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天55 25 15》书评

【梦想永动机】 梁志天专访

【梦想永动机】梁志天专访文+嘞嘞桑 图+被访者提供私人会所的二楼包厢，夕阳翻过百叶窗斜在脚下。相比刚刚酒会上的礼貌拘谨，眼前的梁志天明显轻松许多。来帮好友的新项目发布会站台，顺便宣传自己的个展“55 25 15”，他在成都度过了忙碌的几天。他说自己其实很讨厌参加酒会，像个傻子一样拿着香槟走来走去，常常迎面走来一个陌生人：啊！梁先生！你还记得我吗？“sorry我真的不记得。”他笑笑，一点调侃一点无奈。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成都。早在2011年，他便在此设立了办事处，是继上海、北京、广州之后，北上版图的第四站。1987年，他创立建筑及城市规划顾问公司，并于97年成功拆分重组为梁志天建筑师有限公司与梁志天设计师有限公司，业务涵盖酒店、餐厅、样板间、住宅、会所、商场等。2007年，成立“1957&Co.”品牌，以完美生活为目标，进军餐饮与地产项目；他亦涉足产品设计，与多个国际品牌合作推出家具、卫浴、布艺、墙纸等产品。近期，他应邀加入由国际地产企业家约翰·海奇考克斯与设计大师菲利普·史达克合作成立的明星设计团队Yoo，成为Steve Leung&yoo品牌创意总监。高负荷工作之外，运动、旅行、玩游艇、做跨界设计马不停蹄。而幸福的家庭生活亦几近典范。他似乎永远没有疲倦的时候，这个实干与冒险并存的香港人，以全力以赴的姿态牢牢抓住了最好的时代。谁的最好时光“香港社会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发生影响深远的民意转向，一改过往对殖民政府的看法，对社会产生归属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该时期正是社会上很多人视为香港走上安定繁荣之路的开始。”——吕大乐《那似曾相识的七十年代》伴随着香港安定繁荣发展的，还有设计业。上个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香港经历第二次经济结构转型，由单一的制造业转向多元经济的发展，设计业逐渐受到关注。1972年香港设计师协会成立，用奖项与活动激励商界与民众对设计的重视。其后，高校纷纷设立设计系、各类设计节层出不穷、业界先驱前赴后继，香港设计步入黄金时代。正是此时，十多岁的梁志天在二叔的耳濡目染之下，决定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是幸福的。对于他们来说，追求理想是一件理所应该的事情。他们被鼓励参加社团活动、进入社会。而“社会这个大染缸就是淡化理想的最有效机制。上一辈并不急于改造年轻一代，他们有时甚至会觉得年轻人应该趁青春而有过为了理想而废寝忘食、牺牲也在所不惜的冲动，青春无悔。”在香港大学念建筑的五年，梁志天积极参加社团，去校外部兼职教书，竞选学生会会长，做一些freelance的设计工作，并且学了五年法文。同时，他开了人生中第一家公司，这为后来30岁那次创业埋下伏笔。社会的开放、经济的快速增长，为有理想的年轻人制造了大量可能成功的机会，如果你准备好了。MIND:在一次采访中你曾说过，十多岁时你便决定成为一名建筑师，并且真的实现了，这真是一件惊人的事情。梁志天：想要成为一名建筑师是因为二叔，他原本可以成为一名建筑师，但因为年代的关系没有能够念完书拿到文凭，只能在一家建筑事务所当绘图师。他写得一手好字画一手好画，看很多建筑方面的书。我从小和他生活在一起，在我眼中他就是一个天才。MIND：一直以来，你都明确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吗？梁志天：我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假设你现在问我明天打算做什么，我基本会有一个计划，而且是一个实在的计划。假设你问我五年后、甚至十年后的计划，我依然可以告诉你，或许没有那么具体，但方向是清晰的，并且都可以实现。因为我是一个做事很有决心的人，内心很强大，并且毫无保留。我很不喜欢 “无所谓”这三个字。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出去玩，“去哪里玩？”“不知道啊无所谓啊。” “去唱K？”“好啊。”“去哪里唱啊？”“无所谓啊。”怎么可以无所谓呢？无所谓的人是对生活没有要求。所以我是习惯做决定的人，如果和朋友去餐厅吃饭一定是我点菜。MIND：在香港大学念书时，同学给你起了一个外号叫“老板”。梁志天：大学的时候我就开过公司，帮别人做室内设计，偶尔也有一些平面设计的业务。那时候去哪儿都会把名片带上，见到陌生人就发。其实在上中学的时候，我就已经靠给同学补习、去夜校当老师来赚钱了。赚钱对我来说是一种锻炼。MIND：可是听说建筑是一门需要时常熬夜的课程，你是如何管理时间的？梁志天：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的生活很规律。前段时间去苏州，那里的朋友请了一位风水师，师傅说，人如果每天能八小时工作，八小时玩，八小时休息，那生活肯定很美好。我发现我就是这样的人。在港大的几年，我念书熬夜的次数可能不超过5次，一方面是身体不允许，而且只有休息好了才能继续工作。享受生活对我来说很重要。上学的时候我是永远不去食堂的，一定要餐厅，哪怕去大排档吃个叉烧饭喝杯奶茶也是好的。直到现在，不管每天工作完成与否，我一定会和家人、朋友吃晚餐。MIND:有一种说法，我们正经历的生活其实纯粹地继承了父母，以父母的生活哲学为基本。可以聊一聊你的家庭吗？梁志天：我出生于大家庭，父亲是长子，下面有八个兄弟姐妹。几个姑姑都嫁得很好，留我一家和爷爷、二叔、三叔同住。大户人家出身的爷爷对儿孙要求甚高，和姑姑的小孩们相比，我不够优秀，又沉迷玩乐，因此他不太喜欢我，觉得我不会有大出息。这给母亲带来了压力。她其实很放纵我，只要我好好做人，要争气。“争气”这两个字对我影响很大。MIND：那父亲呢？ 梁志天：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可能一个月拿500块工资，他会花掉400块去买一双鞋。这或许影响了我的金钱观。我对钱其实没有很所谓，赚十块钱就花十块钱，但是绝对不会花11块。超出能力的事情没必要去做。MIND：你给公众的印象一直很理性，私底下会有疯狂的一面吗？梁志天：我应该不是个疯狂的人吧。我属鸡，又是双子座A型血，这三个加起来很像我。双子座的人很分裂，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事情上，对于喜欢的事情又会全力以赴。所以像今天，其实我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但因为聊天的东西是我喜欢的，我就会很开心地聊很久。但如果聊得不是我感兴趣的话题，可能我就会很安静。另外我可以一心多用，同时做很多事情。我没有办法把心放在一件事上。加上我EQ很高，以及属鸡的都很有领导才能。有限，无限“艺术说到底是个人意愿对社会的一种表达，其起源带有非常个人化的性质。……而设计，则基本上不是一种自我表达，它源于社会。设计的实质在于发现一个很多人都遇到的问题然后试着去解决的过程。”——原研哉《设计中的设计》剥除历史的旁枝杂叶，生存忧虑牵引着人类进化的走向。生存本身是一个发现问题、而后解决问题的过程，一个从混沌走向秩序的过程。“混乱与秩序之间的对照唤醒了我们的知觉”，设计成为构建秩序的可能。某种意义上，设计亦源于对局限性的认知。所以在梁志天看来，限制才是设计的灵感。他常说，最难做的设计是没有限制的设计，尤其室内设计，如何在有限的空间内打造最适合的人居环境，是设计师最需要考虑的问题。天马行空的幻想或许适合艺术创作，但绝非设计。他的设计永远开始于理性，然后加入一点感性。他说自己是一个永远向前看的人，很容易忘记过去，对未来永远乐观。“我已经57岁了，希望自己60岁能半退休，65岁全退休。有人问我：梁先生，你这么热爱工作为什么要退休？其实退休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新开始。”他喜欢开餐厅，在香港已经开了三家；产品设计也是兴趣之一。他开始享受讲课这件事，“我觉得现在不应该把所有时间放在自己的业务上，而应该用多一点时间与人交流。但是如果学生的水平不够，我会很不开心。”MIND:为什么会想到把这次展览的场地定在IFC（香港国际金融中心）这样的商业公共空间？我知道之前一次是在香港艺术中心举办的。梁志天：香港艺术中心是一个很专业的场所，但我觉得设计不应该属于一小撮人，而是所有人。无论设计师、学生、家庭主妇、本地人、外地人，设计可以影响到每一个人的生活。而且我想告诉大家，香港有这样一个设计师，他做的设计就在你们身边。当然，也是希望给年轻人一个鼓励的作用。MIND:几乎所有媒体拿‘简约’来定义你，不会介意被贴标签吗？梁志天：我喜欢简单的东西，这是我做人的态度。MIND：这个词在语义上似乎暧昧不明，它给出了范围却没有坐标。梁志天：最近会有人问我：“梁先生，你现在做的东西为什么约开始变得豪华了？”答案其实很简单，就像你参加party，有的人会穿的非常豪华非常夸张，礼服上绣金绣银，而我只会点到为止，尊重场合就好。做设计也是一个道理，你想要一个豪华的家，我就给你一个豪华的家，你想要一个简单的家，我就给你一个简单的家。但无论豪华简单，都是从“简约“出发。这就是一个“切题度”的问题，在最适合的范围内做最简约的设计，这是我的原则。MIND：在1997年重组后，你的团队从最初的30多人扩大到今天300人，一开始你就是这么计划的吗？梁志天：其实原本计划是把公司规模限制在100-150人之间，可是我看到美国的公司，比如HBA，他们差不多有1000人，分公司遍布世界各地，但是作品品质还是不错啊。我就在想，为什么美国人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不可以。所以几年前我下决心把公司规模从150人扩展到300多人。大型公司有大型公司的好处，首先知名度与影响力提升了，最好的项目都会来找我们，用不用是另外一件事，但优先考虑的肯定是我们。另外，我们有很好的售后服务，以及稳定的设计水平。现代商业社会，稳定性很重要。很多品牌开发商都告诉我：梁先生，我很喜欢你们公司的稳定。不好的地方在于如何在质量管理上实现平衡，以前每个项目都可以看得很细，基本上每个项目都可以说是梁志天出品。但坦白地说，现在不可能这样了。MIND：还有什么是令你困惑的吗？梁志天：现在令我困惑的，是如何把自己的品牌延续下去，这可能是很多设计师最头痛的问题。最简单的做法是把公司关了，但是任何一个品牌创始人都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吧。找接班人又很难，不一定是某一个人来接班，几个人组成的团队也可以，我正在往这个方向努力。MIND：家族继承也是一种办法。梁志天：我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已经是律师了，儿子在美国学经济。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自私的，直到几年前还在希望他们不要去念设计，除非他们真心想念，不然不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很难念好。加上有我这样的爸爸会压力很大，对他们不好对我也不好。万一他们要来我公司工作，我是十万个不愿意啊。你想想，我儿子才20岁，我已经56岁，他什么时候才能接管我的公司呢？起码十年吧，我就没办法退休了。而且我的员工会不会服气？他是不是真有这样的才能来管理一家公司？所以我不想再这些事情上浪费精力。MIND：你如何定义成功？梁志天：把想做的事情都好，这就够了。要明白自己的长处和短处，目标不能定太高，也不能定太低。太低了轻易便能实现，而太高了，会失望。（原文刊登于《MIND》艺术美学杂志2013年8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