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堂乙酉文编》书评

《知堂乙酉文编》书摘

按：此书收录之文多为作者附逆时所作，今不拘泥于此，凡言之成理、言之成趣者均录之。一、《小说的回忆》 （论《水浒传》的“憎女家态度”）语云，饱暖思淫欲，似应续之曰，淫欲思暴虐。一夫多妻的东方古国，最容易有此变态，在文艺上都会得显示出来…… （评《品花宝鉴》）……有人曾说他写得脏，不知那里正是他的特色，那些人与事本来就是那么脏的，要写也就只有那么的不怕脏。二、《古文与理学》 （引钱大昕《潜研堂文集》语）“……金坛王若霖尝言，灵皋（按：方苞字）以古文为时文，以时文为古文，论者以为深中望溪（按：方苞晚号）之病。……” “……而旧书这物事却不是好玩的，他真有点像一只大虫，你驾御得他住，拿来作坐骑也可以，否则一不小心会被吃下肚去不算，还要给他当听差，文言称作伥鬼。读新的学术书，特别是关于自然科学的，完全是吸收知识，只要记着便好，若是读中国旧书，本来也是吸收知识，却先要经过一番辨别选择作用，犹如挑河水来泡茶煮饭，须得滤过，至少也得放下明矾去，使水中泥土杂质和他化合，再泌出水来饮用才行。” （按：此文所引之古人语多平正通达，限于篇幅，不引。）三、《关于近代散文》 民初的新文学正是一样（按：指与“明季的新文学”一样），他与礼教问题是密切相关的，形式上是文字文体的改革，但假如将其中的思想部分搁下不提，那么这运动变成了出了气的烧酒，只剩下新文艺腔，以供各派新八股之采用而已。四、《风的话》 戊寅之前老朋友饼斋经常来寒斋夜谈，听见墙外瑟瑟之声，辄惊问曰，下雨了吧，但不等回答，立即省悟，又为白杨所骗了。戊寅春初饼斋下世，以后不复有谈天的事，但白杨的风声还是照旧可听，从窗里望见一大片的绿叶也觉得很好看。五、《道义之事功化》 （引洪允祥《醉余偶笔》）“《甲申殉难录》某公诗曰：愧无半策匡时难，只有一死答君恩。天醉曰，没中用人死亦不济事。然则怕死着是欤？天醉曰，要他勿怕死是要他拼命做事，不是要他一死便了事。” 佛教呵斥贪嗔痴，其实他自己何曾能独免，众生无边誓愿度的大愿正式极大的痴情，我们如能学得千百分之一正是光荣，虽然同时也是烦恼。更多见http://www.douban.com/note/212090989/

不作态

去苏州开会，因记取种种前辙，行箧止一册《知堂乙酉文编》，晚饭后回旅店，一夕读毕。《小说的回忆》读来颇有同感，想少年时亦是这样过来，三国水浒西游红楼，情节皆熟稔，惟红楼初读即觉文字曼妙，记得有段时间写信说话时常模仿乐此不疲。三国人物更被评书放大许多倍，等到翻《三国志》时，又怅然若失，美好印象减分多多。至于水浒，倒是与知堂同好，鲁智深确然是个“纯乎赤子之心”的人。每每有八卦的心，所以于逸闻轶事总不乏关注，且一个人的品性，由此人述说他人时便可看出究竟，字里行间抑扬褒贬总难饰掩的了。读知堂述北大同人轶事，可比对王叔岷回忆录，没有“计较”之心，文自然读来舒惬，此亦是“不作态”之一种。不作态，知堂不仅是在谈为文之道，推而广之，亦是立身处世之道。何谓不作态，用小说里的人物举例，便是鲁智深，纯乎赤子之心。或者如曹雪芹借了宝玉之口说出的“天然”的种种，造园如是，为文做人亦如是，所谓“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然到底如何“不作态”？想这个问题时，自己岂非已经在“作态”？2009年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