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丽之宴》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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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7-1
ISBN:9787563363735
作者:木心
页数:140页

中国文学,路归何处

一直觉得遇见一个对的人,遇见一本对的书,都是缘,善缘。初识木心先生已有五年之久,也许善缘结的不够深,早年拜读过一二作品,但那时黄口小儿,肆意狂妄,只求数胜,不求甚解。直到近日重读木心作品,才觉得找到了自己的“佛罗伦萨”。读木心作品总是惶恐而卑微,像张爱玲说的,“遇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可是心却从尘埃里开出花来”。遇见一本喜爱的书,何尝不是一场爱情的萌发。由作品爱上一个作者,那更是超越爱情的爱..中国文学的式微力弱不是这一两年的急性症候,而是陈年痼疾。带有宿毒的血液由奔突渐渐流缓,黏稠,而新鲜血液虽然不断再生,但怎奈浓度不够,稀释效果更是微不可计。近先当作家,割了一茬,不如一茬。现当代中国文学戏谑的说,不再由母乳喂养,而改用bottle-feeding(奶瓶喂养),带了洋味,免疫力也日趋渐下。如木心先生所说,“这流传两三千年的精神命脉是断了,文学的潜流枯涸而消失,真像是受了罪刻毒的诅咒。” 我很想反驳,但是喉头喑哑,却不知如何开口..这是现实,是无从反驳的事实。面对如今接受现代教育的作家,缺少幼功的作家,如何反驳?是要重回文言教育还是大力推行古文学习?面对这样一个功利性和实用性的社会,是否可行?中国文学过了莫言代表的这一代,再往后,中国文学的路在哪?在世界文坛的地位是否盘稳如故?或者应该这么问,中国在世界文坛还能有机会占有一席之地吗?我在问中国文学.....

行将完成

《鱼丽之宴》,那里有我想要知道的答案,关于木心。睡前醒后车上行中,一直拉着他的手,不肯松。直到合上书,终于得以歇息。因为,我终于知道,木心终究会成就一个“完成”的人生,就算不在,此时,现世。我是无力评论他的,只能轻轻地触碰,缓缓地感受,他的文字就像是一股轻灵的泉水,温和地滋养着我,身浸其中,我竟然真的是不能言语当中妙处。只能默默地念,那些智达而又柔软的文字:浅浅的知识比无知更使人栗六不安。深深的知识使人安定,我们无非是落在这样的一片浅浅深深之中。人们看我的画,我看人们的眼睛。时间是铅笔,在我心版上写许多字。时间是橡皮,把字揩去了。那拿铅笔又拿橡皮的手,是谁的手?谁的手。天空有一堆 无人游戏的玩具,于是只好,自己游戏着,在游戏着,在被游戏着。自由主义的、希腊思潮的,如“哈姆雷特”。极权主义的,希伯来思潮的,如“唐吉诃德”。一是明智的怀疑,一是专横的信仰,一种现世、快乐、审美,一重未来、苦刑、义务。彼此消长起伏,居然从古到今势不两立。像对待书一样地对待人,像对待人一样对待书,我是这样学习的。识时的知趣的现代诗人都种感觉,重悟性,用眼来听,用耳来看,用皮肤来思想,用脑子来抚摸——现代诗人是冷贤得,善节制,风雅内敛,虽然未必入圣,却是早已超凡。所谓“浓得化不开”者的呢,化不开是事实,浓倒不一定浓,也许是稠浊。我信仰“信仰”。而人类始终只能独白。科学家、哲学家、艺术家,三个哈姆雷特在一个戏台上同时独白。三个哈姆雷特的独白,第一个咬字清晰,第二个条理分明,第三个声调优美。世界是整个儿的,历史是一连串的,文学所触及的就是整个儿世界和一连串的历史。有点,有线,然而如果是孤立的点,断掉的线,经不起风吹雨打。故意触及,是个人性的,必然触及,是世界性的;表面触及,是暂时性的,底层触及,是历史性的。繁华不堪的大都会的纯然僻静处,窗户全开,爽朗的微风相继吹来,市声隐隐沸动,犹如深山松涛……电话响了,是陌生人拨错号码,断而复续的思绪,反而若有所悟。现代人(现代社会)缺乏或丧失两种远景:历史远景,理想远景。旧信仰式微之后,新信仰没多久就恶性地破灭了,再新的信仰,萌发不起来。写作是快乐的,醉心于写作的人,是个抵赖不了的享乐主义者。“文化”,原具有对现实的批判性、否定性、抉择性(超越现实的追求),然而当代工业社会文化,连一点内心自由和精神上的判断力也保持不住,整个社会沦为单向度的维护既成秩序的肯定性文化。中国的现状时,有的地方“元”而不“多”,有的地方“多”而不“元”,“文化”一直在商品和政令的夹缝中喘息,中国文化可真经得起折腾,这个韧性,也许便是希望之所在,不妨提前“其言也善”,走着瞧而瞧着走吧。中国的历史是和人文交织浸润的长卷大幅,西方的智者乘船过长江三峡,为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饱涵人文精神而惊叹不止。中国文化发源于西北,物换星移地往东南流,流到江浙就停滞了,我的童年少年是在中国古文化的沉淀物中苦苦折腾过来的,而能够用中国古文化给予我的双眼去看世界是快乐的,因为一只是辨士的眼,另一只是情郎的眼——艺术到底是什么呢,艺术是光明磊落的隐私。你可曾觉得二律之间有空隙,那终于要相背的二律之间的空隙,便是我游戏和写作的场地。珍珠是印象,穿过珍珠的线是主见,这样就是一串项链,先是看不见的,是不能没有不能断的。若问我为何离开中国,那是散步散远了的意思。至于文学家个人的幸与不幸,则在乎一己所遇的是什么样的朝代,我以前总认为自己坐的是夜行车,驶过风警极美的地带,窗外大片黑暗,玻璃映见的是自己的脸……而今渐渐看到一层薄明头上车窗来。为柏林墙的推倒,我写了一首诗,目睹苏联的崩溃解体,我又写了一首更长的诗,艾略特所见的是沉寂的“荒原”,我们面临是喧嚣愤怒的“绝处”“死地”,但仍能听到阵阵钟声,闻者知是报丧,不知是新的福音,我们还参加过敲钟人的生日派对哩。不料造化弄人,像夏加尔所画的,从埃菲尔铁塔那边飞来一对天使,男的说:尔当作文章,写了交给我。女的说:你答应,我们就会巴黎,不答应,我们坐在这里不走。男女天使一起说:不要结婚,要写文章——记得我当时确乎昏昏沉沉清清楚楚地允承下来,街头送别天使后上楼就写,一些十六年。粉墨登场,粉墨是人事,场是天命。以粉墨登场而换来的知名度是“行过”,洗尽铅华至心朝礼于艺术才有望于“完成”,我在《战后嘉年华》中再三感叹“我曾见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现实中,所见者笑,而在历史上,就大有人真是完成了才离开的世界,而其业绩从此与世共存。历史还公道于人心,不必以公道还我,彼者无身无名可减,江河自然不废而大流,杜子美知之,予亦制止。海峡一岸是自绝于传统文化,曲解了世界文化,海峡另一岸是曲解了传统文化,自绝于世界文化——文化断层必然是连带风俗习惯人情世故一起断掉的,所以万劫不复。我恨这个既属于我而我亦属于它的二十世纪,多么不光彩的丧尽自尊的一百年,无奈终究是我借以度过青春的长段血色斑斓的时光,我,还是,在爱它。二十世纪明明是辜负了十九世纪的寄托,是对不起十九世纪的。

《鱼丽之宴》之书摘

这不是书评。以我之力,无法评说。看先生的书,极度沮丧又极其满足。沮丧于自己的无知,同时又因为与先生同栖于汉语世界而感到深深的满足。不仅如此。对我来说,先生是美丽的彼岸,可是他又包涵我母语的种种神秘与美丽,丰富与尊严。所以我痴迷于他的世界,不能完全听懂他说什么,可还是喜欢听他说呀。我喜欢一个字一个慢慢的读出来,好像错过一个字,就会错过许多似的。我当然知道自己并非理想的读者,但是无疑的,先生在我心里播下了一粒种子。《鱼丽之宴》是先生与媒体的一些访谈录,另外一篇《迟迟告白》,一篇《战后嘉年华》。即便是先生的谈话,也带有他特有的风格,非一般的访谈可比。下面是一些书摘,是一些让人看了又看的句子。其实何止这些,先生的金句,在书中俯拾即是,随便摘出一句,也会兀自燃烧的。  …………浅浅的知识比无知更使人栗六不安,深深的知识使人安定,我们无非是落在这样的一片深深浅浅之中。孟德斯鸠自称是波斯人,梅里美自称是葡萄牙人,司汤达自称米兰人,都是为了文学上之必要,法国文学家似乎始终不失“古典精神”。那么,我是丹麦人,《皇帝的新装》中的那个小孩。(在此处,我写上,同意,哈哈!)我发现很多人的失落,是忘却了违背了自己少年时的立志,自认为练达,自认为精明,从前多幼稚,总算看透了,想穿了——就此变成自己少年时最憎恶的那种人。史学使人清醒。哲学使人坚定。(所以,多看点历史与哲学书籍吧)我选择艺术作为终身大事,是因为这世界很不公平,自痴可以是亿万富翁,疯子可以是一国君主。最好是“得道”,其次是“闻道”,没奈何才是“殉道”。古人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我是朝闻道,焉甘夕死——以“死”殉道易,以“不死”殉道难。我择难。走在达不到目的的路上,就是迷路。人类还是克制不住地要去和宇宙对话,想用手指嘴唇触及宇宙本体,因为“生命”是由“好奇心”“求知欲”“审美力”掺和蛋白质之类而构成的。做中年人最好。我赖着,就是不上车,也没有人来挟持我上车,夜是深了,不过是“白夜”,正是开怀畅饮的时候。凡是令我倾心的书,都分辨不清是我在理解它呢还是它在理解我。(果然是啊,只是我不能说的这么好)“知识的贫困”也到底不是“行路”“读书”就可解决。(嗯,如是也。若不然,在知识上脱贫就太容易了)写得顺意的环境是:繁华不堪的大都会的纯然僻静处,窗户全开,爽朗的微风相继吹来(薰风亦可啊),市声隐隐沸动,犹如深山松涛……电话响了,是陌生拨错号码,断而复续的思绪,反而若有所悟。写作是快乐的,醉心于写作的人,是个抵赖不了的享乐主义者。书市凋疲固非好现象,书市兴隆又何尝是文化景气。艺术与梦正相反,梦不能自主,不可修改,艺术是清醒的,提炼而成的。文化像风,风没有界限,也不需要有中心,一有中心就成了旋风了。我以前总认为自己坐的是夜行车,驶过风景极美的地带,窗外大片黑暗,玻璃映见的是自己的脸……而今渐渐看到一层薄明投上车窗来。顺手牵羊般地借一句唐诗来作文章文集的题名,古人是绝不会这样没自尊的。  …………看先生的书,忽然觉得,书的空白处也是极好的,可以在那里写上我查出来的种种注释,这样,下次看的时候就能一气呵成了。

飨宴十七

木心先生说与客聊天本只想叙叙人生上的利钝成败,结果没想到变成了一场酒酣耳热的飨宴。此处将我在此书中最喜欢的字句原封不动摘抄下来,以作猫婶儿的飨宴十七留给老辛还有以后的自己慢慢享用~一. 塞尚:“如果我确知我的画将被破坏,我将不再画画。”勃拉克:“如果我确知我的画将被烧掉,我将拼命地画。”我们向坐在沙滩椅上的东方画家发问:“您呢?木心先生。”“我?”画家答道:“我的画已经全部毁灭,也预知今后画出来的东西很难幸存。画之前、画之中、画之后,三重快乐是分内的。塞尚他们所烦恼的是要取得第四重母爱的快乐。这种本能在精神上竟也这样亢强,以致使那些才智过人的艺术家偏执到如此焦躁的地步。为了免于这第四重快乐,我曾一度成为文化形态学的赞赏者。”二. “我们的时代是人类文化的中年期。真是巧合:太阳正处于中年期,地球亦处于中年期,人类文化经历了充满神话寓言的童年,文艺复兴情窦初开的少年,浪漫主义狂歌痛哭的青年,杰出的艺术各以其足够的自知之明为其所生息的时代留下了不可更替的特征。童年幼年是热中,少年青年是热情,而壮年中年是热诚。文化的两翼是科学与艺术,我们所值的世纪,后半叶,艺术这一翼见弱了。这个时代原以热诚为不可更替的特征的,可是毕加索一语道破:‘我们这个时代缺少的是热诚......’我们,我们这些中年人,还总得梦想以热诚来惊动艺术。”三.  当有人问:“木心是谁?”我的本能反应是:“哪一个木心?”福楼拜先生的教诲言犹在耳:“呈显艺术,退隐艺术家。”  文稿上具名的“木心”,稿费支票背面签字的“木心”,是两个“木心”。  孟德斯鸠自称波斯人,梅里美自称葡萄牙人,司汤达自称米兰人,都是为了文学上之必要,法国文学家似乎始终不失“古典精神”。那么,我是丹麦人,《皇帝的新衣》中的那个小孩。  四.问:为何取名“木心”?(是不是“木人石心”之意?)是否方便公诸“本名”?  答:孙,东吴人氏,名璞,字玉山。后用“牧心”,“牧”字太雅也太俗,况且意马心猿,牧不了。做过教师,学生都很好,就是不能使之再好上去:牧己牧人两无成,如能“木”了,倒也罢了。其实是取其笔画少,写起来方便。名字是个符号,最好不含什么意义,否则很累赘,往往成了讽刺。自作多情和自作无情都是可笑的。以后我还想改名。  五.  像对待书一样地对待人,像对待人一样地对待书,我是这样学习的。  另外,公开一则我的写作秘诀——心目中有个“读者观念”,它比我高明十倍,我抱着敬畏之心来写给它看,唯恐失言失态失礼,它则百般挑剔,从来不表满意,与它朝夕相处四十年,习惯了——谢谢诸位读者所凝契而共临的“读者观念”与我始终同在,“以马内利”!  六.  问:平均每天花多少时间阅读及写作?  答:两三小时。十一二小时。  七.问:您认为中国作家中,谁最有希望获得诺贝尔奖?答:不知道——只知三种必然性:一、是个地道的中国人。二、作品的译文比原文好。三、现在是中国人着急,要等到瑞典人也着急的时候,来了,抛球成亲似的。八.  我觉得人只有一生是很寒伧的,如果能二世三生同时进行那该多好,于是兴起“分身”“化身”的欲望,便以写小说来满足这种欲望。我偏好以“第一人称”经营小说,就在于那些“我”可由我仲裁、做主,袋子是假的,袋子里的东西是真的,某些读者和编辑以为小说中的“我”便是作者本人,那就相信袋子是真的,当袋子是真的时,袋子里的东西都是假的了。  九.  笑话是不需要同意的。  十.  散文是窗,小说是门,该走门的从窗子跳进来也是常有的事。  十一.  “思想”为何不端坐在论文的殿堂的,而要踅到小说的长廊中来呢,“思想性”只能成为小说的很远很远的背景,好像有一条低低的地平线的那样子。小说的中景,尤其是近景,不宜有思想,思想是反对接吻的,而且常会冒出浓烟,那是要使人咳嗽的。  十二.(回答如何看待尼采所说的上帝之死和人们的生生之死)问题越谈越大,也越黑,我向来只是剧场中的后排观众,你要我突然坐到前排靠近舞台,又何苦呢。十三.诗——看的人少,懂得人尤少。小说——转播太慢,难显身手。论著——报刊不用。著毋庸议。散文,唯散文方可胡乱挥霍,招摇过市。十四.我成立了一个公式:“知名度来自误解。”当此际,也冷眼看清自己前途的黯澹,我是抱着“人人因被人认识而得益”的信念而来到西方的,不料所得的仍是中国人对我的误解,区别只在于昔者是天网恢恢的整体的恶意误解,今者是众生芸芸的散点的善意多恶意少的误解,恶意的误解置我于绝境,善意的误解赋我以生路,坎坷泥泞,还是要走。“兵法家”的返祖现象更彰明起来:广揽误解,以提高知名度。列奥纳多·达·芬奇的公式是高贵的:“知与爱成正比。”知得愈多爱的愈多,我的另类公式是卑污的是“误解与知名度成正比”,误解越大知名度越大。十五.  以粉墨登场而换来的知名度是“行过”,洗尽铅华至心朝礼于艺术才有望于“完成。”  十六.  我曾见过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  十七.  “我曾见过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以示我希望有所“完成”的个人和时代的出现,这是一个额外的残剩心愿,挥之不去,草此芜文,时美东风雪,一九九三年岁云暮矣。

敬服木心的开端

我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写文能长不能短,读完这本书以后心情彻底被点燃了,很多念头满脑思绪,有些理不清,也不敢发议论,因为木心先生的学识实在是毫无疑问的高山仰止,我尚未消化他说的话,妄发的议论必然暴露菜鸟本质这本书读的时候我史无前例的一两页baidu一两次,真是太多典故太多事情不知道,不清楚,有无知的羞赧,和菜鸟的感觉学识的差距有如武功的内力,半点取巧不得,这段时间以来,越发的感觉自己还是个学徒,需要更系统更耐心仔细的阅读了,这种感觉产生于仔细的读书,做笔记,写书评之后,我感觉应该是较真的态度使得缺点更加鲜明我知道在知识的海洋里我们都是捡拾贝壳的孩童,但是当求知成为一种欲望而非任务时,一切都那样简单而快乐最后摘一段木心先生的话,表达我对我仅有的那几个愿意和我做这些事的朋友的珍惜【你若约他一同买书,步行二十里不出怨言,谈到杰作,谈一个通宵略无倦容】410.我亲爱的二妹,你两样都能做到,喂喂,你能做到后者,所以我爱你们如同爱自己的眼睛阅读木心,是一种紧张激烈的针对自己的战争,你有多少分量,就能看出多少东西,所以我绞尽脑汁的继续阅读,字里行间的深意多多,真的读不快,但是这样的阅读充满快感,如同自寻烦恼,如同自得其乐

就这么用力一绕

木心先生的书不忍夜读,字与字之间含义太过深切,忍不住就有了共鸣,再一眼,便会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模样。区区答记者几问,话匣子一开,就瞥见众多画师文人排着队与你照面。此先生了得,不在乎姓甚名谁,他手下的兵兵将将不过黑的墨水白的纸片,却呈出过于丰盛的鱼丽之宴。要是于浑噩中享用,未免有些浪费了。哪怕小说再百转千回,编个有有血有肉的故事也不算高难度的功夫。木心先生的本事在于句落与句落时常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却故意地隐藏起些许粘连,而这珠玑静悄悄地不动声色,只等不论长幼的看客顿然被文字激了个战栗,便忘了这肉身与周遭,在众目睽睽之下拍手称快。这狡猾多情的老头,他要的就是这一记绝响呵。先生一日可有七千字新鲜出炉,据说深夜更是神勇。见此描述,固然自愧。可转念一想,要是我辈身在米国,终日被拉丁字母所困,也许正触到某根神经,便同样可书写一番。不过话说回来,纯粹的语言环境中总夹杂着不纯粹的人。木心先生如此戏谑地写写画画,如初民一般,的确算得上屈指的人物了。他不是说了么,硬潇洒,要多傻有多傻。那双糯软的眼睛微微一下,坐在中央公园长椅上的他俨然还是十几年前初到纽约时,那袭深色的大衣。

人只有一生是很寒伧的

《鱼丽之宴》非《渔利之宴》也,理解之别。木心追求过名利,但不为名利所累,感情丰富含蓄,亦不为情所累,一生清寂充实潇洒也奈何,画家眼里的美这么极尽挑剔么?真的就没有什么值得他停止漂泊的么?他说:“多情总是累赘”。读到倾心的书时,他不知道是书在理解他还是他在理解书了,问到他受谁的影响最大,他说是《新约》的作者,作者的文体和语气超好,那个读起来亲切温暖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他说:“作品是物,物是无从鼓励的,作者才是需要赞美,但特殊人只求理解不求赞美。”他说:“《聊斋志异》里的人俊俏伶俐,但不求理解,一旦眼看要被理解了,便逃之夭夭。”哈代说:多记印象,少发主见。木心对这句话执记于心行之于文。他说:“凡记印象的,当时和事后都很安逸,发了主见呢,转身便有悔意,追思起来悻悻不已。”他说:“《普鲁斯特》的文体,一看便能吸引人,但是意识流,流不动了就塞了,强流就累人了。”所以他不用意识流写小说,特别是长篇,他只写散文。碰上不想回答的问题,他答:“你的问题不笨,但回答这个问题是笨的。”“我觉得人只有一生是很寒伧的,如果能二生三生同时进行那多好,于是兴起“分身”“化身”的欲望,便以写小说来满足这种欲望。”——木心

鱼丽之宴—— 一生的体悟

木心关于自己年轻时候的描写,以及人生中的一段段旅途,整个人生仿佛很短,而事实也许真是这样,尤其是将它化为文字以后。从江南小镇走出来的一个青葱少年,变成了一个积淀着深厚中国文化,同时又对西方文化有独到研究的人,在经历人生百味之后,道出关于文学、艺术的看法,单纯朴质同时仿佛又很深奥,就像一个巨大的矿山,你永远不知道他还深藏着多少宝藏等待你去发掘。

琪花瑶草的无人岛

“画一座琪花瑶草的无人岛,画许多白帆向它漂。”这是一位客居海外的老人在他十四岁时写下的句子。曾经认为是“膏笔的圆谎”,却在70岁时凭着一支画笔开始了博物馆级的巡回展。少年时代卜了两签,好似都是对笔耕不辍的警告,仍痴心一片,埋头苦写。比及中文简体版的作品终于可以在大陆发行,亲自设计封面插图,跨刀用一支画笔润色几滴墨染,说是“硬潇洒,要有多傻有多傻”,却被最为闷骚的文人近乎无法克制的推崇。这样一位老人,在2006年之前,还无甚“名度”,然而一本《哥伦比亚的倒影》,足以使有心人将木心二字放在心上。说到自己与这位老人丝丝扯扯的关系,除了作者和读者,还有一口彼此都熟识的吴侬软语和曾经走过的相同的甬道。杭高是他执教过的第一所学校,木心自己说,教过的五代学生,后来都是朋友,这样算来身为杭高学生的我,好像缩小了一点点心上横亘的距离。木心先生的画我还未曾有机会亲眼欣赏到,然后他的作品,如今却可以很幸运的读到了。看《鱼丽之宴》,看那些像诗一般的访谈,看木心从来没有的自作多情和自作无情,在自嘲和自知上寻找到一个平衡点,看50年前在纽约公园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帽子笑的慧黠的木心骨子里透出的俏皮。有人说他寂寞,寂寞是不足道的,孤独诚然会有,木心说自己是“文学不明飞行物”,其实是“文学鲁宾逊”,在他画出的琪花瑶草的无人岛上,开垦着丰盛的青草地,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文革时期所有的笔迹被烧毁殆尽后,连那个痴心一片的少年也心灰意冷了,所有的意志用在那个无数人向死的年代以向生殉道,直至57岁,才在一对台湾夫妇的劝说下,又开始埋首于一片荒草中,只是像他说的那样:“我的底子,是小时候就打好的。”心没有荒芜,漫山都是绿意葱葱。每天手写一万字,买好了牛奶面包关在房间里三四天喂虱子的是木心。全凭儿时记忆描述的旗袍面料,给绸布店经理看到,竟吩咐手下记下来照这个进货的是木心。在纽约讲了四年的世界文学,自己讲是靠着少年时通读的《文学大纲》的是木心。问道建国后眼中最重要的文人,抛掷出一句“真渴望出现一位大师,让我也惊一惊艳”的也是木心。说起一家家什么书都卖的书店,对中国的文学复兴不抱太大希望的也是木心。提到下雨后,纽约街头的行人有伞的打伞,没伞的照样走路,从未看过像中国人那样缩头缩脑走路的也是木心。鲁宾逊不是愤怒的也不是麻木的,不会近乡情更怯,只是想把有些事放到中国来做,让一片绮丽的花朵也晃动我们的眼。他说,用以衡人审世写小说的,一只是辩士的眼,另一只是情郎的眼。但愿我们的眼睛能够黑白分明,清清爽爽,如沉静的黑丝绒和柔软温热的白羽般,将木心先生好好的放在心上。---------------------------------------------学校布置的命题作文。难得是自己喜欢的题目。认认真真的写了。其实给木心先生加定语还是很手抖的。呵呵。

若静非静

  木心是智慧的灵性的,文章中笑谈辱骂潇洒之势魅力直现。然,书中木心屡屡摘用他人赞许之词,看得多了,怀疑木心所谓的淡然。联系到木心自称未抵欧洲确也写出令他人赞许的欧洲篇章,也即所言皆虚构,难免不包括其超脱淡然之人生追求。陶渊明之诗词,未见奢靡矫情之词,从木心之语中却时常可见此类词语。率得粗论:其未实达心之静地。尽管如此,他的书我还是认真的看,毕竟其间尚有精华值人深思。

行过与完成

草草读完这本书,方后悔没有仔细认真的看,竟有重读的冲动。木心先生的文笔自是言语不能够赞叹万一。“”“我曾见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以示我希望有所“完成”的个人时代的出现,这是一个额外的残剩心愿,挥之不去。。。”木心先生此语,简练但是寓意深刻,让人不得不在折服他的语言魅力同时对这个时代,对自我发起更深层次的思考。在这本书里,木心先生从访谈起到谈到自己的读书经历等等。无不看出他对一些人们奉为圭臬的思想的再次思考,理性论辩。如此睥睨,提醒着我们不要盲目推崇,而要冷静怀疑。这样的思辨精神是我们所缺少的。同时,木心先生在这本书里也通过无奈和嘲讽的语气表现出他对这个时代的人文关怀。这个时代的浮躁和虚化,在侵蚀和吞噬不少人的灵魂。这个时代需要“完成”,太多的“经过”不提,如今不是经过了,方是“飘过”、“路过”,反映出一个时代的生活态度,生活追求已经出了问题。力荐木心先生的每本书,每句话,每个词语。正如他的文友提到的,“他是大智者,语流回环浩荡,俊宏无底,唯其机智而旷达,所以他洞察世物锋锐无阻,使人觉得他是在启示录的边周逆风旋舞。”多说无益,值得一读。

飨宴散后

首先这不是一篇书评。撰写评论毕竟是一件严肃的差事,谋篇布局,斟词酌句不可不谨饬。写得太俗浅不如不写——毕竟好书须有同等水准的书评相配,而以区区薄才,实难为也。因此从一开始就打消这一妄念,亦不失为明智之举。那么,能够写点什么呢?木心在序言中谈到:“如此则原想叙叙人生上的利钝成败,结果变成了一场酒酣耳热的飨宴。” 于我而言,这场飨宴远未结束,因菜肴过于精美丰盛,似乎得了消化不良症,不如在此把那些印象尤深的“菜品”一一列出,以俟日后反刍。********************************************一 江楼夜谈·答香港《中报》月刊记者问人的自知之明,从狂热的宗教信仰终于冷却为宇宙论.......明哲而痴心,也只有这样,才能以精炼过人的思维和感觉来与宇宙对立。浅浅的知识比无知更使人栗六不安,深深的知识使人安定,我们无非是落在这样的一片浅浅深深之中。人类文化经历了充满神话寓言的童年,文艺复兴情窦初开的少年,浪漫主义狂歌痛哭的青年........童年幼年是热中,少年青年是热情,而壮年中年是热诚。文化的两翼是科学与艺术。我们所值得世纪,后半叶,艺术这一翼见弱了。二海峡传声·答台湾《联合文学》编者问痴心而明哲,明哲而痴心。唯其痴心,再不明哲就要烧焦了,因为明哲,没有这点痴心岂不冻死在雪山上。自由主义,希腊思潮的,如“哈姆雷特”。极权主义的,希伯来思潮的,如“唐吉柯德”。一是明智的怀疑,一是专横的信仰,一重现世,快乐,审美。一重未来,苦行,义务。彼此消长起伏,居然从古到今势不两立。常见人驱使自己的“少年”“青年”归化于自己的“老年”。我的“老年”“青年”却听命于我的“少年”。史学使人清醒。哲学使人坚定。“格律”有两种,一是外在的有形的格律,另一是内在的无形的格律,忽视前一种,还可以是艺术,忽视后一种者,就将不复是艺术了。殉道未必得道,恐怕正是因为得不到道,只好一殉了之。最好是“得道”,其次是“闻道”,没奈何才是“殉道”。古人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我是朝闻道,焉甘夕死——以“死”殉道易,以“不死”殉道难。我择难。我走过的路,不是信仰的历程,沿途所见的是一代代宗教家都背离其始祖道意旨,虚伪敷衍,曲解夸大,甚而作恶多端。所以我每涉宗教,言辞激楚,原因是出于对几位始祖的“敬爱极了”。都以为哲学家是冷静的,无私的,其实在罗列论点,结构体系的,各自表呈了“愿望”。三雪夕酬酢·答台湾《中国时报》编者问畅销书标示着那个畅销范围答文化水准,一般都着眼于谁写了畅销书,其实问题不在作者而在读者。时下能看到的,是年轻人的“生命力”,以生命力代替才华,大致这样,大致都这样在以生命力代替才华。能解就解,不解的就保持不解,这样就会减少误会和歪曲。现代人(现代社会)缺乏后丧失两种远景:历史远景,理想远景。清醒于两种“远景”的存在感,尚能面临”失控“的年代时毕竟有所抗衡,有所肯定,有所葆储,有所荣耀,犹如古希腊人的“不丢盾牌”。书市凋疲固非好现象,书市兴隆何尝是文化景气。(大陆书市兴旺,是文化断层,一片繁华,就是这繁华使文化断尽,再也接续不起来。)“文化”,原具有对现实对批判性,否定性,抉择性(超越现实的追求),然而当代工业社会文化,连一点内心自由和精神上的判断力也保持不住,整个世界沦为单向度的维护既成秩序的肯定性文化。四仲夏开轩·答美国加州大学童明教授问所谓现代文化,第一要义是它的整体性,文化像风,风没有界限,也不需要中心,一有中心就成了旋风了。(凡倡言“中心”者,都有种族主义色彩,企图形成旋风,就有害无益。)能够用中国古文化给予我的双眼去看世界是快乐的,因为一只是辩士的眼,另一只是情郎的眼。大而精致的虚构使人殉从,托马斯·阿奎纳的神学的慑服人心就缘于此吧。现在我用的方法是“以印象表呈主见”,如果读者感受了我铺展的印象,他们自己会有主见,或许与作者的主见相合,不合呢,也罢。单就写作技法而言,珍珠是印象,穿过珍珠的线是主见,这样就是一串项链,线是看不见的,是不能没有不能断的。哲学的乡愁是神学,文学的乡愁是人学。政治商业是动物性的战术性的,文化艺术是植物性的战略性的。看起来动物性作践着植物性,到头来植物性笼罩着动物性。(如果世界上没有植物,那动物也将绝迹。)“思想”为何不端坐在论文的殿堂里,而要踅到小说的长廊中来呢?“思想性”只能成为小说的很远很远的背景,好像有一条低低道地平线的那样子。小说的中景,尤其是近景,不宜有思想。(谈尼采)与上帝偕亡的“人文”是基督教的苦涩多信仰和未来的期许,而上帝死后定“人文”是迪奥尼索斯的快乐的智慧和现世的歆享。颠之倒之,骨子里仍是希伯来思潮与希腊思潮的消长起伏。五迟迟告白·一九八三-一九九八年航程纪要生命,生活,生态,生灵,并非全以意识流为中边,为起讫的,迫使意识流为万能文体,“意识流”也就不高兴,成了“意识漏“了。以”粉墨登场“换来的知名度是“行过”,洗尽铅华至心朝礼于艺术才有望于“完成”。爱默生觉察到美国的文化从社会表面看是荒漠的,街道上没文化,店铺中没文化,娱乐场所更没文化,然而文化还是在流,在生活的底层流,所以只好称作“潜流”。

大智藏爱

很长时间没有读过这么纯粹精深的散文,刚开始完全处于迷离状态,没有进入木心先生的语境和心境,这种阅读有些冒失,因此暂搁。之前,看小说、随笔,都是止言;而这次阅读旅行,完全相反,我欲言,我像傻瓜一样有着嗷嗷的饿态,有着茫茫的思绪。正如我在书页上写下的独白:这是一个很突兀的阅读,我没有心理准备,混沌状态是不适合阅读它的;我仿佛身处魏晋、文艺复兴、剑桥大学的文学院,我害怕自己的世俗惊觉了先生清朗的思绪,我更害怕呆傻的表情扰乱了先生的雅致。这样清白的文字,我这样浅薄的,无福消受。木心先生谈文化、创作、成长、艺术、时空、世俗……等等,大开大合,猎涉广袤,博大精深,雅健清雄,诙谐智趣,甘为之举手掳获,愿为之肝脑涂地。次日,重读,入境,不可抽离。当他在《江楼夜谈》中叙谈“文化中年期”时,心灯明亮,心有惶惶然,亦有颤颤声,感慨他对世界文化的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在时间轴上,在空间轴上,能够剥落自如。“我们的时代是人类文化的中年期。真是巧合:太阳正处于中年期,地球亦处于中年期,人类文化经历了充满神话寓言的童年,文艺复兴情窦初开的少年,浪漫主义狂歌痛哭的青年,杰出的艺术各以其足够的自知之明为其所生息的时代留下了不可更替的特征。童年幼年是热中,少年青年是热情,而壮年中年是热诚。”然而,他对时下这个的“文化中年期”是悲观的、揪心的,在《迟迟告白》中,他这样表达:“我是从急骤堕落的东方文化的绝境中,仓皇脱越而来到西方的,西方文化也在衰颓,然而总要尊严些,舒徐有致些——就像从一只快要灭顶的破船上跳到另一只缓缓下沉的巨轮上……”他顾及文艺,他呵护文化,木心先生是属于世界的木心,不独于中国,不独于东方,不独于欧罗巴,更不独于美国,他揪心东方文化,念及母体情结;他更揪心世界文明,立足于人类及品性。他有谦逊的热诚,谦逊像他行走世界的雨伞。他说:“像对待书一样地对待人,像对待人一样地对待书。”亦如此虔诚地对待写作、创作和读者,“心目中有个‘读者观念’,它比我高明十倍,我抱着敬畏之心来写给它看,唯恐失言失态失礼,它则百般挑剔,从来不表满意……”与其说是在感喟写作,不如说是在暗示读者,试想,如果读者能以他那样写作的态度对待阅读,那作为创作者,有是拥有多么的舒坦。他有自嘲的态势,自嘲像他手握的鸡毛弹。他会说:“如果把某一文的改稿放在读者面前就知道,我有多窝囊。”他亦会说:“在美国,惹上些华丽,肥了,我要进行‘文学减肥’。”自嘲的侧面的幽默感和智慧。诸如此类,“科学家、哲学家、艺术家,三个哈姆雷特在一个戏台上同时独白”、“三个哈姆雷特的独白,第一个咬字清晰,第二个条理分明,第三个声调优美”、“我过去的女友,一个也不完美,原因是我自己就支离破碎”、“笑话是不需要同意的。(回答:“我想起一件趣事:黑格尔谈到世界整体性时,将历史的终点站设在柏林,你同意吗?”)”。只言片语中透漏着智慧的光泽。“故意触及,是个人性的;必然触及,是世界性的;表面触及,是暂时性的;底层触及,是历史性的。”身处庙堂而忧其民,智越巅峰则望其远。先生站在无数文艺的山峰上,泰然、坦然、卓然、自然,就像泰山的一棵青松,疏枝散叶,风仪万千。闻不到江湖的烟草味,也没有市井的汽油味,想到的是《陋室铭》的雅观,想到的是《将进酒》的气度。洞悉世俗的眼睛,还有对人性和文化的精准号脉,有扁鹊的圣术、李太白的飘逸和鲁迅的辛辣。很多剖析,如对国内文学的看法,“近看,不成其为水平,推远看,比之宋唐晋魏,那是差得多了。推开看,比之欧洲、拉丁美洲,那也差得多了。”这些金玉良言,字字珠矶,读得耳根红痛,心若火獠,得此先闻,有幸哉!读罢,摒气凝神,挖尽心思,回应其间。悲哉,哀哉!为文者,少聒噪,多沉思。请注意木心先生,请向木心先生学习。先生的文字表达着一种沉着平静的格调,有时候像画卷,有时候像音符;有时候像高音,有时候像低吟;有时候像管弦,时候像玉笛。融合得太多,贯通得太多,像河流之曲尽,像大海之广袤。先生的文字更有一种愉悦的美感,兼具音乐、绘画和影视的感受,但其实质却还是文字的艺术,其实质还是人性的魅力和风韵。他在呈现魏晋风骨的同时,还渗透文艺复兴的肉身。“旅行最怕的不是关卡,而是自己的行李。”“诗——看的人少,懂的人尤少。小说——转拨太慢,难显身手。论著——报刊不用,著毋庸议。散文,唯散文方可胡乱挥霍,招摇过市。”先生无拘无束的语言风格,像书法大师的挥毫,有时枯笔带过,有时浓墨点缀,有时锋锐,有时藏拙,一字一句,皆通灵犀。先生的语汇闪耀着哲学家的气质、散文家的洒脱、艺术家的美感,仿佛皇冠上的珍珠、翡翠和宝石;有徐志摩的才情、林语堂的洒脱、郁达夫的忧伤,亦有莎翁们的影子,这种中西文化精髓孵化出来的圣洁心灵,都流淌在字里行间,甚至带有血液的热度和体温,我隔着纸页,一点一滴地嗅了出来。正如先生自己对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的评价:“它平实,恳切,笔锋常含体温。”先生的亦是如此。《江楼夜谈》、《海峡传声》、《雪夕酬酢》、《仲夏开轩》等四篇“答客问”篇中,所有回答,其实非答。先生不求答案,只求诠释;所有阐述,都围绕文和艺;所有文句,都呈现真和诚。私人问题,无关痛痒之流,略答或婉拒,抑或言之其它。其言,有时天真童稚,有时智胜大师。融通、简单、直白,辩证、理性、灵活,大多深奥的道理,能一句点破,一语中矢。诸如“商品社会不受文化制约,便反过来制约文化”的佳句通篇俯拾皆是。读取先生智慧,顿感心胸开朗,亦解答了心中暗藏的很多疑虑。为什么物欲,能像洪流遮掩品性;为什么自我,能像野火焚烧灵魂。大智者的艺术都是跨越式的,跨时空,跨领域,集大成。“书越买越多,画则全作油画,走的大致是印象派的路子,喜欢尤特里罗,他的街头风景,也不是实地写生的。下午三时至六时,照例在‘思澄堂’范牧师那里练琴,钢琴,每月付学费。”如果没有像先生这样洞悉足够的智慧曙光之前,我们有什么理由去书写呢?去聒噪呢?去玷污呢?像青蛙不甘于池塘的寂寞,而欲强奸世人的酣睡?此外,尤须说明,先生对世俗愤愤然,戚戚然,皆因热诚所致,皆因真切所致。“我恨这个既属于我而我亦属于它的二十世纪,多么不光彩的丧尽自尊的一百年,无奈终究是我借以度过青春的长段血色斑斓的时光,我,还是,在爱它。”读到这样的肺腑之言时,我竟在心头忧心忡忡:是这个时代辜负了先生,误伤了先生。先生的《鱼丽之宴》暗合宇宙观念、时空观念、哲学观念、读者观念,引发思索,自求反省。“‘人类诗意地活在地球上吗?’,人类正在把地球上的诗意摧毁殆尽。”翻至末页的时候,意犹未尽。我不禁摸着心口问自己:“有多少是‘行过’,‘无所谓完成’?有多少是‘误读’,不甚理解和消化?又有多少是陌生,因经验和道行的浅薄,而毋宁领略?”我掩卷惭愧,反思,叹息。为自身的混噩惭愧,为世俗的喧嚣反思,为时空的背离叹息。惭愧自身,“自绝于传统文化,曲解于世界文化”;反思自身,只陷于世俗中不能自拔,亦无法抽身脱离,只能随波逐流,哀怨其中,郁郁乎而奄奄一息;叹息自身,求世俗不得,缺修身与品性;求雅健不得,缺心智与视野。由此,我只能“心里嫉妒得发慌,却也羡慕得恭而敬之。”我祈盼下一次的阅读。最后,感谢木心先生陪我在这样的夜晚独自内省,独自寻找,独自忧伤。(注明:旧文一篇,作于2010-1-13,原标题《大智者,藏爱师》)

我的鱼丽之宴

不久前在朋友的博客上第一次看到木心先生的名字,对他有了初步的勾勒,朋友的文章上提到木心的九月初九非常适合旅居时读,想来找出在旅途中看必戚戚然焉。木心木心,你到底是谁?我不断的问自己也惶惑的问别人,我要找到你。于是人的辨别意识开始作怪,我屏闭掉其他人找木心,就这样,居然忘记了老师要我们借《诗经》,呵呵,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原来他和《诗经》裹在一个架子上,薄薄的小册子,每一本都是簇新的,深蓝色的皮子简洁明了的露出《鱼丽之宴》,略略翻了翻,原来是一本“答问客”的某些选篇,虽然有些失望,不是那本《九月初九》,但还好找到了一本“你”的书,我在心里悄悄的和木心说着话,抱着它回到宿舍。 为什么叫《鱼丽之宴》?这么好听而又古怪的名字,象是一盘菜,又是一展席,也许翻开它,会是扑面而来的鱼腥亦或者是正经八百的排场。呵呵,光看见这四个字,我便想将其占为己有,我的鱼丽之宴,是的,我的。 自己胡思乱想完,木心先生在扉页告诉了我名字的由来,这些选篇,话题虽只限于文学,艺术,因为也自有一番纷繁,故美其名曰“鱼丽”,如此则原想叙叙人生上的利钝成败,结果变成了一场酒酣耳热的飨宴。 说感想之前我想先声明,这本小册子对我来说,太深了,我只能叹其深邃而述其浅薄了。 我是无力评论他的,只能轻轻地触碰,缓缓地感受,他的文字就像是一股轻灵的泉水,温和地滋养着我,身浸其中,我竟然真的是不能言语当中妙处。只能默默地念,那些智达而又柔软的文字: “浅浅的知识比无知更使人栗六不安。深深的知识使人安定,我们无非是落在这样的一片浅浅深深之中。”是,现在的我就处在浅浅的知识层面上,既怕在高人面前出糗,也怕在老师面前故作高深,而实际上呢,唯一只有你自己没有看见自己的单薄的影子。 “时间是铅笔,在我心版上写许多字。时间是橡皮,把字揩去了。那拿铅笔又拿橡皮的手,是谁的手?谁的手。”这首小诗是木心先生幼年时期做的,他提这首小诗,是因为其实抗日战争时期的他也很疑惑,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容不得多想,木心先生一路跌跌撞撞的坚持了下来。当然凭着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的劲头,面对上帝对先生的挖苦与警告,走了下来。 “像对待书一样地对待人,像对待人一样对待书,我是这样学习的。”是啊,先生是这样学习的,所以我以后也要象这样学习,即使未来多曲折,我也不会弃“学习”而去。 头昏脑涨的将“正餐”吃完,那么附录的战后嘉年华则是一道甜点。我在《战后嘉年华》中再三感叹“我曾见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我们在生活中,都是一个个饮食男女,我们吃着喝着,丝毫不觉吃完喝完我们一无所有,我们总是看不透吃喝玩乐的生命,因此在次之前,也总是毫不疲倦的孜孜追寻,我们吃进去的是虚无,临走时还是一身虚无。

有關譯作的只言片語

木心在《魚麗之宴》里面某次訪談記錄中提到關于翻譯作品的一些看法 尤其譴責了新生代譯者的水平之粗糙沒有辦法將西方文學之美帶給群眾而導致了很多偏見和隔離。此刻我并不想去考證他所指的那個翻譯作品的年代 只是在我的印象當中我初中時期接觸到的翻譯作品讓我對于那些世界名著而言并沒有任何閱讀興趣 而當時的上海譯文出版社或者外研社幾乎都沒有很好的翻譯版本。一直等到我可以自己去閱讀英語原版小說的時候 我才知道那些原文的詞藻繁復 也明白了那些傳世文學的魅力。閱讀的啟蒙 一半關乎家長 一半關乎課堂 不幸的是我沒有在早期遇上一個真實熱愛文學和文字的老師——沒有一氣呵成地介紹每個名家和他的作品以及那些故事 包括也沒有介紹哪個譯者或者哪個版本更為精道 更貼近原文的表達 青少年時期就是如此錯過了和名家對話的機會。而我所接觸的文學譯作的時期想必應該是木心的后輩或者是孫輩的文字從業者,而等我也可以對譯作有所感知而做出評斷的時候 現代和我年齡相仿的甚至是高翻出生的筆譯工作者們 質量也同樣不敢恭維——我痛心于出版界的退步 而又欣慰或許這也是一個轉機 讓學生們直接接觸原作也不失一個很好的教育方法十幾年的時間里越發清晰地知道當初自己不閱讀的習慣不是出于懶而是出于一種等待 一種培養自己的閱讀能力 接觸更好的作品 更好的文字。如果當初我也如其他的好學生一樣癡迷于那些糟糕的譯作 我的時間不是被浪費在了更美好的事情上面 而當時我看過了很多的TVB但也沒有被荼毒 這樣的我不會再去看現在風靡全國的所謂職業劇 我將時間花在了閱讀更好的作品上面。現在的譯者多為翻譯暢銷類作品 因為有著商業價值 并且對于筆譯著而言是份可觀的收入 可是本身這些作品就不難以理解 只是用另一種文字說著現代的語言 通俗易懂 不知道翻譯的價值在何處 這些暢銷類作品是最不合適變為漢語的文字 讓本身略有俏皮和哲理的文字讀上去都變成了心靈雞湯。我篤信原文的作者還是有文學的創作型在里面 而不是想要去做救世主 把自己的感悟告訴大眾以免大眾走彎路 而是有著一定的讀者觀念 通過讀者的閱讀去解析自己想要說的話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而翻譯的過程就會讓作者和讀者中多了一道不必要的橋梁 并且加入了自己的解析之后 有的話讀起來就是說教而不是啟發——暢銷書為何要有譯作?有意識的人們現在都具備了原文閱讀的能力 而沒有的話就繼續培養這方面的技能 不然就是譯作也是消化無能 還容易被誤導;譯者們 出版商們請放過心靈雞湯系列。

一首歌和一本长得像许仙的书

作为一枚无知少女,第一次听闻“木心”这个名字,未能免俗的,是综艺节目《中国好歌曲》中的一首歌,《从前慢》。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听来是极动人的,旋律从笔记本电脑窄窄的扬声器中涌出来,仿佛双脚踏上夏天最闷热时候的白沙滩,脚底板分明是滚烫的,却被一波又一波浪头驱走了日光的烧灼。水波没过又抽离的荡漾感,正是这寥寥数句传达出的力道。总之怎么听都不像出自舞台上那位年轻歌手的手笔,仔细寻来,原是画家作的诗,难怪声光色味缠缠绕绕,又添了好几重触不到,却着实沉淀在留白处的纵深维度,大概是时间、岁月、浮沉往事一类的,极符合现代审美的溯源。就好似院中随手拾起的石头镇纸,压在薄薄生宣上,人人皆道寻常,却自有一番妙处:稚拙天成,镇得住。前日去图书馆闲逛,于书架最底层偶遇一本小书,木心先生的《鱼丽之宴》。如此装帧,恕我愚钝,脑海里最先映出的,是电视剧里女扮男装的——许仙。抚摸封面粗粗纹理,爱不释手。木心先生是如何对付记者的,这本书写得明明白白。有些问题问得寒碜,他一开始就拒绝,不打太极,不抖机灵。他的回答与拒绝,到底有多真诚呢?”若问我为何离开中国,那是散步散远了的意思。”“能够用中国古文化给予我的双眼去看世界是快乐的,因为一只是辩士的眼,另一只是情郎的眼——艺术到底是什么呢,艺术是光明磊落的隐私。”倘若有幸遇到这样的采访对象,还是不要问问题了吧,先生随口道来,我默默倾听便好。“浅浅的知识比无知更使人栗六不安,深深的知识使人安定,我们无非是落在这样的一片浅浅深深之中。”读至此处,恍有所悟。捧在手上的这本小书,它与背后那位饱经沧桑的先生,一同散发出蓝印花布的气息,连同上面这行字,直催促着人快快合上扉页,拾起笔来,往那白本子上涂些什么,书写的欲望被挑起,浅浅的不安早在思虑翻涌中散去了,那一瞬间,竟也陷入令人迷醉的深深的安定。近期书单:《我纷纷的情欲》《温莎墓园日记》《上海赋》《会吾中》木心先生魅力几何?待我跪完以上大作,再与诸君分享吧!

木心语录

我发现很多人的失落,是忘却了违背了自己少年时的立志,自认为练达,自认为精明,从前多幼稚,总算看透了,想穿了——就此变成自己少年时最憎恶的那种人。史学使人清醒。哲学使人坚定。诗甜,散文酸,小说苦,评论辣。福楼拜说:唯物唯心,都是出言不逊。我就接说:有神论无神论,都是用词不当。生命是由“好奇心”“求知欲”“审美力”掺和蛋白质之类而构成的。普通人,只要赞美。特殊人,但求理解。梵乐希的说法与我同调:艺术与梦正相反,梦不能自主,不可修改,艺术是清醒的,提炼而成的。哈代曾说“多记印象,少发主见”。每隔一段时日我就会想起这句话,凡记印象的,当时和事后都很安逸,发了主见呢,转身便有悔意,追思起来悻悻不已。

精神的大餐

初看这本书是因为喜欢这个名字,但“知识匮乏”的我还不是很理解其中的含义。故而只得百度其意:“鱼丽”是指赞美酒肴丰富,并赞美年丰物阜,故而在宴会当中,宾主得以尽情享受。想起书中先生曾说过的”知识的匮乏“,甚至先生还揣度到知识匮乏的人会在弄明白知识本身后更可怕,因为又成为了”品性的匮乏“。这个颇有点高中政治老师教导我们的意思,当年话也是这么说的,学习不好也就是个残次品,不影响大众生活,但若是思想不好,学习好,反而成了危险品,这就给大家带来危机了。虽然我觉得先生比我深奥很多,但是我就肤浅的先理解到这里。比较喜欢木心先生的直白风趣,前半段书中与各大编辑文人的问答周璇机智又让人觉得深奥,时时有需要停下来思考的地方,然而后半段先生的自述里却又让人哭笑不得的发现,好些话,编辑们整理后想表达的先生的深度,反而是先生的敷衍进或是讽刺的论调。比如先生曾在各种文学聚会中被问到是否周游列国,又是否旅居印度。先生都顺着对方的话或轻或重接上两句,但实质上先生哪里都没有去过,至少那时候是。未免双方尴尬,于是逆来顺受,先生称其为,善意的误解=知名度=顺遂的生活。我喜欢这份浅显的直白。包括附录里《战后嘉年华》里那个青春少年在对画箱画具画笔白衣的盲目虚荣崇拜下,离家以期实现这份“虚荣”。所谓华而不实,有华也是不错的,华的人相对的还有实的可能,而实而不华的人却无论如何也华不起来。

一些摘录

“痴心而明哲,明哲而痴心。唯其痴心,再不明哲就要烧焦了,因为明哲,没有这点痴心岂不冻死在雪山上。”P14“我发现很多人的失落,是忘却了违背了自己少年时的立志,自认为练达,自认为精明,从前多幼稚,总算看透了,想穿了——就此变成自己少年时最憎恶的那种人。”P21“一切崩溃殆尽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在绝望中求永生。’常见人驱使自己的‘少年’‘青年’归化于自己的‘老年’。我的‘老年’‘青年’却听命于我的‘少年’。”P22英国谚语:轮到别人的,也会轮到你的头上来。法国谚语:人在患难之中,恒以哲学自坚其心。 P23耶稣说:如果盐失去了咸味,还有什么可以补偿的呢? P25“殉道未必得道,恐怕正是因为得不到道,只好一殉了之。……最好是‘得道’,其次是‘闻道’,没奈何才是‘殉道’。古人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我是朝闻道,焉甘夕死——以‘死’殉道易,以‘不死’殉道难。我选择难。”P27“迷路,并无小路大路短路长路之区别。不能说在大路长路上迷路就不是迷路了。走在达不到目的的路上,就是迷路。”“企图解释宇宙的是科学家、哲学家、艺术家。其他人在市场、赛马场、海滨浴场。” P29纪德说:爱爱,不爱单个的人。歌德说:假如我爱你,与你何涉。 P34福楼拜说:艺术广大已极,足可占有一个人。 P36“一个人,受另一个人的影响,……是分时期的,如果终身受一个人的‘影响’,影响到了可以称为‘最大’——那是误解,至少是病态。” P42“试想,如果真有绝世才华,那么总能对付的了进退反复的厄运,环境、遭遇,当然是意外分外坎坷,而内心的枯萎,恐怕还是主因,……” P46“人只有一生是很寒伧的,如果能二生三生同时进行那该多好,……” P61……PS:《战后嘉年华》是极精彩的!

我的害怕与沮丧——《鱼丽之宴》读后感

我的害怕与沮丧——《鱼丽之宴》读后感这两天看木心的《鱼丽之宴》。关于木心,有大作家将他叹为神的,有小青年说他不值一文的。究竟怎样呢,于是我找来看,结果看得我满心害怕。知道木心,是从陈丹青的书里,起初看陈丹青,觉得这个人写字比很多作家都好,满纸都是意思。但他一说到木心,自己就恭恭敬敬做起小学生,不敢有旁的意思。报纸上也说,读木心,要懂得很多知识才能读通透。我不信有这么神奇的人,于是上网,定了数本他的书,一本一本翻。上回翻完《哥伦比亚的倒影》,我彻底没有话说了,找不出话来说。大作家说的对,有知识积累,知道好文章写法的人,只能觉得他的文章神奇。知识积累越庞大,从木心的书中得到快感也越强烈。而文体的好,字句的回转,舞蹈,节奏,直接能读得出。如果看惯、认可了现在市面上“好”作家的书,只会觉得这文体的奇怪,现在的好,是被坏的标准定义了的好。于是看到真的好,小青年的说法也就正确,这些好是不值一文的。我看鲁迅,也是这样,中学小学看鲁迅,哪里也挑不出一点好,现在看鲁迅,哪里都好,连书页上的空白都好。这本《鱼丽之宴》,是他接受记者采访的问答集,原来他说话也像他写文章,思路和文字都千回百转的。我的害怕就由这些问答里冒出来,感觉如临深渊,深渊里面到处都闪着光,我呢,孤零零,也没有手电,不能照下去看看。我的问题就是知识刚刚积累到醋瓶子底那么点,既不能半瓶子晃荡,也不能满瓶而深沉。我隐约知道这座深渊里有丰富绝妙的内容,却探不到。我不能下去这深渊啊,没有路;也不能纵身一跃,跃起来,深渊挪到别处去了。我带着害怕,回头望望自己的以前,哪里有什么以前,一片没有层次的白茫茫。我一直想象,人做到真正的宁静,是像海洋,迫近看,里面有大船有小艇,大船小艇也许碰撞溅出几朵大浪;有尊海神,也有海龙宫,神不高兴了,常把自己的龙宫捣毁重筑;有冒险家,也有冒险家的乐园,冒险家搅扰乐园,乐园淹没冒险家;有雷电交加,同时风和日丽;有碧波万顷,也有废水污染。海洋里有着这活生生的一切,拉起来,拉起来,到了太空看,海洋只是一片无声息的蓝。木心是这样一片海洋,那些分量十足的大师们,也是这样一片片海洋。有些分量不足,被捧着戴上大师帽子的,勉强做海,算不得洋。当然,只是臭水沟而称大师的,也不少。《鱼丽之宴》的谈话里木心说了许多自己,也忧心中华文化。这忧心是我的揣测,木心是自得于文化之乐的。但他的话里总能读出惋惜,读到他说起“文化潜流”的断裂,原先,连他家的仆人,也会白墙壁上涂诗词,他外婆精通《周易》,祖母给他讲《大乘五蕴论》。现在呢?直引木心先生原话是:“一片繁华,就是繁华使文化断尽,再也接续不起来。那些书都是玩文化于股掌之间的邪门儿赞物。世界名著呢,以前专家的优良译本不再版,刚愎自译的新版本一塌糊涂,足以证明世界上压根没有名著——从前的雅健清雄的文学的信徒文学的知音,似乎都没有留下后代,书也绝版,人也绝版。……”木心既爱且恨十九世纪之后的这个世界,爱是他的年华都在这个时代,恨是时代丧失了诗意。是啊,二十世纪实在太汹涌了,如此的猛浪里,人人挣扎着浪花缝中间喘口气,哪里有力气诗意,哪里还给文学,给艺术什么好脸色。我害怕完毕,是沮丧。沮丧了,我找来一看再看的周星驰《喜剧之王》再看。大多数时候找这部电影来看,不是为了笑,而是满心想哭的。写来写去,不是在写《鱼丽之宴》了。其实是没有力气写木心的,他的字句那样丰满,每字每句自己都在解释着很多,我再去解释这些字句,何必。索性就借这宴,写自己的乱想与胡思。上帝又要笑了。不,上帝早没有力气笑了。没有值得他笑的。

我所見的生命,都只是行過,無所謂完成

“我所見的生命,都只是行過,無所謂完成。”想起心理学老师的话:一本书,能有那么几句有用的话就很不错了。。。而读木心先生的书,却经常会发现很多亮闪闪的字句自己蹦到你眼前。。。非常喜欢这套书的装帧,朴素却不失雅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容易磨损

华而实

前半部是木心的采访集,他自省:胡说八道,假语村言。后半部是小传,反复读了两遍,看到一个“迥然绝尘,拒斥流俗”,凌然独行的艺术家的成形。对于弃长衫布鞋取西装革履画油画的少年,乡人传言于母:华而不实。母探儿时特意添了英国皮鞋瑞士金表,嘱:真的华而不实要先得华再得实,从“华”变过来的“实”才是真“实”,“华”也可以,得要真华,浮华不是华。我知道木心何以成为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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