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西狩丛谈》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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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8-10
ISBN:9787563377718
作者:吴永,刘治襄
页数:224页

《庚子西狩丛谈》的笔记-第111页

先是清代嘉庆末叶,直、鲁、豫各省,承白莲教之后,复有所谓八卦教者,大抵以书符治病煽诱愚俗,趋者若鹜。嗣经清廷严令禁遏,因不敢公行啸聚,而民间实私相传习,蔓延颇广。自耶教传入中国,地方莠民,辄挂名教籍,倚外势横乡里。教士藉口保护,以袒庇为招徕,动辄挺身干预。官吏但求省事,遇有民教讼案,往往屈民而右教。教民骄纵益甚。乡闾良儒,十九怕鱼肉,因之衔恨刺骨,则相率头投入八卦教以与之相抗,因该教中稍有团体组织,冀以众为势,缓急可资援助也。逮声气渐广,名迹显露,其中黠者,亦深虑官方干涉,率加以“不轨”二字,肆行剿刈,乃特创“扶清灭洋”四字口号,即悬是为彼教标帜,一以号召人民,一以抵塞官府,用自别于白莲、天门诸教。缘此而从者益众,渐明目张胆,昌言无忌。官吏亦置若罔闻,然禁令固未驰也。迄李秉衡抚鲁,部属有以此请示者,则怫然拍案曰:“嘻,此义民也,奖且不暇,又安可复禁!”此语一播,所在游民土匪,争相与招摇勾煽,设坛立社,教中声势,一时暴长。于是善良殷富,亦不得不投身入教以自庇。
当京津骚扰之际,予在怀来,亦正被拳匪所困。先是直境义和团纷起,怀来毗邻各邑,亦以此波及。风声所播,群信为天神下降,到处传述拳民神技,争相炫饰,谓能吞刀吐火、呼风唤雨,宛然为《封神传》中人物。村闾妇孺,咸交口啧啧,希得先睹为快。盖民间感于历来国耻,及各处教堂教士之蛮横,排外之心甚热,亟愿得相当机会,合力并心以一雪其夙愤。以故邑中有识士绅,亦洋洋乐道其事。予独念历朝往事,远若如黄巾、米贼,近者如白莲、天方,决无以异端邪术而能成立大事者。
装腔弄态,全是戏场科白,几欲为之捧腹。
此语一出,座中咸战栗失色,堂上堂下,皆匍匐伏地,叩头如捣蒜,口中齐声高呼:“请大圣回驾。”
予踌躇再四,念身为守土官吏,亲食其禄,焉有遭逢君上患难而以途人视之者?祸福固不可测,然尽吾职而得祸,于心无尤;即巧避而幸全,返之吾心,终觉恻恻不安。惟有悉吾力所及以为之,前途祸福,只得听之气数。于是乃决计迎驾,不复反顾矣。予即跪报履历,并免冠叩头。太后先问姓名,予如问奏答。又问:“旗人汉人?”予奏言:“汉人。”问:“何省?”曰:“浙江。”又问:“尔名是何永字?”予仓猝更不记他语,因信口作答曰:“长乐永康之永。”曰:“哦,是水字加一点耶?”予应声称是。复问:“是何班次,何时到任?”予一一陈奏。曰:“到任几年?”曰:“三年矣。”问:“县城离此多远?”予答谓二十五里。曰:“一切供应有无预备?”予谨奏曰:“已敬谨预备,惟昨晚方始得信,实不及周至,无任惶恐。”曰:“好,有预备即得。”言至此,忽放声大哭,曰:“予与皇帝连日历行数百里,竟不见一百姓,官吏更绝迹无睹。今至尔怀来县,尓尚衣冠来此迎驾,可称我之忠臣。我不料大局坏到如此,我今见尔,犹不失地方官礼数,难道本朝江山尚获安全无恙耶?”声甚哀恻,予亦不觉随之痛哭。太后哭罢,复自述沿途苦况,谓连日奔走,又不得饮食,即冷且饿。途中口渴,命太监取水,有井矣而无汲器,或井内浮有人头,不得已,采秫秸秆与皇帝同嚼,略得浆汁,即以解渴。
怀城街道,向以大鹅卵石填砌,油滑荦确,碍步殊甚。两日中碌碌奔走,视靴头已洞穿两孔,几见趾踵,苦况略可知矣。
“现有甘肃藩司岑春煊,率领马步骑营,随驾北行。该藩司官职较崇,向各省行文催饷,系属平行。可否仰恳明降谕旨,派岑春煊督办粮台,臣请改作会办。所有行宫一切事务,臣即可专力伺候。不致有误要差。”时太后方吸水烟,沉思良久,曰:“尔这主意很好,明晨即下旨意。”
岑自得督办名义后,沿途即大肆威福,对于地方供应官吏,往往非法凌辱,恣睢暴戾,气焰至熏灼不可近。……然宫门差务,实均由予一人袛应。彼虽到处叫呼肆扰,而实际则绝不肯分劳。俞则更丝毫不问,每日但向予诋毁岑氏,凡岑之一言一动,皆向予报告,极口肆詈。予当时阅世过浅,不免时有随身附和之处。讵彼于岑前诋予,亦复如是,并将予语一一转报,而益加之添砌,反复唆弄,致予与岑恶感日深,至结不解之仇者,俞尤与有力也。
前清宫廷体制,外观似甚严重,乃内容并不十分祗肃。宫监对于皇上,殊不甚为意,虽称之为万岁爷,实际不啻为彼辈播弄傀儡。德宗亦萎靡无仪表,暇中每与诸监坐地作玩耍,尤好于纸上画成大头长身各式鬼形无数,仍拉杂扯碎之;有时或画成一龟,于背上填写项城姓名,粘之壁间,以小竹弓向之射击,既复取下剪碎之,令片片作蝴蝶飞,盖其蓄恨于项城至深,几以此为常课。见臣下尤不能发语,每次宴见,必与太后同坐一炕。炕多靠南窗下,太后在左,皇上在右,即向中间跪起。先相对数分钟,均一言不发。太后徐徐开口曰:“皇帝,你可问话。”乃始问:“外间安静否?年岁丰熟否?”凡例数百次,只此两语,即一日数见亦如之。二语以外,更不加一字。其声极轻细,几如蝇蚊,非久习殆不可闻。皇上问罢,太后乃滔滔不绝,大放厥词,尤好拈用四字两字名词,古文成语,脱口而出;然人情世故,颇甚明澈,数语后即洞悉来意。故诸大臣颇畏惮之。太后如此聪强,而德宗如此巽懦,宜其帖耳受制,不能有所舒展也。或言德宗养晦为之,则非小臣之所敢知矣。
一日,在太原行宫门内相遇,岑又为一细事,向予诘责,词色甚厉。予不服,与之对诟。彼益哮怒不可遏,曰:“予非参尔不可!”予亦厉声曰:“尔有本事尽管参去,我在此听候。我亦奉旨专折,可以参尔。我无款可指,尔之罪状累累,均在予腹中,且看谁人曲直也!”岑愤甚,迳以手揪予胸前衣襟,作挥拳势。予曰:“此宫门,尔敢无礼耶?”彼不觉嗒然释手,立飞奔至李监处,向之泣诉曰:“老叔,我受吴某侮辱,必当参奏,乞为我援助,没齿感激。”盖彼谓其父毓英与李有交谊,故称之为叔,恬不为怪。李受其谄谀,勾结愈密矣。然对于此事,李监颇极力劝阻曰:“老侄,尔与吴永皆老佛爷所眷注。尔两人自相攻击,使老佛爷难以处置,必不喜欢。咱们都是一起儿办事人,闹成过节,惹外边议论,面子亦不好看。况老佛爷很说吴永得力,恐未必就参得动他,那于老弟分儿上,更没得光彩。还是忍耐为是。”岑因怏怏中止,然视予益如眼中刺,非去之不可。
二十七日,辰刻自汜水县启銮,未刻行抵开封府属之荥阳县驻跸。行宫寝殿,陈设并皆雅素,于朴质之中,含有一种浑穆气象,反觉别开生面,如入羲皇境界。宫内亦皆遍艺菊花,廊牙墙角,遍地皆是,而种类尤多于汜水。或大如盘盂,或细如松子,奇形异态,五色纷错,皆率目所未见之物,不知从何处罗致而来,想亦费几许经营也。旋得京师来电:合肥相国,已于今日五刻逝世。得此噩耗,兀如片石压入心坎中,觉得眼前百卉,立时皆呈惨色。闻两宫并震悼失次;随扈人员,乃至宫监卫士,无不相顾错愕,如梁倾栋折,骤失倚恃者。至此等关键,乃始知大臣元老为国家安危之分量。想此时中外朝野,必同抱有此种感想;即平时极力诋毁之人,至此亦不能不为之扼腕;公道所在殆不可以人力为也!公之隆勋伟绩,自表表在人耳目。晚年因中日一役,未免为舆论所集矢。然自此番再起,全国人士,皆知扶危定倾,拯此大难,毕竟非公莫属,渐觉誉多而毁少。黄花晚节,重见芬香,此亦公之返照也。
予以后进,获从公帡宇之下,晨夕左右,几逾一载。承公以通家子弟相待,所以督励而训诲之者,无所不至。每饭必招予共案,随意谈论,伺其宴息而后退。故于公之言论风概,习之颇稔。公每日起居饮食,均有常度。早间六七钟起,稍进餐点,即检阅公事;或随意看《通鉴》数页,临王圣教一纸。午间饭量颇佳,饭后,更进浓粥一碗、鸡汁一杯。少停,更服铁水一盅,即脱去长袍,短衣负手,出廊下散步;非严寒冰雪,不御长衣。予即于屋内伺之,看其沿廊下从彼端至此端,往复约数十次。一家人伺门外,大声报曰:“够矣!”即牵帘而入,瞑坐皮椅上,更进铁酒一盅。一侍者为之扑捏两骽;良久,始徐徐启目曰:“请君自便,予将就息矣,然且勿去。”时幕中尚有于公式枚等数人,予乃就往坐谈。约一二钟,侍者报中堂已起,予等乃复入室;稍谈数语,晚餐已具。晚间进食已少。饭罢后,予即乘间退出,公亦不复相留,稍稍看书作信,随即就寝。凡历数十百日,皆一无更变。
其时公自北洋罢任,以总理各国事务大臣,久居散地,终岁僦居贤良寺。翁常熟当国,尤百计齮龁之。公益不喜接客,来者十九报谢,因而门户亦甚冷落。公意殆不能无郁郁,然有愤慨而无怨诽。每盱衡时事,抚膺太息,其忠忱悱恻之意,溢于言表。尝自谓:予少年科第,壮年戎马,中年封疆,晚年洋务,一路扶摇,遭遇不为不幸,自问亦未有何等陨越;乃无端发生中日交涉,至一生事业,扫地无馀,如欧阳公所言“半生名节,被后生辈描画都尽”,环境所迫,无可如何。又曰:“功计于预定而上不行,过出于难言而人不谅,此中苦况,将向何处宣说?”又曰:“我办了一辈子的事,练兵也,海军也,都是纸糊的老虎,何尝能实在放手办理?不过勉强涂饰,虚有其表,不揭破犹可敷衍一时。如一间破屋,由裱糊匠东补西贴,居然成一净室,虽明知为纸片糊裱,然究竟决不定里面是何等材料,即有小小风雨,打成几个窟笼,随时补葺,亦可支吾对付。乃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预备何种修葺材料,何种改造方式,自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术能负其责?”又曰:“言官制度,最足坏事。故前明之亡,即亡于言官。此辈皆少年新近,毫不更事,亦不考究事实得失、国家利害,但随便寻个题目,信口开河,畅发一篇议论,藉此以出露头角;而国家大事,已为之阻挠不少。当此等艰难盘错之际,动辄得咎,当事者本不敢轻言建树;但责任所在,势不能安坐待毙。苦心孤诣,始寻得一条线路,稍有几分希望,千盘百折,甫将集事,言者乃认为得间,则群起而讧之。朝廷以言路所在,又不能不示加容纳。往往半途中梗,势必至于一事不办而后已。大臣皆安位取容,苟求无事,国家前途,宁复有进步之可冀?”又曰:“天下事,为之而后难,行之而后知。从前有许多言官,遇事弹纠,放言高论,盛名鼎鼎;后来放了外任,负到实在事则,从前芒角,立时收敛,一言不敢妄发;迨至升任封疆,则痛恨言官,更甚于人。尝有极力诘我之人,而俯首下心,向我求教者。顾台院现在,后来者依然踵其故步,盖非此不足以自见。制度如此,实亦无可如何之事也!”言至此处,以足顿地,若犹有馀怒者。

《庚子西狩丛谈》的笔记-第90页

P90 桐子承煜请桐白裁——请桐自裁?
P118 昌平令斐敏中已先遁——昌平令裴敏中
P220 失良医治病——夫良医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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