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中国历史（上下卷）》书评

导读非常赞，编辑水平不敢恭维

这本论文集，应该是搜罗了魏教授生前在学术刊物、论文集、以及其他场合的短篇论文而成，编者是他的妻子。中文本出得比英文版还快，真是让我惊诧。这套书最有价值的地方在于每部分的导言，都是资深学者写的，对魏教授的史学方法和研究取向都有非常好的概括和评价。而且非常奇怪的是，这些导读在加州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英文版中完全没有。看到几位书友批评此书的翻译，我不禁觉得十分痛心。魏教授英文之美，在英语作家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在美国的中国研究领域里，他是公认与史景迁齐名的好写手，将中国历史相对公正公平地介绍给以英语为母语的读者，功不可没。魏教授知识面极广，中国史方面，从晚明到毛泽东都有论著，不仅是中国史，他也涉猎欧洲史和拉丁美洲史，如果译者水平不足，或者匆忙付梓，可以想见，会有各式各样的硬伤，也是让人非常遗憾的事情。我没空去校对原文，但是一路看下来错别字相当多，至少编辑的水平不敢恭维。至于说被和谐，我觉得那是不可避免的。魏教授是铁杆自由主义者，一贯反对强权政治，行文中常流露出对专制政权的不满和嘲讽（无论是清政府、国民党政府，还是其他，甚至包括美国政府的帝国主义倾向）。这正是他立身治学的魅力所在，却无端被打了折扣。最后想强调魏教授在“航程”一文中提出的那个“地区性世界主义（provincial cosmopolitanism）”的说法。这本是魏的老师列文森在遗著中提出的说法，魏教授受其影响很深，并以此为自己为学处事的准则。他主张在保持本身个性的前提下，拥有一种包容性的世界眼光。因此，对他而言，“中国特色”是毋庸置辩的，但同时又毋须因此而将其标榜为可以代替“西方现代化”的普世道路。真正的世界主义，应该鼓励差异，而不是消弭差异；而真正的地区性（provincialism）也是要强调各地区间的普遍联系，而不是标榜基于本质主义的特例。这是他做中国历史的基本价值观，也是我们最应该学习的地方。

帝制中国的知识分子精神困境的书写

“我孩童时代最早的连贯记忆是一个冬天的下午，我坐在一个玩具沙箱里，周围是一片公寓大楼，俯视纽约的乔治•华盛顿大桥，我们家隔壁四楼上的窗户一下子打开了，一个人伸出头来朝着在楼下看管我玩耍的父亲大声叫道：弗雷德，珍珠港挨炸了！”如果读过这位中国史研究专家的《洪业》、《间谍王》、《上海歹土》等作品，对他以这样一种叙事方式作为一本上百万字文论集的开端就不会感到吃惊或奇怪。据我有限的阅读经验所知，魏斐德研究和书写的领域包括明清史、晚清史、近代上海史等，这本论著涵盖了近千年中国历史，论题则更为浩瀚广博，涉及中西方研究法比较、概念的辨析、史学现状与趋势剖析等。在他对十七世纪中叶社会史、晚清与近代中国的研究中，一直专注于帝制中国的知识分子精神困境的书写，研究他们在社会体制下为精神独立付出的代价，以及他们形成精神独立的各种方式。他对细节的热爱值得小说家学习，而他强大的理性力量又是当下批评家们所缺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