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畸人》书评

读舍伍德 安德森《没有人知道》

11月30日《没有人知道》这个短篇，很简短，写的又是平常的事，读来却自有一股感动的力量。这源于作者对人物性格、心理以及对周遭环境的细致描摹。记得有人说，爱情最美妙、最醉人的时刻，是还没有捅破那层纸的那些时光。这篇小说，写的就是捅破那层纸的小事。我猜想，大概作者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吧，他才能将一切写得那么历历如画。作者真的擅长写心理。当然，他不是去正面写乔治 威拉德的激动，而是从他一些乖常的行为举止，去表现出他那跳跃得厉害的心。一开始，他“小心翼翼地望望左右”，从办公室里的写字台边站起身来，“匆匆忙忙地打后门走出去了”。因为接到了路易斯的信，他“整天做起事来像是个打昏了头的人”。当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她，“在小巷里，他仿佛害怕似的发抖。”他还害怕被别人发现，在黑暗中奔跑，“每当经过路灯时，他便把帽子拉下来遮住脸。”他把去寻找路易斯称之为一种冒险，因为他不知道，她的信虽然写得很暧昧，但是，她到底会不会接受自己。我特别喜欢这一段：“乔治 威拉德看到路易斯 特鲁霓虹在她父亲的厨房里。她正在一盏煤油灯的灯光下洗涤着碗碟。她站在正屋背后棚子似的小厨房的纱门后面。乔治 威拉德站在一道尖 栅栏的旁边，竭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只有一块狭长的马铃薯地把他和他的冒险隔开。五分钟过去了，他才觉得有自信心，于是喊她，‘路易斯！哦，路易斯！’他喊道。喊声粘滞在他的喉咙里。他的声音变成了嘶哑的低语。”这一段，完全写出了一个暗慕者的行为，心理，写得那么真实，那么有感染力。我觉得这是段迷人的描写，伟大的描写。千百年来，多少少男们，曾经历着这样的一个迷人的时刻。作者真的太了不起了，他紧接着写到，“路易斯 特鲁霓虹手中捏着抹布，越过马铃薯地走出来，”并且“愠怒”。“捏着抹布”正说明了她内心的高度紧张，“愠怒”恰恰说明了她的手足无措。她从来没料想到，她心中的情郎，竟然突然出现。她终于出来了。“门关上了，小小的横巷里一切都是黑暗而寂静的。乔治 威拉德抖得越发厉害了。”一种感情的升温，写得真美好，又形象。又有多少少男少女，曾经在这样的一条小小的横巷里，黑暗而寂静的横巷里，面对面望着。“乔治和路易斯站在威廉家的谷仓的阴影里，不敢谈话。”“不敢谈话”，这四个字，写得太好了，将他们过于紧张而又过于兴奋的内心表露得彻底。少年打破僵局，但他开口却只是说，“天气很暖和”，他有太多的话要说，但是，一时半会，反而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了。他们在路上慢慢走，“他心里打定主意：只要碰碰这弄脏的格子布衣服的皱襞，也是绝妙的一乐。”多么真实的少男心思。但是，他终究是不敢的。但作者没有直白地去写他的不敢，而是通过写少女，透露了出来：“她更挨近了他”。正是这个“挨近”的动作，少男的疑惧消失了，他确定她是爱他的，因为他记起了他们在街上遇见时潜藏在这小妮子眼睛里的神情。正是因为清楚了，他变得自信了，“滔滔不绝的话从乔治 威拉德嘴里冒出来。”他们继续走着，两个相互爱慕的少男少女，他们第一次单独会面，大概总是在路上走着的吧，“他们开始沿着一条砖砌的人行道散步，人行道的隙缝里有着高大的莠草。有几块砖头散失了，人行道是粗糙而高低不平的。”这个城市原来是破落的。在黑暗中，“他握住她那也是粗糙的手，并且以为那手小得可喜。”他曾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握住了她的手？若不是她给了信心，他是不敢的。手是粗糙的，说明少女是经常干活的，不过，终于握住了这只少女的手，他是何其激动。“小得可喜”，是另一种异常的感受。他几乎是忘我了。但是，少女倒是显得更镇定， “‘我不能走远了，’她说，她的声音是平静的，不慌不忙的。”她是不敢夜里离开家，在外太久的。这说明她是一个正经的女孩子。他们不可能总是走，总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作者将这个情节写得很美，“他们走过一条架在小溪上的桥，又经过另一块长着玉米的空地。大街走完了。在大路旁的小径上，他们不得不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走着。威尔 奥佛顿的浆果田躺在大路旁，那儿有一堆木板。‘威尔要在这里搭一个存放浆果篓子的木棚。’乔治说，他们便坐在木板上了。”写得那么自然，但将恋爱的那种氛围，烘托得真好。乔治的那句话，是废话，但是，在朦胧恋爱中的人，是不会介意的，相反，这句话让他们坐了下来。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却余味无穷，令人回想他们坐下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彼此分开，已经是十点多钟，天也已经开始下雨了。多么幸运！乔治是激动的，所以他在大街上往返走了三次，还买了根雪茄。他“觉得心满意足。他要想和人谈话的心情超过了其他一切。他低声吹着口哨，转过街角，向威拉德新旅社走去。”美好的一晚就这样结束了。细读这个小说，才觉得它写得那么自然，那么舒缓，像一曲悠扬的夜间小曲。想想，一个小城的夜晚，有两颗心，在逐渐靠近，但是，这件事是那么隐秘，没有人知道，这多么有意思，多么美妙呀。

《手》——命运的剪影

“在靠近山涧的房屋前廊，飞翼手比德•鲍姆来回徘徊不停，直到夕阳消逝了，田野那边的道路隐没在灰色的阴影里。走进屋子，他切了几片面包，涂上蜂蜜。晚间的火车载着全天收获的浆果，隆隆地驶去，夏天的夜晚恢复了宁静，他再一次走到游廊上。黑暗中，他无法看见自己的手，它们也保持着安静。他依然渴望着少年的到来，通过这个中介他才能表达对人类的热爱，可是这盼望再一次成为他的孤独和期待的一部分。点亮油灯，飞翼手比德•鲍姆清洗了简单的晚餐弄脏的几只盘子，然后把折叠床安放在通向走廊的纱门背后，准备脱衣就寝。桌子旁整洁的地板上撒着一些面包屑，他把油灯移到一张矮凳上，检起面包屑，以让人难以相信的速度丢到自己嘴里。在桌子底下的一束束光斑中，他跪着的身体像极了教堂里正在祈祷的牧师。紧张挥舞着的手指在光线中出没，极容易被人们误解为某个虔诚的人正迅速地一个个数着手中的念珠。”　　 ——[美]安德森•舍伍德《手》　　　　这个小说的最后一段在我看来就像一段剪影，它折射着此类主人公既光辉又晦暗的整个命运。它也可以作为安德森•舍伍德的一段寓言来读。好的作品都像一个寓言：既是一个极小的分子，又是一个整一博大的世界。就像无论从哪个角度透视，圆润的珍珠都交互折射出光彩。　　　　（1） 身体　　手，是主人公比德•鲍姆身体的代表，是他全身最灵动，最能代表灵魂的一部分。曾经，他用这双手在黑板上写字，传达教师的本业；同时用手抚爱学生，传达那些用语言无法表达的关怀爱意。仅有语言是不够的，当他羞涩的时候，只有这双手才能表达他对少年们的真挚情感。　　　　然而，身体的接触是有禁忌的。沟通也意味着误解的开始。也许，是双手本身偷偷地越轨。爱意的表达要怎样才是恰当？学生们作为成长中的少年，也有权利惶惑，那些朦胧中的敬慕、渴望，甚至恐惧，该怎样表达？他们不懂得。既不懂得对方，也不懂得自己，更不懂得外在的社会。社会里那些死水微澜的流言蜚语是要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他们怎么看得到，又怎么会相信一个教师的真正的爱意？　　　　被驱逐的比德•鲍姆开始害怕这双手，不懂得为何它们成为了禁忌。然而，能够维持他生存的还是这双手，它们可以一天采摘一百四十夸脱草莓。它们最终为他赢得了飞翼手的称号。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双手本来是为着表达最真挚的爱意而生。在人们的眼中，这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畸零人。　　　　有谁懂得，我们的身体到底如何规约，如何限定它的接触与距离，如何裁定它的禁忌与荣耀？　　　　（2） 献祭　　对于温斯伯格镇上那些心怀梦想的人们来说，每个人都是基督，又都注定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理想就是一场献祭，把自己依托交付出来。再没有现实的生活。在他们心中，被梦想烛照是幸运而幸福的。现实的面包屑和祈祷的念珠，有什么分别？一切成功荣耀，一切失败屈辱都像一段历程，经过它们就是走向最终的圣坛。　　　　而教师的事业，和依靠双手的劳动者同样是没有分别。既然它们都来自身体的全心的投入，来自灵魂的全部的参与，爱和被遗弃又有什么关系？　　　　牧师和上帝的身影深深铭刻在他们心中。他们卑微的跪着的身影，有着太多人所未知的虔诚。　　　　就像那些弯腰的拾稻穗者，有谁懂得他们对土地的虔诚？　　　　（3） 姿势　　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渴望一种可以自由运用的姿势，可以凭藉它——在无论飞舞还是静止中传达我们对世界的深情和热爱。我爱那些专心致志的飞舞。它们可以和光同尘，它们在瞬间超越一切，它们无需诉诸语言。我也爱那些端庄肃穆，它们摈弃喧嚣，诞生着自己的言语和美。　　　　一切的生存的艰难，与热爱，如果没有表达，没有无言的凝聚，该是多么贫乏。如果来自人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它可以自由地挥洒，有它独立的意义，哪怕是在黑暗中，终将不会被磨灭。　　　　

读书笔记2：破败的温士堡

11月29日读《小城畸人》，读着读着，头脑里，会慢慢形成一个破败、压抑的温士堡城的形象。在城郊，有一栋小木屋，半朽的走廊，“越过一长块种了苜蓿却只生出浓密的黄色芥草的田地，他可以看见公路，看见路上行着一辆满载从田野回来的采浆果者的运货马车。”（《手》）威尔德的旅馆是破旧的，走廊都是黑暗的。“她没精打采地在乱七八糟的陈旧的旅馆中走来走去，瞧瞧褪色的糊壁纸和破烂的地毯。”（《母亲》）里菲医生诊室里的窗子布满蛛网。“有一次，在八月里炎热的一天，他想开窗了，却发现窗子轧得紧紧的，打不开了。”（《纸团》）帕雪瓦尔医生在大街市梢一家鞋子修理铺的楼上租一间房，挂牌做医生，“他睡在他的脏不堪言的诊室里，吃饭却在车站对面小木屋里的比甫•卡特小饭店。夏天，小饭店里充满了苍蝇，而比甫•卡特身上的白饭单却比他的地板还脏。”（《哲学家》）“《鹰报》馆后面的小巷却是漆黑的了。一群系在黑暗中某处桩上的马，用脚蹬着晒硬的土地。”“温士堡各家店铺的后门全开着，他看得见人们正坐在店铺的灯下。在梅耶勃姆杂货店里，酒吧间老板娘威利太太，臂上挽一只篮，站在柜台旁边。伙计西德•格林正候着她。他俯身靠在柜台上一本正经地讲着话。”“这时他循着街道而行，经过一排长着玉米的空地。玉米高及人肩，一直种到人行道的旁边。”“人行道的缝隙里长着高大的莠草，有几块砖头散失了，人行道是粗糙而高低不平的。”（《没有人知道》）我只读了这几篇小说，但是，作者的调子是缓慢的，有点哀伤，有点压抑。必须得慢慢进入，才能品咂出味道来。我对《手》和《没有人知道》，尤其喜欢。

（摘录）母亲的死

摘自《死》一篇，P180～181页死者的儿子在一只椅子里坐下，眼看地板。他又想起他自己的事情，打定主意要离开温士堡，使他的生活起个变化。“我要到城市里去。也许能在什么报馆弄到一个职业的，”他想，然后他的心思又转到他本来可以和她一起消磨黄昏的小妮子身上，他又有点儿愤愤于事情的演变竟不许可他去看她了。在那躺着死去的妇人的、灯光暗淡的房间，这年轻人开始遐想。他的头脑玩味着人生的思想，正如他的母亲曾经玩味过死亡的思想一样。他闭上眼睛，遐想海伦．怀特的年轻的红嘴唇接触他自己的嘴唇。他的身体颤栗，他的双手发抖。接着便出了点事。这少年跳起身来，直僵僵地站在那里。他注视被单下死去的妇人的身躯，因为自己竟在胡思乱想，羞惭之感扫遍全身，他开始哭泣。一个新的念头袭上心来，他转过身子，内疚地四顾，仿佛害怕他会被人看穿似的。乔治．威拉德变得如疯如狂，要想把母亲尸体上的被单揭起来，看看她的脸。兜上心来的念头，猛烈地揪住他不放。他竟深信躺在他面前床上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别的不相干的人。他那么信以为真，以致几乎不堪忍受。被单下面的尸体是长长的，死后看来，年轻而且文雅。少年被某种奇怪的幻想迷住了，觉得尸体秀丽得不可言说。他觉得在他面前的尸体是活的，再过一会儿，一个秀丽可爱的女人会从床上跳起来和他见面，他这感觉那么强烈，以致他受不了目前悬而不决的状态。他一再伸出手来。有一回他碰到了，一半儿掀起了，那盖着她的被单，可是他的勇气消失了，他象里菲医生一样，转身走出房间去了。他在外边儿的走廊里停下步来，浑身发抖，不得不用手扶在墙上撑持自己。“那不是我的母亲。躺在房间里的不是我的母亲，”他对自己低语道。他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将信将疑而又发抖了。当伊丽莎白．斯威夫特姑母（她是来照料尸体的）从邻室走出来时，他把他的手放在她的手里，呜咽起来了，他的头左右摇摆，悲哀得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母亲死了，”他说道，接着便把那女人忘掉了，他转过身来，呆望着他刚从那边出来的门。“亲人，亲人，可爱的亲人啊。”这少年被身外的某种冲动所驱策，高声咕哝道。

读书笔记1

11月29日今日，读了舍伍德 安德森的《小城畸人》的几个短篇。题记提到了此书纪念母亲，“母亲对周围生活的锐利观察，首先在我心中唤起了，透视生活表层之下的渴望。”我想，写小说的人，必须对周围生活有着锐利的观察，但是，生活到底是平淡的，平凡的，他必须能够透视生活表层，捕捉到了那一丝人性。小说写的的确是畸人，他们或者因为逃离，或者因为不明确的原因，或者是土著，而在小城生活着，但无一例外，他们过着平凡、困苦又失败的生活。他们之所以失败，或许正因为拥有着一颗敏感的心。或许，因为敏感，那些人物，才能为了畸人。小说写的东西似乎很小，很简单，但是，仔细回想，又会沉浸在作者制造出的那种压抑的气氛中，那些人物的荒凉心境，似乎也传染到我的心中。温士堡，在作者笔下，这是一座阴暗、破落的小城市，到处都是有着失败的人生的人。正因为他们是失败者，对于那个青年，乔治 威拉德，他们眼中有为的青年，抱着极大的热忱，急切地想把许多道理和人生的经验，告诉他，让他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比德尔鲍姆告诫的是：“你必须忘掉你所学到的一切，你必须开始做梦，从此你切勿信旁人夸夸其谈。”父亲希望他能有所成就，做个成功者，不要像他一样碌碌无为，母亲则要他过一种有价值，不乏味的生活。他们夫妻俩，将各自的期望都加在儿子身上。而帕雪瓦尔医生则希望他能够帮他完成他的书，书的中心思想是：“世界上人人都是基督，而他们都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了。”

（摘录）母亲与儿子的共鸣

摘自《母亲》一篇结尾，P22～23页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伊丽莎白．威拉得吹熄了桌上的灯，软弱无力地站着，在黑暗中颤抖。她身体内奇迹的力量已经消失，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手抓住了一只椅子的靠背。就在这椅子上，她曾度过了那么多悠长的日子，越过白铁皮屋顶，凝望着温士堡大街。走廊里有脚步声，乔治．威拉德走进门来了。他坐在他母亲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开始谈话。“我要离开此地了，”他说。“我不晓得我将要到什么地方去或者是去做什么事，但是我要走了。”坐在椅子里的妇人，等待着，浑身颤抖。一阵冲动袭上心头。“我想你最好抖擞起精神来，”她说。“你想到这点吗？你要到城市里去发财，是不是？做一个商人，眼快手快，精明活络，你以为，这样于你更好吗？”她等待着，浑身颤抖。儿子摇摇头。“我想我不能使你了解。但是，啊，我希望我能使你了解，”他热切地说道。“我对父亲甚至连提也不能提这件事。我没有试试。试也没有什么用。我不晓得我要做什么事。我只是要出门看看人家，然后自己想想。”寂静落在孩子与妇人坐在一起的房间里。象别的黄昏一样，他们又觉得尴尬了。过了一会儿，孩子又竭力要讲些话。“我料想这一两年我还不会走，但是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他说，站起来走向房门。“父亲说的一些话，使我确信我是非走不可了。”他摸索门上的把手。妇人已受不了房间内的寂静。她欢喜得想哭出来，因为从她儿子的嘴里终于说出了这样的话；可是欢喜的表情，在她已是不可能的了。“我想你最好出去和小青年们玩玩。你在室内待得太久了，”她说道。“我想我还是去稍为散步一下吧，”儿子答道，窘迫地走出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那样的一个小镇》

幻想里时常会出现这样的美国小镇，每一个人表面看起来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但是其实大家的生活都是千篇一律，虽然各自的烦恼和忧愁的原因都不同，但是总是有困惑在脑际盘旋。这本书让我第一次认识到慢下来的重要性。这本书虽然每一个文章的长度都不算长，但是节奏非常的稳，叙述的速度不紧不慢。这才是大师的手笔。于平态中慢慢的出招，展示一个细致而到位的美国小镇。安德森真的是一个创造者，他创造了一个小镇，也创造了所有人的生活。后记里，译者强调了这本小说的政治批判性，我则更关心文学技巧本身。这本书非常值得一看，如果你热爱文学的话。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