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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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8-02
ISBN:9787506341950
作者:(奥)薇蕾娜·迈尔,罗兰德·科贝尔格
页数:296页

章节摘录

  病或奇女子《我们是诱鸟,宝贝!》1970  少女时代的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升人高级中学后,母亲又开始着手打造一个新工程:自己建一座房子。伊洛娜?耶利内克在维也纳西郊买了一块地皮,一心一意扑在造房的筹备工作上。年近六十的伊洛娜四处奔波,采购材料,对工匠们颐指气使,日日蹲守在建筑工地上。她的丈夫——孤僻内向的科学家——几乎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流逝,老人的病状已渐露端倪,他常常忘记词语的意义,说话颠三倒四。这段时期,埃尔弗里德经常独自守着钢琴呆在劳顿小巷的公寓中。从公寓到阿尔伯特小巷的女子实科中学只需步行五分钟。在缓慢无比的造房工程期间,耶利内克的父母不时在胡特尔多夫的花园小屋中过夜,如果想去看望父母,女孩得坐上一个小时的电车。  此时的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不但要继续应付学校和音乐两头的压力,同时还要学会自己料理生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女孩终于摆脱了监督的目光,获得了自由。于是她肆意使用这些自由。既然注定无法像其他女孩一样坐行止息,那么她至少也要在装扮上显得与众不同。她用深色的男士毛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曾超过十厘米。女孩将眼眶涂得漆黑,背着做工精细的编织皮包出入学校,这个包还是伊洛娜?耶利内克让人为女孩量身定做的。这期间,耶利内克还作为中提琴手参加了一次电视音乐会,赚来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她用这笔钱买了一件衣服。在衣着打扮上,母亲对耶利内克向来毫不吝啬,因为考虑到这能让女儿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虽然女孩负重累累,然而在学校的女教师眼中,耶利内克依然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学生。她从不和老师发生争执,在功课上显得游刃有余。  十五岁的少女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开始与在音乐学校中结识的男生交往。在维也纳第八街区,女孩在自己有限的可能性中过上了一种双重生活。她不时和男朋友约会,排队买维也纳城堡剧院的站票。耶利内克满怀爱慕地凝视着演员奥斯卡?维尔纳(OskarWerner),他的“悲伤和奇妙的音乐之声”令她心醉神迷。多少年来,维也纳一代又一代的高中生都在这样的剧院之夜窥见了艺术的光芒。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在剧本《城堡剧院》中这样戏讽道:“儿童的魔幻世界!剧院第四厅掀起的第一股热潮!红光满面的站票长队!第一次醍醐灌顶,领悟了艺术的真谛!”

前言

  我们在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的维也纳住所中见到了她。她领我们走进了会客室,那是一个明亮的房间,铺着镶木地板,屋中还放着一架三角钢琴。面对女主人的优雅风度,我们们微觉紧张,举止间不由显得有些僵硬。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对客人抱着一种典型维也纳淑女式的耐心:几个小时的谈话过程中,她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一次表,或暗示自己另有安排。她等待着,直到客人自己知趣地告辞。屋角立着一件现代雕塑艺术品,书架上摆有小人像和绒布玩具,其间是一些选放的书籍,有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作品和奥利弗·卡恩的自传。我们的谈话涉及的领域也同样广泛。与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在一起,人们很难闲谈,只能交谈。她以温柔婉转的维也纳口音浅浅介绍着自己的读书见闻以及兴趣爱好。内容很多,例如施林根西夫最近导演的戏剧,或月度纪实文学,或罗腾堡的食人魔,或“Commedes Garcon”时装。围绕着这些素材,谈话的脉络缓缓清晰起来,这条线既不凌乱也不凝重。对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而言,口头和笔、头交谈都是一种思想的试验场,她喜欢在谈话中把玩别人的或自己的观点。这样的风格已很接近幽默。2004年夏季,我们联系了她,由于不愿在电邮中表达来意,我们请求亲自上门拜访,而这一天,她打量着我们这对男女组合说:“无法用电邮表达的内容通常都是怀孕。”  今天,我们终于完成了这幅肖像。虽然关于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的参考资料已汗牛充栋,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绘过她的肖像。耶利内克这样的作家既不写伤感的自传性作品,也不塑造具有自传色彩的人物——除了她的著名小说《钢琴教师》。虽然她本人颇爱读人物传记,也不时将其沿用到自己的作品中,但对于传记是否真的能尽述一个人的一生,她依然有些疑虑。这样一来,希望为她作传的人心中难免会生出一些怯意。  勾勒一幅肖像时,人们得顾及人物主观和时代客观两方面的因素。然而与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多次细谈之后,我们备感鼓舞。至于其他的一些问题,我们咨询了她的朋友、戏剧工作人员、老师、编辑以及作家同行们。借助一些尚未发表的档案资料,我们梳理了她的家庭史,耶利内克本人对这段历史的了解也仅限于别人的讲述。这些往事,尤其是被迫为纳粹工作的“半犹太”父亲,映射了一段风雨飘摇的奥地利历史。正是这段家庭史敦促着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令她关注着故乡的过去。  家庭和维也纳是女作家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生命中的永叵力场,在她眼中,两者俨然是一个“相亲相爱的大家庭”。母亲是耶利内克几十年来的生活伴侣。而维也纳这个音乐与心理分析之城、幽默与深渊之城,更是与耶利内克如影随形:无论是她惊世骇俗的语言、强烈的个人风格,还是她的皮衣和小雪茄、女孩发辫和运动装,人们都能从中窥见维也纳式的表达欲。伊莎贝拉·胡珀特曾在电影《钢琴教师》中扮演了耶利内克笔下最著名的女性形象埃丽卡·科胡特,这位女演员曾如此描述女作家:“她能探入那些最幽深可怕的事物。同时却又带着一丝轻快。她还喜爱生活的表象,懂得如何去享受它们。”  在这本传记中,我们呈现了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丰富的作品库,其中包括长篇小说、戏剧、诗歌、作曲、剧本、广播剧、歌剧、翻译、报告文学和几百篇散文作品。她是一个不断创新自我的女作家。无论是现实主义小说还是滑稽歌剧,她的作品一直在效仿和戏仿着各种文学体裁。耶利内克总能抓住各个时代的大旋律。七十年代的她写工场女工和无政府主义;柏林墙倒塌前,她写德国民族主义情结。无论是历史过错、色情文学抑或是伊拉克战争——她一直在呈述着各种迥异的旋律。我们正是追踪着这些旋律展开了这本书,将其结成了一条松松的时光之绳。  在故乡奥地利,无论是在拥护者还是反对者眼中,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常被视为一个“窝里反”。然而正因为耶利内克是一个具有政治意识的女人,她才没有成为政治作家。作为作家,她坚守艺术;作为公众人物,她坚守原则。这样的风格常令男人们咬牙切齿,有些人甚至还因此出了名。譬如八十二岁的克努特·阿恩伦德,这位诺贝尔奖评审团成员读完耶利内克的作品之后怒骂不绝,愤而辞去了自己的职位。然而那已是2005年秋天的事情,离他参与的评审团授予耶利内克诺贝尔文学奖已过去了一年有余。  屋中的三角钢琴是耶利内克音乐生涯的纪念品,琴上放着诺贝尔奖的获奖证书。耶利内克很少弹琴,只有在为一位要好的女歌手伴奏时,她才会弹一段舒伯特或勃拉姆斯。钢琴下还立着一些乐器箱,里面装着吉他、小提琴和中提琴,这些器具她已极少沾手。获诺贝尔奖之后,她一如既往地笔耕不休,写散文和报纸杂文。她的一部戏剧刚在2005年首演,另一部戏剧也刚刚完稿。  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的作品纷繁复杂,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采用了多种多样的媒介,目前,互联网已成了她最爱的工具。然而对语言的思索却贯穿着她所有的作品,随着每一部作品的问世,这种思索愈发强烈。罗兰·巴特曾写道:“任何一种对语言的拒绝都意味着死亡。”而在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这里,语言却是由死向生之物。

内容概要

薇蕾娜•迈尔 :1972年生于维也纳,在维也纳大学学习戏剧学、日耳曼语言文学和历史专业。为《法兰克福汇报》、《每日镜报》、《法兰克福评论报》的报刊杂志写文学评论、报告文学和散文。生活在柏林和维也纳。
罗兰德•科贝尔格:1967年生于林茨,在维也纳大学学习日耳曼语言文学。任维也纳市报《蝴蝶》、《时代》文艺刊编辑和《柏林报》文化编辑。2001年后任柏林德国剧院的戏剧顾问。出版作品:《克劳斯•派伊曼——永恒的冒险家》;与罗伯特•洪格尔-比勒合著《梅菲斯特——没有光芒、没有噪音》。

书籍目录

前言调音-乐器(哀诉)1964  音乐之都维也纳  管风琴教授  安娜、埃丽卡和克拉拉  钢琴教师  国家级管风琴手病或奇女子《我们是旅岛,宝贝!》  虔诚的表情  高中毕业和大学生涯  诗  内心逃亡  耳朵小说  因斯布鲁克双奖  插图小说  解脱野年代《米夏埃尔》  红澡和传单  与“狗之花”合组  美好体验  柏林,柏林  少年读物  罗马-视线-格拉茨  幽灵品钦  婚姻一道美丽的风景《逐爱的女人》  反故乡  采访者  纪录片女导演  穿皮衣的娜拉小市民,社会党,忧愁《美好的美好的时光》  多媒体流水线  祖父的红色维也纳  人人都想拍电影  共产主义党员21505号家族结构《钢琴教师》一个维也纳女人之路《城堡剧院》阿尔卑斯山间《啊,荒野》女权主义者和时尚受害者《情欲》1989戏剧插曲《云团•家园》鬼故事《死者的孩子》漫游者《体育剧》恐惧的结束《贪婪》来自瑞典的最后和弦《左边缘》2004注释参考资料他作与生平年表作品索引人名索引感谢译后记

编辑推荐

  所有自认为了解我的人,其实对我一无所知。  ——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  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总是游走于边锋。这位来自奥地利的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擅于以毫不容情的笔调描写男欢女爱、性、政治、故乡和体育。在耶利内克笔下,一切规则都已分崩离析,世界被深深嵌入了她那独一无二的语言空间,她那音乐式的“声音和反声音之河流”。  从温顺的音乐神童到享誉世界的女作家,《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传——一幅肖像》展示了耶利内克令人惊叹的成长轨迹以及矛盾丛生的生活:她面对媒体坦率爽朗,却是一个恐慌症患者,一直向往着隐居桃源:她在小说《钢琴教师》中清算了自己的母亲,却依然一直与其共同生活:她是一个细腻的维也纳女人,同时也是一个尖锐的针砭时弊者:她荣获了无数重要文学奖项,同时却又树敌无数,令男人们咬牙切齿……

作者简介

所有自认为了解我的人,其实对我一无所知。——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
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总是游走于边锋。这位来自奥地利德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擅于以毫不容情德笔调描写男欢女爱、性、政治、故乡和体育。在耶利内克笔下,一切规则都已分崩离析,世界被深深嵌入了她那独一无二的语言空间,她那音乐式的“声音和反声音之河流”。
从温顺的音乐神童到享誉世界的女作家,《一幅肖像: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传》展示了耶利内克令人惊叹的成长轨迹以及矛盾丛生的生活:她面对媒体坦率爽朗,却是一个恐慌症患者,一直向往着隐居桃源;她是一个细腻的维也纳女人 ,同时也是一个尖锐的针砭时弊者;她荣获了无数重要的文学奖项,同时却又树敌无数,令男人们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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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3条)

  •     到维也纳听歌剧  (一)  那是一个石库门老弄堂,红瓦泛黑,红墙泛绿,墙角的青苔与老虎窗上的藤蔓,厚木门上的乌漆门缝裂开,蓝底白字的门牌号剥落出露出锈蚀。进门有个小天井,三角铁棍架起晾衣竹竿、墙角堆放着旧洗衣机、童车、马桶刷等废弃居家日用品。  穿过天井进楼门,光线一下暗下来,两侧厢房门扉紧闭,我无法判断我要找的人在哪一间屋。于是,敲开一扇门。  出来一个老头儿。  “你找白雪珠?……是白阿姨啊,有的有的,楼上,侬上去敲敲门好了。”老人很热情。  我在幽暗中踏着狭窄的木楼往,经过一个小亭子间,楼上只有一扇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  老人七十多岁的年纪,身穿宽松的绸缎斜襟盘扣衫,满头银发,纹丝不乱,皱纹平整,目光平和,虽然初见我那一霎时掠过一丝惊愕,紧接着微笑浮出,神情恢复镇定。  “我就是白雪珠……您找我有事吗?”  说来话长,冒然拜访这位陌生的白老太太,起因是一封偶然落到我手中的信。  (二)  说来惭愧,我经常迷路。  不过我不怕迷路,走错路常常会有意外收获,尤其是在大上海,高楼丛林阴影下,常常藏匿着一些朱瓦红墙的石库门老房子,一些小门脸的特色商店或是一些迎面眼睛亮,错肩想回头的上海女郎。  那天,我又迷路了,本来是想去淮海路商业区,走出地铁站,竟然看见一个旧货市场。  这次我又迷路了,本来是想去淮海路商业区,走出地铁站,竟然看见一个旧货市场。  那是一片刚拆除旧房子的空地,残垣断壁之间,人声鼎沸,鱼龙混杂。被人踩平的空地上堆放着大量二手货、洋垃圾,大到旧冰柜,小到大头针,无奇不有,周边还聚集了很多小吃摊,油煎的饼、鸡杂串、臭豆腐串……在一片缺胳膊断腿的工艺品摊档尽头,我看见一堆旧书。  我扫视了一眼,见多半是些学习材料,以医疗方面的居多,完全勾不起我的兴趣,就在转身要走开时,脚尖踢到一件东西,低头见是一本书,挺厚实,弯腰拾起来,老式布面精装本,民国廿九年开明书店版的《西洋医疗史》,虽然我对医护书籍毫无兴趣,只是处于习惯随手翻了翻,立即被书中的插图吸引住了——不少古老的欧洲医院建筑,包括西班牙圣克鲁斯保罗医院,看了这插图我才知道,这座建筑居然始建于1401年。  买下来,只花了三元钱。  那本书实在太厚了,我不可能背着它东奔西走,我决定将有建筑物的插图撕下来。  这书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却不像有多少人翻阅过的样子,也许是太久没人看了,许多页面都因受潮而粘在一起。我小心翼翼一点点撕开,撕到一大半时,书页中掉出一样东西来,拾起一看,是一封信。  而且是一封未启封的信。  是一封从美国纽约寄到上海的信件,邮票与邮戳都是1941年的,用手捏捏,很薄。  收信人名叫白雪珠,地址是提篮桥周家嘴路117弄22号。  我找来剪刀,正打算剪开封口探个究竟,就在刚要下刀那一瞬间,我愣了一下。  万一,这个叫白雪珠的人还健在呢?  我进入上海地名网站查找了一下,当年的周家嘴路依然还在,街名都没改。  (三)  白老人惊诧地接过信件,看了信的落款,眼眶立时潮红,她拉住我的手,连声道谢,“先生,侬有心了,谢谢侬,谢谢。”  老太太拎起一把白瓷壶,给玻璃杯注进一点儿茶汤,汤色浓酽没有一丝热气。随后,她又取出一只热水瓶,往杯子里注进热腾腾的开水。  见此情景,我不由得心头一热,连忙起身右手置于胸前,身体微微前躬,致了一句“色俩目”。  老太太连忙站起身,回了我一个 “安色俩目”  “色俩目”是阿拉伯语,意为“和平”是我们回族同胞之间的基本问候语。  “你怎么看出我是穆斯林?”老人笑了。  “您泡的茶卤--”我指指白瓷壶,说,“小时候,我外婆外公也这么泡茶。”  “是的啊,我们南方回民就兴这个……”  巧遇同族,彼此间气氛顿时融洽起来,我因此而有了足够的勇气探寻我的好奇。  (四)  “感谢真主……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五十,不,六十年了……我竟然还能见到这封信。”老太太边说边戴上老花镜,小心翼翼拆开信封,展开信笺。  一张彩色纸片被信笺带出,飘落到地板上。我弯腰拾起来递给老人,纸片质量很好,印刷及精致,欧洲古典花边环绕着一座十八世纪欧洲建筑,纯白色的大理石宫殿在蓝天下耸立,像是白云切割堆砌出来的童话城堡。  “这个,想必就是维也纳歌剧院吧……”老人看了半天纸片,又递还给我,老人说:“难得你那么有心有缘,我就给你说说这信的来历吧……  “这是辛格给我写的信,辛格-奥赫斯,我还记得他的全名,一个犹太小伙子,六十年前,他一家人从奥地利逃难到上海,就住在我家隔壁。  “那年我才十七岁,在制造局路伯特利教会医院的护士学校读书,这本书是我当时的参考教材,民国三十年以前,我们这一带是公共租界,很多难民逃难到这里,我家也是从东北逃到上海来的……九一八事变之前,我父亲在长春行医,是长春有名的回回大夫,到上海后,买了这所房子。  “难民中不仅有中国人,也有来自欧洲、俄国的犹太人,辛格年龄与我差不多,我们很友好。但是我父亲不喜欢犹太人……你知道,教门不同,所以严禁我与辛格来往。  “我喜欢听辛格讲欧洲,讲奥地利,讲他的家乡维也纳,他说维也纳的歌剧院比我们的京戏还热闹,许诺说战争结束后要带我去维也纳听歌剧。  “后来,他父亲弄到了美国签证,一家人便离开了上海。  “辛格一家走后不久,我便收到这封信。那是一个冬天上午,那天阳光很温暖,我在楼下天井里晒太阳看书,邮差给我送来这封信。 正要拆信看,父亲回家了,我怕父亲看见,连忙夹紧了书中--就是这本《西洋医疗史》。  “父亲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神色慌张地说,快,马上收拾行李,下午两点的船票,我们到香港去。  “报纸上刊登了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消息——美日开战,就意味着租界不保。  “由于时间太匆忙,所有的书都没法带走,我记得当时父亲把书都打包放进了地下室,本来我是一直捧着这本书的,等我帮妈妈收拾完衣物,书已经不见了。  “我们一家人到了香港,一去就是四十年,直到大陆打到了四人帮,政府归还了这处房产,我才得回到上海。  “唉……房子还在,但里面所有的家具器物都不在了,书籍更是无影无踪……我就把房子租给了原先住里面的居民。  “人上了年纪,总想落叶归根,孩子都成人了,各有自己的家,老伴过世后,我又回到了这里……”  老人一席话令我嘘唏不已,看看老人手中的信,我不忍再问信的内容,双手奉还那张彩色图片,打算告别。  老人没接画片,说,“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五)  两年以后。  本来是晚上八点的航班,到十点还不能登记,真没想到国际航班也会延误。  我百无聊赖,在机场书店瞎逛,买了一本《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传: 一幅肖像》——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的生平,随意翻看。  凌晨两点,飞机终于起飞了。飞行时间十二个小时后,到达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机场时,时间反而倒退了六小时,国内已是中午一点多。这儿天刚亮。  此次来布达佩斯,是参加一次博物馆行业的学术交流会。  下榻的饭店在多瑙河西岸,对面是佩斯城区,绿树丛承托起一幢幢尖顶、圆拱顶的或是红瓦屋脊,窗户宛如一幅欧洲古建筑全景图。  楼丛中,一幢十八世纪宫殿式建筑吸引住了我的目光,我心忽地一震,掏出钱包,抽出两年前白老太太送我的那张画片,画面上的建筑物与眼前这幢大房子何其相似。  问了服务台,原来那是匈牙利的国家歌剧院。  维也纳国家歌剧院一定更宏伟,我决定去看看。  欧洲城镇街巷行人寥寥,田野里也看不到农人耕作,乘大巴从匈牙利进入奥地利,没有看到国界线,没有边检。汽车进入音乐之都维也纳,四周也是一片沉静。  到达维也纳国家歌剧院门前广场,才看到众多人群,多半都是游客。  歌剧院门前一行擎天大柱缩小了游客身形,画片与实体之间的反差就如廊柱下女神石雕与门卫的体型差距,大象与小猫。  “这是典型的文艺复兴时代建筑……”同行的齐老师指着廊柱向我介绍建筑特点。  “进去看看吧。”我建议说。  “这可不是随便想进就进的,参观必须提前预定,每天游客名额是受限的。”齐老师曾在法兰克福学习过,不止一次来过维也纳。  “那我们买票进去吧,在这里听一场歌剧是我多年的愿望。“  “哈哈,那更不可能了,这家歌剧院每年演出300次晚场,节目提前半年排定,票价昂贵不说,至少也得提前几个月预订。”  (六)  事实上,那天晚上,我还是走进了维也纳歌剧院,当晚演出的是莫扎特名剧《魔笛》  晚上七点,小车成队驶进剧院门前庭院。各色晚礼服女士,在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先生们搀扶下,步入剧院大门。  我在一名侍者引领下,穿过一行行著名作曲家的半身大理石像,再转过两条半圆弧型的油画走廊,才进入我的座位,真不错,竟是一个三楼的小包厢。  马蹄铁形剧场空间辽阔,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金碧辉煌,洛可可式线条装饰着每一个角落,席位多到数不过来。  数数有多少个楼层总可以吧。  还没来得及数,一个倩影把我惊了一下。  包厢已经有人了。  (七)  演出尚未开始,包厢里灯光明亮,包厢里有两个席位,一个女孩占据了左边的位置,见我进来,她笑盈盈地从坐席上站起来,向我打招呼。  “您好……”一口标准清晰的普通话。  “您,您好……”我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女孩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瓜子脸,学生头,眉清目秀,笑容中含着一对酒窝。白色连衣裙显出窈窕身姿。颇具江南女子风韵。  “我叫君君……”  我也自报姓名。  我们握手,然后坐下。  这时,剧场灯光渐暗,演出大厅上空,序曲回旋。  演出结束后,我与君君在剧院附近一家咖啡馆里坐了一个通宵。  女孩告诉我:“我在美国进修,我的老师是奥赫斯家族的后裔,他是个犹太人,上个月我离开美国到德国求学,临行前老师邀请我去他家里,说是他父亲有事拜托我。  “他父亲竟然会说中文,一聊才知道,六十年前,他家人为逃避纳粹迫害,经上海逃亡美国,曾在上海住了一年多……  “辛格先生说,他年轻时曾希望请一位中国女孩到维亚纳听歌剧,但世事变迁,他已经找不到那女孩了,就送给我一张票,以聊平生之憾。”  我震惊莫名,颤抖着摸出那张纸片,推到君君面前。  君君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发黄的纸片,眼睛忽地瞪大:“这是威尔-奥赫斯家族的永久性专席票啊,你怎么会有的?”  我笑了笑,从包中掏出那本在机场买的《一幅肖像》,翻开其中的一页指给她看:  “维也纳稍有名望的人都会在国家歌剧院或维也纳交响乐团拥有长期订票,这些固定坐席一代又一代被沿袭下来,已成为一种社会等级的象征,为了获得一张在维也纳被视为最低等级的‘单座’票,有些人得通宵排队,而另一些人的座位已预定了一百年。”  是的,冥冥中,我猜对了,那张纸片就是威尔-奥赫斯家族预定了一百年的专席票。因此,那晚我才走进了维也纳歌剧院,完成了夙愿。  君君盯着那本书良久,最后抬起头,朝我微笑。那是我一生无法忘怀的笑容,她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这本书的译者……”  回国后,我马上去往周家嘴见白氏老人,不料,老人已经在三个月前与世长辞了。  君君后来成为了我妻子。(散客月下2008-11-27 北京)【附录】 弗里德•耶利内克名作改编的电影《钢琴教师》  年届四十的女钢琴教师艾丽卡在维也纳音乐学校任教,她与专横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在这个封闭保守、几乎与世隔绝的残缺家庭中,没有男人的位置。艾丽卡感到压抑苦闷,这种畸形的环境导致了她不得不依靠偷窥和自我虐待来发泄性欲望。她的人生因为一个学生的引诱而改变了……  奥地利作家、剧作家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对于她的小说中的女主角,曾这样评价:“她那遭受压制的性欲在偷窥中得到发泄,她只是一个不能正常享受生命和欲望的女人。甚至连偷窥也是男人的特权:女人总是只能成为被看的对象,从来就不是主动观看的人。”  曾执导将该小说改变成电影《钢琴教师》的导演迈克尔•哈内克评价认为:“这部作品引人注目之处在于它包含着极其丰富复杂的社会思辨和批判意识,已经超出了私人关系范畴。它能够引起如此多的联想,已绝不仅仅是讲述一个故事。”  主演电影《钢琴教师》的伊莎贝尔•于佩尔是法国著名女演员,而贝诺特•马吉梅尔则曾与朱丽叶•比诺什共同主演《世纪孤儿》。  
  •     书写得很差,躲闪回避之处太多。再次证明了为在世的人立传的危险性。其中提到的几位对其有重要影响的作家、诗人,或有价值:(1)托马斯·品钦,《万有引力之虹》;(2)罗伯特·瓦尔泽,《散步》;(3)毕希纳,《丹东之死》;(4)西尔维娅·普拉斯;(5)Ingeborg Bachmann;(6)Peter Handke;……一个诗人所欣赏的作品,反映其内心的真相。2011.11.20
  •     我一直不信服迈克尔·哈内克对《钢琴教师》的诠释,他营造的那个明亮干净的光影世界和耶利内克原著的视觉印象相去甚远。小说里的维也纳昏暗、污秽、扭曲、变形,更像是出自一部战前德国表现主义电影而不是哈内克式的冷静的现实主义电影。在1990年的一次访谈中,访问者提到《钢琴教师》中对女主人公埃丽卡的描写:“无形的尸体”,“松软的编织袋”,“病态扭曲、死守信念的怪人,愚蠢盲目,只活在精神中”,等等。这和耶利内克在现实生活中鲜亮的外表极不相似。对此,耶利内克解释道:“这就是我在强烈的自我仇恨中看到的自己。”小说把被憎恨扭曲的内心外化为畸形的表象,而电影却宁愿忠于其生活中的原型:哈内克镜头下的伊莎贝尔·于蓓与其说像埃丽卡,不如说更像耶利内克本人。与哈内克的版本相比,我更看好瓦莉·埃克斯波特那部从未拍摄出的改编电影:她认为小说中的母女关系是“没有先例”的社会禁忌,因此不适于现实主义手法;她打算把小说拍成黑白片,采用“低级色情片美学”来表现——对此想法耶利内克本人深表赞同。耶利内克钟情于“波普”艺术。作为毕业于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国家级管风琴手”,滋养她内心的除了经典文学和戏剧外,却还有电视、电影、漫画和低俗小说——特别是侦探小说。耶利内克是一个发烧级的侦探小说迷,家里堆满了“成千上万本德语或英语的侦探小说”;读遍了经典侦探作家之后,她连二三流的作家也看;她还曾为柏林电台写侦探小说书评赚钱。不仅如此,耶利内克的许多小说都采取了犯罪小说或侦探小说的形式,挪用来自媒体通俗文化的叙事成规和现成碎片,“在一种乐曲式的结构中,各种不同的层面、声音、真实、话语、行为、发明、习得物、事件汇聚到了一处。正如马赛克一样,这些叠加的零件绘出了一幅整体图景。”1968年,22岁的耶利内克心理崩溃,之后整整一年闭门不出。然而,身体上与世隔绝的耶利内克冥冥中却与1968年的世界精神息息相通,比如耶利内克文学中的波普性和新浪潮电影特别是戈达尔的戏拟犯罪电影就颇为相似,他们都在美国通俗文化中找到了用来打击和摧毁欧洲资产阶级媚雅文化的武器(这种文化在德语中的名字叫比德迈耶尔,《美好的美好的时光》中的索菲就是它的女神),而且他们运用起这武器来也一样摧枯拉朽、心狠手辣。耶利内克的第一部小说《布克利特》完成于1968年9月;在她幽居的闺房里,耶利内克用几近疯狂的词语之流冲击囚禁着她灵魂的坚固墙壁,其激进程度和破坏力在内心尺度上不亚于那年5月在巴黎街头进行的战斗。《布克利特》讲述了两个卡夫卡式的不明生物“布克利特”和“布克利塔”所进行的各种各样的交尾;“她试图摒弃所写之物与所言之物之间的界限”,所以这部小说也可以看作是词语和耳朵之间的交尾——耶利内克最初给它的名字就是“耳朵小说”。这部诡异的处女作要等到1979年耶利内克的文坛地位已经稳固后才得以出版,而当年的一位匿名审稿人则写下了充满憎恨的尖刻评论:“在这个无休无止的交尾故事中,唯一新颖的一点是作者肆无忌惮地大用‘操’这个词——鉴于作者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孩,这当然值得原谅。然而她对畸形植物、食人者、同食者的偏好,其实和女作家埃尔斯纳的做法同出一筹:因为无法在厨房或政治中翻云覆雨,所以她们先去翻搅自己和别人的五脏六腑。”耶利内克的激进从未妥协。即便在几十年之后,即便她已经拿到了诺贝尔奖和德语圈内几乎所有的文学奖,她仍然未能被市民趣味所充分地消化吸收,她的作品仍然无法成为像约翰·斯特劳斯的圆舞曲一样可供维也纳体面人士们享用的高雅无害的消费品。以至于,耶利内克之获诺贝尔文学奖对奥地利人来说,其实既感到骄傲又觉得尴尬;而耶利内克也明确表态:自己可不是什么“镶在奥地利胸前的鲜花。”耶利内克获奖在德语圈引起不少异议。出于各种羡慕嫉妒恨,作家马丁·墨泽巴赫(Martin Mosebach)称耶利内克为“西半球最愚蠢的人”,而她勇于自嘲的回应则证明:无论如何,她在愚蠢方面至少要输墨泽巴赫一筹——“最好笑的是,他可能是对的。智慧并不是我的强项。”弗朗茨·约瑟夫·瓦格纳公开告诫耶利内克:“您的书充满着对男人的仇恨,当今的女人是热爱生活的。拿上您的奖金,掏给心理治疗师——让自己快乐吧。”如果耶利内克仇恨的是瓦格纳这种肤浅、自负、“热爱生活”的男人,那么我觉得她恨得没错。埃克哈特·亨沙伊德在《世界报》上大肆讥讽耶利内克的“心理紊乱”,称她为“完全没有分量的角色”——前一句话算说对了一半,后一句则完全错了。说到“心理紊乱”,耶利内克从童年时代就开始接受心理治疗,青春期后恐慌症越发加重,一旦发作就几乎丧失正常生活的能力。造成如此严重的心理问题的原因,除开(或许会有的)先天因素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显然是她的母亲。耶利内克的母亲和卡夫卡的父亲堪称一对“对文学史影响最大的形象负面的父母”——两者都产自旧日奥匈帝国的疆域内,且两个家庭都有犹太背景。如果说卡夫卡的父亲还有遭到卡夫卡的有色眼镜扭曲的嫌疑,那么耶利内克的母亲则是无可争议的典型的“祸害型”父母:强权、包办,令人窒息的关怀和控制;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先是把所有自我实现的负担压在自己的丈夫身上,后来在丈夫倒下之后又把这负担转移到女儿身上:她一门心思想让耶利内克通过音乐之路晋升到更高等的社会阶层(据说,在维也纳这条路也是唯一的路),就像《钢琴教师》里所说的那样:“她永远比其他人更优越。她的母亲一直高高举着她超越了人群。”耶利内克的母亲是一个能干、自负、不屈不挠的女人,生命力极其充沛,活到了96岁。从1946年出生到2000年母亲去世的半个多世纪里,耶利内克几乎一直和母亲居住在一起(除了少女时代极其短暂的一阵独居时光),母亲以她无所不在的强势存在既从下面支撑又从上面笼罩着耶利内克的生活。但是有一点必须给她公正:在写作事业上她给了耶利内克完全的自由。《钢琴教师》出版后,耶利内克照例送了一本给母亲。小说对母女之间充满痛苦和憎恨的畸形关系的描写让母亲感到无比震惊,但这个神经强悍的女人远远不至于被打垮,为了表示不屑,她把书转送给了别人。然而,无论母亲给女儿带来多少精神痛苦和人格扭曲,把母女俩联系在一起的最终的纽带却不是恨,而是爱。在生活上,母亲一直照料耶利内克,直到生命最后几年患上疾病为止;而在母亲的最后时光里,耶利内克也“肩负起照料母亲的责任,她从来不为自己做饭,然而为了母亲,她走进了厨房。”小说《贪婪》出版于母亲去世的同年,是母亲有生之年看到的最后一本耶利内克的书,在这部作品中“隐现着一种对孤独的忧伤预感”——“再也不会有人拿着钟站着,等着孩子回家。”耶利内克和母亲的关系交织着爱与恨、奉献与掌控、叛逆与依赖、绝望与新生、黑暗与光明;它无比复杂又无比真实,惨无人道又合乎人性,它是不幸的,但这不幸是属于我们人类作为偶然的、受限的、愚痴的、不完美又渴求完美的造物的不幸。耶利内克在她的很多作品中揭露了这种家庭中的罪与欠:“如果一个人没有家庭,那么他将永远不会得到家庭。所以人们必须得渴望家庭,渴望这个制造虚无和沉默的机构。……家庭的这种机制十分可笑,却又坚实无比,它能够承受一切,为了不正视自己的荒唐性,它宁可挨上一颗子弹。”从家庭出发,耶利内克开始揭露和反抗人类社会一切领域内的伪善和不公,她的愤怒如滔滔不绝的气流,推动着词语做激烈的飞行——耶利内克的文学语言像匕首和投枪一样,从来不欠缺力量与速度。然而不要误会,尽管批判性对耶利内克的文学就像人体中的盐一样本质和不可或缺,但它却和“社会主义批判现实主义”之类的宣传文学毫无相似之处。从一开始,语言对耶利内克就既是手段又是目的,既是武器又是敌人,既是灯又是光。奥地利文学向来比其它德语地区的文学更强调语言的自觉。还是在1968年,耶利内克就写道:“语言打开一切,关闭一切,它不流露什么,它自己就是一切。”奥斯瓦尔德·维纳说:“词语及其运用与政治和社会机构密不可分,词语本身就是这种机构。”他忘了说出下半句:词语同时又是解构的钥匙。事实上,在那个“地狱就是他人”的绝望家庭里,正是“语言拯救了我的生活,帮我抵制了这种压抑、精神紊乱的母性权威。父亲虽然没有从母亲手里把我拯救出来,却至少给了我语言,让我能在语言中颠覆和抵制,在语言中潜入某种深处,一个权力无法进入的深度。”——即使在父母吵架的时候,交火的语言本身所蕴含的趣味也暗示了解脱的力量。只有沉默才是真正让人无法忍受的。正是这种内在于语言游戏中的趣味和“亮色”使得耶利内克作品中看起来最悲惨和黑暗的地方也涌动着一种精神和智性上的生命力。那些责怪耶利内克不够快乐的人一方面当然怪得有理(从心理学角度),但另一方面,他们自己却也不够聪明,看不到耶利内克作品中密集地洋溢着的文本快感(从修辞学角度)。耶利内克评价作家约翰·内斯特罗伊“是第一个令语言自行思考的德国讽刺文学家。”这话近于夫人自道。正如本书所评:“耶利内克的语言永远不落‘常俗’。每一句都是一个绽放的过程,每一种曲幽的表达都暗藏玄机。”主演《钢琴教师》的伊莎贝尔·于蓓觉得耶利内克“和自己有一种相似的精神气质”,她敏锐地洞察到:“她的书有一种毁灭性的致命讽刺,这是所有伟大文学的共同点。她总是通过喜剧来表达悲剧。”——古往今来最擅长“通过喜剧来表达悲剧”的无疑是莎士比亚;在我看来,能把喜剧和悲剧维系在对立的均衡中而不抹杀彼此,需要的是慈悲的天性和卓越的智能。和她的作品一样,耶利内克本人身上也充满了各种富于反讽意味的对立:高雅与低俗;退隐与激烈;色情与政治;社会批判与消费主义(耶利内克热爱时装),等等。耶利内克在自己虚构作品中的化身往往自闭、扭曲、痛苦,乃至肮脏、猥亵、毫无性吸引力(如《钢琴教师》中的埃丽卡、《美好的美好的时光》中的安娜),而现实中的耶利内克在公共场合出现时却总是衣着精美,外貌一丝不苟,举止大方,吐属如流。她在私人事务上软弱无能(至少在母亲还强健时表现得如此),但在公共事务上——尤其是当涉及到她心中珍视的正义时——却勇猛无敌、坚定不移。耶利内克激进的女权主义为她赢得“憎恨男人”的恶名,其实她对那些自轻自贱的女人如果不是更加痛恨至少也是同等痛恨;她无情申讨奥地利人对第三帝国罪责的推卸,更不能容忍右翼与新纳粹之间的调情,这又引起乡愿的“爱国”人士的反感;耶利内克嫉恶如仇、除恶务尽,她那“绝不饶恕”和“痛打落水狗”的作风又让温雅的中产阶级觉得有失风度。在奥地利,恨她的人恐怕比爱她的人更多;在很多同胞眼中,她是一个“败坏国家的人”。然而,无论遭遇多少辱骂、讥讽和憎恨,耶利内克只有孤愤,却从不会委屈、撒娇,因为她的座右铭是:“绝不要成为任何人的牺牲品。”像叶芝一样,耶利内克深谙面具之道,她把自己隐藏在各种精心营造的形象和身份之后,藉此来获得心灵的自由和表达的自由。正是如此,偶尔当她卸下面具露出平凡的真容时,却格外的感人。1983年,因为联邦德国的导弹危机,耶利内克给美国总统里根写了一封公开信:“身为一个作家,我平生致力于内容和语言的完美表达,一向避免使用丑陋的助动词‘应该’、‘能够’、‘必须’,然而在这一刻,我不得不放弃这种精雕细琢的语言之美,大声呼喊:核武器(和传统武器)军备竞赛必须即刻停止。”耶利内克毕生竭力用艺术的语言对现实发言,然而当已经走到艺术极限的边界却仍然够不着傲慢无情的现实的时候,耶利内克的良心做出了从审美到伦理的关键性的一跃。载于《经济观察报·书评增刊》2011年6月号。

精彩短评 (总计9条)

  •     耶利内克果然渐渐不再被阅读了,又落进了学者的口袋里。
  •     这个女人大有可观
  •     特别的爱 给了特别的她
  •     为了电影而去看的书……
  •     叙述内容很丰富,视角多元,但是串联的线索很凌乱
  •     写得真是。。烂得我心好痛啊
  •     较系统的了解了耶利内克,对我帮助真的很大。
  •     感觉奥地利人也挺可怜的,文学上只有这种程度的大姐就可以任意妄为、轻慢无敌?但是她也是从封闭的自我中走出来的,值得鼓励。
  •     在奥地利,恨她的人比爱她的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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