意间读完了,我想现在的贪官们在法庭上大概没有一个能像周作人一样淡定罢~
  •     需要多读几次
  •     仔细琢磨半个月,不过见识一个人的思想史之冰山一角,却要花短短一个月完成一门课。比起各路研究传记,扎扎实实的材料才叫学习者心安可靠。
  •     考证严谨的人物信史,可看出作者意图考证周氏兄弟失合和周作人于日据时代种种行为的野心和勇气,只可惜对共和国建立后周的生活描写过于粗略,有虎头蛇尾之感。另外,基本属于史料堆积,可读性较差,对于一般读者而言接受略困难。
  •     周氏说周如同自我鉴定 虽然能真实 不免有自我回护之处尤其周氏每每提及抗战历史时都含糊其辞欲言又止 用他讥讽鲁迅的话转赠其本人即所谓不免老丑 宽容地看也是无奈之事也
  •     止庵的书总是靠谱的。从抗战后翻起——
  •     感觉像在读周氏文章摘抄~但应该挺客观~
  •     从信史的角度讲,绝对好过另一本流传甚广的周作人传记。另一本传记,传者和传主有些时候感情重叠了。 说实话,这个出版社出的书一向很烂,这算是少有的例外吧。
  •     名字若改为“周作人思想发展史”就很好,作为“传”,那就差得太远
  •     一趟地铁就看完了,不知是不是非完整版。从周作人少年时代讲起,讲得很简短。虽说侧重点不同,讲究资料的详备,但其实也有点得不偿失。
  •     很负责任的传记,就是暂时不想读古文的我对其中大量的知堂先生诗作引用表示无奈。这本书算是提供了一种新的,严肃的传记书写方式:思想传。虽然大量叙事为主的传记的用处也是思想形成分析,但这本书嚼过一次,刚好消化,又不至于乏味。
  •     身后最好被遗忘 历史只是由人说
  •     止庵读周、摹/膜周数十年,思想确实空前解放了,好像刻意跟某种通行的传记写法对着干似的,对直接引语如此迷恋(说白了就是对“议论”和“理解”一个人的极端戒备/恐惧)就是周氏自己也没到这种程度吧。周作人其实有相当不高尚、怕麻烦、精心维护人格面具的庸琐一面,怕不是“寄沉痛于悠闲”就能洗脱干净的。
  •     按照时间顺序,从头到尾,把知堂(有记载的)一生捋了一遍,目录也是极为朴素,时间分期而已,个中有点个人思想史的意思。现存文本中的知堂,不把他“神化”,而视其为一个人,复杂的、游移的人,名人传记最不易做到,一不小心就走到“传奇”的路上去了。该有的“卖点”,如兄弟失和、做李陵还是做苏武,不妄加揣测,便见厚道。被触动的,除了早年跟随长兄读书、留学、两人的书信往来、情感寄托,在长兄离家之时的不得不在家,还有P264有人描述对周氏的印象:五十岁时的太史公想象中的留侯模样、六十四五时的“小老头子”形象,及至最后阶段的“俯着头默默地站立在炕边的地上”的样子(P301)。一切都是个人的选择和不可知的命运造就的,竟觉别无他路。
  •     对传主的生平、著述、还有别人对传主的回忆、记述极熟悉的前提下,还要有自己的史观融化其中,精心剪裁已有材料,用准确平实的语言叙述出来,不容易,不容易。
  •     有根由,不揣测。书至知堂老人晚年境况,尤令人生不忍心。书尾后记中的最后几句话,读书者不可轻易放过。
  •     有点掉书袋嫌疑,但考据严谨,理性客观,作为参考资料来说还不错
  •     与其说是传记不如说是思想历程。公正客观。或许周作人的传记正该如此平和冲淡。
  •     有很多白话文言文,看不懂
  •     站错了立场,即使文学成就再高,也不会为后人敬仰。
  •     大段的引用,事实感强了,可读性就差了
  •     叫“周作人散文摘抄+我的扯淡”还差不多……
  •     止庵的述和引天然和谐,共振成文。
  •     翻了一下,基本属于读书笔记
  •     嗯,简单写几句, 对周作人争议最大的部分应该是其落水行为 这本书里,很可贵的是,没有一开始拿这顶帽子压人来凸显政治正确, 作者说他理解周的落水行为,但是却不赞同,这种态度很好,作者不仅进入了周的内心世界,更用周作人一向的知人论世的态度来书写周 另外一处处理的较好的部分是,周氏兄弟失和以及周作人自始至终的同情并呼唤的平等对待妇女的态度,
  •     先前看过钱理群的,这次翻止庵的也就快了,一小时左右。正如止庵自己说的,他要援引核实,要事实要出处,故而难以写的热闹,然而这也确是太不热闹了,以至让人觉得有点冷。关于两人失和的事,关于最后所谓“下水”的事,都写得没有多少看点。所以与钱理群的相比,我还是喜欢后者,以情胜,料亦不差
  •     终于读讫。
  •     像极了周作人的写的周作人。
  •     史料分量足,论述时则自家面目模糊,感染力不及钱著,但若要了解周作人生平及著述,此书仍值得一看。
  •     所引必有出处,史料翔实。算是比较不错的传记。
  •     虽然多是引用材料,但个人倾向还是太严重,并且引用周作人自述的材料太多,意义不大
  •     材料扎实便觉可靠。同时材料太实也略嫌干枯。前半部颇不耐,渐入佳境。晚境来去三读,遍体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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