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人

章节摘录

　　林佳玲喊着，她先把自个儿喊出了门洞，身不由己地冲向倒塌的教室。就在这时，躲雨那个门洞也发出一声开裂的声音，门洞里躲雨的人纷纷惊叫着自顾逃命。　　林佳玲冒着大雨冲进倒塌的教室，教室里一片哭叫。赵汉山被埋在一堆瓦砾中，两只脚露在外面不住地在挣扎，但他无法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那些桌椅和水泥梁、瓦砾。郭小波被水泥檩条压在地上恐怖地在喊救命。夏红云的一只小手伸在瓦砾之外，无声地在抓挠着。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学生横七竖八被埋在断桌椅板凳、水泥檩条和瓦砾之中。　　林佳玲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帮就近的赵汉山扒身上的水泥板和瓦砾。一张没压断的课桌保护了夏青苗，她只是头上砸破了皮。她从桌子底下钻出，满头满脸都是泥水，头上流着血。她脱险后立即找妹妹，可着嗓门喊，红云！红云！林佳玲终于挪开压在赵汉山身上的水泥板，帮他从废墟中爬出来，但他显然受了内伤，他说不出话，也爬不起来。林佳玲扶他在一边躺下。林佳玲再帮郭小波搬压在他身上的水泥檩条，林佳玲搬不动，她回头从瓦砾中找到一根断桌子腿，她拿桌子腿撬水泥檩条。　　刘玉英拉着路富根等几个人赶到现场，路富根一看这场面手都发抖，他立即喊刘玉英，刘主任！你快组织人抢救埋在底下的师生！我去叫人！　　刘玉英发现赵汉山躺在地上，她不顾脚下乱石断瓦，没命地扑过来，脚被桌椅板凳绊倒，她索性没站起来，在地上连滚带爬爬到赵汉山身边，抱住赵汉山喊，汉山！汉山！你咋啦？赵汉山声音很微弱，快，快救学生。　　林佳玲终于搬开水泥檩条，把郭小波救出，郭小波的左臂已经骨折，痛得不能动。那边夏青苗又发出惊叫，快来救我妹妹！我妹妹压在水泥板底下啦！林佳玲从废墟上跨过去，夏红云的那只伸在外面的小手已经不再抓挠。林佳玲和夏青苗一起用双手扒瓦砾，有两个学生也来帮忙，他们一起搬开水泥板，搬开压散了架的桌子。夏红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林佳玲抱起夏红云，她拿脸贴到夏红云的鼻子上。林佳玲焦急地喊，谁有手机，快打120急救中心！　　几个家长围向林佳玲，都以为她是这个学校的老师，都哭着求她想办法。　　4 被埋的师生一个个被扒了出来，人一个没死，但伤了十好几个。人扒出来了，流血的还在流血，断胳膊伤腿的鬼一样在叫，更要命的是赵汉山和那个小女孩子红云一点生气都没有。街道变成了河，急救中心的救护车迟迟来不了，那个校长路富根去叫人再没露面，林佳玲抱着小红云想回家却走不开，她在担心丈夫的事务所挂牌仪式，电话也不通，该去看看，但眼前的惨叫声让她抬不起腿。　　熬了三个小时救护车才到，林佳玲帮着刘玉英把赵汉山、郭小波、包小天等十几个受伤师生抬上救护车。林佳玲看受伤的人都上了车，她喘了口气，该做的事都做了，该尽的力也尽了。林佳玲转身去找自行车，夏青苗一声“老师”把她叫住了。　　夏青苗抱着她妹妹夏红云哀求，老师，你帮帮我吧！　　林佳玲回到车门口，咋啦？　　我叫夏青苗，我妹妹叫夏红云，她快不行了……夏青苗要哭了。　　林佳玲看夏红云的脸色跟纸一样白，她很替她着急，你妹妹伤得很重，告诉你爸妈了吗？　　我家没有电话，老师，你帮帮我吧，我得回去叫我妈。林佳玲扭头看了看，除了刘玉英和救护车上的工作人员，再没有别人，她无奈地抱起夏红云，好吧，你快去吧。让你妈直接去市人民医院，我家里还有急事，送他们到医院我得赶快回去。谢谢老师。夏青苗转身就跑。林佳玲陪刘玉英把十几个受伤师生送进人民医院，把急救室外的走廊挤得满满当当。　　林佳玲抱着夏红云坐在走廊里，不见夏青苗和她妈赶来，她也没法跟方卓然联系，心里很着急，可她怀里的夏红云情况越来越不好，呼吸越来越微弱，她不能把孩子扔给刘玉英。　　夏青苗领着秦梅珍和郭全民等一帮学生家长救火一样跑进医院急诊室走廊，秦梅珍抱住夏红云，恐怖地叫喊起来。其他学生见了父母也都委屈地哭喊起来，急诊室的走廊里响起一片哭声。　　林佳玲看着这一片哭喊，她也无能为力，好在已经进了医院，有医院和医生就好了。林佳玲想跟他们打声招呼，但看他们都在伤心着急，这些人她谁都不认识，她就默默地看他们一眼，默默地为他们祝福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林佳玲刚转身，医生在喊，谁是学校负责人？学校负责人呢？　　刘玉英眼巴巴地看着医生没法回答。家长们都以为林佳玲是学校老师，把医生支到了林佳玲面前。　　医生很不满地冲着林佳玲来了，你是老师吗？咋一声不吭，这些人咋办啊？　　林佳玲好尴尬，她一时不知该咋跟医生说。　　赶紧想法拿支票来交押金，每人三千！不交钱，不办入院手续，没法抢救，耽误了是你们的事啊！　　大夫，我是老师，但我不是城北民工子弟学校的老师，我是城北中学的老师。林佳玲尴尬地向医生解释。　　我不管你是哪个学校的老师，送病人来就得负责，要抢救，得先交钱，赶紧办理入院手续。　　林佳玲转身问刘玉英，你是不是城北民工子弟学校的？　　城北民工子弟学校是路富根私人办的学校，我和丈夫都只是在那里临时打工，他不来，谁也做不了主。　　林佳玲一听急了，那你们咋办？　　医生也说，赶紧跟校长联系啊！不交押金可没法抢救啊！医生说完就回了诊室。　　受伤的学生和家长都眼巴巴把求助的目光盯着林佳玲，林佳玲让他们看得很不自在，倒像这事该她负责，她只能向他们解释，真对不起，我不是城北民工子弟学校的，我还有事呢，我爱人的律师事务所今天挂牌，我还没顾得去呢！我得赶紧去，你们赶紧跟学校领导联系吧。　　家长们一听慌了，一齐围住林佳玲不让她走　　郭全民挡着林佳玲的道，老师，你可不能走啊！你咋好见死不管呢！　　秦梅珍也求她，老师，你帮帮我们吧，我们跟学校联系，他们不会理睬我们的。　　家长们七嘴八舌，围着林佳玲不让她走，弄得林佳玲哭笑不得，没想到做好事会做出这等麻烦来。林佳玲看着这些乞求的目光，她真受不了，各位家长，赶紧先给受伤的人办入院手术吧！要耽误了治疗咋办！　　刘玉英也一脸愁苦，每人要先交三千块押金才能入院抢救治疗。　　郭全民火了，去偷啊！偷也偷不来呀！　　夏红云开始抽搐，秦梅珍拽住林佳玲，老师，快想想办法吧，先救救我的孩子吧！　　医生正好出来，秦梅珍抱着孩子扑通双膝跪到医生面前，现在我们上哪去弄三千块钱啊！孩子快不行了，先救救她吧！我求你了。　　这、这、这搞啥！这是医院规定，找你们学校领导啊！医生赶紧逃似的离开。　　林佳玲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已十分着急，她默默地来到刘玉英跟前。　　你有校长的电话吗？给校长打个电话，得让他来。　　刘玉英十分为难，他的电话是有，不过，我爱人赵汉山是病退后临时到民工子弟学校应聘当的小学老师，我也是下岗没工作才到学校打工，说起来算是学校行政办主任，其实也是临时工，我不敢对他说啥。林老师，他要是想负责，早跟咱一起来了，他是故意躲避，我把他电话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的手机没电了，用你的手机打一下行吗？　　用我的打？那他不就知道是我了嘛。　　拿我的卡，装你手机上，这样他就不知道了。　　林佳玲拿出手机，把卡拿出来装到刘玉英手机上，你给我拨号，我来跟他说。　　刘玉英拨了路富根的手机号，把手机给了林佳玲。林佳玲接过手机，一昕急了，这家伙关机了，他咋能这样呢！受伤的师生咋办？　　秦梅珍和郭全民一帮农民工家长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林佳玲身上了。　　找着校长了吗？　　林佳玲无奈地摇摇头，他关机了。　　郭全民气愤不已，他还是人吗？这些人的死活他不管啦？　　有几个新赶到的家长，误以为林佳玲是学校老师，一齐冲着林佳玲责问。　　你们学校这么浑蛋啊！学校的教室塌了，把孩子砸成这个样，连学生的死活都不管啊！　　校长不在，我们就找你，出了人命你得负责！　　林佳玲有口难言，可她没法埋怨那些心急的家长。　　刘玉英出来阻拦，你们搞错了！林老师是城北中学的老师，她路过躲雨，碰上教室倒塌，是她救的人，是她把孩子们送医院来的。　　几个农民工家长并没有不好意思。　　林老师，你既然管了这事，好事就得做到底！　　是啊！你要不管，我们找谁去啊！　　玉、玉、玉英，赵汉山气喘吁吁地在喊，刘玉英立即转身过去照顾赵汉山。夏红云又抽起风来，秦梅珍急呼林老师。林佳玲再也忍不住了，她啥也顾不得了，跑过去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里面两个医生一惊。　　林佳玲尽量克制，这是天灾，孩子们的生命危在旦夕，你们讲点人道主义行不行？咱们的社会咋能见死不救呢？　　医生无奈地解释，不是我们不讲人道主义，我们没这权利啊！违背医院规定，我们还想不想在这里干啊！

内容概要

　　黄国荣，男，江苏宜兴人。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务过农，干过社教工作，当过兵，军衔扛到大校，卖过书，任过总编室主任和副社长，专业技术职称编审。　　1978年开始写小说，发表出版文学艺术作品400涂万字。　　中篇小说《晚潮》、《尴尬人》、《平常岁月》分别获《解放军文艺》和《昆仑》优秀作品奖；　　中篇小说《履带》、短篇小说《山泉》获全军文艺新作品奖二等奖；　　长篇小说《兵谣》、《乡谣》获全军文艺新作品奖—等奖；　　中篇小说《苍天亦老》获总政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　　长篇小说《乡谣》入围第六届茅盾文学奖；　　14集电视连续剧《兵谣》获飞天奖；　　32集电视连续剧《沙场点兵》获金鹰奖、2006年最佳收视率奖、“五个一工程奖”；　　长篇小说《乡谣》、《街谣》，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小说联播”录制联播。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推荐

　　一个坚硬如水的女人；人的本性善恶并存。好人不好，坏人不坏，是大众善良之心在泯灭；一位光而不耀的平民英雄，一个灿烂无华的不朽生命。　　二十四集同名电视剧全国热播，真实再现平民社会生存状态，密切关注未成年少年教育成长。一位平凡而又伟大的女性。　　你害过人吗？你坑过人吗？你窃过人吗？你骗过人吗？相信绝大多人不曾有过这种恶行、但当有老弱者乞求帮助时，你是如何？当你面对丑恶时，你又是如何？人之所以群居挤一处扎堆，是因为生命太脆弱，需要相互依存交互滋养。草木禽兽都是如此，何况人呢？

作者简介

《城北人》主要讲述女教师林佳玲结婚七年没有孩子，放弃成就和地位调回丈夫身边，想用心经营一下感情与家庭，却遭遇暴雨洪水和一群被埋在瓦砾下的民工学生。她主动却也无奈做了常人都该做、也都能做、现今却不大有人做的事情，反陷入无法解脱的矛盾旋涡之中。面对死伤学生医药费无人承担、民工子弟学校撤销、民工学生分流无人接收、民工学生失学流落街头等她不能够视而不见，不能够听而不闻，毅然辞职自己办学。孩子们都重新回到了学校，丈夫却要与她分手。她积劳成疾，却有了身孕，她把一百天的分分秒秒全都预支出去，决心用生命换得做母亲的权利。善良与坚强感动了苍天，人们纷纷向她伸出援助之手，丈夫也把她接回家中。孩子来到了人间，她却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留给学生的最后一句话是：今天就不说下课了。你害过人吗？你坑过人吗？你窃过人吗？你骗过人吗？相信绝大多人不曾有过这种恶行。但当有老弱者乞求帮助时，你是如何？当你面对丑恶时，你又是如何？人之所以群居挤一处扎堆，是因为生命太脆弱，需要相互依存交互滋养。草木禽兽都是如此，何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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