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思想文化的世界》书评

思想史与观念史的细微差别

看陈来的书，首先要有点古文功底，作者经常就直接文中插入引用，竟然能和前后文意义衔接连贯，造诣很深啊！精读了第十章君子，我觉得这一章应该可以作为一篇完整的论文了。文章覆盖的时间段是春秋时期，首先厘清了当时士的定义：国君和庶人之间的一个阶级；君子则指其知识道义。然后引用大量的文献，列举了鲁、晋等国君子的言行事实，并且进一步阐释了叔向之礼、子产之仁等比较突出的春秋君子的观念，并且上升到文化遗产的的范畴。最后讲了孔子和儒家对以上种种的继承和发扬关系，举出了许多孔子的言行以资例证。这一章基本上是能作为儒家的起源论来看待，而且看到了从观念，到具体思想、学派的发展过程，是一个逐渐具体逐渐细化的过程，不仅反映在言行之中，并且会形成文字上的论述，再被后人继承而成为经典。

观念史很重要

陈来是研究中国古代思想史方面的专家，他的研究多从思想，观念入手，揭示古代观念的形成过程及其产生的影响。《古代思想文化世界》研究对象为商至春秋时段，重点在西周晚期至春秋。这一时期的文献相对丰富。在上古史的研究中，考古学，文字学，文献学是整个研究的基础，也吸引了最多的人才。因为这些项目最易出实实在在的成果。与此相反，对这一时期思想史，观念史的研究较少，因为文献很少，考古学成果的利用相当困难。至少到诸子后，思想史的研究才较普遍。但其实诸子学术形成前后思想状况才更加值得去探寻。研究其所以形成，派别渊源等。思想史和观念史是有区别的，思想史研究的思想的萌芽，发展，注重上层思想，如宗教，伦理等方面的探究。观念史研究的是思想普及到大众的成果，在上古史的研究中，思想史和观念史是难以区分的，能保存下的观念大多是上层思想。观念之所以重要，实在于历史的发展有赖于观念的转变。当然，观念的转变又是由于其他复杂因素促成。从观念的发展转变中，掌握社会发展的脉络。这些对于上古史尤其重要。很多事件的发生，都是由于当时代观念的转变，如三家分晋，田氏代齐，在西周是不可能实现的，即使有如此取代的政治经济势力。正统观念的不断转变使原本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推动社会的不断发展。《古代思想文化的思想》前两章着生研究巫术，占卜思想向人本，自然朴素哲学思想的转变，这是本书最精彩的部分。这其实是中华文化人文传统的开始，从某种意义可认为是中华文明的开始。它将人们的观念由天上拉回地上，专注于人类自身，以人为世界的本体，不再将人作为天神的木偶。以此发展出的德教，德行经典等都是必然的结果。这种由观念而串成的发展史，实是解释那段历史的绝佳路径，并对以后的思想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观念史在上古史的运用比后代的作用大，是由于上古时期的观念相对单一，未形成多元化的影响。越往后，各种思想，观念交叉，影响越深，大众和精英都形成了极大差异的多元观念，再以往分析就困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