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与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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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世界图书出版公司
出版日期:2012-6
ISBN:9787510045004
作者:徐皓峰
页数:298页

章节摘录

无道之器武侠电影与传统文化晚会本质和泼皮贱相大众娱乐时代的一个特征是,宣传替代理论。有宣传语是“每一个导演都有一个武侠梦”、“作为一个中国导演,最终要以一部武侠片来检验”。似乎有理,武侠片是中国唯一的类型片嘛。但一个中国的作家不会因为没写过武侠小说,就不是作家,大多数作家也没有武侠梦,比如王朔认为喜欢舞枪弄棒是自卑的表现。追溯武侠电影的历史,可发现很长一段时间,武侠电影是国力不足的心理补偿。李小龙一度是华人圈最大的明星,因为他“弘扬了民族自尊心”,很难想象,这种话会用在美国影帝盖博或法国影帝让•迦本身上,他俩的魅力来自他俩对美国和法国的冷嘲。武侠电影的银幕英雄,最有名的是霍元甲、陈真、黄飞鸿、叶问,他们在历史上、在银幕上都很可疑。影视作品里,霍元甲被日本医生毒死,但一个仇视日本人的人为何要聘日本医生?这是《精武门》系列作品的软肋。上海有钱人聘请日本医生,以轿车接送,来彰显身份,霍元甲随俗了。平江不肖生写霍元甲成名,是在庚子之乱时,挺身而出,保护了洋人和教民,杀了义和团首领,美名响彻租界,转至海外,赢得欧美报纸颂扬。霍元甲不是民族英雄,是个国际友人。陈真是个虚构人物,李连杰和甄子丹扮演的陈真都跟日本女人谈恋爱,日本武士有自律风度、有精神信仰,但突然就发神经地犯坏,以供合理宰杀。拍这种电影根据的不是故事原则,而是报复快感。这种快感需求延续到李小龙师父叶问身上,看过了,会有个疑问,我们为什么总要在电影里打洋人?我们到底打过了谁?历史上的叶问没打过日本人和白种人,甚至一辈子没有查之有据的比武记录。这样的一个人成为民族英雄,说明我们太缺乏民族英雄。香港有“泼皮贱相的审美”,喜欢混小子,大多数黄飞鸿都是嬉皮笑脸,像六七岁小孩一样自己娇惯自己,沉迷在占哥们儿口头便宜、占女人手头便宜的低俗趣味中,猛力扮可爱。当然他们后来会突然成长,一脸正气,比武时懂得“手下留情”,被击倒的对手会感激地喊一声“黄飞鸿!”——这是一个名号的诞生,一个狠人的确立。不下狠手,就是最高道德了么?黄飞鸿的起点是泼皮素质,终点是一个给人留面子的狠人,目的是维护一个家庭或一个招牌。起点太低,终点不高,难以称侠。我们的武侠片,几乎没有侠,叶问是为个人生存,和讨薪民工性质相同,“洋人不给钱”是两部《叶问》擂台大战的导火索。英雄们有太多私仇,国恨是个外包装。而帮助不相干的人才能称侠,座头市出手,可都是为了路上偶遇的人。纵观武侠片历史,没能塑造起英雄人物,各路英雄多鄙俗、幼稚、没文化,以“民族大义”藏拙,以“对外宣战”给观众以廉价兴奋。他们没有明确的爱情观、价值观、生死观,只靠“逼急了,拼了”应付一切。——这话绝对了,并非尽数如此,但也大体如此。武侠片历史上的大多数影片的性质和现今大片一样,不是叙事电影,是晚会。晚会没有价值观,只有口号,“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和“给您拜年了”性质一样。一个故事的核心是辨析价值观,一个晚会的核心是凑场面和凑名角。“武侠片是中国唯一的类型片”——这是宣传语,不实之言。类型片首先要确立一种特立的价值观,而不是类型元素,不能说有路有车,就是公路片,有马有戈壁,就是西部片。武侠片还没发展到类型片的程度,武侠片不是一个影视传统,是一个晚会传统,如春节联欢晚会一样,是个以影视媒介表现的晚会。但大众喝彩了,电影赚钱了,所以一台台晚会就这么办下来了,有时会悲哀地想,我们的历史,只是一堆热闹。“串一堆热闹”是清朝小说的思维,如同清朝的建筑花饰,繁复无聊。清朝小说整体不好,都是场面,对人对事无态度,“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算什么态度?写得好,是文笔好,只是才子,而非小说家。读者也是看热闹,三百年的叙事传统,味道恶极。恶味延续到影视,大众没有反胃,仍乐此不疲。人类发明的最邪恶的东西是资本主义和官僚主义,因为让人变得邪恶;人类发明的最无聊的东西是“文字狱”,因为让人变得无聊。多尔衮把文字狱一起,一个民族的心态就扭曲了,不讲是非,只求混日子了。混日子的主要方式之一是看热闹。八国联军屠北京的时候,好些北京人高兴坏了,四处看杀人的热闹,其中一人写了《王大点日记》,记录了大伙的兴致勃勃。可悲在于,这类人不是汉奸,他们是普通人。价值观混乱的时候,人们只剩下看热闹。《丑陋的日本人》一书写美国大兵在街头强奸日本妇女时日本民众看热闹的情况,竟然说日本人的群体特性是没有命令不行动,只要有一个日本人喊“兄弟们上”,街头民众就会一拥而上,将美国兵干掉——作者不愿意谈日本战后的精神空虚,日本电影《人证》讲的就是“喊了白喊”的情况,人们没动,价值观混乱的人只会呆呆地看热闹。我们之所以不能在电影里讲一个好故事,不是不聪明,不是没学问,是我们对价值观不感兴趣。看《故事》一书,可知不能混事,故事的本质是辨是非,无结论的故事不是没是非,而是将不同价值观并列给观众看,让观众去辨。一个故事的最激动人心处,是价值观的冲突。历史上许多武侠片的价值观是不值一辨的,如“别人欺负你,要不要还手?没本事报复,难道发发火,也不行么?”陈真只为争取一个发火的权利,便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样的英雄人物在故事原则上是不成立的,但在宣传语上成了“不可超越的经典”。被评为武侠片大师的胡金铨有史学素养,有极高的绘画审美力,能拍出诗情画意,但他的巅峰之作《空山灵雨》展露了诸多禅宗典故,甚至拍了以女色修禅的宏大场面,一堆和尚看一堆女人洗澡,但结局竟然把纷争祸端——书法烧了,解决人贪念的方法,不是点化人心,而是毁可贵之物,高僧是个“怕事”、“图省事”的市井小人。可以玩女人,不能留墨宝,“眼不见为净”算什么价值观?才子是“可以成名句,不能成名篇”。只爱看热闹的人,是拍不出好电影的。大多数武侠片是不良心态的宣泄,难见到令人尊敬的人品,难见到值得思考的人格,与传统文化中的优质部分相隔遥远。科技春梦日本历史小说和武侠小说大家司马辽太郎一有机会就宣讲“明治维新是日本历史上最愚蠢的事”,资本主义对日本的改造,带来福利,但毁了文化和人心,得不偿失——将这一信息告诉大众,他几乎视为自己的使命。明治维新在日本完成了,有反思的余绰,清廷一直想学明治维新,多次改革均没成功,我们没得到足够的好处,所以也不会预计其坏处,思维给压住了,至今在影视作品里难有个正确的认识。科技,在武侠电影历史上是个贯穿的春梦,各路英雄都意淫战胜之。武侠电影的软肋是,枪一出现,武功就不成立了。武功如何对付枪?以轻功对付枪;趁人没开枪之前,把枪掰坏;敌我双方的子弹打光了,是比武的理由;或是有一个热爱中国武术的外国高官,嘱咐手下“不要开枪”;或是法律规定不能用枪……武功到底能不能对付枪?这是百年前义和团的思考,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兴起武侠小说后,其盟主人物还珠楼主在《蜀山剑侠传》中写了一系列仙佛神功,大长民族自豪,造成许多青年去山中寻仙的社会现象,但那些神功是怎么想象出来的?他的神功以手榴弹、潜水艇、直升飞机为原型,甚至还有原子弹,并超前想象出来了火箭发射和氢弹效果……他订购了科普杂志,确有科技天分。还珠楼主让武功等于科技,徐克继承了此点,在《笑傲江湖2:东方不败》中,武人面对枪炮大喊:“你有科技,我有神功!”结果神功的效果是炸弹效果。此风不浅,《东方不败》中东方不败的武功是机关枪和迫击炮的效果,《华英雄》中华英雄的武功是地雷效果。这种视觉效果,等于把武功给否定了。武侠文化可以说是一大半是还珠楼主创造的,从他个人身上可见武侠片特征。他精通算卦命理,算出自己有一劫,宣告给朋友,硬是不逃,让朋友们作证灵不灵,结果被日本兵抓了几十天,受刑坏了眼睛,从此难以写作,只能口述。他有铮铮铁骨,他也灵了……但何苦这么验证?还是对传统文化丧失了信心,要打一针强心剂。还珠楼主的心态,是武侠片的母体,武侠电影多是自我解构的,呈春梦状态。面对科技,武侠一定要逞强,执著地反科技,说明心理上过不去科技这道坎,是反科技的科技迷狂。因为科技,许多武侠电影的世界是崩溃的。不讲逻辑了,就不会关注人的生存状态,既然不关注人的存在,故事也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种需要宣泄、补偿的情绪,MTV没有故事,也能满足情绪,一些武侠片严重地 MTV化。不同的类型片有不同的恐怖对象,爱情片恐怖的是阶级差异,贫富或政治立场伤害爱情;恐怖片是对异教的恐惧,变态杀人狂是精神病伪装下的思想家;侦探片恐惧的不是坏人,而是社会已普遍败坏的真相,福尔摩斯只能对付个体罪犯,一跟黑社会老大对垒,立刻死掉,一流的侦探片都是不结案的。武侠电影恐惧的是科技,但又对科技没有认识,稀里糊涂地就胜了。对恐怖不深究,作为类型片就难成型了。以此分析,武侠电影有义和团基因,对传统文化的高层次内容较少承接。礼崩乐坏类型片解决生活的几大类焦虑,懂了类型片,也就懂了大体人生。焦虑靠立起价值观来稀释。西部片的焦虑是孤立无助,大自然的压力、社会的无序在西部小镇集中反映,立起了独往独来的价值观,无助感变成卓尔不群的骄傲,孤独反而成魅力。《教父》借用侦探片叙事,以“有人搞老大,是谁?”展开,但不重视侦破,《教父 1》教父病好后,直接说“是他”,《教父 3》是教父回老家找朋友一问,就知道是谁了。《教父 3》的情节高潮甚至是侦探片模式,即发现神圣的教会黑社会化了,说“他们才是黑社会”。因为大多武侠电影是晚会性质,什么都不深入,恐惧科技只是表面现象,科技掩盖的是种族自卑感,看武侠片的兴奋和八十年代女排拿下冠军的性质一样,是最直接的种族兴奋。侦探片恐惧的是社会黑社会化,黑帮片恐惧的是科技,黑帮片里的传统坏人都有科技色彩——如海洛因,高学历者往往是反角。《无间道 2》的倪永孝成为老大后,要到大排档吃碗面,确立自己的纯朴。周润发的《江湖情》,也以吃面表示自己是好老大。玩电子游戏、看 3D电影的自然是坏老大了。科技是黑帮片的恐惧,武侠片就不要跟黑帮片争了。对于中国人,科技恐惧毕竟是外来的,我们有内在的恐惧。中国文人传统的恐惧是礼崩乐坏,儒家文化便是从这种恐惧中产生的。创立这种恐惧的孔子,因年轻时身份低微和晚生了几年,并没有真正经历过周朝庙堂级别的礼乐,是一路问来的。可能人心里最美好的,就是晚一步没有赶上却又见到些许残存的东西,维斯康蒂和贝托鲁奇在资本主义时代缅怀贵族时代晚期,《豹》和《1900》,正是孔子心态。每一个圈子,都有一个白银时代的梦,白银时代是人才济济,庸俗的势力没那么大。电影的白银时代是“默片末期”,当有声片即将发明,默片即将结束的时候,做默片导演的几乎都是英才,拍出来的几乎都是好片子,因为没有视觉才华的人几乎都被淘汰出局。能选优的时代,肯定是好时代。而人类的大多数时代是保庸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果然有声片发明后,审美倒退了十年,电影口水化了,庸才们都回来了。如果认同常规概念的“历史是由重大事件和恢宏人物构成的”,后现代主义哲学家亚历山大•克耶夫认为历史即将终结。他虽然是个旅法的苏联人,但认为莫斯科系统和华盛顿系统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单调推崇技术和生成庞大官僚。冷战消释文化,世界必将平庸。以后,人类没有历史了,只有时间,所谓“度日”。人总是要向前走的,但人有时需要往回走。武侠片便是满足“往回走”的需要。前途空洞无聊,起码过去还有些依凭。武侠片如果要形成类型,先要建立自己的恐惧和救赎,不能再打打闹闹玩下去了。礼崩乐坏的恐惧,其实在中国导演里已有此先兆,如《喋血双雄》,杀手焦虑的是生存法则失控,个人才华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一流杀手被一帮庸才击毙。孔子起码像别人评价王小波一样,是个内心优雅的人,王小波认为爱智慧是人活着的必须,受不了混淆是非的人,不管此人是主动混淆还是被动混淆。主动可恶,被动可悲。孔子起码是这样——不奢求白银时代,但觉得张眼所见尽是庸人,自己也活得没意思了。看《论语》,不觉得他企图改变世界,觉得他只是想让身边少几个无趣的人。恐惧文化消亡——这恐怕是一种比欧美灾难片高级点的恐惧吧,灾难片恐惧的是生存福利,《黑客帝国》充满福利转瞬即逝的伤感,革命者抱怨劣质咖啡,根据地模仿迪厅。可能生活得丰衣足食,但文化消亡,人间变得无智无趣——武侠片应该怕这个。每一种类型片都有自己的知识体系,西部片是枪械知识和流浪技巧,爱情片是女性心理和家族文化(或阶级信条),武侠片应是礼乐。礼乐是接人待物的规矩和生活的讲究,这些是武侠片历史上恰恰轻视的东西,如男人后面拖根辫子、额前留着分头或背头,男人见面除了会抱拳礼,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德高望重者像美国黑人般说话时下巴一翘一翘,女人随手就拍男人胸脯肩膀。武侠片应该敏感中国人的“样”,保留些传统中国人生活方式。怕“样”消失,应是武侠片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臆想出来的,而是历史中一种庞大人群共有的心理。比如北京满族人的特点是“礼多”,对于汉人礼法的讲究,盯得比汉族还仔细。辜鸿铭热爱慈禧太后,认为最为美丽端庄,但也怕跟满族人交往,举动稍有不妥,立刻招来批评,确实难受。他在《清流》一文中表达了:“还有比在街上遇上一个满族人更烦的么?”为何如此讲礼?因为失落,种族自豪感在内政外战上严重受挫,为心理补偿,以死盯礼数来维护身份地位。焦菊隐导演《茶馆》时,带演员去体验生活,当时还有许多茶馆,茶馆满满堂堂的,整日有人泡着,都是旧时代已失势的人,对新生活茫然无措,一日一日地泡着,相濡以沫。《茶馆》表现的是礼崩乐坏,清末茶馆还有份文明的气派,人人重情讲礼,坏人干坏事,好人好好活着,两不相涉,一步步到了豺狼当道,好人活不下去,成了薄情无礼的土匪世界。老舍的台词里有“我爱大清朝”的话,没有过“爱民国”、“爱北洋”、“爱国民党”的话。老百姓过日子不管主义,只看文明。礼崩乐坏,从“半年一结账”到“喝茶先付茶钱”,人情的厚道全无。人对人高度不信任,都是暂时关系,谁活得都没有底气。从一壶茶的规矩,可看出人间气象。“礼乐”是一把衡量世情的尺子,老中国人都是看这个,简明而富于智慧。皇帝也怕这把尺子,要以礼乐调理民风,民风失去淳厚,就是统治水平低,会招后人笑话。这是孔子传下的方法,他让自己做官的弟子以此方法处理政务。看礼乐,是中国人固有的思维,我们要以此思维创作电影。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便是一部礼乐电影,通过一场葬礼,表现世道已败坏。小津屡屡在片中用日本军歌,缅怀未成的侵华战争,但他有分寸,缅怀完了,会让人物说一句“还是战败了好啊”,以掩盖。以小津的修养,应该是反战的,但他更反感庸俗的生活,他的青年时代在中国战场,先不管理想的对错,起码那样的岁月还是有理想,有理想总比庸俗势利要好啊——这是小津式的感慨。《东京物语》是家庭伦理掩盖下的战争思考,讲了子女不孝后,突然笔锋一转,让两个侵华老兵相遇了,感慨礼崩乐坏,他们跟《茶馆》里不喜欢民国喜欢大清朝的人物一样,喜欢战时厌恶现代,表达完了后,又做出掩饰“还是战败了好啊”。这是日本人的措辞习惯,《东京物语》和川端康成的小说《名人》一样。《名人》讲名人的坏话后,又讲些年轻人的缺点,以掩饰。中文版介绍《名人》的编者按,说写的是传统被现代取代的悲哀——是被川端蒙骗了,他在名人逝世多年后才敢发表这篇小说,怎么会是说名人的好话?《名人》写人的伪善,伪善做到极致后,自己也会被感动,并寻求悲剧结局,以全一世美名。名人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伪善者,王小波笔下的军代表、谢晋片中的特派员都是这类人,只不过写成了年轻人一眼就识别出来的丑类,没有川端康成写得富于迷惑性。对礼崩乐坏的思考,是东方传统,形成过顶级的艺术电影,虽然舆论上现在忽视礼崩乐坏,但这种思维方式根深蒂固,可以形成大众艺术,在电影里可由武侠片来承载。在电影史上,有许多超级卖座片,按照成规来看,都不被看好,但契合上一种大众心理,而取得意想不到的成功。如《异形》、《沉默的羔羊》、《英雄本色》、《独行杀手》、《关山飞渡》。类型片的基础不是视听炫技或是明星派对,而是大众心理。焦虑令人看电影,有恐慌,有救赎,才能建立类型。如果武侠片的恐慌是礼崩乐坏,那么救赎是什么?退而求其次西部片的恐惧是“孤独”,救赎是“卓尔不群”,认可了这份孤独,所以经典西部片的结尾往往不是大团圆,而是男主角离开女主角,一个人向荒野而去。《荒野奇侠》、《佐罗》、《西部往事》都如此,《正午》不这样,但《正午》是反西部片,可能为了造反,反而造出来一个庸俗的结尾,和妻子团圆,其实被妻子抛弃更符合全片主旨。男女大团圆并非类型片的绝对,侦探片、恐怖片往往男女都没有好结果,大团圆了,恐怖便不延续了。一旦确立了社会黑帮化,男女再恋爱,就显得太傻,顶多是男人像个吓坏的小孩一样,被女人领走了。黑帮片更不会有大团圆,因为黑帮片恐惧科技,反映的是跟不上时代节奏而产生的自毁心理,所以男主角多自我毁灭,女主角多是被男主角杀死。类型片是恐惧和救赎,男女团不团圆是次要的。现在一说要做商业片,制片方就要求一个男女配对的喜悦结尾,实在是不懂类型片的外行做法。严格来说“贺岁片”不是电影类型,贺岁片就是个晚会,不能算类型,只能算是例行节目。武侠片作为类型,该如侦探片和恐怖片一样,结尾时不能大团圆——之后再分析这道理,先从类型片背景讲起。类型片反映了人类的恐慌感,所以大多数类型片的背景都是末世情调,灾难片是生态崩坏、黑帮片是都市次序崩坏、侦探片是社会制度崩坏、爱情片是阶级对立或种族对立。武侠片是研究世风的,所以背景反而应在太平盛世,如《东京物语》一样,是“居安思危”的味道。在好日子里,一个人办事办不成了,因为某一世风变异了,人物进入礼崩乐坏的危机中,最终以某种委婉的方式将要消亡的东西保留下来。虽然永远无法回到最佳标准,但“退而求其次”,好在没有消亡、没有变质,只是稍稍走了点样,勉强欣慰——这是我设想的武侠片的故事模式。元朝之后,日本人自称保留了汉文明,即便经过明治维新的噩梦,也还这么说。但日本毕竟受西方的冲击太大,保留的汉文明呈博物馆状,只是冰箱般地冷冻,缺乏延生能力。文化成了博物馆或亚博物馆式的文化,是一种悲哀,但比起异化变质或消失殆尽,毕竟是一种欣慰。按此故事模式,男女没有资格大团圆,结局应是品貌皆佳的女主角离开了男主角,男主角和一个次一等的女主角生活下去,留下遗憾,但生活继续了。或是全然的伤感,男主角离去了,女主角留在原地。类型片的恐惧,要以确立某种价值观来救赎。大多数类型片都是化恐惧为力量,或是虽败犹荣的精神胜利,不管是事实上、精神上,都是求一个明确的成功。而稍稍贬值的成功,可能是武侠电影的特殊性,有点违反类型片常规。但电影一百年了,社会受教育程度提高,容许类型片有稍复杂点的概念。况且,“退而求其次”又算什么复杂的概念?我们每个人都以此生活。

前言

刀与星辰可惜,我生于七十年代,那时的夜空还有星星,银河如一团乱棉絮,闪闪发光。忽然一天,头顶上就变得单调,现今能看到月亮已是不错。八十年代,有骑六小时自行车的体力,1993年学了电影,1997年决定放弃它。2000年的时候,看了部电影,其中的典故,刚好知道,神差鬼使地写了篇影评,竟然发表,让人误以为我一直在思考电影。被人高看,总是好的,能得到许多帮助。影评就这么写下去了,作为一种答谢。很长时间,没法解释自己,直到看了《贫民窟中的百万富翁》。一人答对了电视竞猜的所有问题,遭警察逼供,认为一定作弊,此人瞪着被打肿的眼睛,镇定地说:“不是作弊,是我知道。”他的文化十分有限,但有几点知识造成他命运转折,刻骨铭心,刚好被竞猜考到。我也是刚好知道。或许人无目的的行为,都有一个目的在等着。自以为混乱颠倒,有天发现,是种搭配。我的少年时代在八十年代初,那时的街头还较为野蛮,常有人奔逃,常甩出把刀来。之后是录像热、武侠小说热、霹雳舞热、摇滚热、学术热,到了谈弗洛伊德,街头的野气已淡,文明忽然到来。刀与星辰被洗掉,似乎从未存在过。之后的生命段落,都有别样的标志,生命很容易被标志。多年文章,结集出来,吓了自己……过往,过去很久了。 徐皓峰2012年2月

后记

莫听穿林打叶声人很容易放弃自己所学。刚毕业的学生很容易住进地下室,一位同学在地下跟一位女生相依为命,以给电台写稿维生。对于电影,上学时没学懂,毕业后接触不上,也就放弃了。两年以后,他还住地下室,跟另一位女生相依为命。此女是他邻居,初次串门时,敬重他是学电影出身,拿出张碟放,说:“给我讲讲电影吧。”他陷入巨大危机,如果说不出什么,他跟她也不会有什么。突然,他急中生智了,看出了上学时看不出来的,讲得头头是道。学电影,会有种普遍的焦虑,学得越多,越害怕学到的只是知识。知识再多,遇上实拍,便像一块压缩饼干一样,一咬即碎。只有知识,便有创作的恐慌。但没事,创作是一种分寸感和思维力。这两样东西有一天突然就到来了,快如闪电。上学时埋怨老师不教“人心险恶”,也没事,这些重大的生存技巧,在剧组几个月就解决了,犯不着在人生最好的四年里学这些。在技术化的年代,要庆幸没有早早地学生存的本事。能一通百通,能后来居上,恰是不知不觉中形成的审美。别急着学什么,别急着当个能人,青春本就是用来浪费的。选择做个挣不到钱的人,选择过狼狈一些的生活……总有人来相依为命,总有急中生智的一天。

内容概要

徐皓峰,导演,作家。曾出版纪实文学《逝去的武林》,长篇小说《道士下山》、《大日坛城》等,王家卫电影《一代宗师》的编剧和武术顾问之一。2011年自编自导并亲自担任武术指导的影片《倭寇的踪迹》入围威尼斯电影节、多伦多电影节、台湾金马奖。

书籍目录

自序  刀与星辰
无道之器——武侠电影与传统文化
武打片的瓶颈
论金庸作品的恶俗因素
故事的文化依托——评《赤壁》
武打中的世界观——《投名状》剧作分析
导演经验与历史经验——恍然《梅兰芳》
革命情操与时尚神话——评《无极》
艺术的商业伪证——预想《刺秦》
戏剧内核的高贵性——评《三枪拍案惊奇》
大众娱乐的淫巧奇技——评《十面埋伏》
第五代审美的商业变格——评《英雄》
武打设计的思维方法——评《卧虎藏龙》
一部电影的隐显技巧——《卧虎藏龙》本事
《座头市》的中国心——武术观念在日本剑戟片中的实践
局面设计与情节——评杜琪峰《放•逐》
场景设计与情节——评金基德《春夏秋冬又一春》
末世的武道——评黑泽清《神木》
非圣经的叙事——评《建国大业》
网络时代的剑仙片
徐克的分寸感
香港贺岁片民众心理与后现代文化的双重范本
文学不能改编处——《色•戒》小说与电影
黑唐与伯格曼的《假面》
红唐与小津安二郎的《浮草》
白唐与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白色》
从东西方文化观《罗生门》与《公民凯恩》
剪辑与叙事
后记 莫听穿林打叶声

编辑推荐

《刀与星辰:徐皓峰影评集》精选自徐皓峰近年来的影评文章,从颇受瞩目的大制作《卧虎藏龙》、《赤壁》、《十面埋伏》,到独具风格的《放•逐》、《春夏秋冬又一春》,作者由自己的美学体系,文化观念恣意放笔,文风犀利,观点独到,态度直率,尽显其趣味所在,与他的电影、小说创作为浑然一体,自诩为“认输的影评”。

作者简介

本书精选自徐皓峰近年来的影评文章,从颇受瞩目的大制作《卧虎藏龙》、《赤壁》、《十面埋伏》,到独具风格的《放·逐》、《春夏秋冬又一春》,作者由自己的美学体系、文化观念恣意放笔,文风犀利,观点独到,态度直率,尽显其趣味所在,与他的电影、小说创作浑然一体,自诩为“认输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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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27条)

  •     有段时间去学校的图书馆。二楼北面是过期的杂志,人少,冬天会觉得冷,几乎没有美女光顾。 看的东西很狭窄,电影和娱乐的东西,翻到《电影艺术》,有徐皓峰的文字,和别的一本正经的面貌大不相同,出现在这个专业的学术刊物上显得异样。 陆续看了几篇。 在另一个书架上看到一杂志上有徐的一篇小说,另有后来叫吕不的写的一篇。有趣的是之后和这两个人都有过联系。 想想挺有意思的。
  •     编剧芦苇一向以直言闻名,他那本《电影编剧的秘密》可算是刚正不阿,字字句句,流露着身处圈内却绝不逢迎的骨气。多重身份的徐浩峰则与其有着和而不同的奇妙文风。的确又是一本电影批评佳作,可相较于芦苇的清白直爽,徐浩峰凭借更加精深的全方位专业水准,以评代批,借力打力。优雅又准确地揭开了观众心中那些“蛮好看”和“很难看”背后的深层原因。“礼乐是待人接物的规矩和生活的讲究,这些是武侠片历史上恰恰轻视的东西,如男人后面拖根辫子、额前留着分头或背头,男人见面除了会抱拳礼,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德高望重者像美国黑人般说话时下巴一翘一翘,女人随手就拍男人胸脯肩膀。武侠片应该敏感中国人的“样”,保留些传统中国人生活方式。怕“样”消失,应是武侠片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臆想出来的,而是历史中一种庞大人群共有的心理。比如北京满族人的特点是“礼多”,对于汉人礼法的讲究,盯得比汉族还仔细。辜鸿铭热爱慈禧太后,认为最为美丽端庄,但也怕跟满族人交往,举动稍有不妥,立刻招来批评,确实难受。他在《清流》一文中表达了:“还有比在街上遇上一个满族人更烦的么?” ”读徐浩峰的文字,确乎能感到他是在以一种武林高手的身份在品评天下侠士。每个导演的野心,每个演员的迷离,每场画面里的作局,悬丝搭脉,他全部看在眼里。正因为如此,他的行文中几乎没有现如今部分三脚猫影评人的花架子和小机灵。这双眼,这支笔,只伸向作品的每一帧。不理会市场和受众?不,等到他丝丝缕缕剖析完全片,你才会如梦方醒。那时候,评判的标准仍在你,但读完他的影评再看戏,绝对收获不止双倍的惊喜。
  •     “我不会武术”,徐皓峰憨厚地笑了笑,虽然不断被人求证,他还是颇有耐心。面前的徐皓峰身材略微发福,圆脸圆鼻,声音平缓而低沉,不像有武术名家的身手和内力。但围绕他的传说,却和武侠小说中的情节一样神秘:据说香港的武术指导只要来到内地,就会去他那里拜码头;他写的小说和口述历史,是武林人士争先传看的书目。关于前者,徐皓峰微笑着否认,后者,他承认,叶问的儿子叶准“问过好”。    因为《一代宗师》,编剧徐皓峰被更广泛的人认识。王家卫八年磨一剑,电影上映之后却引起很大争议,喜欢的人说它有民国武林的风骨,不喜欢的人认为节奏过慢、情节也不连贯。    无论出于对王家卫电影的巨大期待,还是惊讶于影片中一众明星的精彩表演,《一代宗师》都激起了大范围的讨论。但在对影片中民国武林这个主题的探寻过程中,编剧徐皓峰则成为被追问的主要对象。    1973年出生的徐皓峰在成为《一代宗师》的编剧之前,已经是颇有成就的武侠小说家。他1997年开始纯文学创作,在《小说界》和《中华传奇》杂志发表中篇小说,2006年整理出版了口述历史《逝去的武林》,不仅有3个月销售3万册的佳绩,更在武林人士中口耳相传。2007年出版的小说《道士下山》,则被誉为“硬派武侠接脉之作”。王家卫为准备《一代宗师》在民间寻访3年,多位武林人士都提到了徐皓峰和他的作品。“我是他的最后一站”,徐皓峰与王家卫开始了3年的合作。    徐皓峰最新的武侠小说《武士会》今年年初出版,小说描写了第一任中华武士会的故事,被看作是“《一代宗师》的前传”。小说和电影的宣传期赶在一起,徐皓峰感叹“每天的工作就是说话”。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当天,他刚刚从重庆结束宣传活动返回北京,面有疲色,但在四个小时的访谈过程中,他毫无疲意。因为采访时间较晚,咖啡厅的员工要清理店面,我们不得不挪了三次位置,徐皓峰安静而顺从,深谙武术之道的人,大概如扫地老僧一般,反倒没有丝毫的对抗性。      一。 有关徐皓峰最传奇的一段经历是,1997年他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后,工作了两年,发现自己并不适合一般意义上的“工作”,于26岁上辞职回家专心读书,在书斋一待就是八年。在这期间,他和两个80多岁的老人相处:一位是道教宗师胡海牙,另一位是他的二姥爷、形意拳大师唐维禄、尚云祥、薛颠的弟子李仲轩。    八十年代文艺思潮盛行、人心思动,刚进入青春期的徐皓峰就已经下定决心追求艺术。他初中开始学美术,上到初二便觉得沿用苏联体制的艺术教育很压抑,开始挑头尝试新画法。画法得到认可,他被一位老师“内定”为家传弟子,但高中时看了意大利导演维斯康蒂的《豹》,又猛然惊觉一个美术无法达到的、注重调度之美的世界,于是放弃绘画,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为此,他有近十年的时间无法再去看望这位老师。    “一个人最终的选择和最初的志向是一样的”,徐皓峰说,“艺术就是一剂毒药,会在你40岁之前不断发作,你要么找到解药,要么等过了40岁之后放弃”。导演系毕业后,中国电影处于一个衰败期,徐皓峰一看不妙,就撤了:“我缺乏在恶劣的环境下混事的能力,如果我从最底层一点一点混成一个导演,花10年的时间培养人脉,我觉得我做不来。”于是去电视台拍纪录片过活,一个星期挣一万块,但出差住在旅馆里,他心里诚惶诚恐,觉得若不是为艺术创作,工作都是浪费时间。直到出去买了一套博尔赫斯的文集,他才稍稍安了心。    年轻的生命常常以一个果断的决定作为路标。为找到解药,徐皓峰辞了职,一头扎进了古典文化的书本中。他研究道教,并跟随两位武术大师的指点,梳理中国武林脉络,后来将李仲轩的口述史整理成书,就是《逝去的武林》。作品开始逐渐得到认可,因为写影评,电影学院的老师请自己回去教书——“他们觉得我当不了导演了,还可以教教书”——但徐皓峰顺利拿到了投资,于2011年拍摄了自己的处女作《倭寇的踪迹》,如今第二部电影《箭士柳白猿》也已经制作完毕。纯知识性的积累过后,徐皓峰开始了“后发制人”。    有许多人都做着类似的事情,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后发制人”的机会。徐皓峰坦言自己幸运:“我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能拍成电影。但有二姥爷倾囊相授,我写了书,现在已经拍了两部电影,还成了王家卫的编剧。”如果没有“后发制人”呢?徐皓峰只是说:“到了四十岁,人生的天然程序就会启动,有结婚生子的冲动。”找到艺术的解药之后,徐皓峰也开始思索下一阶段的方向:“我放弃了我的生活才做成此事。但我应该考虑人生的第二次冲动了。”      二。 李仲轩,名軏,字仲轩,天津宁河县人。他师从唐维禄、尚云祥、薛颠,得形意拳真传,武林名号“二先生”。形意拳与太极、八卦并列中国三大内家拳,内家拳的要点不在拳招,而在“神气”。李仲轩是《逝去的武林》中的叙述者和主人公,他回忆了自己追随三位大师学拳的生涯:熟稔招式练法、融会门内用法,直到领会武术心法,这个心法就是“神气”。除此之外,《逝去的武林》中还极为繁复地描写了民国武林的人情世故、礼仪规矩,所谓“硬派武侠”,即是一招一式都有出处,一言一行都有渊源。    徐皓峰后来的作品皆遵循了这一传统,包括《一代宗师》,梁朝伟饰演的叶问独闯金楼,从对手所使出的招式到最后叶问成礼,就是民国武林武术与人情的浓缩。    中国武术的发展有两个高潮,一个在唐朝,一个在民国。唐朝武术重在练器械,后来明清民间禁武近六百年,老百姓不再知道兵器的用法。清末积弱,民国重新尚武,拳术的发展就迎来高峰。几乎与此同时,武士道精神在日本被重新“发现”、确立,成为民族自信的一大支柱。“从顾炎武那一代人开始,中国精英们一直要完成一个使命——汉人性格的重塑,为什么武人在清末、尤其是民初成为社会名流了?因为要承担重塑民族性格的担子。”    但“逝去的武林”已然揭示了如今武林所依附的社会土壤消失殆尽,职业化的武人不再有用武之地,商业化浪潮下享乐主义比长期练武这样近乎禁欲式的的生活方式更具合法性,而且,即是“传统”本身,也并不是一个毋庸置疑的缅怀对象。    “我只是觉得那是好的东西”,徐皓峰回忆小时候,自己坐没坐相,二姥爷李仲轩修习形意拳,而形意拳拜岳飞,二姥爷曾让自己给岳王爷上香。当时《岳飞传》是流行的广播剧,徐皓峰没想到自己原来和民族大英雄有如此近的联系,从此坐如竖板。与传统文化续借,让徐皓峰意识到中国人血脉归于此处,“这些好东西我小的时候还有。我写小说、拍电影,就是要表达好的东西”。    李仲轩34岁自武林退隐,晚年在北京西单一家电器商店看门为生,并遵守与尚云祥的誓言,一生未收徒弟。当下的武林现状颇为惨淡,门派和家传两大传承体系,如今只剩下家传还星火尚存。“武林高手”的形象,完全被影视作品重新塑造。果真存在“武林高手”吗?《逝去的武林》里记载,“唐师有个徒弟叫丁志涛,被称为‘津东大侠’。天津东边两个村子争水,即将演变成武打,丁志涛去了。动手的人过来,他一发劲打得那人直愣愣站住,几秒钟都抬不了脚,这是形意的劈拳劲,一掌兜下去,能把人‘钉’在地上。他‘钉’了十几个人,就制止了这场武斗,也因此成名。”    “中国古典文化需要借尸还魂,功夫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徐皓峰认为功夫本身的神奇固然吸引人,但恢复“武德”才是题中之意。所谓武德,即是坚持周王礼教、孔孟之道、天法人伦,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将向何去。“中国人的乌托邦不是在未来,不是在想象中,而是在一个历史的瞬间。中国人的归宿往往是史学。”    三。 徐皓峰在电影学院读书的时候曾和黄磊一起演舞台剧。他风度翩翩,被老师认作将来的“冷面小生”。    毕业后在书斋苦读,晨昏颠倒,他又烟瘾极大,牙齿变黄,身体也开始发胖。后来再回学校,老师看到他毫无棱角的样子,捶胸顿足:“你是在自己放弃自己啊!”    第二次让老师失望,还是没能让徐皓峰走上“正轨”,他说自己明白“不做什么”。电影导演是徐皓峰真正的心之所向,毕业后没办法直接进入电影界,投出的剧本石沉大海。“剧本不是个完整的艺术形式,任何人都可以在不管整体审美的情况之下批评剧本里的所有情节,”徐皓峰后来在影评集《刀与星辰》中感慨青年导演面对质询,无法说出:“我不接受,你说的是事,我说的是故事,”但“你把它写成一个小说,更容易保护自己的创意”。徐皓峰打算先写小说。    他马上就遇到了困难,“这个想法太华而不实”。小说是独立的艺术,除了故事情节,还要过“文字感”这道门槛,很多人一辈子都过不了。徐皓峰在家苦读,读书极为耗神,常常伴随着巨大的负面能量,需要人有发泄的端口。他决定不管能否拍成电影了,专心写小说,不仅为磨练艺术,也为修身需要。    “如果能够直接拍电影的话,我根本不会去写小说”,但艺术并非不相交的单行道,而是一通百通。《逝去的武林》出版后,一个拥趸主动找到了徐皓峰,表示愿意为他拍电影提供资助。30出头的徐皓峰将自己的一个中篇小说改编,拍摄了处女作《倭寇的踪迹》。之前伏线千里的脉络开始聚拢。在影评集《刀与星辰》的自序中,徐皓峰说,人无目的的行为,其实都有一个目的在等着,“有几点知识会造成人命运的转折”。    《倭寇的踪迹》入围了第6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徐皓峰作为导演开始受到关注。这部影片一时让评论界无所适从,它大胆的调度、后现代的黑色幽默以及对古典文化的重新定位都在挑战观众的传统观感。“可能的神作”,有评论如此说到,观望的态度占了主流。    “第一部片子成本不高,就是要标新立异,才可以先声夺人。”大概正是有了漫长的纯知识积累期,徐皓峰没有少年成名者的彷徨,而是非常清醒:“第二部片子《箭士柳白猿》就回到正片了。第三部片子的投资会加大,因为从电影艺术本身来说,视觉标准是非常残酷的。”    徐皓峰也没有放弃小说,他今年完成了两部中篇,一个长篇,都是民国武林的主题。他将来的计划仍是塑造武林风骨。回忆最近欣赏的武侠片,徐皓峰沉默良久,在我以为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时,他突然说到,胜新太郎的座头市系列对他刺激很大。座头市是日本银幕上最著名的盲侠形象。1962年,日本大映公司推出《座头市物语》,此后成为滥觞,胜新太郎出演了26部座头市电影。到1989年,座头市不复辉煌,胜新太郎不得不亲自出任导演,捧出最后一部座头市电影。    “我想象自己出演我的最后一部武侠片,演个反派,由宋洋(徐前部电影的男主角)打死,就算死得其所”。         对话徐皓峰    问:《一代宗师》有4个小时的版本吗? 徐:初剪版本是3小时20分钟,但不知道王家卫要在柏林电影节上放映的版本是多长时间。    问:如何看待《一代宗师》在学院派影评家那里好评较多,而在普通观众那里口碑两极的现象? 徐:人们看电影的需求不一样。有一部分人看不同,一部分人看相同。电影评论者要做的事情,就是否定观影的惯性。    问:《一代宗师》的创新之处主要在哪个方面? 徐:《一代宗师》是并未出现过的武侠片形态。王家卫之前受法国和苏联诗电影的影响非常明显,这部电影是中国的历史感和诗意电影的结合。    问:武林与江湖的区别是什么? 徐:武林属于社会地位较高的阶层,是居民中的有德之人,有次序的生活环境。江湖是一个没有规矩的世界,骗术横行。民国的武林和城市分不开,武林人士在城市居住,为地方安定的重要力量。江湖和武林一般各行其道,武侠小说为追求好看,则将二者杂糅。    问:你说自己写的是“武行”小说,而非“武侠”小说。 徐:最初的武侠小说即是武行小说,把武林人士当作职业人来写。后来的武侠小说发展为想象力和文化背景的结合,比如还珠楼主和金庸。古龙则借鉴了欧美侦探小说和日本的武士道小说。我是回归到对行业白描的阶段。    问:张大春称金古将武侠写尽,自己必须另辟蹊径,将武侠史揉进政治史,写出《城邦暴力团》。你的这种回归是否也是一种另辟蹊径? 徐:“于无佛处称尊”。做叙事艺术的人,有两个守则,一是不做启蒙,二是不做重复。我不写武侠梦,只写观察到的现实,武林人士的精神痛苦,时代的矛盾和生活方式的急速转换带来的荒谬感。我要保留生活的质感。    问:在《刀与星辰》中,你提到武侠片不是中国的类型片,因为缺少可以推敲的价值观。你的作品是否重塑了一个核心的价值观? 徐:价值观不是由叙事作品来完成的,而由学问、文章来完成。电影和小说讲的都是局部。叙述文学做的是魅力,对某一种人生出境产生好奇。 在《一代宗师》中,宫二复私仇是个魅力片段。它背后的渊源是,儒家承认人的私情。法家认为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但儒家则允许把至亲之人放在法律之上。儒家对法持怀疑态度,而它所提倡的礼、道是千古的东西。    问:《大日坛城》描写了一个吴清源式的人物。但立意并非写个人命运,而是试图通过个人命运让某种真理浮现,就是求“道”。你所认为的“道”是什么? 徐:对。“道”是生活次序,是人选择以何种方式生存下去。比如,儒家通过祭祀处理人与时空的关系,这种“道”是对全部生命和时空的体认,一种终极的追求。    问:你的小说中,对武林人士交往的人情世故描写非常细腻,是意图在微观重现社会风貌乃至结构。其中师徒成仇是一个重要议题。为何武林人士容易师徒成仇? 徐:因为武林人士是艺人,最大的功能是承艺,不是常人的恩情,厚待人没有意义。恩里生害,害里生恩,师徒以相互伤害为手段。不仅是武侠,其他艺术形式也是如此。师徒之间还有强烈的嫉妒感。    问:武林的逝去是一种正常的文化代谢,还是我们主动放弃了原本有重大意义的事情? 徐:王羲之说,魏晋的书法用笔,到北宋就灭亡了。具体的形态是否灭亡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国人的文化意识是否灭亡。中国文化需要借尸还魂,武术只是一个工具。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惯性中,常常意识不到对传统文化的需要。一旦我们脱离了这个惯性,就会发生身份的错位。比如到了国外,这个问题就非常明显。    问:《武士会》读起来颇有古龙的风格。 徐:在长短句的运用上或许像。古龙的字句受现代诗影响,我受古诗词影响。但古龙多写青年人的情感,我写的是传统中国人处于颓废期时的悲悯。       问:《倭寇的踪迹》给人强烈的间离感,像看舞台剧。这种间离感是刻意造成的吗?意义何在? 徐:(笑)我之前是话剧导演。间离感是刻意造成的,因为影片中反讽和戏仿的分量很大。我想突破之前所有武打片对于武林人物的处理惯性,和对于实战流程的描写。在艺术创作上,下狠手就会产生撕裂感。    问:你写影评以东方审美解读中国作品,独树一帜。在影评集自序里,你说“我只是刚好知道”。你的小说中又提到武林人士“生而知之”与“学而知之”的两层境界。你的“刚好知道”是哪一种? 徐:(笑)我是“困而知之”。受困的时候,生活中有绝大的窘境,才会去积极思考。我没有顿悟的时刻,但偶有神来之笔。写作的神奇之处在于会写出超过自己水平的思辨,我对自己的作品也常怀敬畏之心。    问:现在的生活与之前有无变化? 徐:没有太大变化。对我而言,变化只是生活的表面,本质的焦虑还是一样。最大的矛盾就是读书与读书所带来的负能量如何平衡的问题。(媒体供稿) 原文地址http://book.douban.com/review/5767956/

精彩短评 (总计75条)

  •     偶然在图书馆看到这本书,一读之下,认为还是自己拥有一本为好。收获很大。最明显的例子是看《刺猬的优雅》中小女孩对付那条小金鱼以及后来的结局那一段,打破了以往只会循着影片的先后顺序观看的习惯,获得了不同的欣赏角度和思维,在限定的时间里得到了更为丰富的阅历。某种意义上说,生命的质量和长度都有所增加。
  •     「武俠片的恐慌是禮崩樂壞」,真是別開生面。
  •     对徐浩峰的了解从剪辑课上《师父》预告片的粗剪为始,到图书馆里偶然发现了这本书,字字珠玑,已路转粉,期待新作《刀背藏身》! P.S 序言和后记很感动人
  •     旁征博引,有理有据有文化;牵强附会,东拉西扯有谐趣。很多观念和态度让人欣赏
  •     关于电影卧虎藏龙的解读真是佩服
  •     一个电影人的心迹。
  •     阅,有趣
  •     对影片表现方式的评判和选择集结了一个人对人性、世事的认知。
  •     就像荤素乱炖的大杂烩,吃的酸爽,也赋营养。
  •     很有见地!特别是对色戒的评论——激烈的表现趋于廉价
  •     “我也是刚好知道。”,这个“刚好知道”背后的庞大体系和慎重考虑都让我吃了一大惊。啊…思考的魅力
  •     这样的影评不是标准,但好的影评应该如此,评的不仅仅是电影,还有人生、时代、社会。很多地方是杂文笔法。而警句,基本每页都有。值得细品。本人非常喜欢,强烈推荐。很奇怪,既然资源紧张,为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写的不痛不痒的垃圾可以再而三的出版,而一些犀利的直指人心的文字,要么束之高阁不得出版,要么得删除违碍的文字。
  •     第一次看倭寇的踪迹就被牢牢全粉,与徐导也算有过点头摇头的交流
  •     多有独到见地
  •     徐胖子自有自己的坚持,他带给我另一种看待事物的方式。
  •     徐皓峰的影评极其坦率,毫无顾忌,却又能把个中关键一语道破。近年来很少看到这么过瘾的影评了,痛快!
  •     胸如星河,下笔如刀
  •     双11.11买的,还不错送货也比想象中快
  •     以动态为导向的电影观,坚持以动势而非语言讲述人物。这是徐皓峰为导演电影所作的理论准备,因此是理解徐的武侠片的依凭。
  •     可以当剧作教材的影评集
  •     在此之前,我接触过的最牛逼的影评大概就是活跃于豆瓣,或者是各种杂志上的影评人写的那些。直到看到徐皓峰写的这本,我他妈可真算是开了眼。。。
  •     热爱武侠电影的,热爱徐皓峰文采风格的,研究电影的,学编导的。不要错过,值得收藏。
  •     看的很累。1.徐的影评基本都是从导演的观察角度出发。言语行为布景镜头运动无一不要有来历,有缘由。2.一个镜头,是要完全现实,还是要考虑观众的观感,这是导演的控制力。徐的电影,强调了很多现实的东西,掺杂的是个人做学问的态度。牺牲了观感,所以观众不太买账。3.拍电影真难。做学问也难。徐皓峰是真的行家。
  •     看到柏邦妮的推荐,作者本身很谦逊,第一次看自己作序看得我这么津津有味的。非常值得推荐。
  •     看《倭寇的踪迹》,就想哪天一定要买他的一本书呀。 昨儿看的评《座头市》一段,关于北野武版浅野忠信戏份的纠结之处和补救之法,很有受益~~(果真实战家不仅满足于理论,不止步说“why”还会琢磨“how”) 说第五代的事儿往往从当时出发——说《梅兰芳》里的邱如白是陈对艺术生指手画脚老师的阴影折射,非亲身所历,到也想不到这一层(又或许是局限一种?不过我等既无此视野,可权作扩展掌故之用,又是电影意外之趣了) ·····书外要是镀膜就好咯,这里是个汗爪子 ps:200多页上有个错字
  •     看到后记,一句"莫听穿林打叶声"几乎要惹出我的泪来。我的疑惑都在后记里,看完也不太想追究了。
  •     好看
  •     惊艳。徐皓峰的体系里似乎有两大核心:“知识与爱欲”。知识在于,除了非常技术性地谈到镜头、色彩等专业问题,还不断以旁逸斜出的知性溢出刺激着读者的智力渴求,你简直想不出,这货下一秒又要谈到什么知识的枝蔓,以便打通所有表达方式的任督六脉。毕竟,作为一种高度隐喻化的表述结构,电影需要溢出性的知识补充。一种智性的电影解读方式本质上就是一种文化理念的表达,徐皓峰那种寥廓简劲的句式则透露出他对这种文化理念的骄傲——他太自负太骄傲,连批评别人都只是淡淡带过去。徐皓峰的爱欲,则是一种“往往倦后”的情绪,执念在于传统文化中的“样儿”、电影创作的“观念”(也就是《一代宗师》理练武讲求的“想法”),但这些“想法”不是革命口号般呼喊出来的,却是“大成若缺”、“退而求其次”,倦怠颓唐的欲求使他看上去迷人,又令人灰心。
  •     特别喜欢作者对武侠电影的评论,独到而且深入。不太喜欢有几篇谈唐卡和电影的,看不懂!
  •     非常好的书,非常好的书!
  •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每人感受不同
  •     价格给力 包装给力 物流给力
  •     像本魔术解析
  •     一本文字简洁有力,评论视角开阔的影评集,适合爱好电影的人阅读。
  •     活动购入,很不错
  •     叹服不已!莲花生的那段话说得真好。
  •     前四篇严肃说理,从电影美学角度解读影片,从人们热衷武侠的心理层面来探讨武侠片和武侠小说的好坏,十分中肯透彻,尤其在分析心理层面因素时,很受启发。 从评价第五代导演的商业巨制开始,我最欣赏的徐皓峰式黑色幽默开始出现,煞有介事地追根溯源,一本正经地调侃,不多说了,再去笑会儿……
  •     装逼只服徐皓峰。用高中语文老师常用的一句话,“形散而意不散”,贯穿全书的是他醇厚的国学修为和对西方文化的了解,支撑他的审美态度的是文学、美术、武术等多方面的知识储备,最重要的是他对电影的结构、理念或者说美有自己的理解,并且形成了体系,所以特别有底气。在阐释经典的同时,也在表达自己。
  •     在礼乐崩坏的时代谈论武侠道义,徐皓峰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了。
  •     一本看到跨年的书,看了很久。徐导真是影评界的一股清流,看到最后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收不回来了。
  •     说实话名字刀与星辰讲述以武侠为主,开篇是对武术的论证,而后对武侠文化的评论,对这些都还可以接受。但作者应该对还珠楼主的作品没看仔细,对武侠也仅指出金庸古龙。且对金庸作品进行盖棺论定,相对客观。以武侠非类型片为论证是前篇的基调。中部为几部武侠大片的评论,加入了影视学技巧的评论。但是这里就有问题了。作者一改前期犀利的笔锋,对名家导演有致敬的嫌疑。不够客观,看的有些... 阅读更多
  •     书很不错,所以送给平时死读书的孩子调剂一下~
  •     观点过于学究和严苛,对于电影失去了美感。如果他只是影评人也无妨,但其也是导演。还是后记中那句话很漂亮:莫听穿林打叶声。
  •     讲卧虎藏龙那篇有趣
  •     B10:《刀与星辰》~作者:徐皓峰~好满的内容啊,你欲一气呵成,越后面,脑袋越是满满的混混,其实,确实是前半本好看,超乎的是好看~说的是武剧,却用文质的说法,说他犀利,但未见刀光与剑影,他总是用气流,先把一部电影打散了开去,腾挪迂回间,已经把散了的说透,又留了点你自分辨的余地,然后,才又轻点自己的观点,真说犀利,那也是一种犀利的艺术了~
  •     好玩
  •     太专业看不起劲,匆匆翻完
  •     刀与星辰:徐皓峰影评集
  •     很值得推荐和看的一本书,挺有思想的,质量不错
  •     徐皓峰看的不是电影 是人生啊
  •     十分推荐的书,很好的
  •     炒鸡喜欢 有种难以言状的喜欢 在读到这本书之后
  •     我真的是为了某个人才买的这本书 不过还不错
  •     很多地方有独到且深入的见解,文笔也幽默而智慧。但不少见解有走火入魔的嫌疑。
  •     徐师的作品,很有内涵和意蕴,需要慢慢体会,静下心来看看感觉很不错,给人不同的体会。
  •     徐皓峰对电影有自己一套的解读方式和评判体系,对我来说还是挺有说服力,前几篇对华语电影的解读清晰又深刻,后面一些对国外电影的评论就有点太注重形式略显得刻板了。
  •     写得挺有意思的,不愧能拍出师父柳白猿,感觉他写张艺谋的几部戏让我收获颇多
  •     最好的影评集
  •     像打开了一扇门
  •     收获很多
  •     内容也不错,可以从作者的角度探寻普通观影者关注不到的细节。
  •     太好了 好到简直想为徐皓峰生孩子!
  •     影评也是需要门槛的
  •     一本不容错过的影评集。会对看过的电影有新的更深的认识。
  •     看过最好的影评集
  •     其实还有几篇没读。。。
  •     想起《武林外传》中片头曲,嗨,朋友,好久不见,你在哪里。我在江湖。你有你的刀,我有我的星辰,江湖是个心理美好的地方。
  •     前面几篇看得真是痛快。
  •     二刷后发觉经典
  •     第一次买影评类的书,感觉相当不错,读后能有新的思考。不过个人感觉作者某些观点还是有点教条偏激,不够严谨。但无碍本书的出色。
  •     看完后再作进一步评价
  •     脑洞太大,感觉看了这么多电影都白看了,都看的啥,看完了一个屁都放不出来,看人家的屁放的多么的香!
  •     对人情世故没有深刻认识写不出好影评。
  •     惜字如金,意味深长,像是天桥下的说书人,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文字充满了魔性,他的文风看似容易模仿,却容易误入歧途,往往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徐皓峰爱武术,爱汉学,爱出了一种不同流俗的风骨。 可见艺术和评论都是要下功夫的,只是这功夫在诗外。
  •     “电影呈现给观众的不应是道德的是非,而应是道德的困境,如此生活才能进步。高级的叙事艺术是混淆是非的,电影是视听的艺术,所以人类发明电影不是为了看明星,而是审视自身。”受教良多。关于电影我还是知道的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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