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山庄-世界少年文学经典文库》书评

绝妙诡异：《呼啸山庄》

这几天在反复看这本书。作为一个终生未婚的只活了30岁的女子，生前又过着平时不太合群的独居生活，竟写出了这么一部‘史上最伟大的情爱史诗’，真令人惊异。这部书从开头，到结尾，是仅有的我没有漏过任何一个段落的几本小说之一。连同书尾的评论一起，还有书中大段的人物内心表白，反复看，越看越赞叹作者的高明、译者宋兆霖的深厚英文和文学功底。对于书中采取的倒述手法的顺畅运用，源于那个精彩的开头。开篇作者以一个房客拜访主人的经历，亲眼目睹了呼啸山庄的混乱、冷漠、奇异的人际关系和莫名其妙地野蛮、压抑、颓败的生活环境，那个身份尴尬、神秘地小伙子哈里顿，年龄幼小的寡妇儿媳小凯瑟琳，那个阴郁歹毒到不近人情的主人坏脾气老头希思克利夫，都让人对呼啸山庄的一切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感。由于主人无情地不肯在暴风雪之夜留宿来访的作者，作者经过波折才在好心的女管家安排下住进了凯瑟琳生前住过的房间，并且可怕地梦到了她的鬼魂。这场暴风雪使得作者卧床数星期，正好趁此机会顺理成章地聆听了呼啸山庄的前女管家丁恩太太讲述的那个历时30年、折磨两家、两代人的奇异爱情悲剧。丁恩太太是个故事里身份特殊的人物，她是凯瑟琳、希思克利夫、哈里顿的父亲亨得利的幼时玩伴，从小一起长大，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了这两家、两代人的整个生活，她读过很多书，为人头脑冷静，正直，忠心，因此凯瑟琳和希思克利夫这对性格激烈的冤家都把她看成了自己的心事倾诉对象。凯瑟琳在向她倾诉心事时，说到了自己嫁给希思克利夫就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听到这儿希思克利夫就出走了，三年以后他回来成为了一个地道的复仇恶魔。而他没听到的那部分，却是凯瑟琳剖心沥胆的表白。这不能说这是个命运的残酷玩笑。对于希思克利夫来说，他以孤儿身份取代了亨得利和凯瑟琳在父亲面前的宠爱，以致亨得利在父亲死后疯狂报复他，这还不过是他阴毒性格的一个借口。真正引发他的疯狂仇恨和丧心狂病的报复的，是凯瑟琳那段他没听全的表白。这个魔鬼老头的心理是我在全书中最感兴趣的地方。他因为凯瑟琳嫌他社会地位地下、穷、脏，外出三年挣了好多钱漂漂亮亮地回来了，然而凯瑟琳以为他已经失踪了，已经嫁给了一直爱慕她地文明一家人－－画眉山庄的林敦先生。从此开始了希思克利夫的恐怖报复生涯。他在凯瑟琳病危的夜晚拐走了林敦的妹妹伊莎贝拉，并且在她跟他私奔当晚一出林敦家的门口就立即把她心爱的小狗芬尼吊在了树上。这个吊狗的作为是他人性中恶最初也是最刻骨的体现:他恨夺走凯瑟琳的一切人，包括她们身边的所有物品。这是个疯子的心理。之所以说他是疯子，是因为他的报仇方式。按理，抛弃他的是凯瑟琳，可他报复的是凯瑟琳的丈夫林敦一家。林敦对凯瑟琳不好吗？没给她快乐地生活吗？不是。假如凯瑟琳不开心，那只是她自己的问题，跟林敦毫无关系。林敦给了她一个男人可以给的最多、最崇高的爱，而她，依然不满足，因为她没有跟希思克利夫结合。而为什么没能结合？是她本人抛弃了希思克利夫，而不是林敦强迫她嫁给的他。正是基于这点，凯瑟琳在希思克利夫重新闯入她的生活时，曾经怒骂过他希望他离开，不要来干扰她的生活，不幸的是，林敦为了她才对希思克利夫绅士、崇高的容忍被她当成了怯懦，她天性里那个恶劣的野蛮火种开始燃烧，最终毁了真爱她的林敦，并且祸及到了她的亲生女儿小凯瑟琳。如果说凯瑟琳还只是无意中纵容了希思克利夫的报复的仇恨，并且让女儿和哥哥的儿子为她的‘爱另一个自己’的激情付出惨痛的代价，希思克利夫本人的卑劣则是他劣根性的无可辩驳地证据。不能否认亨得利在老肖恩死后对他的虐待，但是老肖恩对他的恩德在他的心里似乎曾来没留下过什么影响。这是个令人惊异地事情。不管他对凯瑟琳的爱有多深，那也只能用畸形和变态来评价他。如果说他报复凯瑟琳的女儿还可以说是因为对林敦抢走他爱人的仇恨，但是，他为了报复一个抛弃他的爱人，连自己的亲身儿子也要拿来做报复工具的时候，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丁点儿人的天性存在了，所以丁恩太太叫他魔鬼。诚如伊莎贝拉这个可怜人逃出他的魔掌以后对他的评价：即使他对凯瑟琳的爱天地可撼，即使他为了凯瑟琳哭出血来，他也不值得她怜悯他。因为，他为了凯瑟琳的一颗心，而毁了无数的心。唯一令这个魔鬼回到生天的是，最后他还是由于凯瑟琳的爱默认了哈里顿和小凯瑟琳这两个可怜孩子的未来，并且他对一直洞悉这一切的儿时玩伴丁恩太太也存在着一种‘半隐半现的尊重’，他和凯瑟琳，都把丁恩太太当成了倾吐心事的朋友。并且丁恩太太保护自己的女主人一家时，他跟对其他的报复对象动手就打不一样，只有一次采取了暴力行动，多数时间只是口头警告她。当时的英国制度下，贵族们的遗产继承有着很多的弊病，至关重要地影响着年轻一代人的婚恋，同时期的很多作品都反映了这一点，所以如果说这部作品反应了那个阶级制度的黑暗，也可以靠点谱，但是，我是个朴素地唯物主义者，我崇信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这个观点，所以，希思克利夫的罪恶，如果不是他最后对哈里顿和小凯瑟琳的默许，那么，不管他是不是在打着爱凯瑟琳的幌子，他都只能注定是一个不能被原谅的魔鬼。最后想起了我在一个博客对于茶花女和阿尔芒爱情的评价：阿尔芒并不值得茶花女为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假如他真的爱茶花女那么深，他就应该知道她的离开一定另有原因。假如他没有去追寻这个原因，那他，就只是一个浅薄而偶动了真情的纨绔子弟。小说中的希思克利夫，当他听到凯瑟琳说‘嫁给他就会丢身份’的时候，为什么会就此怀疑他们之间本已形同一人的爱呢？赫赫，只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是复数。说这部书绝妙，是作者的伟大天才。她极具侦探小说那种吸引力的开头，故事中条理清晰、语言朴素而不失大方地叙述、恰到好处地中断和接起、基本是第三者叙述本人不介入讨论的旁观者叙述方式，都给人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集合最近在舞文看到的一些议论写作的帖子，我觉得，如果现在的人之所以很难写出流传百世的作品，因为世俗浮躁的东西太多了，象艾米莉。勃朗特这样冰雪聪明又不屑凡尘的才华作家，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