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埋》书评

出版日期:2016-8
ISBN:9787020116140
作者:方方
页数:298页

一般般

是实话不太喜欢。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总觉得里面的口语化表述,不再像《风景》和《万箭穿心》般自然,有些生硬。另外,此书的叙事手法非常新颖,正叙和倒叙穿插,现在的事情正着说,以前的故事倒着说。运用但丁《神曲》游览地狱的框架,又按佛教传统将地狱切给成十八层。总的说,是一篇形式大于内容的小说。

如果我选择遗忘,请不要唤醒我

整个故事就是以一个女人的命运作为主线串联起来的,四五十年间,她从一个地主家的儿媳妇便成了一个不做声响的保姆,从一个失忆不知过去的女人变成一个在自己世界中挣扎的植物人,她是那段不堪岁月的经历者,又是那段悲惨的历史的幸存者,不忍回顾,于是选择了遗忘...软埋:是四川某些地区的方言,大致指人死后没法睡棺材,只能草席裹尸甚至直接埋葬。丁子桃:小说女主人公被人从河中捞起来,几近死亡,经医生吴家名诊治后康复。但是她却失忆,无法回忆起以前,于是她的人生从醒来的这一刻重新开始,虽然她被记忆抛弃,但是脑海里总是有过往的生活,并不断的刺痛着她,直到有一天她在自己的世界中开始了她的十八层地狱之行,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是救赎还是背叛,是承受还是解脱...吴家名:当时医治丁子桃的医生,因为救起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嘴里一直在喊,钉子,钉子,吴医生觉得这两个字对这个女人很有意义,此时窗外桃花尽开,于是就为她起名丁子桃,并在之后成为了她的丈夫,吴医生原本姓董,因动乱家破人亡,随一个姓吴的老人隐居山林,后改名为吴家名,意思为没有了家和名字,后随刘晋源加入革命队伍,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刘晋源:当时川东剿匪的政委,整个故事是从他回川东地区故地重游时引发的,陪他的正是青林,在游历的过程中他和当年一起剿匪的老乡们聊天的时候让青林从中零零碎碎的获得了一些和母亲有关的信息,于是开始了之后的探访,并逐渐揭开了一段被时间软埋的历史...青林:吴医生与丁子桃的儿子,母亲一直做着保姆,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他决定让母亲过最好生活,在他有钱之后为母亲买了大别墅,但是母亲在住进去的第一天便零零碎碎的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接着就变得痴呆,不曾开口。青林通过父亲的日记,逐渐寻求母亲的痕迹...这个故事的人物并不算多,情节也并不复杂,两条线索:一条是丁子桃重走十八层地狱的过程,为读者慢慢的铺开那段令人唏嘘的岁月,其中的悲惨和荒诞大概只有经历的人才能知晓,悲惨中有人选择死亡,在当时,死亡或许是最好的解脱,有人被迫活着,而活着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要活下去就要选择忘记,但忘却又意味着背叛与挣扎...另一条线索是青林通过在川东的走访以及父亲日记中的线索,逐渐发现母亲其实并非是一个普通的保姆,她应该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于是,他开始寻找母亲过去,但在最接近真想的时候,他选择放弃,并说服自己:“坚强的另一种方式,就是不去知道那些不想知道的事情。”整个故事是在揭露一段过往的历史,这里充满伤痛与不公,通过丁子桃的命运,表达了对那段不愿回忆的往事的控诉,有些历史要是没有人说出了,我们可能只是看到它光鲜亮丽的一面,你永远不知道下面的暗流涌动,历史不能让时间软埋...你也许不需要真相,但历史需要...个人觉得这本书还是很好看的,第一次写推荐,可能有些晦涩,但是希望有帮助

忘了风景

记得看方方的《风景》,有种惊艳的感觉。看到新出了《软埋》,没有犹豫买了一本。看完,有那么一些遗憾。开头很好,文字干练,不过情节展开后,线索杂陈,作者的功力在,但从读者看,有些乱。小说的基调暗,基于那么一个年代,很隐晦的说了那时的背景,大历史的作品其实可以将当时背景引入来,整个铺排开,这样小说立刻就会丰满而真实,记得若干年前看电视剧《无悔追踪》,情节线简单,但铺排了大量背景,有历史感,而且厚重,好看。小说略开大历史背景,人物的悲剧就显得飘忽,失去了“必然性“,悲剧的创痛最大的在于无可逃避,但作者重在人物,写的飘了,可惜。对于十八层地狱的结构,更是有微辞,何必这样呢,在整个小说中显得突兀,对于这种有种大悲剧的作品,直抒现实反而简单。很为作者惋惜,一盘菜炒的认真,火候不错,但配菜太多,品不出主菜的味了。

方方《软埋》I 为现实释重的软埋

转载请联系本人,侵权必究 微信公众号:muzuoshijie 欢迎与你相遇。《软埋》这本小说以一种插叙和倒叙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关于历史的故事。一个未知来路的溺水女子被一个隐姓埋名的医生救活。而在两人以往的过去由于一人的去世和一人失觉,最终被他们的独子青林知晓,于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下,他重回父辈的故乡,然而物是人非,最终也选择了将这段过去软埋。方方在后记里说:一个活着的人以决绝的心态屏蔽过去,封存来处,放弃往事,拒绝记忆,无论是下意识,还是有意识,都是被时间在软埋。在小说中,那个年代的人们必然会经历一些我们如今难以想象的动荡和荒乱,50后的作家在面对这段历史的时候,纵使再过激动和执着,或许也会有些踌躇,掀开这些伤疤,到底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为了不要背叛,如今的写作或许已经过了那个宣泄伤痕的年代,面对人生,似乎更是需要一种扎实的东西,那就是普普通通的生活。作为新写实派的扛鼎之将,方方一如既往地将生命的意义落脚在了朴实的生活现实。而选择遗忘真正是为了趋利避害,更好地生活,在丁子桃被救起却失忆后,她在吴医生的潜移默化下,告诉自己,“她的人生只需要拿这个当开头就已足够。”背叛是需要勇气的,尤其是自己,而忘却更是需要挣扎。面对着生活,作为平庸的人自然无时无刻不将面对那些被自己执意忘却的东西。有些东西是物项,而有些东西则是已然镶嵌在自己内心的动作和言语。丁子桃在生活之中一次次地与过往迎头相遇,像是冤家路窄,又好似命中注定,记忆就像一个形象化的魔鬼的阴影一直缠绕着她的生命。吴医生尽力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安排她去认识的首长家做一个保姆,平凡甚至是渺小的工作,她逃脱了宿命却被历史缠绕至终,她骨子里是个书香大户的小姐,绣得一番好绣,熟读雅致的诗词。仿佛《红楼梦》大观园中的那些个姑娘,而却一直被以为是一个平庸的农妇,被当做保姆使唤,人们或许已然觉得命运对其的不公。然而那已然不是她需要面对的问题。对她来说,历史不是一段辉煌的史话而是一个疼痛的记忆,她面对的不是如何找寻而是如何摆脱,这或许是那些个拥有着特殊年代记忆的人的选择,然而却也是当年那些许许多多历经了人性扭曲和生死动荡的人的选择。或许唯有像文中的老首长刘晋源的参与者和受益者才愿意去回忆那段光辉岁月,而那些被撕碎的家庭,那些破碎的文明,那些残存的人们恐怕心中依然浸透了惶恐和失望。在这些人的生命里,他们挥之不去的过去已然化为重重幻影,压抑着他们的生命,牵制着他们的生活,他们就像丁子桃和吴家名一样,依靠着那些新时代的掌权者的些许怜悯,努力地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文中吴医生其实也是一个隐姓埋名的人物,原本姓董,却因为那场动乱而差点丧命,最终随吴爷隐居深山,最后还是因为救了刘晋源而得到了加入革命队伍的机会,加入医院的时候,他的身份只是一个会草药的赤脚医生,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过着平凡而庸常的生活。人们总会说物是人非,然而真正经历了的人却选择缄口不语,经历了这些的人,只要活着就有痛,死了就没有了。虽然方方的笔端没有显露太过强烈的情绪,但是她的对于这些生命被打断的人物隐忍而平淡地记叙便已然展现出了一种刚烈的姿态。作为老一辈的作家,她的那种热情没有像年轻作家那样需要呻吟出来,她只是冰冷地记录,仿佛是一种成熟的冷酷。历史的残存者始终都要面对的或许就是身上这段历史,因此他们是悲哀的,因为他们是惨剧的目睹者,是痛苦的承受者,逝者已得解脱,而悲哀只会留给活者,由此丁子桃算是不幸中的幸福者,因为她纵使她依旧被记忆纠缠,但是她却不能完全记起,这正如吴医生所说,“忘记过去,是人的生命中相当重要的功能。因为有它,我和你母亲才能平静地生活那么多年,”“我希望你能轻松地过好一生,到了你的孩子那一代,过去的一切,连痕迹都不会存在。”其实这里已然说得很明白,忘记其实并非是一种背叛,它恰恰是一种保护和解脱。正如友人曾给我展示的在白俄罗斯的一处犹太人屠杀纪念地,据说那里幸存的老人都不愿意说起自己的犹太血统,亦不愿意谈起这场噩梦般的往事,这或恐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过方方在文本的结尾却也表明了这样一个观点,真相或许只不过是你我眼中的假象,地主,雇农,是压迫剥削还是友善团结,当时的斗争究竟是怎样,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个模板,于是历史留下少有的伸冤者和无数的受难者,忘却也无非是一种无奈而不得已地懦弱的妥协,纵使包含着为下一代的幸福而自我牺牲的勇敢。方方在文中也提到了丁子桃原先的丈夫最终寻根之旅,在饱含着愤慨和愤怒的情绪下,走时他们说了三个永远,“永远不再回来,永远不会把这里当自己家乡,永远不让子孙后代知道这个地方”。如此与历史的决绝也正是暗含着对往昔的控诉和悲愤。他和丁子桃都是那场动荡的受难者,也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决绝的遗忘,或许只有这样他们才拥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和继续感受幸福的力量。中国的一句俗语叫冤冤相报何时了,倘若用在这里,也唯有遗忘,才能让和平和幸福再重新蔓延到他们后代的身上。方方曾由此也想起过她的那些祖祖辈辈,想起曾在日常他们说起的只言片语,然而他们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软埋,仿佛他们不愿意讲背负一生的历史包袱又传递到我们背上。然而她作为一个写作者,或许这种故事的揭露已然不重要了。正如她在书中说些:“我让我的写作成为一种记录,表达出我曲折和复杂的心情,就够了。”这些历史的传承者在软埋过去的时候手上不得不沾染泥土的腥味,当然倘若这代人能够坚持忘掉记忆中的悲哀和伤痛,然而他们的下一代至少可以有一个平常和宁和的开始。

忘记过去,不见得就是背叛

从朋友那儿,作家方方第一次听到“软埋”这个词。朋友经商成功,买了大房子,把母亲接来。进门时,老人战战兢兢:“要不得呀,分浮财的要来的。”当时,老人似乎已经患上阿兹海默症。年轻时,她在“土改”中逃离四川,途中孩子不幸去世,后来去一位军官家做保姆,才风平浪静地活下来。因为后背让枪打过,她经常在夜间喊疼。2014年,老人去世。她的女儿买了上好的棺材,装殓母亲后一同火化。许多人认为很浪费。但女儿清楚,母亲生前多次念叨:“我不要软埋!”自己得满足这个愿望。“软埋”是四川某些地区的方言,大致指人死后没法睡棺材,只能草席裹尸甚至直接埋葬。母亲的后事料理停当,朋友照旧过日子,方方的内心却“一下子燃烧起来”。“你已经很辛苦地活了一辈子,死一定让你好死,让你来生找到好人家。所以,很穷很穷的人,也会让长辈有一个尽可能好的安葬。”方方观察到,中国传统文化轻生重死,即不那么看重现世,而看重死亡和来世,厚葬因此格外重要。2014年春节后,方方开始写小说《软埋》。民间软埋多因贫困,方方要写的是自主选择的软埋。“自我一般不会这样选择。我的小说要说的,是什么心情导致这样的选择。”方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小说《软埋》于2016年8月出版。灵魂回过头来收集自己1952年,小说女主人公被人从河中捞起来,经医生吴家名诊治后康复。不过,她失忆了,脑海里偶尔闪过昔日生活,净是“一生都不愿意触碰的东西”。吴家名给她起名叫丁子桃,因为一些机缘,两人若干年后结婚。夫妻相敬如宾,但对丁子桃来说,“这个深爱的人,也是她深怕的人。”她下意识觉得,丈夫知道自己的往事,从而恐惧。与现实中的故事类似,许多年后,看到儿子新买的别墅,她问,“这不是像地主家了吗?你不怕分浮财?”当晚,她彻底丧失了意识。就此,故事分成两条线。丁子桃一层层走到地狱第十八层,逐步目睹了自己忘掉的时光,有如解谜。“土改”轰轰烈烈,娘家人惨死:公公支持过革命,县里本来要放他一马,但有旧怨的长工成了工作组长,鼓动农民批斗他们,再分田地、财产和丫鬟;批斗前夕,公公带领全家集体自杀,他命令丁子桃,将家人软埋,然后带孩子逃跑。写地狱时,方方化用了一个传说:一个人新生时,灵魂是饱满的,在成长过程中,魂慢慢地失散。人死后,灵魂会沿着以前生活过的脚印,回过头来收集自己失散的碎片。方方说楚人总要在棺材上留一个小洞,让灵魂进出。他们大概相信:人死了,灵魂可以从小洞出去,还可以随时回来。儿子青林循着蛛丝马迹,追溯父母的个人历史。找到母亲家祖宅后,他放弃了探索,说服自己:“坚强的另一种方式,就是不去知道那些不想知道的事情。”小说里“吴家名”这个人物,喻示着丁子桃没有家也没名字的情状。为他们两人的儿子起名时,方方并没多想。令她惊讶的是,一位安徽评论家问起:青林的寓意,是不是历史“清零”?青林与清零,是个巧合,但篇名“软埋”,方方是一开始就意识两层寓意的:“不仅仅是肉身的软埋,还包括时间对历史事件的软埋。”她的长篇小说《水在时间之下》触及过类似的题旨——汉剧名伶杨水娣,名字谐音“水滴”,杨水娣自述:“一滴水很容易干掉,被太阳晒,被风吹,被空气不声不响消化。”借名伶的人生,方方写到时间的力量:所有事情,都拼不过时间。时间软埋历史,通常表现为遗忘。方方年轻时,对“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深信不疑。随年龄渐长,她开始同情遗忘:“那些平庸者或芸芸众生,在艰难时世中,能照顾好自己的生活就不错了,不可能有精力去记很多事情。”方方决定“退一步”:老百姓,青林这样的商人、现实主义者,不记就不记,“忘记不见得都是背叛,忘记经常是为了活着。”而自认为是“精英”的人们,必须承担起社会责任,记录发生过的事情。“文化人,尤其是做人文科学的,有责任和义务记录。以前皇帝身边的史官,杀了他,下一个人还得记。这是他的职责,不记是他的耻辱。”方方希望,历史进程中的不成熟实践能得到正视,“把这些不成熟的东西记下来,哪怕是经验、教训,也应该记录下来。无视是不行的。”写小说时,方方尽力把故事放到历史背景中。土改一定要做,但缺乏经验,不知道是否会失控,失控到什么地步,社会什么样,老百姓怎么想。“小组长划名字,说‘村里说这几个人是地主,可以杀,那几个地主可以杀’,直接勾,勾了就杀了。”时代背景加上人性幽暗,丁子桃一家都惨遭软埋。方方不想轻易归责于某一方面。她写地主家的悲剧命运,也写了地主对农民的压榨和对下人的傲慢。还有位正直的老革命,对自己的英雄事迹津津乐道,两个儿子都听烦了。“胜利者会把自己过往的经历一点一点地,很骄傲地陈述出来。对于失败者、受虐者,自己的往事是不愿意提的,能不说就不说。”方方解释道。小说出来,很多人给方方发短信,说家里人从来都不愿意谈家族往事,自己几乎一无所知。他们发现,自己的家史中,有太多记忆盲点。边缘人和更边缘的人丁子桃把过往当成“原罪”,不愿记起。丈夫给她讲过露德圣母的故事——圣母是“无染原罪者”,他对她说:“在这个世界,我们都是无染原罪者。你和我。”方方见识过“原罪”的滋味。她成长在知识分子家庭,做工人时,与同事交往,成为闺蜜,“不由自主地对穷人好”。这时,她会听到质疑:“你跟这些人来往干什么?”久而久之,方方觉察到工人群体面对的歧视:“社会上的人,是瞧不起你的。”在校时,她的成绩一直很好,受老师看重。1970年代中期,她与几位同学回学校,同行的有公共汽车司机——当时的热门工作,还有工农兵学员。她明显感到,老师对自己的兴趣小多了。“我当专业作家,是很敏感的,你的一个眼神,往哪里看,都会注意到。”方方相信,因为自己是搬运工,老师更关注那两位同学的工作、学习情况,“社会地位,你是没有办法的,我甚至觉得是可以理解的。你的工作是搬运工,是拉板车、扛大包的人,老师作为知识分子,对这种人不会重看”。方方受到触动。单位让她上街拉板车,她觉得难堪,坚决不去。除了阶层,她还要面对成分问题。父亲是工程技术人员,走“白专路线”,所幸对政治没兴趣,没参加过政党,终于未受批斗,只下放“五七干校”。父亲记了多年日记,从1942年1月1日一直记到1972年去世。日记打了捆,放到一边,大家都不想看。2015年,方方才开始读。原来,父亲年轻时就是个“愤青”,解放前就一天到晚发牢骚,骂国民党。父亲的境遇,连累到子女。方方被归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但仍时常被工厂单提出来,作为成分不好的典型。两个下乡的哥哥“抽不上来了”,因为家里有所谓的“海外关系”,方方一家,都成了边缘人。不过,社会上还有更加边缘的人。方方记得,有位邻居老太太挨批斗,很多人冲上去剪她的头发。这是对妇女的莫大侮辱。她也亲眼见过游街,被游街的有很多熟人。院子里有位姓刘的女人,丈夫不在身边,也许坐了牢,一个人养几个孩子。她常被游街,一群小孩编了歌谣,跟在后面唱说她瘦得像个鬼,嘲笑她的鹰钩鼻子和嘴。“我现在想起来,真是应该忏悔。”当时方方念小学,也跟在后面唱歌谣。她现在还记着那个女人的名字,记着游街时一群小孩在后面唱歌的场景:“你想,对她来说是多大的屈辱。”张家李家万箭穿心方方目睹过各种各样的软埋。面对“原罪”,人们或逃跑,或遗忘。有个年龄相仿的同事,双簧管吹得非常好,有好几次机会去文工团,但因为成分很差,始终去不成。他父亲是大学毕业生,1950年代就被赶去乡下。临走时,父亲带走了所有的钱。结果母亲靠微薄的收入养活孩子。父亲是个悲剧人物,但全家人都憎恶他。很多次招工,同事都因成分问题不成功。这样一群人再去工厂工作,大家的心态都是“能有人要我们,就可以了”。1970年代末恢复高考,方方动员他参加。他已经非常悲观,根本不愿尝试:“我不想要别人再把我的档案去翻一遍。”后来,他做了司机,现在应该退休了。一位邻居,民国时毕业于北京大学,是李四光的学生,应时任长江水利委员会主任林一山邀请,参与三峡工程的筹划工作。没多久,这位高级工程师被打成“历史反革命”加“现行反革命”,1950年代之后,长年在野外的勘测队做饭。1970年代末退休,回到城里。方方记得,自己1980年代大学毕业后,老人还在写书,有时请她帮忙查资料。书写完了,却没法出版,因为内容似乎已经过时。老人也连累了子女。他们本来成绩非常好,但因成分问题而没法考大学。最后,他的大女儿和二儿子远赴新疆支边。在《软埋》里,方方拟了一个小标题:一个人一生就这样走完了。写丁子桃,她寄予了对女性的同情。在社会变革中,她们往往承担更多的苦难。政治活动,男性是主要参加者,女性大多在家里面养育子女。“当灾难来的时候,她要和你共同承担这些,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解放战争末期,方方的大姨夫逃去台湾,大姨一个人承担了家族的责任。公公去世,留下两个老婆;丈夫的祖父是国民党左派,在南昌,但自顾不暇,管不了三个老婆。5位老人加6个孩子,11口人都由大姨一人拉扯。“这些女性,包括丁子桃,受过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承担过最深重的苦难。”方方感慨,“男人可以逃走,她没法逃走。带了六个孩子和老人,没法逃,也没想过逃。”大姨的儿子找不到老婆,只好与二姨家换亲。二姨家也是地主,成分不好,孩子没出路。大姨的一个儿子做二姨的儿子,二姨夫的前妻有个女儿,交换过来给大姨,成了儿媳。大姨夫一直在台湾,做国民党的官。夫妻两人,再也没有见面。方方的母亲经常慨叹:“我大姐太惨了!”现实生活里,方方也常“被身边的某件事激发起来:“张家李家,很多素材集中在一起”。她从朋友那里听过一个故事。有个女人正在买菜,丈夫跳楼自杀,可能跟下岗有关,夫妻关系也有问题。但公公婆婆坚持认为,儿子的死是儿媳妇害的,就这么教孙子。那女人告诉方方的朋友,自己最害怕孩子的眼神。后来,方方去深圳。一位朋友带她转到某个地方,说那边有处房子,一直空着,在里面做生意或居住,都没有好下场,风水上叫做“万箭穿心”。方方当时就反应,那是个特别好的小说题目。市井八卦和风水术语结合,产生了中篇小说《万箭穿心》。小说一开始,李宝莉家买了“万箭穿心”的房子,遭遇一系列悲剧。方方曾写道:“写作的时候,我是一个悲观的人。”现在,这种悲观变得更重。在2013年出版的中篇小说《涂自强的个人悲伤》里,主人公名字与“徒自强”谐音。小说里,农村孩子涂自强考上大学,凭着乐观与坚忍,打工挣钱读完四年课程,毕业进入社会,诸事不顺,精疲力竭,黯然去世。“三本四本大学出来的年轻人,特别是穷孩子,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毕业也不想回(老家)去了。他面临着打拼,非常艰苦。”方方经常遇见类似的年轻人,穿得很体面,但做修沙发、换马桶盖等非常辛苦的工作。她单位的司机,本科毕业,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应聘来开车。“但有些人不努力,没有任何本事,同样能在很好的工作,因为他家有背景,有权势。穷人的孩子,可能要多付出100倍的心力,才能够跟他在同一水平线上。”方方设想,涂自强那样的孩子,也许到40岁时,才慢慢建立起家庭来,比其他人晚上许多年。“一个好的社会,应该让哪怕资质平平的人,经过自己的努力,也能过上他如愿的生活。”方方说。-----载于贵报,16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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