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艺术》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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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2-4
ISBN:9787532757176
作者:米兰·昆德拉
页数:184页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58页

【苏维埃的】SOVIETIQUE 我不用这个形容词。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这是“四个词,四个谎言”(卡斯托利亚迪斯语)。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33页

但什么是眩晕?我试着找出定义,我说:“(眩晕是)一种让人头昏眼花的感觉、一种无法遏止的坠落的欲望。”但马上我修改了自己的话,我将定义修改得更精确:“……眩晕是沉醉于自身的软弱之中。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却并不去抗争,反而自暴自弃。人一旦醉于自身的软弱,便会一味软弱下去,会在众人的当下倒在街头,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地的地方。”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6页

人总是希望世界中善与恶是明确区分开的,因为人有一种天生的、不可遏制的欲望。那就是在理解之前就评判。宗教与意识形态就建立在这种欲望上。只有在把小说相对性、暧昧性的语言转化为它们独断的、教条的言论之后,它们才能接受小说,与之和解。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39页

大男子主义者崇拜女性特征(她的母亲,她的繁殖能力,她的脆弱,她的恋家,她的多愁善感,等等)其实是在歌颂他自身的雄性。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35页

……把握自我有许多方法。首先,是通过行动。然后,实在内心生活中。而您则确信:自我是由其存在问题的本质所决定的。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22页

如果我不愿堕入人人都自以为明白一切实际上却什么什么都不明白的那个浪潮,我不仅要以极端的准确性来选择这几个词,而且我要给它们定义和再定义。
一部小说通常不过是对若干个不可捉摸的定义做长久的追逐。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43页

我很怕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它不断地提醒着我生命的时间是有限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在乐谱上标出的那些节拍线有些恐怖。可是,最伟大的节奏大师都成功地让人不去注意这一单调的、可预知的规律性。那些跟布洛赫一样说知识是小说的惟一道德的人都被”知识“一词的金属光环欺骗了,因为这个词跟科学的联系太紧了。所以应当加上:小说所发现的存在的所有方面,它都是作为美去发现的。最早的小说家发现了冒险。正是多亏了他们,冒险才让我们觉得美,才让我们渴望冒险。卡夫卡描写了悲剧性地掉入陷阱的人的处境。以前,卡夫卡专家对这位作者到底有没有给我们希望争论不休。没有,没有希望。但给了别的东西。即使是这一无法生活的处境,卡夫卡也是把它作为一种神奇的、黑色的美而发现的。美是当人不再有希望的时候最后可能得到的胜利。艺术中的美就是从未被人说过的东西突然闪耀出的光芒。这一照亮伟大小说的光芒、时间是无法使它黯淡的,因为,人类的存在总是被人遗忘,小说家的发现,不管多么古老,永远也不会停止使我们感到震撼。缺乏艺术细胞并不可怕。一个人完全可以不读普鲁斯特,不听舒伯特,而生活得很平和。但一个蔑视艺术的人不可能平和地生活。他因有一种超越于他的东西存在而感到受辱,于是他恨这种东西。民主体制下的蔑视艺术现象:市场成了美学价值的最高评判者。有那么一刻,我们生活的形象开始跟生活本身分开,变成独立的,而且渐渐开始主宰我们。在《玩笑》中就已经是这样:”不存在能修正我这个人形象的任何手段,因为我的形象是存放在人类命运的一个最高法院之中的;我明白这一形象要比我本人真实得多;我明白这一形象根本不是我的影子,而我才是我形象的影子,我明白根本不可能指责这一形象跟我不相似,而我本人才是这种不相似的罪魁祸首……“而在《笑忘录》中:”命运连抬起小手指为米雷克做点什么的意图都没有,而米雷克却为了他的命运甘愿赴汤蹈火。他觉得他对自己的命运负有责任,而他的命运却不觉得对他负有责任。走在布满灰尘的马路上,我感到空虚的沉重的轻,压在我的生命之上。---《玩笑》《笑忘录》:胃中的空囊,正是不能容忍重量的缺失。正像一个极端可以随时转化成另一个极端,到达了极点的轻变成了可怕的轻之重,塔米娜知道她一秒钟也不能再忍受了。只是在重读我所有书的译本时,我才惊呆了,原来我重复了那么多次!然后我就安慰自己:所有的小说家也许都只是用各种变奏写一种主题。人生下来就这么一次,人永远无法带着前世生活的经验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人走出儿童时代时,不知青年时代是什么样子,结婚时不知结了婚是什么样子,甚至步入老年时,也还不知道往哪里走:老人是对老年一无所知的孩子。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的大地是缺乏经验的世界。我一想到生活,眼中就充满了泪水。生活今天已只存在于一些仅靠温情支撑着的琐碎的小事中。怀疑主义、讽刺、懦弱,法兰西啊,这就是法兰西的精神?一股巨大的遗忘的力量将我拉得远离这一切。也许我从未读到过、看到过任何使生活的荣誉蒙羞的东西。悲剧在向我们展示人类伟大的美妙幻景的时候,为我们带来了一种安慰。喜剧更残酷:它粗暴地向我们揭示一切的无意义。我猜想人类的一切事物都有它们喜剧性的一面,这一面在某些情况下,是被人认识、接受、表现了的,而在另一些情况下,是被隐藏起来的。真正的喜剧天才并非那些让我们笑得最厉害的人,而是那些揭示出喜剧不为人知的区域的人。一八五七年:该世纪最伟大的一年。《恶之花》:抒情诗发现了它自身的领地,它的本质。《包法利夫人》:一部小说第一次做好准备,去接受诗的最高苛求(“超越一切之上寻找美”的意图;每个特殊字词的重要性;文字强烈的韵律;适用于每一个细节的独创性要求)。……小说:反抒情的诗。福楼拜说:艺术家应该让后世以为他没有生活过。有人问卡雷尔·恰佩克为什么不写诗。他的回答是:因为我厌恶说自己。小说家对自己的想法并不太在乎。他是一个发现者,他在摸索中试图揭示存在的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并不迷恋自己的声音,而是关注他所追求的一种形式,只有那些符合他梦想的苛求的形式才属于他的作品。果戈里已是一个忧郁的幽默家:“假如我们长时间地、专注地看一个好笑的故事,它会变得越来越悲哀。遗忘:既是彻底的不公平,又是彻底的安慰。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38页

海德格尔有一个极其著名的说法,指出了存在的特点:世界中的存在(in-der-Welt-sein)。人跟世界的关系不像主体跟客体、眼睛与画幅的关系,甚至都不像一个演员跟舞台布景的关系。人与世界连在一起,就像蜗牛与它的壳;世界是人的一部分,世界是人的状态。随着世界的变化,存在(世界中的存在)也在变化。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9页

前卫派以另一种方法看事情:他们被与未来相和谐的雄心所主宰。前卫艺术家们创造了的确实勇敢的,有难度的,挑衅性的,被喝倒彩的艺术品,但在创造时,他们肯定“时代精神”与他们同在,明天将承认他们有道理。
过去,我已认为未来是对我们的作品唯一有能力判断的法官。后来我明白,与未来调情是最卑劣的随波逐流,最响亮的马屁。因为未来总是比现在有力。的确是它将判定我们,但是它肯定没有任何能力。
如果说未来在我眼里不代表任何价值,那么我爱的是谁呢?上帝?祖国?人民?个人?
我的回答既可笑又真诚:我什么也不喜爱,除去被诋毁的塞万提斯的遗产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40页

遗忘 ”人反对权力的斗争就是记忆反对遗忘的斗争“ 这是《笑忘录》中一个人物米莱克所说的一句话,他经常被作为该小说的启示而被人引用。这是因为读者在小说中首先看出的是”已被人知“的,这部小说中的那个”已被人知“的,便是奥威尔的著名主题:被一个专制权力所强加的遗忘。但是我看到的米莱克故事的独到之处完全在别的地方。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29页

扬·斯卡采尔:诗人没有创造出诗,诗在那后边的某个地方,很久以来它就在那里,诗人只是将它发现。所以对诗人来说写作就是要打破隔板,发现在它后面藏在阴影中的某种不变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诗”首先是作为一种炫目的现象而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诗”是不变的,它在那里等着我们,扬·斯卡采尔说,“很久以来”就在那里等着我们,但在一个永恒变换的世界里,“不变”是否是纯粹的幻觉?不是。任何处境都是人的事实,只能包含人身上有的东西;因此我们可以想象它“很久以来”就作为人类的可能性存在着。可在这种情况下,对诗人来说,历史又代表了什么?在诗人眼中,奇怪的是,历史处于一个与他个人的历史相平行的位置:它并不创造什么,它只是在发现。通过一些前所未有的处境,它揭示出什么是人,揭示出“很久以来”就在人身上的东西,揭示出人的可能性。权力的催眠目光,对自己过错的绝望寻找,被排除在外以及害怕被排除在外,不得不随大流,现实的幽灵般特点以及档案的魔法般现实,对隐私生活的不断侵犯,等等,历史和人在它巨大的试管中进行的所有这些实验,卡夫卡都在他的小说中进行了。我那些每句都占整整一段的长句,被分割成了许多个简单的句子……因《玩笑》的翻译而在我身上引起的震惊一直影响着我。尤其是对我这个几乎已失去了捷克读者的人来说,译本就意味着一切。这就是为什么,几年前,我决定一劳永逸地在我的书的那些译本中清理一番。这当然引起了一些冲突,也很累人:我生命中的整整一个时期都被完全用在对我能阅读的三四种外语的新旧小说译本进行阅读、检查、修订……一个积极地监控着他的小说译本的作者在无数个字词后面跑,就像跟在一群野羊后面跑的牧羊人;这一形象对他本人来说是悲哀的,对别人来说则是可笑的。里尔克:他们的笑从嘴间渗出来,仿佛化脓的伤口。/他的祈祷已经落尽叶子,从他的嘴中竖起,如一株枯死的灌木。只需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一丁点儿的东西,我们就会落到边界的另一端,在那里,没有什么东西是有意义的:爱情、信念、信仰、历史,等等。人的生命的所有秘密就在于,一切都发生在离这条边界非常近甚至有直接接触的地方,它们之间的距离不是以公里计,而是以毫米计的。----笑忘录一、采访者只向您提一些他所感兴趣的问题,而您对这些问题毫无兴趣;二、在您的回答中,他只采用他觉得合适的;三、他用他的语言、他的思维方式来阐释您的回答。小说家有三种基本可能性:讲述一个故事,描写一个故事,思考一个故事。……将一部小说建立在不间断的陈思之上,这在二十世纪是跟这个根本不再喜欢思考的时代的精神相违背的。词汇丰富本身并非一种价值:在海明威那里,是对词汇的限用,在同一段落中对同一些词的使用,才使他的风格具有了韵律与美感。下面是法国最美的散文之一的第一段中细腻的、游戏般重复的例子:“我当时热恋着伯爵夫人……;我那时只有二十岁,非常天真;她欺骗了我,我生气了,她离开了我。我非常天真,我后悔了,我那时只有二十岁,她原谅了我:而因为我那时只有二十岁,我非常天真,我还是被欺骗了,但她不离开我了,我自以为是世界上最被人爱的情人,因此是男人中最幸福的人……(维旺·德农,《明日不再来》)家园的大小仅仅通过心灵的选择来决定:可以是一间房间、一处风景、一个国家、整个宇宙。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80页

然而我认为有一种更深的什么东西保证着小说的连贯:主题的统一。
而这个东西给小说带来一种内在的连贯,它最难被人察觉,但又最为重要
小说是通过想象出的人物对存在进行深思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3页

在“终极悖论”的前提下,所有的存在范畴如何突然改变了意义。什么是冒险,既然K的行动自由完全是虚幻的?什么是未来?既然《没有个性的人》中的知识分子根本没有料到,就在第二天,那场将他们的生活一扫而光的战争会爆发?什么是罪,既然布洛赫笔下的胡格瑙不光不后悔自己的杀人之举,而且还遗忘得一干二净?既然这个时代惟一一部伟大的喜剧小说即哈谢克的小说表现的是战争,那么究竟什么是喜剧性?私人世界与公众世界的区别到底是什么,既然K,即使在他做爱的床上,都无法甩掉两个从城堡派来的人?而在这种情况下,孤独又是什么?一种重负?一种焦虑?还是一种不幸故事正要按照理所当然的情节发展下去,横生某个无关事件,却能彻底改变走向。从前,“意想不到”或“巧合”只为增加戏剧张力。当纯粹的非理性即意识形态无可匹敌时,就不存在“意想不到”这一说了。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60页

“属于较小价值联盟的人消灭了属于正在解体的较大价值联盟的人,最悲惨的人在价值贬值的进程中总是扮演刽子手的角色,而到了最后审判的号角吹响之日,一个没有了任何价值观的人就会成为自取灭亡世界的刽子手。”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8页

但是,我不想预言小说未来的道路,对此我一无所知,我只是想说:如果小说真的要消失,那是因为它处在一个不再是他自己的世界中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3页

小说作为建立在人类事务的相对于模糊性基础上的这一世界的样板,它与专制的世界是不相容的,这一不相容性不仅是政治的或道德的,而且也是本体论的。这就是说,建立在唯一的一个真理之上的世界与小说的模糊与相对的世界两者是由完全不同的方式构成的,专制的真理排除相对性,怀疑,疑问,因而它永远不能与我所称为的小说的精神相耦合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78页

所谓梦的叙述不如这样说:想象从理性控制下解放出来,从担心雷同的压抑下解放出来,进入到理性思维所不可能进入的景色中。梦只是这种想象的模特儿,我认为,这种想象是现代艺术最伟大的成果。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5页

一个建立在唯一真理上的世界(极权世界),与小说暧昧相对的世界(小说的精神)是完全无法相容的。
小说的四种召唤:游戏的召唤、梦的召唤、思想的召唤、时间的召唤。
简化的蛀虫啃噬着小说的世界。小说的精神是复杂性和延续性。
通过小说的世界,人们得以坦然面对内心。
普鲁斯特把握的是“失去的时间”,乔伊斯把握的则是“现在时刻”。
1914年史无前例的战争,把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价值贬值。
小说审视的不是现实,而是存在,是一种可能性。小说家既非历史学家,也非预言家:他是存在的探究者。
终结时刻,时间以一个整体的面目显现。
小说展现人类行动无因果关系的、不可预知的神秘一面。探索非理性在我们的决定中、在我们的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行动的基础是一个混淆的体系,一个象征思维的体系。
多元历史主义,小说独具的融合功能:诗歌与哲学都无法融合小说,而小说则能在完美融合两者的同时,不丧失其特有的本性。
小说的复调,关于小说对位法:各条“线”的平等性,整体的不可分性。
在小说之外,人处于确证的领域;在小说的领地,人并不确证。
小说就是通过一些想象的人物对存在进行的思考。
在两个层次上建构小说:组织小说故事、发展各个主题。离题的技巧,昆德拉的小说是建立在数字七基础上的同样结构的不同变异。
照明的技巧。从里(通过内心独白)和从外(其他人的独白画出的肖像)的照明。
要求小说环节清晰。再次将小说与音乐做类比。一个部分就是一个乐章,每个章节就好比每个节拍。节拍或长或短,长度不规则。节拍速度与情感空间的关系。在统一体中引入最大限度的形式多样性。
十九世纪的开端代表着小说史上的巨变。
抒情诗坦诚相见的主观性表达,史诗源自意欲把握世界的客观性激情。抒情性是一种痴醉,人之所以痴醉是为了更容易的与世界融为一体。最不容易翻译的,不是对话、描写,而是保证思考性段落的绝对准确性。
卡夫卡《城堡》,测量员K被摒弃于人类之外的不幸处境。
小说家是希望消失在作品背后的,善于聆听比作者更为聪明的小说的智慧。小说家毁掉他生活的房子,然后用拆下的砖头建起小说的房子。小说家肩负着捍卫小说艺术精神,与媚俗文化持续作战的使命。
开出的书单:塞万提斯《堂吉诃德》、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布洛赫《梦游者》、穆齐尔《没有个性的人》、卡夫卡《城堡》《美国》、斯特恩《项狄传》、狄德罗《宿命论者雅克》、哈谢克《好兵帅克》、乔伊斯《尤利西斯》、托马斯·曼《浮士德博士》、富恩特斯《我们的土地》、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宁娜》、福楼拜《包法利夫人》、施蒂弗特《晚来的夏日》、陀思妥耶夫斯基《群魔》、诺瓦利斯《海因利希·冯·奥弗特丁根》、薄伽丘《十日谈》、里尔克《马尔特·劳里兹·布里格日记》、维旺·德农《明日不再来》、康拉德《在西方的目光下》、扬·穆卡若夫斯基《作为社会事实的功能、规范与美学价值》、艾吕雅《一具尸体》、黑格尔《美学》、贡布罗维奇《费尔迪杜尔克》、萨特《什么是写作?》、海德格尔《超越形而上学》。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54页

只是在重读我所有书的译本时,我才惊呆了,原来我重复了那么多次!然后我就安慰自己:所有的小说家也许都只是用各种变奏写一种主题(第一部小说)。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27页

思想 对那些把一部分作品缩减为他的思想的人我感到反感,被人拖入人们称之为“思想辩论”之中,我感到可怕。我们的时代因思想而阴沉,对作品漠然视之,我感到绝望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42页 - 第六部分 六十七个词

我无法把全篇内容纷纷做成笔记,因为每一个词都是有重量的,是一颗颗昆德拉的金头脑。它们的精彩程度让我欢欣雀跃,蜜蜂又一次跌入百花丛。
边界
沉思
大男子主义
改写是这个时代的精神。
格言,定义的诗性形式。
价值
只有假设存在一种客观的美学价值,才能给予艺术的历史演变一个意义。(意义都是相对的)探寻一种美学价值意味着:试图限定、命名一部作品对人类世界进行的发现、革新和给它带来的新观点。只有被承认具有价值的作品,才可以成为“艺术的历史演变”的一部分……假如艺术批评(对价值的思考)再也找不到可以表达的地方,那么“艺术的历史演变”将失去它明确的意义,将会崩溃,将成为作品庞大而荒诞的堆积。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75页

深思在进入小说以后,改变了自己的本质。在小说之外,人们处在确定的领域;所有人都对自己所说的话抱有把握:一个政客,一个哲学家,一个看门人都是如此,然而在小说的领地,人们并不做肯定,这是游戏与假说的领地因此,小说的深思,就其本质而言,是疑问式的,假定的。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0页

……所以卡夫卡与哈谢克让我们面对这一巨大的悖论:在现代,笛卡尔的理性将从中世纪继承下来的价值观一个个全部腐蚀殆尽。但是,正当理性大获全胜之际,纯粹的非理性(也就是只想体现其意志的力量)占据了世界的舞台,因为再没有任何被普遍接受的价值体系可以阻挡它。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33页

一九六八年与一九六九年,《玩笑》被译成所有的西方语言。可译文中有那么多令人惊讶之处!在法国,译者修饰了我的风格,重写了我的小说。在英国,出版社删除了我所有思考的段落,去掉了讨论音乐的章节,颠倒了各个部分的顺序,重新组合了小说。还有一个国家,我见到了我的译者:他连一个捷克语单词都不认识。“您是怎样翻译的?”他回答:“用我的心!”还从他的钱包中掏出一张我的照片。他是那么友好,让我差点相信真的只要心有灵犀就可以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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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50页

【蔑视艺术的人】MISOMUSE 缺乏艺术细胞并不可怕。一个人完全可以不读普鲁斯特,不听舒伯特,而生活得很平和。但一个蔑视艺术的人不可能平和地生活。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47页

……小说审视的不是现实,而是存在。而存在并非已经发生的,存在属于人类可能性的领域,所有人类可能成为的,所有人类做得出来的。小说家画出存在地图,从而发现这样或那样一种人类可能性。但还是要强调一遍:存在,意味着:“世界中的存在”。所以必须把人物与他所处的世界都看作是可能性。在卡夫卡那里,这一切都很清楚,卡夫卡的世界跟任何一个已知的现实都不相似,它是人类世界一种极限的、未实现的可能性。当然,这一可能性在我们的真实世界之后半隐半现,好像预示着我们的未来。所以有人说卡夫卡有预言家的一面。但即使他的小说没有任何预言性质,也不会失去价值,因为它们抓住了一种存在的可能性(人以及他的世界的可能性),从而让我们看到我们是什么,我们可能做出什么来。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32页

比如《生活在别处》第三部:腼腆的主人公雅罗米尔还是个童男。有一天他跟他的女友出去散步,突然女友将头靠在了他肩上,他幸福到了极点,甚至连身体也兴奋起来。我就停在这个小事件上,看到了以下事实:“雅罗米尔至此为止所体验到的最大幸福,就是一个姑娘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从这一点出发,我试着把握雅罗米尔的情色观。“对他来说,一个姑娘的头比一个姑娘的身体更具意义。”我需要说明的是,这并不意味着身体对他来说无所谓,而是说:“他所欲求的不是姑娘裸露的身体,他欲求的是在裸体的光芒照耀下的姑娘的脸蛋。他不是要占有姑娘的身体,他要的是占有姑娘的脸蛋,而这张脸蛋将身体赠予他,作为爱情的证明。”我试图为这样一种态度命名。我选择了温情这个词。然后我审视这个词:确实,究竟什么是温情?我得出一系列的答案:“温情只有当我们已届成年,满怀恐惧地回想起种种我们在童年时不可能意识到的童年的好处时才能存在。”接着,“温情,是成年带给我们的恐惧。”接下来又是一个定义:“温情,是想建立一个人造的空间的企图,在这个人造的空间里,将他人当孩子来对待。”您看,我并不向您展示在雅罗米尔脑海中发生的事情,我展示的是在我自己脑海中发生的事情:我长久地观察我的雅罗米尔,然后我试着一步一步地靠近他态度的核心,去理解他的态度,为之命名,从而把握它。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08页

在极端形式下的社会企图取消公众与私人之间的界限;日益昏暗的权力要求公众的生活日益透明。这个没有秘密的生活的理想与一个样板家庭的理想一样:一个公民无权掩盖什么,如同一个孩子在父亲与母亲面前无权保密。社会在宣传中摆出一副田园诗味的微笑;它们想表现得像“一个大家庭”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48页 - 【美(与知识)】

美是当人不再有希望的时候最后可能得到的胜利。
还是会被这种话震到……想起三岛,让我哭一会儿……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57页

It may be that, indirectly, a grand dialogue took shape here between the novel and philosophy. Eighteenth-century rationalism is based on Leibniz's famous declaration: Nihil est sine ratione—there is nothing without its reason. Stimulated by that conviction, science energetically explores the why of everything, such that whatever exists seems explainable, thus predictable, calculable. The man who wants his life to have a meaning forgoes any action that hasn't its cause and its purpose. All biographies are written this way. Life is shown as a luminous trajectory of causes, effects, failures, and successes, and man, setting his impatient gaze on the causal chain of his actions, further accelerates his mad race toward death.
Against that reduction of the world to the causal succession of events, Sterne's novel, by its very form,
affirms that poetry lies not in action but there where action stops; there where the bridge between a cause and an effect has collapsed and thought wanders off in sweet lazy liberty. The poetry of existence, says Sterne's novel, is in digression. It is in the incalculable. It is on the other side of causality. It is sine ratione, without reason. It is on the other side of Leibniz's statement.
Thus the spirit of an age cannot be judged exclusively by its ideas, its theoretical concepts, without considering its art, and particularly the novel. The nineteenth century invented the locomotive, and Hegel was convinced he had grasped the very spirit of universal history. But Flaubert discovered stupidity. I daresay that is the greatest discovery of a century so proud of its scientific thought.
诗不是在行动中,而是在行动停止的地方,在原因与结果之间的桥被破坏,思想游荡在温和与闲在的自由中的时候。存在的诗,斯特恩的小说告诉我们,在离题之中。它在无法估量之中。它在原因的另一侧。它是sine ratione,没有理由的。它在莱布尼茨那句话的另一侧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6页

塞万提斯认为世界是暧昧的,需要面对的不是一个唯一的、绝对的真理,而是一大堆相互矛盾的相对真理,所以人拥有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种不确定性的智慧。做到这一点同样需要极大的力量。
人总是希望世界中善与恶是明确区分开的,因为人有一种天生的、不可遏制的欲望,那就是在理解之前就评判。宗教和意识形态就建立在这种欲望上。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9页

伴随着地球历史的一体化过程——上帝不怀好意地让人实现了这一人文主义的梦想——的是一种令人晕眩的简化过程。应当承认,简化的蛀虫一直以来就在啃噬着人类的生活:即使最伟大的爱情最后也会被简化为一个由淡淡的回忆组成的骨架。但现代社会的特点可怕地强化了这一不幸的过程:人的生活被简化为他的社会职责;一个民族的历史被简化为几个事件,而这几个事件又被简化为具有明显倾向性的阐释。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7页

小说的精神是复杂性的精神,每部小说都对读者说“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这是小说的永恒的真理,但是在先于问题并排除问题的简单迅速而又吵吵闹闹的回答声中,这个真理人们听到的越来越少。
塞万提斯给我们讲知的困难和真理的难以捕捉这一古老的智慧却被看作讨厌和无用。
小说的精神是持续性的精神:每一部作品都对前面的作品的回答,每个作品都包含着小说以往的全部经验。但是我们时代的精神却固定在现时性之上,这个现时性如此膨胀,如此泛滥,以至于把过去推出了我们的地平线之外,将时间缩减为唯一的当前的分秒。小说被放入这种体系中,就不再是作品(用来持续,用来与过去与未来相接的东西),而是像其它事件一样,成为当前的一个事件,一个没有未来的动作。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79页

一,一种彻底的简洁的新艺术(可以包容现代世界中存在的复杂性,而不失去结构上的清晰姓)
二,一种小说对位法的新艺术(可以蒋哲学,叙述和梦幻联成同一种音乐)
三,一种小说特有的随笔艺术(也就是说并不企图带来一种必然的天条。而仍然是假设性的,游戏式的,或者讽刺式的。)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2页

人们掌握的知识越深,就变得越盲目,变得既无法看清世界的整体,又无法看清自身,就这样掉进了胡塞尔的弟子海德格尔用一个漂亮的、几乎神奇的叫法所称的“对存在的遗忘”那样一种状态中。die Lebenswelt生活世界有的认为是对堂吉诃德虚无缥缈的理想主义的理性化批评。有的则认为是对同一种理想主义的颂扬。这两种阐释都是错误的,因为它们都把小说的基础看作是一种道德态度,而不是一种探询。人总是希望世界中善与恶是明确区分开的,因为人有一种天生的、不可遏制的欲望,那就是在理解之前就评判。宗教与意识形态就建立在这种欲望上。只有在把小说相对性、暧昧性的语言转化为它们独断的、教条的言论之后,它们才能接受小说,与之和解。冒险已处于视野外的一边,对冒险的怀念是无法忍受的。在日常生活的无聊中,梦与梦想的重要性增加了。外在世界失去了的无限被灵魂的无限所取代。境遇的陷阱太可怕了,像一个吸尘器,将他的所有想法与所有情感都吸走:他只能不停地想着对他的审判,想着他那土地测量员的职位。您一旦创造出一个想像的人,一个小说人物,您就自然而然要面对这样一个问题:自我是什么?通过什么可以把握自我?通过行动,人走出日常生活的重复性世界,在这一重复性世界中,人人相似,通过行动,人与他人区分开来,成为个体。但丁说:“在任何行动中,行动的那个人的最初意图就是要展示他个人的形象1.”在最初的时候,行动被认为是行动者本人的自画像。在薄伽丘之后过了四个世纪,狄德罗的怀疑更深,他笔下的宿命论者雅克诱惑了朋友的未婚妻,沉醉于幸福之中;父亲痛打了他一顿,正好有一支军队路过,出于气恼他应征入伍。第一场战役,他就在膝盖上挨了一枪,至死都是一瘸一拐的。他自认为开始了一次艳遇,实际上却走向了残疾之路。他在自己的行为当中,无法认出自己。在行为与他之间产生了一道裂缝。人想通过行动展示自身的形象,可这一形象并不与他相似。行动的这一悖论式特性,是小说伟大的发现之一。但是,假如说自我在行动中无法把握,那么在哪里,又以何种方式,可以把握它?于是下面的一刻就到来了:小说在探寻自我的过程中,不得不从看得见的行动世界中掉过头,去关注看不见的内心生活。看上去好像没有比现在时刻更明显、更可感知、更可触及的东西了。其实,我们根本无法抓住现在时刻。生活的所有悲哀就在这一点上。就在那么一秒钟内,我们的视觉、听觉以及嗅觉记录下一大堆事件,同时有一连串的感觉与想法穿过我们的脑子。每一个瞬间都是一个小小的世界,在接下来的瞬间马上就被遗忘了。观察自我的显微镜的倍数越大,自我以及它的惟一性就离我们越远:在乔伊斯的显微镜下,灵魂被分解成原子,我们人人相同。对普鲁斯特来说,人的内心世界构成了一个奇迹,一个不断让我们惊讶的无限世界。但让卡夫卡惊讶的不在这里。他不问决定人行为的内在动机是什么。他提出的问题是完全不同的:在一个外在决定性具有如此摧毁性力量、以至于人的内在动机已经完全无足轻重的世界里,人的可能性还能是些什么?小说不是作者的忏悔,而是对陷入尘世陷阱的人生的探索。生活是一个陷阱,这一点,人们早就知道了:人生下来,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他被关进一个并非自己选择的身体之中,而且注定要死亡。贡布罗维奇有一个既荒唐又天才的想法。他说,我们每个人自我的重量取决于地球上人口的数量。所以德谟克利特相当于人类四亿分之一的重量,勃拉姆斯相当于十亿分之一的重量,贡布罗维奇本人则相当于二十亿分之一的重量,一个自我的重量,一个自我的内心生活的重量,变得越来越轻了。在这一冲向轻的赛跑中,我们已经越过了一个致命的限度。他看着他的女朋友,心里想“阿丽丝的思想只不过是镶贴在她命运上的一件东西,而她的命运只不过是镶贴在她肉体上的一样东西,而他在她身上看到的只是一个肉体、一些思想与一段履历的偶然组合,无机、随意、不稳定的组合。在灵魂的不可测知的无穷面前,没有些许惊奇;在自我与自我身份的不确定面前,倒有这般惊讶。把握自我,在我的小说中,就是意味着,抓住自我存在问题的本质,把握自我的存在密码。在创作《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时,我意识到,这个或那个人物的密码是由几个关键词组成的。对特雷莎来说,这些关键词分别是:身体,灵魂,眩晕,软弱,田园牧歌,天堂。对托马斯来说:轻,重。温情只有当我们届已成年,满怀恐惧地回想起种种我们在童年时不可能意识到的童年的好处时才存在。温情,是成年带给我们的恐惧。温情,是想建立一个人造的空间的企图,在这个人造的空间里,将他人当孩子来对待。眩晕是一种让人头昏眼花的感觉,一种无法遏止的坠落的欲望。眩晕是沉醉于自身的软弱之中。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却并不去抗争,反而自暴自弃。人一旦迷醉于自身的软弱,便会一味软弱下去,会在众人的目光下倒在街头,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人物不是一个对真人的模仿,它是一个想像出来的人,一个实验性的自我。读者的想像会自动地补充作者的想像。她的生命也只是她母亲生命的延续,有点像台球的移动,不过是台球手的胳膊所做的动作的延续。因为让一个人物”生动“意味着:挖掘他的存在问题。这就意味着:挖掘一些处境、一些动机,甚至一些构成他的词语。海德格尔有一个极其著名的说法,指出了存在的特点:世界中的存在(in-der-Welt-sein)。人跟世界的关系不像主体跟客体、眼睛与画幅的关系,甚至都不像一个演员跟舞台布景的关系。人与世界连在一起,就像蜗牛与它的壳:世界是人的一部分,世界是人的状态。随着世界的变化,存在也在变化。可既然人失去了对诗的需要,他还能觉察到诗的消失吗?终结并非一个世界末日式的爆炸。也许再没有比终结更平和的了。小说审视的不是现实,而是存在。而存在并非已经发生的,存在属于人类可能性的领域,所有人类可能成为的,所有人类做得出来的。小说家既非历史学家,又非预言家:他是存在的探究者。埃施越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就越是拼命要。埃施:失去了上帝的时代的一种狂热。既然所有的价值都蒙上了面纱,那么一切都可以被看作是价值。正义、秩序:埃施或者在工会斗争中寻找它们,或者到宗教中去寻找,今天在警察权力中寻找,明天在他梦想移民的美国的虚幻美境中寻找。他可以是一个恐怖主义者,但也可以是个悔过了的恐怖主义者,去告发他的同志;可以是一个随时准备牺牲生命的神风队员。所有在我们这个世纪血淋淋的历史中肆虐的激情都在他那不起眼的冒险经历中被揭示出来,诊断出来,并被可怕地展示得一清二楚。世界在埃施面前分为善的世界和恶的世界,但可惜的是,善与恶一样是难以确认的。在一个没有共同价值的世界里,胡格瑙这个天真的、一心向上爬的人,觉得非常自在。没有来自道德的命令,这就是他的自由,他的解脱。是他毫无负罪地杀了埃施,这一事实具有深刻的意义。因为“属于较小价值联盟的人消灭了属于正在解体的较大价值联盟的人,最悲惨的人在价值贬值的进程中总是扮演刽子手的角色,而到了最后审判的号角吹响之日,一个没有了任何价值观的人就会成为自取灭亡的世界的刽子手。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47页

确定一个好的译本,不是看它是否流畅,而是看译者是否有勇气保存并捍卫所有那些奇特而独创的语句。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4页

……发现惟有小说才能发现的东西,乃是小说惟一的存在理由。一部小说,若不发现一点在它当时还未知的存在,那它就是一部不道德的小说。知识是小说的惟一道德。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2页

科学的高潮把人推进到各专业学科的隧道里,他越是在在自己的学问里深入,便越是看不见整个世界和他自己,因而陷入胡塞尔的弟子海德格尔用一个漂亮的近乎魔术般的名言所形容的“存在的被遗忘”中
过去,笛卡尔把人提高到“大自然的主人与占有者”的地位,现在,对于力量(技术的,政治的,历史的)而言,人变成一种简单的东西,他被那些力量超过,超越和占有,对于这些力量来说,人的具体存在,他的“生活的世界”没有任何价值和任何利益,它预先早已被黯淡,被遗忘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46页

摇滚乐节奏令人讨厌的原始主题是:心的跳动被夸张,致使人一秒钟也忘记不了他的走向死亡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28页

生活是一个陷阱,这一点,人们早就知道了:人生下来,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他被关进一个并非自己选择的身体之中,而且注定要死亡。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14页

有惩罚就一定有过错!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29页

讽刺 谁对谁错?艾玛包法利令人讨厌吗?或是勇敢的感人的?维特呢?敏感和高尚吗?或者是一个咄咄逼人的爱着自己的感情型人物?人们越是认真的读小说,越是不可能找到回答。因为,从定义上讲,小说是讽刺艺术:他的真理被隐藏,没有被宣告,它是无法被宣告的。“您记得吗?拉祖莫夫,女人,孩子和革命者们都憎恨讽刺,它否定所有宽容的本能,所有的信仰,所有的牺牲精神和所有的行动。”约瑟夫康拉德在《西方的眼睛下》中对一个俄国女革命者说。讽刺使人愤怒。不是因为它嘲讽或攻击什么,而是因为它把世界作为一种暧昧揭露出来,使我们失去了把握。莱奥纳多西亚西亚说”没有什么比讽刺更令人难以理解,难以猜测。“要想使小说有”难度“,修饰风格是无用的,”难“这个词尽管十分明白,每一部称得上难的小说都是由于与他共存的讽刺而达到足够的难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64页

在列文的庄园,一男一女相遇了,两个孤独、忧郁的人。他们相互间有好感,暗中希望能将两人的生活结合到一起。他们只等着能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以相互表白。有一天他们终于在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同处一个小树林。他们在那里采蘑菇。两人内心都很激动,一言不发,知道时机来了,不要让它溜走。当时他们已经静默了很久,女人突然开始说起蘑菇来了。这完全是”违背她意愿的,意想不到的“。随后,又是一阵静默,男人掂量着字眼想表白,可是他没有谈爱情,”出于一种意想不到的冲动“……他也跟她谈起蘑菇来。在回家的路上,他们还在谈着蘑菇,一点办法也没有,心中充满了绝望,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谈到爱情了。回去之后,男人对自己说,他之所以没有谈爱情是因为他死去的情妇,他无法背叛对她的追忆。但我们清楚知道:这并非真正的理由,他找它出来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安慰自己?是的。因为失去爱情总得有个理由。如果毫无理由地失去,那是无法原谅自己的。探索非理性在我们的决定中、在我们的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吸引他的不是伊丽莎白,而是对他来说伊丽莎白代表的所有东西。他坐在家乡村庄的教堂里,闭着眼睛,想像着神圣家庭出现在银白色的云彩上,正中间是美得无法以语言形容的圣母玛利亚。小时候,他就在同一座教堂内为同一种意象而激动。他当时恋着父亲农场中的一名波兰女佣,在他的梦幻中,他将她跟圣母混淆成同一人,想像着自己坐到女佣兼圣母的双膝上。这一日,闭着眼睛,他又看到了圣母,突然,他发现圣母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对,玛利亚的头发就是伊丽莎白的头发!他感到震惊,他感到意外!他感到,通过这一梦幻,上帝本人让他知道了他不爱的伊丽莎白其实是他真正的、惟一的爱。运用所有智力手段和所有诗性形式去照亮”惟有小说才能发现的东西“:人的存在。始终直入事物的心脏。而对我来说,小说对位法的必要条件是:一、各条线的平等性二、整体的不可分性。他知道如何在他的人物中创造出特别丰富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智力世界。人们喜欢在他的人物中探寻他思想的投影。我要思考他的态度,他看事物的方式,我处于他的位置去想,而且比他想得更深刻。第一部分:连续的叙述;第二部分:梦幻式叙述;第三部分:断裂的叙述;第四部分:复调叙述……每一部分都有它自己的视野。每一部分又都有它自己的长度拉斯科尔尼科夫无法忍受他负罪感的重压,为了找到安宁,他自愿接受惩罚。这是一个大家都能明白的处境:有过错就一定有惩罚。在卡夫卡那里,逻辑反过来了。受惩罚的不知道受惩罚的理由。惩罚的荒诞性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所以为了找到安宁,被控告的要为他所受到的惩罚辩护:有惩罚就一定有过错。……“自我负罪”的机器开始启动了。被控告的在寻找他的过错。……在这个伪神学的世界里,被惩罚的人哀求人们承认他是有罪的!但对工程师来说,知道自己的故事是喜剧的,只是一个杯水车薪的安慰。他被困在自己生活的玩笑之中,就像一条鱼被困在玻璃缸之中,他不认为这好笑。确实,一个玩笑只对那些在玻璃缸前面的人来说是可笑的,而卡夫卡式则相反,它把我们带到鱼缸内,带到一个玩笑的内脏深处,带到喜剧的恐怖之处。在卡夫卡式的世界内,喜剧并不像在莎士比亚那里是悲剧的对应;它并不靠轻松的口吻试着让悲剧变得更好受些,它并不陪伴悲剧,不,它把悲剧扼杀在摇篮中,这样就使受害者连惟一可以企盼的安慰也失去了:处于悲剧的崇高性中的安慰。工程师失去了祖国,而所有的听众都笑了。儿子代替母亲回答:“不,我母亲没有过分,我母亲是个优秀勇敢的女人。她在所有人失败的地方顶住了。她希望我成为一个正直的人。是的,我起得太晚了,但我母亲指责我的,是更深刻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态度。我自私的态度。我愿意成为我母亲希望我成为的样子。这一点我当着你的面向她承诺。”党没有能够在这位母亲身上做到的,这位母亲在她儿子身上做到了。她逼着他跟那个荒诞的指责认同,去“寻找自己的过错”,还公开认错。我很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微型的斯大林式审判。我马上明白了在一些大的历史事件中起作用的心理机制跟那些在隐私的处境中起作用的心理机制是一样的。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51页 - 67 words

<命运>“不存在能修正我个人形象的任何手段,因为我的形象是存放在人类命运的一个最高法院之中的;我明白这一形象要比我本人真实得多;我明白这一形象不是我的影子,而我才是我形象的影子;我明白根本不可能指责这一形象跟我不相似,而我本人才是这种不相似的罪魁祸首。”
<轻>'走在布满灰尘的马路上,我感到空虚的沉重的轻,压在我的生命之上。'
<缺乏经验>‘老人是对老年一无所知的孩子。’
<遗忘>‘遗忘:既是彻底的不公平,又是彻底的安慰。'
<捉弄>‘捉弄:一种不把世界当回事的积极方式。'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24页

在薄伽丘之后过了四个世纪,狄德罗的怀疑更深,他笔下的宿命论者雅克诱惑了朋友的未婚妻,沉醉于幸福之中;父亲痛打了他一顿,正好有一支军队路过,出于气恼他应征入伍。第一场战役,他就在膝盖上挨了一枪,至死都一瘸一拐的。他自认为开始了一次艳遇,实际上却走向了残疾之路。他在自己的行为当中,无法认出自己,在行为与他之间产生了一道裂缝。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6页

人总是希望世界中善与恶是明确区分开的,因为人有一种天生的、不可遏制的欲望,那就是在理解之前就批判。宗教与意识形态就建立在这种欲望上。只有在把小说相对性、暧昧性的语言转化为它们独断的、教条的言论之后,它们才能接受小说,与之和解。书挺难读。特别好。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22页

“.....眩晕是沉醉于自身的软弱之中。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却并不去抗争,反而自暴自弃。人一旦迷醉于自身的软弱,便会一味软弱,会在众人的目光下倒在街头,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156页

【抒情的】LYRIQUE 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谈到了两种追逐女性者:抒情的追逐女性者(他们在每个女人身上寻找他们自己的理想)以及史诗的追逐女性者(他们在女人身上寻找女性世界无穷的多样性)。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37页

……人物不是一个对真人的模仿,它是一个想象出来的人,一个实验性的自我。

《小说的艺术》的笔记-第79页

他作品的未完成的一面可以让我们理解种种必要性:一、一种彻底的简介的新艺术(可以包容现代世界中存在的复杂性,而不失去结构上的清晰性);二、一种小说对位法的新艺术(可以将哲学、叙述和梦幻联成同一种音乐);三、一种小说特有得随笔艺术(也就是说并不企图带来一种必然的天条,而仍然是假设性的、游戏式的,或者是讽刺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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