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扎尔辞典(阳本)》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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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1-1
ISBN:9787532759064
作者:(塞尔维亚)米洛拉德·帕维奇
页数:360页

对于自己看不懂的书,我想保留大声说不的权利

我想很多人跟我一样,面对一边倒的叫好声,心里总会不由产生一种发自本能的警惕。当然,有时也可能仅仅是为了刻意标新,我也会对一些正在风头浪尖的东西保持相当距离,但这并非说明我自命不凡,而恰恰是暴露出自己对于那个无法探知其边界的“大多数”心怀恐惧,唯恐稍有不慎就会被浪潮裹挟而去。然而这一次我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同样发自本能的好奇心和窥探欲,买了这本据说印数只有3000册的《哈扎尔辞典(阳本)》,做了一次自相矛盾的跟风者。对我作出购买此书的决定有相当影响的客观因素有如下二点:豆瓣上高居不下的评分(超过9.0分),以及几乎一边倒的玄之又玄的评论;当当和卓越上不断出现的断货提示,以及“印数3000”那个屡被提及的紧迫数字。前者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我耳边喊,这是一本好书,超值!后者则貌似善意地提醒说,这是一本难得的书,错过此村再无此店。在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版的《哈扎尔辞典(阳本)》中,该书被加上了“一部十万个词语的辞典小说”这样的副标题,因为孤陋寡闻,我的第一反应竟是:该书极有可能是像韩少功的《马桥词典》(1999年有过韩抄袭《哈扎尔辞典》的争论)那样结篇,围绕一个个词语若隐若现地展现扎哈尔民族这样一个历史主体,而且这“一个个词语”在体量上应该接近“十万”这个数目。拿到书之后才知道,这本书总字数为18万左右,断无可能包含“十万个词语”,那么这个副标题又作何种解释呢?实际上韩少功的书如果也要宣称一部多少多少词语的辞典小说,只需数一数该书的目录即可,而这个数目为“一百一十五”。说《马桥词典》抄袭的人似乎特别注重形式之于一部小说的作用,因为一部写湖南乡村的小说和一部写一个历史上已经消失的发源于中东的民族的小说在内容上是无论如何没有什么交叉点的,所谓的“抄袭”只能在形式的近似上才略微站的住脚——如果形式的借鉴和模仿也算抄袭的话。无可否认,《马桥词典》在形式上确实借鉴了米洛拉德这种辞书的体例,书中的每一个小篇章都以“马桥这地方”的一个词汇为标题,内容则或多或少与该词相关,通过这样一种形式,一个乡土区域的人文风物及居民生存状态跃然纸上。这样一部小说虽以”词典“为名,实则接续了鲁迅以翔的乡土叙事,是十足的中国之书,内容和意旨上都彰显出十足的现实关怀。这一点上跟《哈扎尔词典》”以梦为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大相径庭、大异其趣。已故作家木心在谈到20世纪世界小说流派纷呈的现象时认为,小说这种文学形式在经历了巴尔扎克、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等19世纪文学巨匠之后已经臻于顶峰,这些人所代表的文学倾向被长久的冠以“现实主义”的名目,虽然此种名目并不足以概括全部——在此之后的小说尽管主义繁多、名目新奇,实则已经走上了偏途。例如讲到现代主义的重要分支意识流小说时,木心指出,“由于普鲁斯特对时间的解释有偏执,所以小说中许多篇章太别扭。他们的小说不是矫枉过正,而是矫正过枉,是算尽机关太聪明,反误了小说性命,写得太苦,读得太苦,双重何苦。”(《文学回忆录》P817)在《中译本译者序》中译者首先引述了一大堆是是而非的国外研究者者观点,既不吝溢美之词地称该书为“二十一世纪的第一部小说”,又欲语还休地指出该书“令人眼花缭乱”的特点,最后不可谓不突兀地自个儿总结道:“在我们看来,《哈扎尔词典》是一部典型的后现代派小说,是先锋派文学历一百年的发展之后所作出的又一次尝试。”此种矛盾重重的心态实在叫人捉摸不透。同时也是在这篇序中,译者说“其实阴阳两种版本并无多大差异,有人曾对照阅读,发现仅十七行文字有所不同”,而到了扉页这一数字变成了“仅十一行”。这更是叫人捉摸不透了。对于这样一部存在重大疏漏,而且译者本人又态度可疑的书,我想保留作为读者的大声说不的权利。

这书跪求好多年,为得到这本书

这书跪求好多年,为得到这本书,我付出可真不少,先是在孔夫子淘得一本节选,和另外几篇收录在一起,花去80元,发现版本太差,无法阅读,跟着又在淘宝联系有电子版本的人帮忙复印了一本,用去70元,但是装订反了,印刷不清,总算还能阅读。这书现在一出,必定第一时间抢购。 这才是天书,世界独一无二的书。 这才是创造,史无前例

《哈扎尔辞典》及其师承

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哈扎尔辞典》被某些评论者评得神乎其神,似乎你不读它你就枉为此生,而它又是如此之难,难到你不可能读完它,于是这些论者就露出某种自得,仿佛《哈扎尔辞典》的作者不是米洛拉德•帕维奇,而是他们,他们终于可以对芸芸众生睥睨一下了。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哈扎尔辞典》毫无疑问是一本伟大的小说,但决没有伟大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程度,有评论者为了突出米洛拉德•帕维奇的伟大,甚至不惜贬低博尔赫斯,其实《哈扎尔辞典》之所人伟大正是继承了这些博尔赫斯们的传统,并且将之发扬光大。与《哈扎尔辞典》文本相似的作品,可以开出一长串的清单,比如博尔赫斯《小径分岔的花园》、科塔萨尔《跳房子》、卡尔维诺《寒冬夜行人》、萨波塔《作品第一号》,那些自称《哈扎尔辞典》让他“耳目一新”的论者,要不是阅读量不够,要不就是实在找不出词语来形容《哈扎尔辞典》的伟大。《哈扎尔辞典》与博尔赫斯在博尔赫斯的名篇《小径分岔的花园》中,余准的曾祖彭老先生建造了一座小径分岔的花园也就是创作了一部无始无终的小说,那个即将作为信号传递出去的人这样向余准解读他的先祖的小说:“您的祖先和牛顿、叔本华不同的地方是他认为时间没有同一性和绝对性,他认为时间有无数个系列,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组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由相互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无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可以说,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哈扎尔辞典》其实就是博尔赫斯所幻想的那部小说,还有什么用“小径分岔的花园”来形容《哈扎尔辞典》更为贴切呢?而关于“时间的分岔”,在《哈扎尔辞典》的红书、绿书、黄书中哈扎尔人分别皈依了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我们不能由此认为这是各教派是在自说自话、在往本教脸上贴贴金,而是确实都曾经发生。《哈扎尔辞典》不仅直接使用了博尔赫斯“小径分岔的花园”的创意,而且,关于时间的观念上,差不多就是在直接引用了博尔赫斯的观念,他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说法,这样的说法全书到处都是,比如在《补编一》里:“所有未来和过去的时间,所有的来生之光已经在那儿,它们被分成小块,由人和他们的梦在分享。”“世界在空间里变化,它创造出无数的形状,又将这些形状如同洗牌一般弄混,又象授课一样,将一些人的过去当成将来或现在教授给另外一些人。”至于博尔赫斯的“倒飞的鸟”、“柯尔律治之花”也被米洛拉德•帕维奇顺手拿来,只不过他在的《哈扎尔辞典》里,“倒飞的鸟”变成了“翻转身子飞翔的云燕”(P38),“柯尔律治之花”变成了“月桂叶”(P110)。我这里说米洛拉德•帕维奇师承于博尔赫斯,其实一点也没有贬低他及《哈扎尔辞典》的意思,而却正是想说明他的伟大,无数人看过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岔的花园》,但却没有一个个敢于去试着去创作一部“小径分岔的花园”式的小说,连博尔赫斯本人都没人去做这种尝试,但米洛拉德•帕维奇不仅去尝试了,而且做得很成功。《哈扎尔辞典》既然是个“小径分岔的花园”,是个迷宫,抛开它的复杂性不说,它其实就是一个网,而那些词条,则是一个个结点。《哈扎尔辞典》这样的小说,其实是最适合做成电子书的,只需画一张类似迷宫的表格,把那些词条放在结点上作为超级链接,剩下的事交给操作鼠标的那只手就行了,根本不需要米洛拉德•帕维奇告诉读者怎么来阅读这本小说。《哈扎尔辞典》与卡尔维诺卡尔维诺利用塔罗牌不同的排列组合,虚构出一部小说《命运交叉的城堡》,我们可以把《哈扎尔辞典》里面的一个个词条,看作一张张塔罗牌。卡尔维诺在创作《命运交叉的城堡》时,眼前除了那一张张塔罗牌可以说什么也没有,但米洛拉德•帕维奇在创作《哈扎尔辞典》时,眼前最少有一些卡扎尔人模糊不清的历史,米洛拉德•帕维奇需要做的,只是在那些模糊不清的历史上,发挥自己的想像,以便让它变得丰满和可信,或者让它变得具有魔幻色彩。在小说的创意和想像力上,在卡尔维诺面前,有人说米洛拉德•帕维奇如何时的“空前绝后”真是大言不惭。在《哈扎尔辞典》的最后,有一对男女因为《哈扎尔辞典》即将喜结良缘,而在卡尔维诺的《寒冬夜行人》中,那对男女已经躺在了宽大的双人床上,卡尔维诺又一次走在了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前头。《哈扎尔辞典》与帕慕克奥尔罕•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被人称为有三个层面:一个推理故事,一本哲思小说、一则爱情诗篇,它的目录的标题里如果去掉那些修饰,只剩后面的名词,那看起来也是一本辞典,所以说“辞典小说”是米洛拉德•帕维奇独创也是不准确的。细细体味《哈扎尔辞典》其实它最少也是有《我的名字叫红》里的三个层面,只不过,在《哈扎尔辞典》里的主人公不是那些细密画家而是那些神秘的捕梦者。《哈扎尔辞典》与《我的名字叫红》还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故事背景都与伊斯坦布尔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尽管如此,为什么说《哈扎尔辞典》还是一本伟大的小说呢?理由只有一个就足够了:那就是米洛拉德•帕维奇是真正集博尔赫斯、卡尔维诺、帕慕克大成者。在《哈扎尔辞典》里,米洛拉德•帕维奇是一个象博尔赫斯那样的时间与梦幻的迷恋者,也是一个象卡尔维诺那样的一个文本迷恋者,更是一个帕慕克那样的一个历史迷局的迷恋者。《哈扎尔辞典》其实不是本关于一本“哈扎尔人”的辞典,而是一本《哈扎尔辞典》编撰者的辞典,是一本关于“时间与梦幻”编织者的小说。里面的人物虽然纷繁复杂,但其实真正的主人公只有两个,那就是:时间、梦。而个人的不幸与悲哀,一个民族的兴衰与荣辱,其实只是落在时间与梦上的灰尘,轻轻一弹,就纷纷下落与消散。

《哈扎尔辞典》札记

你在这本书里能读到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序【发现】 世界上的小说这么多,如何决定要看哪一本呢?而在决定看某本书之前,一个人又是如何得知存在这样一本书的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将之归为缘分,中国人所说的缘分。就比如我看《我的名字叫红》,就是在看《世界语言博览》时看到土耳其语那章里偶然瞥见的一个书名,凭着对土耳其文化的好奇,打开了帕慕克这本经典著作。看《玫瑰之名》和《哈扎尔辞典》,则是因为微博上关注了上海译文的官方微博,因了里面的类似广告似的新书推荐而翻开书的,但我知道,虽然看的是广告,但这两本书无疑都是好书,我和书本的缘分也就开花结果了。当然,仅仅是缘分不足以了解一本好书。【故事】 我以为,《哈扎尔辞典》与其说像是小说,倒不如说它真的就像极了一本正儿八经的辞典,有前言、有说明、有正文词条、还有附录,唯一暴露了它不是正规辞典的地方恰恰是故事,没有一本辞典会把词条写的这么有故事性而不带学究气。帕维奇并不是要写辞典的,讲故事才是关键,把故事变成辞典,就好比《云图》将故事拆碎一样,一来是文字游戏,二来则有着特殊的用途。《哈扎尔辞典》 里的词条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词条,完全没有正规辞典的那些规矩,帕维奇给每个词条赋予了故事。你甚至可以认为,词条只是传统小说中每个章节的标题而已。把故事拆碎成词条,传统故事的连续性立刻就分崩离析了,要重构一个完整的故事,必须看完整本书。虽然你在看完前十几个词条之后,已经能归纳出故事的整体脉络了,但是细节上缺失掉的部分,必须由其他词条来补充完整,有些词条甚至在全书最后。帕维奇当然也是讲故事的高手,有些词条里若隐若现的细节在后面使用完整的词条来讲述,但如果你不自己去判断,未必能把这两个词条联系在一起。为此,细心和记性以及一点点想象力都是必不可少的。【哈扎尔】 虽然看起来像是关于哈扎尔人的辞典,但这本书更像是在介绍读者手中这本辞典的前世今生。因为书中对于哈扎尔人的历史、文化、习俗等方面所作的介绍既不系统也不详细,需要读者通过散落在各个词条中的信息拼凑出这个民族的来龙去脉——这当然可以归结为哈扎尔人独特的民族特性,但只要比较一下关于辞典编纂者(六个人,两个时代)的词条的篇幅就不难发现,哈扎尔人的词条都不长,而编纂者的词条则是长篇大论——当然,你同样可以将之理解为离我们越近的历史保留下来的资料就越多。关于编纂者和他们交织的梦和命运,书中给出了极为详尽的描述,就像《云图》一样,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最后以离奇的碰面而宣告结束,两个时代的辞典编纂者的资料汇聚到了一起,才有了我们手头这本辞典。为什么编纂这样一本辞典要经历如此多的风风雨雨呢?在人类的文化史上,要保留下关于历史的真实,很多时候并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因为政治上、宗教上的破坏或者各种天灾人祸,我们所能看到的历史都未必真实,能保留下来的也是极少的一部分。这,从来都是如此,无论哪个时代,哪个民族。【宗教】 哈扎尔可汗做出了一个决定,请来基督教传教士、伊斯兰教哈利发和犹太教托钵僧为他释梦,谁的解释最有说服力他就带领族人改信这个宗教。结果,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各自关于这次辩论的结果都有着不同的记载,可汗改信的,必然是他们自己的宗教,而且还说得言之凿凿。有趣的是,哈扎尔人本拥有自己独特的信仰体系,但可汗却不惜本民族文化消失的威胁改变自己的信仰。这些,看起来只是事件,但其中影射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关于宗教,我们永远有说不清的恩怨情仇,有流血、有牺牲、有奉献、有传奇,但宗教是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宗教才代表了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呢?我们作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智慧,能不能通过宗教洞悉世界的真理?这些,其实都隐隐地含在了帕维奇的描述之中,值得我们好好思考。对于宗教,我的了解十分有限,没有太多发言权,但这并不妨碍我拿可以看到的历史来进行对比。十字军东征、伊斯兰西进、犹太人的命运...宗教背后不仅仅是教义还有人心,这一点不能忽视。【历史】 虽然对于宗教史不甚了解,但我还是知道,圣基里尔、尤素福•马苏迪、犹大•哈列维等都是确有其人的,帕维奇将这些历史人物写进了词典里面,将真实和虚构交织在了一起。所有历史小说都在做这件事情,但小说变成了辞典,真实人物的辨识度就更小了,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构,完全不在你的料想之中。当然了,其实我们所知的“真实”到底是不是绝对真实的都不好说,而绝对的真实似乎本来就是个伪命题。【寓言】 不得不提的,就是帕维奇在词条里插入了大量的寓言,有的是传说故事,有的则是格言警句,不少都极为振聋发聩、引人深思,这些寓言看似与辞典本身并不相干,但辞典本身就是一种兼容并包的百科全书式的工具,利用辞典的形式并在里面插入寓言没有任何违和感。而如果细细去品读这本书,你会觉得其实一整个辞典也是一个巨大的寓言,与散落在里面的寓言一起够成了对民族、文化、宗教的疑问和解答。《哈扎尔辞典》被誉为21世纪的第一部小说,有评论家说它能够满足哪怕是最挑剔的读者的目光。那么,不妨你也来读一读《哈扎尔辞典》,看看你能从里面看到什么。

从<哈扎尔词典>说说译者和编辑是怎么毁掉一本书的

   先不说内容,先说说翻译。这本书一共三个译者,如果没有猜错,是每人译了一部分。据说这是现在比较流行的翻译方式,因为这样可以大大提高翻译效率。遥想当年,朱先生翻译莎士比亚时那可是靠一人之力翻译了十七部之多,所以他翻译的莎士比亚成为了无法超越的经典。我想,之所以会经典,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完全弄懂了莎士比亚的思想,弄懂了他这个人和他的小说,所以翻译出来的作品与原著十分契合。反过来看看现在的这些翻译者们,一本书三个人分工完成,也就是说他们三人很有可能都没有通读过全书,这种情况下就不用奢求他们对书的意境把握有多高了。所以,直接导致翻译出来的东西异常垃圾,将一本原本精彩的书翻译的丧失光彩。这是翻译之罪,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整个中国人的“通罪”,浮躁的国人,早已丢掉了雕琢经典的能力。    说完翻译,再来说说编辑,或者说是校对。我很怀疑编辑在收到翻译稿之后有没有认真校对过,我觉得是没有的。大概他们把现在的这些翻译家和原来那些有着深厚文学功底的翻译家给等同了,孰不知现在这帮人早已沦为赚钱的工具,压根就没有什么文学功底,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无法写出。这直接导致我在看书的过程中还要充当编辑的角色,要去找错字,要去修改病句,原本就tmd不太好懂的一篇文章,这样弄下来读着就更累了。随便举两个例子吧,文中所有的“做爱”都写成“作爱”,我手贱去查了一下,虽然也有“作爱”这种用法,但是貌似多数情况下都要用“做爱”吧?这应该是最基本的东西了,可是我们这些伟大的编辑愣是没有给校对出来。再说一个句子吧,阳本第37页有这么一句话:“请你相信,老爷,用这静悄悄的塔楼里的藏书编写《哈扎尔辞典》比,比之上多瑙河打仗危险得多,因为在多瑙河奥地利人和土耳其人已打得不可开交了。在君士坦丁堡这儿等待梦中的奇迹比之挥刀杀敌危险得多,因为老爷你至少已精通刀术。”我想有点文学功底的人就能直接感受到这样的句子是多么的垃圾,多么的狗屎,明明稍一更改就能更加简单易懂,但是我们牛逼的编辑为了增加这本书的难懂指数,愣是往死里正着让人看不明白。说真的,我挺为我的这些同行们害臊的。   就这样,经过翻译和编辑的共同努力,一本好书就这样被毁掉了。真心的感谢这些文化工作者们!!!简单地说说这本书吧!如果你没有耐心,如果你没有做好被虐的准备,那就不要看它;一旦你看它了,就一定要坚持看完,因为只有看到后面你才会发现什么叫真正地牛逼。

也谈阳本与阴本

(随便写写,当是文概课论文的草稿吧~)一、阳本与阴本读者若通读本书,理应注意到全书接近结尾处的一段斜体文字,毕竟卷首导语里已经有了这么一句提示:“作者建议读者只抓住本书末端一丁点儿的地方。”文字用斜体表示的原因,作者已在结束语中写出——《哈扎尔辞典》一书存在阳本与阴本;“两者是不一样的”,其区别正在于“多罗塔·舒利茨博士最后一封信中那段斜体文字”。十七行塞尔维亚文,十一行中文,这就是《哈扎尔辞典》阳本与阴本唯一的不同之处。二、谜与玩笑“所谓阴本和阳本,只有17行字不同,作者故意把它隐藏在文本中,需要读者自行寻找”;“《哈扎尔辞典》自问世以来,就有阴阳本之分,但阴阳本究竟有何不同,作者并没有说明”……无论接触这本书是在2013年之前还是之后,相信读者诸君对“《哈扎尔辞典》阴阳本之谜”的宣传并不陌生。问题在于,阴阳版本之间的差别真的是个谜吗?米洛拉德·帕维奇将那段文字特地用斜体表示出来也就罢了,还在结束语中大大落落地提示读者阴阳版本的不同所在,这跟“故意隐藏”“没有说明”根本是两回事——倒不如说,是怕自己不特意提醒,本书两个版本的不同之处就有不被发现的危险。《哈扎尔辞典》毕竟不是《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这一行为本身就说明了这十余行文字是容易被忽视而不应被忽视的存在。说它不应被忽视,因为从形式上来看它是一个呼应,一次致敬,一片由书中世界映射进现实世界的含糊的投影;说它容易被忽视,因为从内容上来看,阴阳版本之间的差别仅仅是一个阴谋论与另一个阴谋论之间的差别、一个玩笑与另一个玩笑之间的差别。《哈扎尔辞典》的确是个谜,而谜眼不在此处。书像一架天平,阅读与称重相似。在几百页纸中截取十余行文字放在天平的一端,把剩下的数十万字放在天平另一端,同时要求阅读保持平衡——这种做法是不适当的。戴骢先生有言,“唯一谈到《哈扎尔辞典》阴阳两种版本的区别的,是美国权威的百科全书型作家辞典《当代作家》”。为什么对于这本奇书的阴阳版本区别,全世界出版了三十三个译本都只一笔带过,唯有中译本紧抓不放?也许我们的民族就是对语焉不详讳莫如深有天赋,也许是出版方认为用阳本阴本做噱头宣传书会比较好卖——谁知道呢。三、从1998到2013《哈扎尔辞典》有三版中译本,分别是1998年1月的白皮版、1998年12月的黄皮版、2013年的新版,出版社都是上海译文。白皮版一直无缘得见,不敢妄言,黄皮版和新版倒是阴本阳本都收了,说两个关于黄皮版和2013版的问题吧。有读者表示自己手中阳本的斜线段落与英文阴版的斜线段落一致,怀疑买到了错版书(http://book.douban.com/review/1082268/)……我也被这个问题困扰许久,2013版入手后赫然发现新版阴本与阳本的斜线段落与英文版是统一的,也就是说,黄皮版把阴本阳本弄反了。只怕这是《哈扎尔辞典》翻译过程中最大的乌龙。黄皮版里黄书开头部分有一处误译(http://photo.weibo.com/2503329332/wbphotos/large/mid/3546063312700266/pid/9535c634gw1e1uct6dk4jj),新版也改过来了。还有读者逐字比较黄皮版的阴本阳本(http://book.douban.com/people/RMR/annotation/1826772/),真是瞄一眼就觉得累……但这些细微差别不过是排版和词句翻译的调整造成的,与阴本阳本之差无关;2013版阴本阳本中各处差别均已统一,是为佐证。

鬼才作家构建的文学迷宫——读《哈扎尔词典》

阅读《哈扎尔词典》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心理体验和挑战。这部奇书的作者是有“鬼才作家”之称的塞尔维亚人米洛拉德•帕维奇。在读这本书的过程中,笔者常会联想起我国唐朝的伟大诗人李贺,李贺有“诗鬼”的外号,也是不折不扣的文学鬼才。“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遥看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可怜日暮嫣香落,嫁与东风不用媒”,在他的诗中,现实与梦幻、历史与神话、空间与时间、阳刚与阴柔的转换与交织,扑朔迷离,交错重叠,五光十色,闪耀出诡谲奇异、斑斓绚丽的光芒。帕维奇在文学气质上与李贺有相似之处,当然,也无法进行简单的类比。不过,帕维奇以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渊博的历史文化知识以及独特深邃的智慧构建起了一座文学迷宫,让《哈扎尔词典》散发出奇特、奇异、奇丽的神采,使其当之无愧于“21世纪的第一部小说”之美誉。说奇特,首先是就它的结构而言。用词典的形式来结构小说,帕维奇堪称古往今来今来第一人,仅凭此,他就能在文学史上占据一个无人撼动的地位。众所周知,小说走到19世纪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无论是结构形式,还是表现生活的广度、挖掘人性的深度,都达到了成熟的高峰。后来的现代主义文学、各类名目繁多的先锋派文学,当然也涌现出了一些经典,但它们的重要价值之一,是体现在文本的实验和推陈出新上。帕维奇便是这样一位进行了成功的文本实验的伟大作家,正如当年因这本书而无奈地卷入一场文坛公案的张颐武教授所言:“‘词典’方式无疑是帕维奇最别出心裁的创造,这种方式最好地表现了‘哈扎尔’民族的扑朔迷离的历史”。无疑,帕维奇对文本结构的探索具有开创性的贡献。哈扎尔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强国,它在唐朝年间的东突厥帝国灭亡后崛起,据说和突厥有着共同的王室血统。哈扎尔人建立的国家位于今天黑海和里海之间的高加索地区,定都在伏尔加河流域。唐天宝年间,他们曾经遣使长安。中国的古籍文献中,称他们为可萨人。就是这样一个骠悍强大、善于航海,有船葬习俗的民族,却在公元10世纪时被基辅罗斯人突然打败,从此烟消云散,隐入历史的迷雾中。史料上对哈扎尔人的记载很少。帕维奇有意将这些有限的历史捏碎,与他那无拘无束、汪洋恣肆的想象力以及博大精深的宗教、民族、历史和文化知识重新组合,构建了一个似真似幻、神奇无比的哈扎尔王国。在其笔下,哈扎尔的可汗请来了基督教、伊斯兰教、犹太教的使者进行大辩论,他根据辩论的最终赢家决定哈扎尔改宗三大教派中的某一种信仰。这一过程就记录在本书的三大部分——红书(基督教关于哈扎尔改宗大辩论的资料)、绿书(伊斯兰教的相关资料)、黄书(犹太教的相关资料)中,以词典词条的形式不断反复地呈现。读者可以进入任意一个词条阅读,也可以根据其中注明的一个关键词切换到另一个词条加以对照检索,犹如电脑的超文本链接。这大大增加了阅读的随意性、跳跃性和趣味性。但在阅读的过程中,你会逐渐发现,三大教派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是互相矛盾的,他们都振振有词地证明自己是这场论辩的胜利者。这增加了阅读的难度,却可能符合历史的逻辑,也是作者的有意为之。我们仿佛进入了一座文学和历史的迷宫,左顾右盼,目迷五色,眼花缭乱,而帕维奇却好象在一旁抽着烟斗,看着我们,为他深不可测的智慧对我们智力的考验,露出他那幽默而狡黠的微笑。奇异,则是指《哈扎尔词典》揉合了光怪陆离的意象和元素,使之呈现出神奇诡异的色彩。左右手都有两个大姆指的阿捷赫公主、没有鼻中膈的魔鬼谢瓦斯特、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大秀刀法的刀客、用一个年轻姑娘的头和其他青年的身体部件拼合出的新可汗、能够生长牡蛎的哈扎尔的树、背着白乌龟壳做成的诗琴吟游四方的安纳托利亚乐师、用象征光阴的黑色乳汁哺育情人的贵妇人,等等,作家将奇幻、侦探、悬疑、推理乃至凶杀等众多的文学元素融为一体,大大增强了本书的可读性。哈扎尔人原先信仰一种古老的捕梦者宗教,他们深信:“假如两个人相互托梦给对方,那么其中一个人的梦幻就是另一个人的现实的基础,梦所涉及的内容从来都是向全方位延伸的。”拥有捕梦术的哈扎尔人可以自由地进入他人的梦境,“盗梦空间”,穿越时空,用这种神奇的方法记录情感和历史。对哈扎尔人改宗受洗起了决定性作用的阿捷赫公主就是捕梦者教的教主,她是真实的历史人物还是虚构的文学形象,只有帕维奇清楚;但书中提到的创建斯拉夫基里尔字母的康斯坦丁、梅福季兄弟,历史上实有其人,帕维奇呼风唤雨,让这两个斯拉夫人的“圣徒”走进他的历史,在基督教使者战胜另外两大教派使者的辩论中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作家甚至将中国文化的元素揉进了书中,那位神秘的刀客斯基拉会用中国的针灸术随时治愈自己的刀伤,让人不得不叹服帕维奇知识的渊博和构思的巧妙。日本作家村上龙的小说名篇《69》中有句带有黑色幽默的名言:想象力夺取政权。天才的想象力、卓越的文学才华与深厚的历史感水乳交融的《哈扎尔词典》,足以征服读者,放射出了奇丽的光芒。女修道院的一名哈扎尔修士与另一个修道院的修士弈棋,却没有棋盘,也没有棋子,他们每年走一步,棋路越过黑海和里海之间广阔的空间;两人轮流放隼来捕捉棋路上作为棋子的动物。这是何等的潇洒和宏阔!这位哈扎尔修士就是最出色的捕梦者之一萨费尔,他修行的最后一位对象则是他的情人阿捷赫公主。而阿捷赫公主的命运象征了哈扎尔民族以及它所代表的一种文明的命运。“倘若一个民族消亡,最先消失的是它的贵族阶级和它的文学……”作家如是说。阿捷赫公主虽然全力推动哈扎尔人改变宗教信仰,但聪明无比的她已经预见到了它的结局和哈扎尔人的历史宿命。在绿书记载中,阿捷赫公主帮助哈扎尔可汗确定改宗伊斯兰教,基督教使者恼羞成怒,串通犹太教使者一起将她打入地狱,她被判永远忘记自己所有的诗作和语言。而在黄书的记载中,犹太教胜出,成为哈扎尔人的国教后,阿捷赫公主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在魔鬼的诅咒下,民族的语言和诗歌会消失殆尽,于是她未雨绸缪,下令征集了许多会说人话的鹦鹉,让每只鹦鹉学会一个词条。书中描述,后人正是通过捕获这些会背诵哈扎尔诗歌的鹦鹉,零星地收集到了一些哈扎尔人的史料,才不至哈扎尔的语言和文化完全湮没在历史的烟云中。这一神幻的、悲剧性的描写,让我们喟叹文明的奇妙和脆弱。诚如美国评论家塞博尔德称赞的,这是“一部能够引起人们对语言、时间、历史和信仰进行思索的作品”。《哈扎尔词典》展示了人的智力所能达到的极限和文学的无限可能。

作家中的作家

以前读这本书,只知道玄妙。现在读这本书,才知道思想的博大精深。思想就像胡子,不成熟是长不出来的。‘读书也是一样,不成熟品不出其中的三昧。《马桥词典》与此书相比,就有点小儿科了。一个是研究生水平,一个是学前班水平。《米沃什词典》也不错。

本人做的词条目录,针对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版,有颜色符号区分,感觉会挺有用

请到网盘下载,地址如下http://vdisk.weibo.com/s/d2KPm27SXRyP 这样的形式,当然word是有颜色的符号 辞条 页码▽✝☾✡ 阿捷赫 3✡ 达乌勃马奴斯 4▽✝☾✡ 哈扎尔大论辩 4✝ 基里尔 4▽✝☾✡ 可汗 4✡ 达乌勃马奴斯 6【快镜和慢镜】 6✝ 勃朗科维奇,阿伯拉姆(1651-1689) 7✡ 犹太・哈列维 12【佩特库坦和卡莉娜的故事】 15

哈扎尔灭亡的必然性

关于《哈扎尔辞典》这部小说的不寻常之处以及故事梗概,早有文章专门介绍。这里只想谈一谈哈扎尔人对待异族人及异族文化的态度。整合散落在《红书》《绿书》《黄书》三部书中的材料(主要是“哈扎尔人”或“哈扎尔”词条),不难发现哈扎尔民族对待异族人及异族文化已经到了卑躬屈膝、丧失自我的地步:语言哈扎尔人在信仰本民族宗教时,已经开始同等比例地使用希腊字母、犹太字母及阿拉伯字母了。然而,但某个哈扎尔人改信希腊教、伊斯兰教或犹太教时,他只使用与其改信的宗教相应的字母,这样一来,哈扎尔语便走了样,以致这一语言与其坚守原始宗教的同胞所使用的语言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那些由犹太人、希腊人或阿拉伯人居住的省分别用犹太名、希腊名或阿拉伯名来命名。而哈扎尔本人居住的省——占国家大部分地区——却没有用哈扎尔名来命名。哈扎尔人如在外国邂逅自己的同胞,他们绝对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是哈扎尔人,而是竭力掩盖他们的血统,并装出一副不会讲哈扎尔语,而且连听都听不懂的样子,哈扎尔人之间相互掩饰自己血统的次数要比他们面对外国人时更频繁。在哈扎尔人集中的地方,尽管哈扎尔语是官方语言,但官府欣赏的、重用的却是那些哈扎尔语讲得不好的人。凡精通哈扎尔语的人在说这门语言时无不尽可能显得结结巴巴,而且还要带点外国口音,这样就可以无往而不利。在从事笔译的人当中,比如说把哈扎尔文译成希伯来文,或将希腊文译成哈扎尔文,身价高且最受欢迎的是那些经常译错——不管他是否故意——哈扎尔文的译者。政治大量的哈扎尔人觉得他们在王国中地位低下,境遇不佳,故纷纷放弃和否认他们原来出身、语言、宗教和习俗,自称是希腊人或阿拉伯人,以期他们的生存条件得到改善。每个省驻宫廷的代表不是按该省人数多寡而定,而是按省份的名称决定的,也就是说,宫廷内非哈扎尔人的代表占大多数,而实际上这个王国大部分的臣民为哈扎尔人。上述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对非哈扎尔代表盲目认可和顺从的结果。那些人没有以哈扎尔来称呼自己,这一带有某种自荐性质的要求,是他们得以进入宫廷的第一步。接下来的步骤是不失时机地对哈扎尔人进行刻毒的抨击,置哈扎尔人的利益于不顾,而一味地为希腊人、犹太人、土库曼人、阿拉伯人或哥特人争得好处。可汗不允许五十五岁以下的哈扎尔人触及国家的权力。可汗认为他的国家里其他民族人口的数量还不多,故不会构成对其统治的威胁。根据哈扎尔宫廷的新规定,由与可汗同龄的哈扎尔人或外国人空缺出来的行政职位,将不再授予五十五岁以下的哈扎尔人。这样一来,若干年后,即便哈扎尔人到了合法任职年龄(五十五岁),所有重要的官职早已被非哈扎尔人瓜分一空,或者说届时重要的行政职务已各有其主,而剩下的那些无足轻重的行政空缺,哈扎尔人也不屑接受。战争爆发期间,捍卫国家统一、保护王国的使命主要由哈扎尔人承担,而非哈扎尔人战事一起便纷纷投靠他们原来的国家:希腊人陪着拜占庭军队一起洗掠,阿拉伯人则站到了哈里发的麾下,波斯人忙于寻找未受割礼的同胞。战斗一结束,人们便忘却了一切,非哈扎尔人在敌人军旗下获得的军衔竟会被哈扎尔军队认可,而哈扎尔人无色面包的数量却因此减少了。经济在哈扎尔京都,哈扎尔人的酬饷和饰品是按照当地居民人口平均分配的,非哈扎尔人也能得到同等数量的饰品。而南部外省希腊人居住地,及西部犹太人居住地,还有波斯人、撒拉逊人等居住的东部地区,那儿的饰品只分授给非哈扎尔人的代表,那儿的哈扎尔人则分不到这些物品,原因是那些省份被视作非哈扎尔人省份,而实际上,那儿的哈扎尔人与其他民族的人数一样多。结果产生了这样一种现象:在哈扎尔王国中心,哈扎尔人与非哈扎尔人有福共享,而在其他地区的哈扎尔人则一无所有,别人连一个铜板都不会分给他们。着色面包是哈扎尔人自己制作的,售价便宜。无色面包也是哈扎尔人制作的,价格非常昂贵。但哈扎尔人只能购买昂贵的无色面包,无权作其他选择。倘若一个哈扎尔人不遵守这一法律,去买着色面包,那么只消察看他的粪便就能发现这一违法行为。哈扎尔有一种特殊的海关检查部门,那里的工作人员会时不时地检查哈扎尔人的粪桶,违法者会受到惩罚。文化在哈扎尔国,不少犹太人、希腊人和阿拉伯人的饱学之士对过去、书籍和哈扎尔的文物古迹不但了如指掌,而且可以高谈阔论,他们中有些人甚至在撰写哈扎尔的历史,而哈扎尔人要这么做,却是不允许的,他们无权讲述他们的过去,也无权撰写这类题材。哈扎尔人的公墓也逐渐消失,在希腊人、犹太人、阿拉伯人居住区,哈扎尔人墓地的大门一个接着一个被关闭,哈扎尔人的传统的葬礼遭到禁止。宗教犹太教、基督教及伊斯兰教的根系均在外国,都会得到这三种宗教各自的信徒来自国外的力量的保护,而哈扎尔教是唯一没有境外势力支持的宗教。这样一来,遇上同样的困境,它在王国内所承受的压力比上述三种宗教大得多。换句话说,以上三种宗教的影响和势力不断扩大,而哈扎尔宗教却饱经磨难。例如:可汗新近欲缩小修士的活动范围,决定让每一种宗教各减去十座修道院或教堂。由于哈扎尔教信徒的人数远比犹太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人数少,所以哈扎尔教堂所受的影响最大。哈扎尔教的境遇可谓每况愈下。有个现象很有意思:在哈扎尔王国,希腊人和亚美尼亚人信奉同一种宗教,但他们之间从未太平过。他们之间的争执和冲突显示出了双方当事人的才智,结局永远是一样的:希腊人和亚美尼亚人要求将他们双方的庙宇分开。由于哈扎尔国对他们的利益的重视及保护,每次冲突后,他们双方的庙宇数目便扩大一倍,当然,这是以牺牲哈扎尔人的利益及宗教为代价的。司法在都城内,哈扎尔文的律法书价格最贵,而希伯来文、阿拉伯文或希腊文的律法书相对便宜,有时甚至可免费领取。在和犹太人一起居住的地区,根据哈扎尔的法律,有些轻罪可判处一至两年的苦役;在和阿拉伯人一起居住的地区,同样的罪只判六个月的苦役;而在和希腊人一起居住的地区,上述那些轻罪根本不算犯法,所以也不会受惩罚。但在王国的中部,即人称哈扎尔人省的那个地区(哈扎尔人占大多数),若犯同样的罪可判死刑。可见,早在哈扎尔王国被军事灭亡前,哈扎尔民族已经从内部被攻占了。此民族在政治、经济、文化、宗教、司法乃至语言等各个方面,均表现出对异族的过分奉迎和对本民族的盲目否定,其姿态已经远远突破了民族间平等交往的底线,丧失了最基本的气节和独立精神。这种态势的最高峰,就是哈扎尔可汗甚至打算彻底放弃本民族宗教,通过一场大辩论,改信外来宗教。最终,哈扎尔王国被吞并了,哈扎尔民族消失了,整个民族的一切踪迹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哈扎尔教最强有力的捍卫者阿捷赫公主,惨遭惩罚——魔鬼惩罚她忘却了自己的母语,只允许在她的记忆中留有唯一一个哈扎尔字。这样的结局充满了寓意:一个放弃独立自主的国家和民族,非但捞不到什么好处,反而终将走向灭亡。

补编三

寇爱拉王子(某世纪) 寇爱拉的名字来源于古代奥斯特瑞莲地区文字,意为法斯科拉克特斯,又称色尼尔若斯。据当地史籍记载,寇爱拉年轻时,已是极富洞见之人,他不仅能言善辩,而且身手异常敏捷,尤其擅长于树木枝杈间穿行游走。也正因为有了这项独一无二的本领,他常常以此法为众人采摘树上之上佳果实,并因此在民众之中颇受欢迎。关于他出神入化的高空行走本领究竟是如何习得的,目前已很难查证。在一些残损的书稿中,仅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树上王子寇爱拉堪称树上王子。尽管他并没有尾巴,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出色的平衡感。寇爱拉肌肉发达,四肢修长且强壮,适于在树枝间攀爬并支持他的体重。假如真要说不同的话,只是他的前肢比普通人来得略长一些,与腿几乎等长,他攀上树枝的力量主要来自于发达的腿部肌肉。寇爱拉的眼睛透亮得好似夏日午后无视云层的赤裸阳光。曾经有人取来清晨薄雾中刚刚打起的清澈井水,并将其与寇爱拉的眸子作比,但显然是自取其辱。即使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仅仅凭借偶然泻下的几点星光,寇爱拉也能准确地判断出树枝的方位和它们在风中摇曳时的趋势,把握每一个向上的时机。或许是因为采摘果实之类的工作已不能满足他,寇爱拉热衷于呆在树上,在树上,他能够自然地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坐姿,甚至睡姿,有时为了躲避太阳或享受微风,他会不停地在树上移动位置。当然,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与树上本领相比,寇爱拉王子还有一项惊人的技艺——为人造梦。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史料记载,寇爱拉王子在造梦方面确实是极有造诣的。曾经有年幼孩子请求王子为之造梦,那个可怜的小孩渴望梦见曾经最要好的玩伴,因为各种原因,那玩伴去了远方。听了他的请求,王子当时就对那孩子说了下面这些话:“须知,他从不曾离开你。而你也未尝失去他。”据说,那孩子当晚便含着甜甜的笑意,梦得香甜。寇爱拉王子所造之梦中不仅有活着的人,也有死去的人,他甚至可以在活人的梦中重现死去之人临终时的所思所想。渴望梦见已故父亲的埃克斯就曾得偿心愿。埃克斯已年近古稀,可能是因为老之将至,他对父亲的思念也愈发与日俱增。埃克斯的父亲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不幸因病谢世,当时埃克斯远在万里之外的战场,父子两人遗憾地错失最后一面。多少年来,埃克斯常常问自己一个问题:这些年来,我所经历的,所成就的,究竟是否如父亲所想?对于这个问题,寇爱拉是这样回答的:“一个临终的人,虽然无法再经历自己的生,但却可以经历他人的生,即未来的生。死去的现时被过去与未来紧紧地挤压,变得无限狭小,直至最终,过去的逝者的生,与他所有孩子未来的生连接在一起。”又据阿努捏马斯考证,对于某些食物,寇爱拉王子有着近乎执拗的挑剔。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对于一个普通当地人来说,他对某些食物的喜好似乎是有些过分了。寇爱拉王子特别喜欢品尝用当地出产的一种植物做成的糕点,而这种糕点通常只在每年的哈露伊恩节才被允许制作,并用以供奉。阿努捏马斯指出,这个不羁的嗜好恐怕就是其日后惨遭不幸的根源。事发当日,正是某个秋日的傍晚。一整个下午,寇爱拉王子都在硕果累累的枝头蹦来蹦去,为杜约翰老伯家摘果子。同往日一样,老伯的邻居们自发前来帮忙,他们中的年轻人大多肩扛篮子,在树下奔走,忙着接住那些由寇爱拉投掷下来的果子,几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则负责一边筛选果子,一边不时抬头张望,仰慕、欣赏着王子的绝技。这时,远处来了三个人,他们看上去很亲密,或许是兄弟;不过相貌却不净相似,因此更可能是同路人。邻居们纷纷揣测。三人中的一个年纪稍长,边走边弹奏着一种不知其名的乐器,是用白乌龟壳做的,曲调动人,仿佛能摄人魂魄。另一个像个寻常画家,待走近细看,人们却发现他容貌上的一个缺陷,他只有一个鼻孔。还有一个看上去像个侏儒,他的每只手上本该长小指的地方却长了大拇指,所以每只手都有两个大拇指,也就是说,每只手既是左手也是右手。“莫非寇爱拉王子正是树上这位?”画家问。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寇爱拉急急忙忙爬下树来,才走到三人近前,那弹琴的乐师便说:“你可知我从何处来?你可愿就此与我同行?”邻居们发现,乐师在说这话时,画家和侏儒脸上似有不悦。寇爱拉看了看眼前这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只愿使用我的语言。”“你的语言?”侏儒冷笑道:“别忘了,眼里所见才是必须遗忘的一切。梦中的语言只是对天上语言的拙劣模仿,而这世界应该使用的是我们的语言。”“你们的语言只属于你们自己,在世界黑暗的一面,即使是上天之光也无法照亮。而我只是想用我的语言,照亮我的世界。”“痴心妄想!”画家、乐师和侏儒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斥责。 因为寇爱拉王子拒绝接受任何一方的诱惑,于是他受到了来自三方的惩罚。乐师诅咒他忘掉自己的语言,从此他只能通过发出的嗡嗡声和呼噜声来表达自己的情绪。画家为了夺走他眼中的光亮,诅咒他从此不再喝水,只能吃最单一的食物。侏儒的诅咒最为恶毒:“永远呆在树上,造你那冗长无聊的梦吧。”

转】寻梦者的疆土:哈扎尔辞典

艾晓明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1929──)的小说《哈扎尔辞典》1994年2月在《外国文艺》上登出,却没有引起读者注意。后来作家韩少功发表《马桥辞典》,有论者认为该书“照搬”《哈扎尔辞典》,是“粗陋的模仿之作”,引起轩然大波,一段文坛公案提交到了法庭审理,《哈扎尔辞典》遂被涉及。因此,《花城》1997年第2期重新刊登了戴骢、石枕川的翻译的《哈扎尔辞典》。其实,同年第4期的《外国文艺》还有帕维奇1996年的短篇新作《鱼鳞帽──艳史》(戴骢译),并在这期的“外国文艺动态”一栏登出《哈扎尔辞典》乌克兰文本和保加利亚文本出版的消息,俄刊《外国文学》在报道此事时称:《哈扎尔辞典》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部小说,此书使作者成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之一。”“这部小说的全本,不会辜负哪怕是最苛刻,最挑剔的读者的愿望,他们这一次不会再怀疑又有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师进入了世界文坛。”两年过去,关于《马桥辞典》的风波已经平息,但和它一起被连带提及的《哈扎尔辞典》却是无论如何不应该被埋没的。而且,只要细读《哈扎尔辞典》,就一定会发现,这是本在风格上与《马桥辞典》完全不同的书,其艺术想象的独特和精湛,也是《马桥辞典》所不及的。我一直希望详细谈谈这本书,并希望由此了解,哪些属于未来的新的小说因素在我们这个世纪已然出现。一、文本与结构《哈扎尔辞典》是一本仿辞典的小说,它自称所有的文本都是辞典本身,但从叙述中可知,小说其实是关于“哈扎尔辞典”的故事。在全书开篇:“《哈扎尔辞典》编纂始末”中,作者以辞典记叙者的身份说道,哈扎尔曾经是个独立、强盛的部族,从7世纪到10世纪定居于黑海和里海之间的土地。后来,一切踪迹全无,他们失踪了。只留下一片坟地,一堆钥匙。史家认为,哈扎尔人连同他们的国家的消失,是因为发生了一桩改宗事件,即他们放弃了原始的信仰,而改信犹太教、伊斯兰教、基督教中的一种。不久,国家就崩溃解体了。这个改宗新教的事件又被称为“哈扎尔大辩论”,起因于哈扎尔首领的一个梦。可汗得梦,下令请三个不同国家的哲人来给他详梦,决定谁圆梦令人折服,便皈依这位哲人的宗教。如此,可汗的夏宫迎来了三大著名宗教的贤哲──托钵僧、拉比和修士。这场论辩及其结果,众说纷纭,最后在1691年出版了一本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汇编。“编纂始末”好比这个小说外部结构框架,其中交代了虚拟的所谓哈扎尔部族的兴衰,作为故事背景。在这之后,是一个“辞典使用说明”,其中说到,本辞典分为红书(基督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绿书(伊斯兰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和黄书(古犹太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辞条前还加有十字、新月、大卫星或倒三角的图形。前面三种符号分别见之于红书、绿书和黄书,倒三角则表示在三本书中都有同一辞条的相应注释。“红书”部分共有七个标题:1、阿捷赫。阿捷赫是哈扎尔的公主,据说曾参与哈扎尔是否接受洗礼的大辩论,并起了决定性作用。她有一张特殊的脸。众所周知她永远不死,但有段铭文提到她的死。这故事的题目叫作:2、 快镜和慢镜。阿捷赫的眼睑上有毒咒字母,有一天,奴婢把一面将事件提前的快镜和一面将事件推后的慢镜同时放到她面前,使她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眼睑上的字母,她就在来自过去和未来的字母的打击下与世长辞了。3、 勃朗科维奇,阿勃拉姆(1651-1689)。这个人物是辞典编写者之一,关于他的生平却由多个人讲出。阿勃拉姆白天睡觉,夜里醒来,他一直在等在他梦中出现的一个小伙子,此人眼睛火红,指甲透明,有一撇白唇髭。他死于睡梦中,当土耳其人的大刀刺来时,他最后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4、 基里尔(826,或827-869)。哈扎尔论辩希腊方面的参加者,斯拉夫字母的创造者。 5、 谢瓦斯特.尼康(7世纪)。此人前世是犹太教魔鬼,转入基督教地狱,重投人世后,改为撒旦效劳。得天使之灵,有非凡的绘画才能。后成为阿勃拉姆的文书。6、 以撒洛.苏克博士(1930、3、15-1982、10、2)。苏克博士是阿拉伯语文专家,考古学家,大学教授。1982年4月的一个早晨,他醒来发现嘴里有把以金币为柄的钥匙。在他的考古著作中,他论定,在克里米亚发现的陶罐里的钥匙上面小小的记号已拼出“阿捷”两个字。他推测第三个字应该是犹太教唯一真神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母“赫”。苏克从梦中醒来,他去了一家小店,见到一只鸡。下面是他讲的故事: 7、 关于蛋和弓的故事。苏克博士在乐器店里,店主人让他在买琴弓的同时买下母鸡下的蛋。鸡蛋里有买主生命中的一天。发现下一天不好,就可以打碎它。但也因此而减少一天的寿命。从红书上述七个标题的故事来看,其中又可以再分为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标题人物故事,这里的标题人物故事有五个,分为四个类型:哈扎尔传说人物──阿捷赫等;宗教经典魔鬼──谢瓦斯特.尼康;历史人物──基里尔;现代人──苏克博士。人物故事之下的第二个层面是隶属于某个主人公的故事或人物角色的叙述:1、快镜和慢镜;2、蛋和弓的故事。绿书部分共有六个标题,大体内容如下:1、 贾比尔.伊本.阿克萨尼(17世纪)。据说撒旦用过这个名字。他是个技艺高超的乐师,演奏时用的手指在十个以上,他携带一只用白乌龟作的乐器。他一死,这把诗琴立即变回乌龟。另一传说是他在1699年洗头时在澡盆里浸没了几分钟,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1982年,他正置身于一个叫“金斯敦”的高级宾馆。2、 阿捷赫(9世纪初)。可汗宫中的美艳女子,在哈扎尔大论辩中帮助了伊斯兰教的代表挫败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使者。她自愿下到伊斯兰地狱,被判处忘却自己的诗作和语言,除了“库”字。在这种情况下获得永生后,她献身于捕梦者教派,能进入别人的梦,并在梦中易物。3、 可汗。哈扎尔执政者,做梦并引起论辩的人。4、 库。哈扎尔人培育的特殊果树,果实像鱼,会发出燕雀的啼声。鹰把它错当成鱼。5、 马苏迪.尤素福(17世纪中叶──1689年9月25日)。著名乐师,本书作者之一。他连续梦见自己的亲人死掉,于是决定去找捕梦者。找到后,他被告知,他自己就是捕梦者。他开始瞥见别人的梦,追踪他梦中的人──有着白唇髭的合罕。他成为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的随从,终于在那场作者前面描写过的阿勃拉姆送命的战斗中,见到这个白唇髭。 6、 阿布.卡比尔.穆阿维亚(1930-1980)。阿拉伯的希伯莱语专家,开罗大学教授。他对《哈扎尔辞典》做过详细考证研究。1967年以埃战争爆发,他负伤并导致阳痿。为排遣时光,他在父亲的老房子里给上个世纪报纸上的推销广告回信。结果,大量古怪东西寄了过来,包括远古时代用来治疗梦中视觉器官的设备。经过电脑处理,他得到的这些古董原来都是《哈扎尔辞典》所提及的物品。如此,他又回到大学任教,并决定赴1982年在帝城召开的学术会议。在那里,他遭到枪杀。就绿书而言,可以看到,它和红书略有不同:1、宗教传说中的人物超越时空,变成了现代人;2、而同样的人物阿捷赫在不同的宗教记载里作用和面貌不同。相同的是:在红书和绿书结尾,都有一个研究哈扎尔辞典的学者。黄书包括七个标题故事,分别为:1、 阿捷赫(8世纪)。阿捷赫公主在哈扎尔大论辩中帮助了犹太教的参加者,于是哈扎尔可汗倒向犹太教一边。据说,公主本人就是《哈扎尔辞典》最早的作者。其他教派的人决定惩罚公主,让她忘掉哈扎尔语。公主预感到大难临头,便征集鹦鹉,让每只鹦鹉背诵一个辞典条目,然后放飞。此后,帝国的一位外交官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让人记录下了鹦鹉诗,这些后来进入了《哈扎尔辞典》。2、 达乌勃马奴斯.约翰涅斯(17世纪),波兰出版家。《哈扎尔辞典》的出版者和编纂者。3、 可汗。哈扎尔统治者,这里讲的是归化犹太教后的第一任可汗的故事。他对他的女儿或者妹妹阿捷赫讲自己的梦境。4、 合罕.撒姆耳(1600-1689年9月24日)。合罕,犹太人,“本书作者之一”,1689年年去帝城的途中陷入休眠状态,再未苏醒而卒。合罕就是阿勃拉姆(红书)梦见的,马苏迪(绿书)进入别人的梦追踪的人,他眼睛火红,有一撇白唇髭。合罕从小就梦游,在梦中有很多非凡经历。他爱上了一位基督教的贵妇人,女人告诉他:我是魔鬼,名叫梦。而整个犹太人区决不允许他与异教徒私通,于是有人去抄他的家,他们发现合罕的三条魂魄在争吵,还发现合罕的手稿,全是关于《哈扎尔辞典》的资料。合罕在注释中写到,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人像我一样在寻找真情。他被驱逐出城后,自己跑去参加了土耳其人的军队。这就与红书里的阿勃拉姆相遇了。阿勃拉姆被长矛刺中时睁开眼睛,而此时合罕立即进入了睡眠。有捕梦本领的马苏迪看见了他的梦:合罕梦见了阿勃拉姆三次死去。5、 卢卡列维奇.叶芙洛茜尼亚(17世纪)。与合罕私通的女贵族,每只手上长了两只大拇指。6、 多利塔.舒利茨博士(克拉科夫,1944──)。斯拉夫学家,耶路撒冷某大学教授。她是一个犹太女子和一个波兰人的女儿,随丈夫定居以色列。她经常写信到波兰,这些信是写给她自己的,。在这个标题之下,是1967年到1982年的十一封信。在这些信中,多利塔对自己的另一个自我讲述现在的生活和心境。她的丈夫在战争中受伤,多利塔觉得这个伤口像个怪物插入了他们的爱情。伤害了以撒的是阿拉伯人穆阿维亚(绿书中研究《哈扎尔辞典》的学者)。多利塔决定到帝城参加一个讨论黑海沿岸文化的国际学术会议,她看到与会者名单中也有穆阿维亚,她带了一把手枪去。现在三位熟知哈扎尔问题的学者都到了这个会上。而且宾馆里还住进了一家比利时人,其男主人会弹一种白乌龟壳的乐器。多利塔原打算打死穆阿维亚,但没想到对方和她谈起了学术问题,在她正准备找苏克博士来一起讨论时,发现苏克已经被人闷死在床上,而在她背后响起了枪声,穆阿维亚也被打死了。多利塔被捕,人们认为她是凶手。在这三部书之后是小说的“尾声”,宾馆女招待阿捷赫在法庭上供述,杀死穆阿维亚的是比利时人家的小男孩。她回答起诉人的问题时说自己是哈扎尔人。而多利塔承认她闷死了苏克博士,这样她就使比利时人一家得到解脱。她自己被判六年监禁。现在我们大致了解了全书的结构,它号称辞典,其实是一个虚拟故事。它由红绿黄三部书构成主体,但在第三部书的最后一题里生发出一个新的层面,让三个研究哈扎尔辞典的学者因仇恨和共同的兴趣走到一起。尾声中出现了哈扎尔民族唯一的幸存者,她和传说中的阿捷赫公主同名。二、迷宫叙述《哈扎尔辞典》译成中文不过八万多字,但它的内容信息量很大,我在这里用到信息这个词只是一个比喻,因为《哈扎尔词典》里包含的信息量并不在真实的领域,一切都在想象中发生。但作者的叙述制造了一个迷宫,走几步就遇到分叉的路口,他给出的信息不断变化,总是导致新的悬念。这些信息或者是彼此歧异的,或者是前后重复的,各种线索含糊地交织,藕断丝连。从故事里读者其实无法得出哈扎尔民族为什么从历史上突然消失的确切证据,但借这么个问题,或者说,作者假设了这个问题,展开了一个广阔的梦境的叙述。这种叙述上多种可能性或悬念的设置见之于作品里时间和空间的重叠。《哈扎尔辞典》里的时间层面是复合性的,不同的时间段在同一人物的故事里混淆。如果我们把人物故事分类来看,作品里的时间可区分出这样几个断面:一、 公元7至9世纪,这是发生了所谓“哈扎尔大论辩”前后的时间段。公主阿捷赫的故事、哈扎尔统治者可汗的故事,字母发明者基里尔的故事,魔鬼谢瓦.尼康的故事都属于这一时间段。二、 17世纪,对哈扎尔问题的兴趣再度勃发,所谓“本书作者”的故事发生在这一时期,这些故事分别是“红书”、“绿书”和“黄书”中篇幅最长的主体性故事。三、 本世纪,在“红书”中主人公是以撒洛.苏克博士,“绿书”中是阿布.卡比尔.穆阿维亚教授,“黄书”中是多利塔博士,她的丈夫在以埃战争中被穆阿维亚刺伤。在这三个层面上,作者打破了人鬼界限,利用重复的名字、重复的细节,让人物在不同的世代、不同的叙述中出现。例如阿捷赫这个人物,在“红书”、“绿书”、“黄书”中各出现一次,分别支持不同的宗教,最奇妙的是在全书的尾声,阿捷赫作为宾馆餐厅的女招待,在证词中供认自己是哈扎尔人。再比如,每只手上长着两只大拇指的人,最先是出现在阿勃拉姆梦中的陌生女郎,后来是魔鬼的化身、叫作“梦”的基督教贵妇人,最后是比利时人的四岁小男孩。这些人有共同的变形特征,仿佛转世托生的人物。而时间蛋、带字母的钥匙,也穿梭往返于不同人物。这些都制造了重叠又分歧的影象,形成迷宫一般诡异的气氛。在三部书中,几组人物也都是对应的,一组是勃朗科维奇,阿勃拉姆(“红书”)、马苏迪.尤素福(“绿书”)和合罕.撒母尔(黄书),这是17世纪三个“哈扎尔辞典”的作者,分布在三部书中的这三个人物故事合起来,就是发生在相同时间的同一个故事。他们三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开始各自寻梦里程,并在1869年9月24日的梦境中相聚而决定了生死命运。另一组对应人物是三位本世纪研究“哈扎尔辞典”的学者,他们三个人最后在多利塔的书信和尾声里聚合在一起。第三组是从宗教文本中转入现世的魔鬼,“红书”里是谢瓦斯特.尼康,在他的故事里出现了犹太教和基督教里的传说人物,而作者又安排他做了阿勃拉姆的文书,这样就从进入了一千年以后的故事。“绿书”里和魔鬼有牵连的人物是贾比尔.伊本.阿克萨尼,这个人又是1982年住进宾馆的比利时人。“黄书”里的魔鬼是犹太人合罕的基督教情妇。假如要追问这个迷宫结构的意义,我们看到的就是这种刻意为之的混杂,精心结构的矛盾。这与哈扎尔消亡的意义形成一种悖论关系。当哈扎尔人保持着自己的原始信仰时,他们是独立强盛的存在,一旦他们被一种强势宗教同化,这个民族就解体了。小说按“红书”、“绿书”、“黄书”分别叙述,让同一人物在语言中呈现不同的面貌,似乎正是要暴露所有现存的宗教文本的虚构性,即语言在其中操演事实和再造事实的本性。所有的宗教都按自己的信仰解释世界,排斥其他解释。世界上更有多少战争在不同种族和宗教之间进行着。战争总是希望以强力解决世界上种族、宗教混杂并存引起的冲突,但何曾有过一场战争能达到纯粹种族和宗教的目的?人类又为什么要消灭混杂呢?在尾声中,阿捷赫的回答好似对所有希望统一歧异、消灭少数这种欲望的戏噱:“哈扎尔人被犹太人同化了,因此我跟我的同胞一起皈依了犹太教,并获得了以色列护照。世界上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死守住我原来的民族有什么用?如果所有的阿拉伯人统统都成了犹太人,难道你仍然坚持做阿拉伯人吗?”但上述这种解释仍是相当地意识形态化的,我觉得《哈扎尔辞典》可以引发这类思考,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作者所要传达的新意。正如约翰.赫伊津哈在关于文化的游戏成分的研究中所说:“如果严肃的陈述可以定义为清醒生活中产生的陈述,那么诗就永远不会提升到严肃性的层面。它逍遥在严肃性之上的更为原始和本初的层面,那里孩童、动物、野蛮人和先知归属于梦幻、陶醉、狂喜、欢笑的领地。为了理解诗,我们必须要能够葆有儿童的灵魂,就像披上一件魔法衣,也要能放弃成人的智慧而保留儿童的智慧。”(1)应该说,《哈扎尔辞典》最有趣的正是它在貌似严肃的话题里尽情展开了游戏性的想象,这主要表现为小说对梦境的描写。三、寻梦与造梦梦是《哈扎尔辞典》里所有词条的源泉,与民族兴亡的严肃题旨相反,作者给我们的哈扎尔大辩论的起因是非常游戏化的,辩论起源于可汗的一个梦,所有到场的宗教代表,他们都是圆梦者。在关于马素迪的故事中,作者更是这样写道:所谓哈扎尔辞典就是一部详细描述捕梦术的辞典。三色书的每一个主体故事,即“本书作者”故事,它们都是关于梦想者的故事。勃朗科维奇,阿勃拉姆、马素迪.尤素福和合罕.撒母尔,他们分别是三个非凡的梦游者。作者赋予他们每个人那种善于梦想和追寻梦想的才能。勃朗科维奇,阿勃拉姆和合罕.撒母尔彼此梦见,马素迪则在他们两个人的梦中穿行。他们的生活中还有一个共同的关注,就是编纂《哈扎尔辞典》。而和他们的命运遥相呼应和在本质上十分相近的是三个20世纪的学者的遭遇,他们和17世纪的三个梦游者一样,是现代的猎梦人。梦在小说中,又表现为超现实的梦境,现实中的一切都以反常的形式出现,时间倒流,人物变形,抽象的事物拥有具体形式。例如,合罕三次梦见勃朗科维奇的死,中箭的过程是颠倒过来的,首先感到的是伤口,最后才是箭脱弦的声音。马素迪猎获合罕的梦:只见他的梦中,名词好像一顶顶帽子纷纷从他周围的物体上坠落,于是世界变得像处子一般纯洁,就像创世的第一日。只有一至十几个数字和字母表中那些组成动词的字母在合罕周围所有物体下熠熠生辉,亮得好象一颗颗黄金的泪珠。这是一副奇异的景象,在整部小说里,可以说梦与非梦,现实与梦境也并没有真正的界限,因为在描写梦境外的事物时,作者想象的方式也是一样超越时空和人鬼界限的。约翰.赫伊津哈谈到思辩的游戏性质时说:智者最热衷的事情之一是“反逻辑”[antilogia],或者说“双重推理”。除了给游戏以自由外,这种形式还暗示出人类大脑在每一论断上所显现出来的永恒的摸棱两可性:你可以这样来表达一个事物,也可以那样。而实际上,能够保持这种以语言取胜的艺术的纯洁性和合法性的正是其游戏的性质。(2)我们可以把这里提出的“双重推理”理解为语言游戏的一个法则,它是反逻辑的,但它在反常规的、抽象的推理逻辑时自创了一种体系,这个体系有其想象事物之严密关联以及寓意和比喻的丰富性。它建立在对已有事物的离奇推理上,它服从独创、新颖的原则,它激活读者的想象力,志在开创新的小说情境。《哈扎尔辞典》里描述人物的修辞方式正是这种“双重推理”的绝妙体现。它的传奇性叙述同时富有哲理,它敏锐的思想锋芒掩藏在三教传说的层层肌理中。当魔鬼谢瓦斯特对阿勃拉姆说到,在三教冥国的地狱中受苦的绝非本教的儿女,全都是异教徒时,它陈述的好象是一个比喻,一个寓言,引起的联想导向对现世政治历史的讽刺,但在更多的描写中,例如关于没有性别的阴魂,关于与肉身脱离的三条魂魄的征战,关于永生的感觉以及对睡梦和死亡中所看见的一切,这都是非经验的世界,作者凭籍似是而非的“双重推理”,潜入人的下意识和幻想,展现出神话与现代寓言交融的境界。《鱼鳞帽──艳史》也是这样一个以梦的意象系统营造出的故事,写的是古罗马时代一个帝国释奴阿耳卡契的寻找爱人的经历。作者对古代神话和巴勒斯坦、南斯拉夫、希腊等地的传说、风土特色有渊博的知识,他描写的航海、造币、古董、碑铭、自然风物等具有一种古典作品的神秘感;人物中人妖混杂,神鬼莫辩,这也使情节接近古典传说。与古代的爱情神话不同的是,所有的情节和意象都带有歧异性。在这个完全是超现实风格的小说中,我们可以看见作者的奇妙幻想,人们在梦中获悉他人的奥秘,在梦中说出有关时光和生命的格言;有一个梦境是两根古怪的线,当当有声地浮游于梦中。所有的梦可以捕入一个鸟笼子里。当解释未来是什么的时候,释奴所爱的女子说道:在每一个梦的梦底,都非常非常深地深藏着做梦人的死亡。因此深沉的梦,我们一醒过来,就忘得干干净净,这是因为人的过去与未来都活于神秘之中。两者一离开神秘,不管怎样都必死亡。我们的未来,是我们所不了解的异邦语言。未来乃是有待我们去开拓的广袤的大陆。也许,未来就像是大西洲。那边不流通我们的货币,连我们的观念也分文不值。(3)我觉得,这段话也可以代表作者自己体现在《哈扎尔辞典》和这类作品中的梦想的诗学,他的心灵在看待生命和世界时,保持了神秘感,即世界和生命不可穷尽,也不可能为理智所捕捉。他从人类世代的语言文化积累中重现发掘其神秘因素,并赖以进入历史、宗教、语言中未被表达以及难于表达的世界。这种维护神秘性的诗学起源于古老的欧洲神话史诗,与技术时代那种理性至上以及功用观念抗衡,重现心灵的自由无羁,勘探未知的小说疆界。在本世纪后半叶,如卡尔维诺、博尔赫斯等小说家,一直致力于这种想象的奇观,以恢复小说的幻想能力,再造语言美。《哈扎尔辞典》这类小说,正是贡献于这个方向。因此,把它看作新世纪小说的曙光,在我看来,是非常恰如其分的。(4)注释:(1)(荷兰)约翰.赫伊津哈:《游戏的人》,多人译,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出版,1996年10月第1版,第131页。(2) 同上,第170页。(3)(塞尔维亚)米洛拉德.帕维奇:《鱼鳞帽──艳史》,戴骢译,《外国文艺》1997年第4期,第17页。(4)笔者写这篇文章时,《哈扎尔辞典》尚未出版完整的中文版,现在该书的“阴本”和“阳本”都已由上海译文出版社于1998年12月出版。这始终是一本给我带来无穷乐趣的书。

以梦为书

严格说这不是一篇书评,我还没读懂它。但又忍不住写推荐,因为阅读体验实在有趣。  编写辞典古已有之,但以辞典形制撰写小说却绝对是塞尔维亚人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创造。全书以历史上曾真实存在、但后世对它又知之甚少的哈扎尔王国为素材,围绕估测后来导致其灭亡的信仰改宗大辩论事件展开,把事件当时及此后数百年间与其相关的重要人物以词条形式排列并解说,再按信息来源分为基督教的红书、伊斯兰教的绿书和犹太教的黄书三部分。三色书内的词条和人物时有互动,不同版本就同一内容有时互补、有时矛盾,至于全书到底讲了什么,或者说“真相是什么”,全靠读者根据以上资源自行辨别和拼凑后得出。理论上来说,读者可以从任一色书甚至任一词条读起,然后通过关联词条在整部书里来回迁跃。整个阅读过程走经典物理的线性路线或量子物理的跳跃路线任君挑选,虽然实际上如果以理清全貌为目标,确实存在相对更有效率的最优读法。  听起来很耳熟对不?没错,这不正是互联网时代大家习以为常的维基百科式阅读吗。不过,每当想到这本“辞典”成书于1984年,我都感佩不已。当然,这也正是我这懒人感到遗憾的一处。《哈扎尔辞典》的灵魂已先行于它所诞生的时代,但身体却只能禁锢在纸质出版物里,给阅读中的查阅和排序增加了诸多不便和干扰,如同三维物体投影于二维世界,只有少数格外敏锐耐心的读者能最终还原它的真实全貌。由此觉得,本书如果能做一部带热词链接的互动电子书版本是再好不过,省时省力。  本书涉及不少真实历史人物,更有广泛的宗教知识,想来如果是对相关历史文化背景谙熟或至少有些积淀的人读起来会觉得更加别有趣味,因为能相对敏感地察觉真实从何时消散无形,幻想又从哪里凝聚显现。于我而言,整部书读来干脆就像是全然的幻想。有书友牛评说得好,作者想象力太过天马行空,反而使哈扎尔这个历史上曾真实存在的王国读起来更像是虚构。梦是书中承载信息的重要元素,梦中景致读者尚能见怪不怪,然而故事里无论是梦、是传说、还是“史料记载”,全都充满了奇谈异象。其中大部分应该都是有所隐喻,起码是能够与书中另一处文字接口的片段信息;然而也有一些,就像蜃景般凭空出现无根无基,大约纯粹是作者脑内太过活跃,为幻想而幻想的玩乐,如同乐器独奏的炫技段落,游离于旋律之外,只起到一些个性化的装饰作用。当然,幻想是个绝妙天赋,作者正好拥有。比如全书开篇的序言中就有这么一段:  这个版本[达乌勃马奴斯所著关于哈扎尔王国的辞典书]共印500部,其中之一由达乌勃马奴斯用剧毒油墨印刷而成。这部沾着毒汁的词典由一把金锁锁住,和另一部上了银锁的辞典放在一起。1692年宗教裁判所下令销毁达乌勃马奴斯版的辞典时,只有这两本逃过劫难得以幸免。这样一来,那些胆大妄为的人或异教徒若读了这部禁书,定遭死亡之凶。谁若打开此书便会立刻全身瘫痪,胸口像被针尖刺中一般。读者会在看至第九页上的这几个字时死去,它们是:词句已成血肉。倘若读者同时阅读带银锁的辞典,便能知晓死亡何时降临。带银锁的辞典里有下述提示:倘若你已苏醒却未觉痛苦,须知你已不在生者世界。  这样的设定不知大家反应如何,起码是一下子吊起了我的胃口。类似噱头还有文前提到的全书分阴阳两版,二者全篇只有十余行不同,虽然对全书内容影响不大,但却能微妙地影响读者理解。目前刚刚再版的中译版是阳本,我读完后好奇上网搜了阴本的不同之处,比预想的要简单不少,这些不同文字并非散落在全书各处,而是集中于正文后补编部分某人物日记里的一整个段落。确实远没到颠覆整体思路的地步,只是一个颇有趣味的花絮彩蛋。大家有兴趣可以在读过书之后搜搜看。  本书另一趣味,是不时在被天马行空的语言弄得晕乎乎的当口,撞见一两行格言式警句,瞬间提神。比如:  两个“是”之间的差别也许大于“是”与“非”之间的差别。  有个懒惰的姑娘嫁到邻村后,不得不每天早早起床,她在第一次看见草木上晨霜之时不禁惊叹“我们村里从来没这东西!”你从不早起,就像这个姑娘,你觉得世上不存在爱情,是因你起得不够早而无法遇上,它每天早晨都在,从不迟到……  我们把往日的春天藏在胸口,带进眼下的冬季。有一天当我们经过窗边,发现冰雪不再是一副画时,就轮到这些春天呵护我们的胸膛了。  微博普及的当下,类似的“格言体”可能是有些泛滥。只有暧昧的语言,才有解说和遐想的空间。但我也一直觉得,它至少要表达出部分的“真理”。作者也许只给了读者一根管子拿来窥豹,但他自己应当清楚豹子的全貌。否则所谓“格言”,就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文字游戏。  鉴于以上种种,以目前的知识储备和理解水平,比起思想艰涩主题深刻的文学巨著,我更乐于把《哈扎尔辞典》当作一场阅读游戏。你可以扮作学者,以做课题查资料的方式整合信息去伪存真最终得出研究成果;也可以扮作侦探,以破案的态度抽茧拨丝洞察线索勘破各个人物的真实动机从而看清真相。不太愿意费脑子的,也大可如我一般,迷失在时空交错的想象迷宫里,满足于幻象和格言本身的趣味,如同在葡萄园里采撷葡萄酿酒自饮,喝得醺醺,怡然不思出路,也就不过一场醉生梦死的游戏。

写一本书,比世界还宽广

如果把文学写作看作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历险,写作本身就蕴含着一种宏大的野心:有的写作力图寻找这个混乱世界的秩序,有的写作力图还原世界的繁复。当这种写作的野心愈加膨胀,现实也无法容纳的时刻,写作者就把目光投向了广阔的宇宙和迷人的虚无。他们力图凭空创造另一个与现实平行的世界,重新建构他们的语言与文化,种植树木与花草,找寻现实中无法存在的角色,书写迷人的格言与警句,重新定义了经典与神性。更重要的一点,由于这种写作独一无二的无参照性,作品世界和那些句子都是自我指涉的,满足了一种伟大作品无穷递归的属性。文学史上,我们习惯用后现代主义小说称呼这些迷人的作品,也有人称之为小说中的百科全书,书中的绝对之书。塞尔维亚小说家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哈扎尔辞典》就是这样一本小说。你无法用小说的常规定义来说明它,从虚构的角度讲,它是有关历史的,讲述了一个原本独立强盛的哈扎尔民族如何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的;从现实的角度讲,如果这个民族确实已经消失,他们的语言与文字构成的文化自然也消散,我们又如何讲述这个不存在的故事?这种互文性的矛盾某种意义上构成了这本书写作的张力。从历史的空间和虚构的时间上定义这本小说显得玄妙无比。因为我们已经无法知道真相,所以只能通过遗留下来的断编残简,以及口头传诵,综合各种传说管中窥豹。从这里,我们可以得知这样一本小说所涵括的野心有多大。想通过一本书重新建构一个民族的文化与历史,这本书本身已经是个宏大的世界,但是当我们得知这本书不过是一些残存的碎片构成时,可以向往一下那个保留在历史记忆中的哈扎尔民族的世界有多宏大:从一本书指向了那个无限的世界。《哈扎尔辞典》的卷首导语里写到:“这本在1691年出版的书是有关哈扎尔问题的史料汇编,其所采用的形式是唯一能以集许多世纪以来所有摇笔杆子的人舞文弄墨之大成的形式,即辞典之形式,并冠以《哈扎尔辞典》这一书名。”这种煞有介事、一本正经地虚构占据了小说的大部分篇幅。从作者的角度看这个问题是另外一种含义,我们公认帕维奇通过这本小说创造了一种辞典文体,不能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这种形式有其独特的文体属性。辞典,以词条的形式打乱了小说的顺序,意味着我们无法按照历史的正常序列梳理哈扎尔这个族群的历史,从后现代诗学的特征看,这是超历史小说的特征。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辞典的形式意味着我们只了解一些碎片,只能通过这些碎片折射出他们的历史。这种碎片化写作,我们一般都认为是后现代小说的惯用手法,但是意义不尽于此。辞典,小说中的那些分散的词条,这些碎片,每一片都自成一个世界,就如同我们我们从打碎的每面镜子中都能看到完整的自己。这些碎片的写作就有了自我指涉的特性。这本书就变成了一个无限的宇宙空间,每个词条都指向别的词条,另外的词条指向下一个——所以这本书永远没有结尾,也没有真相,这是个无限循环的自足空间。卡尔维诺在评价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时也有类似的看法:“他找不到结尾是因为这部小说是以自己内部的有机生命力不断生长,愈来愈密集,连结一切事物的网,也是普鲁斯特的主题,但他的网是由时空中的一个个点构成的,这些点被每个人不断占据,形成了无限繁复的空间维度和时间维度,那个世界不断扩张,直到它再也不能被理解。”我们之所以称这样的小说是百科全书,就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蕴含了无限的可能。它所不能理解,正如我们不能完全理解这个世界一样,我们只能从触目所及开始,向外围扩张。《哈扎尔辞典》中的三种不同的视角和叙事,各有自己的真相,我们无法确认哪一种是真实的——从这种小说的本体论意义上看,真实对这部小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所求得的只能是阅读的这个姿态本身。我们可以从这本书的任何一个词条开始阅读,而不影响对小说的理解。碎片化写作最终指向的也是一种碎片化的阅读。我们能从任何一次阅读中都能享受到一种精神的愉悦感,领略到它的隐喻之美,文字之美,构建的世界之完美。这正是小说中的“萨洛尼卡的梅福季”中所写到的:“阅读时,我们接受不了文字所表达的全部含义。我们的思想嫉妒他人的思想,我们的思想每时每刻都在歪曲他人的思想。”《哈扎尔辞典》是一本无法诠释的书,因为它的百科全书版的繁复;它又是一本需要阐释和过度阐释的书,因为它无穷无尽的组合,仿佛有了无尽阅读和解读的可能性,它的每一词条都与剩下的所有词条有了互文性的神秘关联,这种排列组合,仿佛打乱的世界——或许世界的繁复也无法涵盖它的复杂,这正是这本书最为宏大的野心:写一本书,比世界还宽广。博尔赫斯说,读一本伟大的书就仿佛与它伟大的阴影搏斗。并非所有的阅读都是愉悦,当你在阅读中感受到愉悦以外的疼痛感,你就开始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帕维奇借小说中的人物之口说,除了上帝的语言,我们所有的语言皆为疼痛的语言。疼痛的是因为时间在我们的体内流逝造成的精神荒芜。此时,阅读是抵抗疼痛的唯一方式。思郁2013-1-19书哈扎尔辞典,【塞尔维亚】米洛拉德·帕维奇著,南山 戴璁 石枕川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1月第一版,定价:45.00元

写作、梦境与上帝

写作、梦境与上帝引言:《哈扎尔辞典》是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出版于1984年的的一部著名长篇小说,这部小说奠定了帕维奇在世界文坛的大师级地位。小说用辞典体描述了哈扎尔民族扑朔迷离的传说,被美国评论家罗伯特•康弗评为“一部包罗万象的、饶有趣味的小说,是梦的拼贴画,是美妙绝伦的艺术品”。俄罗斯评论家杜勃罗托夫斯基也称《哈扎尔辞典》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篇小说”。“哈扎尔人”(Khazar,中国史籍称之为“可萨人”)是中世纪南俄草原上的一个古老民族。他们最初信奉萨满教,过着游牧生活。大约在550年至630年间,哈扎尔人仍处在西突厥帝国的统治之下。7世纪中期以后,他们逐渐摆脱西突厥帝国的统治,建立起自己独立的国家。8世纪初期,哈扎尔人在继承西突厥帝国故地的基础上,通过一系列的对外扩张活动,逐渐发展成为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最终在南俄草原上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帝国。哈扎尔帝国采取宗教宽容政策,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及其他的宗教信仰都在帝国内部长期并存。在其鼎盛时期,哈扎尔帝国的统治阶级皈依犹太教,使其成为中世纪唯一一个信奉犹太教的国家。可以说,《哈扎尔辞典》中对哈扎尔民族改宗事件的描述在此可以看到影子,甚至哈扎尔宫廷宗教大辩论也真有其事。公元七世纪开始,几次与阿拉伯的战争使得哈扎尔帝国逐渐衰落,以至于最终瓦解,瓦扎尔人也流落到世界各地。可以说,《哈扎尔辞典》的创作素材和上述历史不无关系,然而用这种索引式方法解读像《哈扎尔辞典》这种典型的后现代小说无疑是南辕北辙。想要弄明白它到底在说些什么,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关于这一点,有两种观点特别具有代表性。一种观点认为,哈扎尔民族已经从历史舞台上消失,作者借助《哈扎尔辞典》复活了一个王国。如果说后现代作家怀疑语言反映现实的功能,怀疑语言与现实一一对应的关系,那么同样也会怀疑语言复活历史的功能,现实与历史的差别也只是时间而已。历史真相的书写面临着是艺术还是科学的质疑(最典型的代表当属海登•怀特),作为虚构的小说,复活一个王国的功能便更值得怀疑。而另一种观点认为小说解释了哈扎尔人突然从历史上消失的原因。然而整部小说通读下来,作家也没有给这个问题提供答案,不单是哈扎尔消失之谜,就是小说中所说的一切都影影绰绰,模棱两可,神神叨叨,神秘莫测。传统的解读方式在此已然失效,《哈扎尔辞典》的丰富涵义只有通过其他的方式才能得到阐发。我注意到,合罕留下的手稿中有一篇《亚当•喀德蒙注》,尤其给人启发。也许这篇手稿可以像阿捷赫的钥匙一样,可以打开哈扎尔之门。亚当•喀德蒙注哈扎尔人在梦里看见了字幕,他们通过那些字母探寻人类始祖亚当•喀德蒙,他集男人和女人于一身。哈扎尔人认为,每个人都有一个与之对应的字母,每个字母都代表了亚当• 喀德蒙肉身的一部分,这些字母在人的梦里排列组合,并将生命赋予亚当之躯。但是,那些字母以及用那些字母组成的语言并不是我们使用的语言。哈扎尔人认为他们知道两种语言、两种字母及“耶和华”和“davar ”的界线在哪儿……别忘了亚伯拉罕很清楚这一点:耶和华创造世界用的是动词而不是名词。所以,我们使用的语言是由两种不相等的力量所组成的,它们的来源也不同。因为,动词、逻各斯、法律、规则、操行及具体的行为的保证,这一切的发生均先于世界的创造,也就是说,先于世界创造过程中的一切可能发生的行为和传递。而名词是在这个世界之后创造出来的,旨在指称世界的事物。亚当在《诗篇》第一百三十九篇里道:耶和华啊,我舌头上的话,你没有一句不知道的。“随后,名词来到了,一如帽子上的铃挡。名词的使命在于同人名相对应,这一事实更证明了名词与上帝之名所拥有的词语不属同类。因为上帝之名(见《托拉》)是一个动词而非一个名同。这个动词由”Aleph “开始,也就是说,上帝创造世界时,他正在看《托拉》,所以世界之始的那个词是动词。我们的语言有两种属性,一种是上帝的,另一种来源不明,甚至可疑……所以,天堂和地狱,过去和未来早已存在于语言及构成语言的字母之中。的确存在于构成语言的字母之中!地上的字母是天上字母的镜子,它分担着语言的命运。虽然动词远高于名词,但我们还是在共同使用名同和动词。动词有不同的年纪和来源,它们在造物之前就被创造出来,而名词则是在造物之后才出现的。所有这些对字母颇为重要。因此,组成名词的字母和组成动词的字母不可能源自同一属性,它们向来是以两种不同类别的符号组合在一起的。而今天,它们在我们的眼中已经混合在一起,因为眼睛是遗忘的住宅。每一个地上的字母与人体的一部分相对应,同样,每一个天上的字母与亚当•喀德蒙的部分肉身相对应。字母之间的空白是躯体的运动空间。但是由于天上的字母和人间的字母不可同时出现,两者不是一隐一现,便是一进一退。《圣经》的字母情况相同,《圣经》在不停地呼吸。有时,动词在里面闪亮,动词一退,名词立即显现,那些黑色的字母,我们无法将它们完全看清,一如我们无法看清黑色火焰下面的白色火焰。亚当•喀德蒙的肉身以同样的方式进入或离开我们的身体,依循天上字母的进退,潮涨潮落般地起起落落。我们的字母是看得见的,而天上的字母只在我们的梦里出现,一如洒落在水中的亮光和沙子,那时,我们熟睡的眼睛驱走了人间的字母。在梦里,人是用眼睛和耳朵来思的,梦里的语言不是由名词构成的,语言在梦中只使用动词。所有的人只在梦里是圣贤,而绝不会成为杀人犯……我,撒母耳•合罕,上述这些文字的作者,像哈扎尔的捕梦者一样,潜入世界黑暗无光的一面,旨在取回囚禁在那儿的上天之光。但我的灵魂也可能遭囚禁。我用我自己收集的字母,再加上前人所收集的字母,准备写一本书,按哈扎尔捕梦者的那种说法,此书将是亚当•喀德蒙的肉身…… 写作、梦与信仰耶和华用语言创造世界,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应该说,神以动词“说”的方式,通过命名也即名词来创世的。语言的两种属性使得“天堂和地狱,过去和未来早已存在于语言及构成语言的字母中。” 而关于梦,博尔赫斯在《环形废墟》中有着动人的描写,一个沉默寡言的魔法师,用一千零一夜秘密的冥想创造了梦中之子,他使那少年逐渐熟悉现实,然而“为了永远不让他知道他是个幻影,而让他以为自己是同别人一模一样的人,他让少年彻底忘掉这些年的学习。” 在梦中,魔法师就是上帝。这样的万能也在写作者身上体现出来,在《哈扎尔辞典•补编一》中,尼科尔斯基神甫对这一令人着迷的创造活动有着深刻的感悟:“渐渐地,我意识到,我在墨水瓶里拥有可怕的权利,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世界上留下我想留下的东西。这样,我便得出一个结论:任何作家都可毫不费力地用两行字宰杀他笔下的主人公。而宰杀一个有血有肉的读者,只消用一本书的人物,或者传记的主人公,稍加隐喻便可做到。这是轻而易举的……” 可以说,写作、做梦与上帝创世如出一辙,都是一种广泛意义上的万能。而写作、梦与信仰(改宗)正是《哈扎尔辞典》的三大主题。动词与名词在《亚当•卡德蒙注》中,动词与名词也有差别。“动词有不同的年纪和来源,它们在造物之前就被创造出来,而名词则是在造物之后才出现的。” 动词“先于世界创造过程之中的一切可能发生的行为和传递。而名词是在这个世界之后创造出来的,旨在指称世界的事物。” 名词所表征的是一个确定性的世界,是我们所熟知的现实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一切都被名词牢牢地钉在了它已在的地方,我们可以通过理智捕捉它,把握它;而动词不一样,动词变幻不居,它先于世界而存在,蕴藏着丰富的可能性。故而,耶和华创造世界用的是动词而不是名词,组成亚当•卡德蒙肉身的字母也分成天上的字母和人间的字母,“我们的字母是看得见的,而天上的字母只在我们的梦里出现。……梦里的语言不是由名词构成的,语言在梦中只使用动词。所有的人只在梦里是圣贤,而绝不会成为杀人犯……” 无论是在写作、做梦还是上帝创世的模式中,共同存在着动词高于名词、梦中胜过现实、上帝优于造物的普遍状态。前者代表着完美的理想,后者只是它的拙劣复制而已。但正因为“动词、逻各斯、法律、规则、操行及具体的行为的保证,这一切的发生均先于世界的创造” ,而名词用来指称这个世界,所以身为造物之一种的我们凭借着有限的知识只能读出名词的音节。名词与上帝之名所拥有的语词属于不同种类,名词与天堂断裂。合罕也感叹:“虽然动词远高于名词,但我们还是在共同使用名词和动词。” “它们(名词和动词——笔者注)在我们的眼中已经混在一起,因为眼睛是遗忘的住宅。” 名词与动词的这种混淆状态注定只能通过名词,我们才可能把握作品、梦与造物,因为已完成的写作(作品)、做梦(梦)、上帝创世(造物)都是以名词性的静态特征显现给我们的。脱离名词谈论世界是虚妄的,一如合罕所说:“我知道我的《哈扎尔辞典》将十个数字和二十二个犹太字母囊括无疑,足可造一个世界,可这件事恰恰是我无能为力的。我缺少好几个名字,因此还有些地方尚未用字母填满。我是多么想望辞典不用名词而只用动词!然而凡人是无此能耐的。” 只有全能者(作者、做梦者和上帝)才能用动词创造世界,而凡人只能在名词的基础上,努力恢复动词的生机,由名词走向动词,最终成为虚幻的上帝。过程的意义已然消失的哈扎尔历史鲜为人知,只在鹦鹉背诵的诗歌中依稀存在。重启动词,对哈扎尔的历史进行探索,就像回忆模糊而完美的梦境,或者证明上帝的存在,都是对理想世界的一次打捞。也就是在这个意义上,合罕开始了《哈扎尔辞典》的写作。他说:“我,撒母耳•合罕,上述这些文字的作者,像哈扎尔的捕梦者一样,潜入世界黑暗无光的一面,旨在取回囚禁在那儿的上天之光。但我的灵魂也可能遭到囚禁。我用我自己收集的字母,再加上前人所收集的字母,准备写一本书,按哈扎尔捕梦者的那种说法,此书将是亚当• 喀德蒙的肉身……” 合罕,还有包括帕维奇在内的其他《哈扎尔辞典》的作者,借此想要恢复天上的字母,试图深入问题的本质。然而不幸的是,无论谁都没能达成他们的目标。关于哈扎尔的迷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不断的叙述中越来越多,历史变成了梦境,语言变成了梦呓。意义只有诉说和探寻中才得以显现,正如绿书中《女游客和学校》 故事中女游客感受到的那样,“她的目的地不在学校里,而在寻找学校路途中的某个地方,尽管寻找看来是徒劳一场。在她的内心深处,这种寻找突然变得越来越令人向往,她一下子感受到了全部的旅途之美。她幡然醒悟,继而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最重要的意义并不在到达一条路的目的地,而在这条路上行走的过程中,即在这条路线的本身,基于这一想法,她也许从未考虑此次旅行是否会徒劳一场。” 寻找,或者说过程,变成了意义的全部。结语“哈扎尔人认为,每个人都有一个与之对应的字母,每个字母都代表了亚当•喀德蒙肉身的一部分,这些字母在人的梦里排列组合,并将生命赋予亚当之躯。” 是语言造就了肉身,道成肉身(The Word Became Flesh)。同样,语言也是生成历史的缘由。老子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语言(word)诉说一个民族的历史,以阴阳两种文本呈现,,介绍三种不同宗教的文献,通过这一切描绘了一个纷繁复杂、琳琅满目、光怪陆离的梦幻世界。这不但是小说的结构,也是小说的内容。正是在这个框架内,写作(包括语言与写作者)、梦与上帝的相互指涉,才最终使得《哈扎尔辞典》显示出如此丰富的多义性,小说的后现代美学特征也由此展现。到这里,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不成熟的结论:《哈扎尔辞典》的伟大在于,它通过语言制造梦境,在那里,试图完成只有上帝才能完成的伟业。这部小说无论是对于写作本身,还是对人类神秘的梦境以及世界的本质,都是一次极难能可贵的尝试。它对于开拓新小说的视野,探寻小说的可能性,以及塑造合格的读者等等小说学的话题,都提供了极有参考价值的信息。

终于等到看完来豆瓣吐槽啦 o(≧v≦)o~~好棒

因为这本书的名字和外封看起来很流弊,所以我就跟风买了。而我看书的过程就像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嚼了一下后发现他娘的是一坨鱼肉而且你满嘴鱼刺。看着书里的人物、地名让我犯晕,民族、宗教的关系更是让我犯晕。而且翻译及书本身的风格让我思维错乱,好多句子我真是不理解,请原谅我这个庸俗的地球人,我真是理解不了啊。再说书的内容吧:假设书中有个称为A的谜案,我们要把这个谜案A搞清楚,就需要去阅读三个宗教各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资料,终于你发现这个谜案A其实是个伪命题,核心其实是另一个谜案,我们称为谜案B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本书的价值在于如果说一般作者写本书扯个蛋,他扯的这个蛋多半是鸡蛋或者鸭蛋,都是可以分门别类的,而帕维奇扯的这个蛋是个三角形的双黄蛋,然后我就无所适从了。

【作为一名作家,我出生于200年前——米洛拉德•帕维奇访谈录】

转:【作为一名作家,我出生于200年前——米洛拉德•帕维奇访谈录】塔纳西斯•拉莱斯 周纹译 "Milorad"这个词在其母语中是"亲爱的人"的意思。米洛拉德•帕维奇对你们中的许 多人来说是不太熟悉的。他是位塞尔维亚作家,被数度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帕 维奇是这样一位作家,他成功地构建出来的小说能让任何人都以欣赏雕塑的方式来阅读 。他住在贝尔格莱德。我们与他共度三日时光,只是交谈。下面便是我们交谈的结果。 【第一次会面】贝尔格莱德,天黑下来了,街上车辆不多,嘉嘉四处打听,找到一片还在营业的花 店,买了些鲜花。出租车将我们载到布里奇•巴鲁大街2号。这是幢老建筑,大门开着, 我们走了进去。右边是住户的信箱。所有信箱都一样大小,除了最后一个巨大得惊人外 --足有其余的信箱加在一起那么大,我第一次看到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名字写在那只巨 大的信箱上。据《星期日泰晤士报》说,米洛拉德•帕维奇与博尔赫斯、纳博科夫、辛 格、卡尔维诺(Calvino)和艾科(ECO)一起创作了本世纪下半叶的文学宝库。 来到二楼,见到一扇破旧的白木门,我们按了门铃,门开后发现自己面前的人跟莱 克•瓦文萨一模一样!"莱克•瓦文萨的脸要更胖些,"嘉嘉注意到。"他的双眼没这么炯 炯有神,"我补充说,替她完成了整个想法。帕维奇身穿深蓝色西服,系着领带,领我们 步入穹顶很高的起居室,室内有几把白色的扶手椅,墙上挂着几幅他儿子伊万画的画, 他儿子现旅居巴黎画画。"以我们做梦的方式思维"的作家帕维奇给我们端来饮料,并劝 我们品尝他的那些极精美的糕点。他向我们介绍了帕维奇夫人。我们握手致意,在我们 看他的书的各种版本时(他的书已被译成除汉语和挪威语之外的所有语言),帕维奇自 言自语道,"在我的国家里很难获得好的评论,这就是为什么我娶了位评论家的原因!" 大家不禁大笑起来,然后他在一本《哈扎尔辞典》上写了赠辞:"献给金发女郎!米洛拉 德•帕维奇。"他将书送给嘉嘉,她是他的同胞,也是他在大学里的学生,曾令人惊讶地 将他的书翻译成希腊文。我们动身前往贝尔格莱德市中心参加一家新电影院的开幕式。 他像个孩子似地开车。汽车在他的手里就好像是一件玩具。他在所有的单行道上都 逆向行驶,并用手指给我们看他度过童年的那幢带花园、后院长满树的两层楼房。他总 是离目的地老远就泊车。这令我觉得很好奇。好像他一直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穿着华 达呢大衣,踱着小步向市中心走去。"这就是国家大剧院,"我们走过街灯的时候他对我 说。在国家大剧院对面的大广场上,许多人认识他。帕维奇假装什么都没注意,不停步 地往前走。很可能他注意到了每个人每件事,可是,直到他发现自己仰面躺在了床上, 他才能证明它。 他总是仰面躺在床上写作。他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做笔记,每次有想法闪现在他的头 脑中,他便会记下来。"几乎总是这样--百分之五十对百分之五十,"他说,"每次你从周 围广阔的世界中捕捉到一件美的事物,另一件美的事物就会沉入多瑙河蓝蓝的河水中, 再也搜寻不到。"我跟帕维奇的第一次会面就在帝国大饭店外面以握手而告终。在第一次 会面期间,我一直不停地观察他,不过交谈不多。我们的下一次会面安排在次日上午10 时,他的公寓里。 第二次会面 拉莱斯(下简称拉):昨天我在仔细地观察您。您对世事的反应就像一个小孩。您 给我的印象好像您并不是目前最重要的塞尔维亚作家似的。 米洛拉德•帕维奇(下简称帕):事实上我正是这么觉得的,我尝试用初见人世的眼光 来看待这个世界。为了能继续生活和写作,我尝试忘掉所有我写过的书。 拉:您写过的书是否妨碍了您继续写作? 帕:假如你不忘掉已经写过的书,你就写不出新书来,因为每一本新书就像是回到了极 点。 拉:开头和结尾肯定是小说家最大的麻烦。 帕:我已尽我所能去清除或毁掉我的小说中的单一的开头和结尾。比如,《风的内侧》 就有两个开头。你可以从自己喜欢的那一边开始读这本书。至于《哈扎尔辞典》,你想 从哪儿开始阅读都可以。但是在写作它的时候,你不得不将书中哪个条目先于或接在另 一个条目之后牢记在心。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成功地避免了陈旧的阅读方式,也就是从 传统的开头读到传统的结尾的方式。 拉:假如小说可以有不止一个开头和不止一个结尾,我们是否压制了有关开头和结尾的 传统观点? 帕:我们不是压制自己,我们是在解放它们,而且我们随之也解放了我们自己。 拉:您认为每一个开头必有一个结果吗? 帕:不,这是不对的。 拉:可是我们常说,无论生时如何,都以死亡告终。 帕:完全正确。可是,正因为在我的生活中我无法避免这种单行街道,我便试图至少在 我的小说中尽我所能的避免它。 拉:幻象是不是人们用来与生活的"事实"相抗争的武器? 帕:现实世界与幻象世界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自由之人消除这两个世界之间的界 线。作为一个作家,我经常有这种感觉。我当真认为,一个作家所能拥有的最重要的才 能便是能够达到这样一个境界,即现实与幻象对他而言其实是同一个世界。惟其如此, 事物才会以其应有方式正常发展。 拉:昨天我一直在观察您开车。我注意到您的一个习惯:你在单行道上逆向行驶。你不 害怕吗?我的意思是,要是谁逆向行驶的话,他不会招致巨大的危险吗? 帕:长期以来我一直在苦思冥想:"你怎么知道自己正在写的东西是好的,其结果也会是 好的,而且会被大家接受呢?"在很长的时期内我常常以为只要写了自己最喜爱的东西, 其结果也会是最好的。现在我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拉:在您看来,创作最佳作品的真谛是什么呢? 帕:我相信,只要你的恐惧达到了最大极限,最佳作品就会出现。我们离自己害怕的东 西越近,也就越朝最佳作品迈近了,恐惧将把我们引向超常,真正的超常。正是在这里 人们才会找到真谛。为了能找到真谛,这样的挑战很有价值。 拉:这么说来,您其实是在说,是恐惧使我们具有创造力。 帕:完全正确。只有恐惧。恐惧正在引导我们。恐惧正确地引导我们。当然,是在文学 当中。 拉:有什么恐惧支配着您吗? 帕:我一直受各种各样的恐惧的支配。我这一辈子就像背十字架那样将它们背负在身。 恐惧其实是作家最忠实的朋友。我仍旧像孩提时那样强烈地感到恐惧。我的恐惧从来不 会变老。当我还是孩子时,我是如此地害怕孤独。我害怕夜半时分的空房子。我害怕我 在那里长大的那幢房子的后院--我昨天指给你们看的那幢房子。我害怕它,尤其当灯都 灭了的时候。 拉:事实上,您所有的恐惧似乎都集中在那幢房子的内部或周围。 帕:可能那正解释了我为什么尝试用造房子的方式来构建我的小说。可能因为这种对空 房子的恐惧--我正在试图克服它--永远存在。《风的内侧》有两个入口和一个内院。《 哈扎尔辞典》也是一座巨大的房子,它令人震惊是因为它有如此多的入口和出口。到处 都是门。进屋出屋完全随你心愿。 拉:您父亲干什么活为生? 帕:听起来可能很奇怪,他是造房子的。真正的房子。我不喜欢这个工作。我宁愿他是 位雕塑家或画家。他业余时间搞些雕塑和绘画。 拉:他为什么没成为一名雕塑家? 帕:那时正是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对某些人来说正是发大财的大好时机!至少造房子要 比当雕塑家或者画家更能赚钱。不过他搞建筑从来没有成功过。他干得最好的还是雕塑 。 拉:一个人整天造房子,回到家后又做雕塑品,这怎么可能呢? 帕:我父亲能同时干成千上万样事情,可能他比我还恐惧。 拉:您母亲呢?她是干什么的? 帕:她教哲学。她口才极好。她给我讲过许许多多有关我们家族成员的各不相同的故事 ,尤其是有关先祖们的故事。 拉:您能从自己身上找到任何与您父亲或母亲相像的地方吗?换言之,您从他们身上继 承了什么? 帕:其实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有些时候,当我在镜子里看自己的时候,我的感觉是我看 到的是我父亲而不是我自己。 拉:那么说来您确实长得跟您父亲很像。 帕: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我没有从他身上继承任何东西。我们只是长得极像。 拉:有什么人对您的生活产生过影响吗? 帕:我的祖先。 拉:您是什么意思呢? 帕:我指的是父亲的家族。在最近的两百年里,我们家族的许多成员都是作家。早在18 世纪的时候,就有第一位帕维奇出版了一本诗集。他是布达佩斯的一个僧侣。他通晓拉 丁文,而且既用拉丁文也用自己的母语出书。后来,你可以发现,每隔一代就有一位帕 维奇成为作家。 拉:您在成为作家之前想过要当什么? 帕:我一直想成为作家。我还记得自己宣布要当作家的那一天。我相信是我的自然环境 的把我推向这一方向,因为我生长在作家堆里。 拉:您还记得您曾崇拜过的第一位作家吗?您是否曾说过,"我也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作家 ?" 帕:是的。他就是我的叔叔尼古拉•帕维奇。他是位诗人。不过我并不是通过阅读才了 解第一批作家的。我是通过倾听别人交谈认识他们的。事实上我依赖于下面两样东西: 塞尔维亚的口述传统(民歌和谚语)和有关拜占庭的教堂讲演和文化传统。两者中口述 因素都是极其重要的。 拉:这种口述传统对您的写作风格有多重要呢? 帕:我认为一个词组首先必须动听。一个句子动听悦耳时,它自然就是个好句子。谁持 有跟我一样的文学观,就意味着在他心目中只有听众而不是读者。在此就出现一个新问 题--你决不能让你的听众打瞌睡。 拉:有什么作家让您打瞌睡吗? 帕:许许多多。我避免读他们的书。我当真觉得荷马有打瞌睡的权力,但他没有让其听 众打瞌睡的权力。 拉:什么时候一件作品会令其读者厌倦? 帕:当它不能迫使其读者运用自己的幻象的时候。在我看来,一件作品不要只是关注读 者的理念。这就意味着它不能只是其作者的理念过程。 拉:那么除了"理念"之外还需要什么呢? 帕:爱!换言之,你必须热爱你正在写的东西。同时,你的写作有机会自发成其道时, 你就不要去妨碍这种永恒能量。假如你让这股能量流遍你的书,可以肯定这部作品会自 己找到通向读者的道路。 拉:您是否曾经产生过厌倦的情绪? 帕:是的,我曾经用过一次"厌倦美"这个词。我很惊讶你提出这个问题。只要人会厌倦 爱,他也就会厌倦美。 拉:艺术中美的标准可能就是自然美吗? 帕:没有一件艺术品够格来描述自然美,不过艺术美是自然美的一部分。 拉:那么对您而言艺术美的真正涵义是什么呢? 帕:站在排水沟里的一只长腿鸟,为了不致沉下去,它得不停地活动。假如艺术停止其 活动,即使只是一会儿,它也会沉沦下去。 拉:您在写作的时候考虑读者吗? 帕:写作时你从来没有时间去考虑读者。不过你的确对你将来的读者和对你自己有"不撒 谎"的义务。我在写作时尽力不去忘记伟大的小说家伊伏•安德里奇的话。"写作时的主 要意图"他曾说过,"必须是令读者哭叫,而不是你,作家自己!" 拉:您是否已经找到了无论干什么都可以令自己很突出的秘诀? 帕:首先是毅力。当然在我的情况中运气也起了一定的作用。有那么一阵子我不能在自 己的国家出书。这有其政治原因。因此 我完全有可能忍痛割爱,从此搁笔不写。最终我 很幸运,因为我没有那么做,我没有停止写作。那时我是作为一名教师从事文学工作的 。我写有关文学的文章是为了避免变得满腹牢骚。最后,我开始出版小说,尽管已将近 不惑之年。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如今我很可能会成为一名小提琴大师。 拉:为什么尤其是小提琴呢? 帕:我曾学完了小提琴课,但也仅此而已。 拉:您什么时候开始出书? 帕:很不幸的是,我得等到1967年各种适宜的条件成熟了,允许我在自己的国家出版第 一本书。当年我已38岁,因此我从来没有一个文学起步。当时我已经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了。但是运气并没有像尾巴紧跟奶牛那样一直尾随我。事实上,在所有活着的作家中我 现在的情况最遭。我是世界上最遭人恨的民族的最著名的作家。 拉:您认为伟大的作家是天生的还是后天造就的? 帕:作为一名作家,我出生于二百年前。你也知道,在欧洲最大的图书馆里人们可以找 到我的祖先写的书。每当我开始写点什么,给予我支持的正是我的祖先。我甚至用古语 写过几首诗献给他以便他们能懂得我。 拉:假如他们能够读到您的书的话,您认为他们会有什么看法呢? 帕:我认为他们会非常大惑不解。 拉:有人读您的书时,他或她会觉得它们是某个数学家那颗结构明晰的脑袋创作出来的 。 帕:根据我的短篇小说《韦治伍德茶具》改编的电影《蓝色拜占庭》讲的就是数字。它 宣称我们如今使用的数学是独一无二的。6到7世纪期间,拜占庭地区有一套完全不同的 数的概念。我们通常称之为数学的东西主要以三大要素为基础;数目"1",句号和现在的 时刻。而在拜占庭地区人们会质疑:让三个并不能被度量的要素当作数学的基础怎么可 能呢?因此,在你的比较当中,如果你跟上拜占庭数学的思路,你可以得出结论,那就 是我的作品是一个数学家那颗结构明晰的脑袋创作出来的。

《哈扎尔辞典(阳本)》

《哈扎尔辞典》创作于一九八四年,是辞典小说的始祖,寒假读过韩少功的《马桥词典》,是我读过的最喜欢的中国现代小说,相比《哈扎尔辞典》,《马桥词典》更词典化,但功夫更深的仍然是《哈扎尔辞典》。公元八世纪,传说中曾在黑海以西以北的哈扎尔国可汗请来基督教哲学家康斯坦丁(圣徒基里尔)、伊斯兰教教徒法拉比.伊本.可拉和犹太教拉比伊萨克.桑加里前往哈扎尔国首都进行哈扎尔大论辩,可汗根据三位代表辩论的结果决定带领国民该宗某一宗教,当时哈扎尔国公主阿捷赫编了《哈扎尔辞典》介绍哈扎尔国及此次辩论,并未流传下来。后来,哈扎尔人渐渐融于三个宗教社区中,哈扎尔国消亡。到了十七世纪,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戮力在希腊搜集宗教史料中与哈扎尔国有关的资料,集成识字读本,阿拉伯人捕梦者尤素福.马苏迪搜集与哈扎尔国有关的资料,留下阿拉伯词典;犹太人撒母耳.合罕搜集与哈扎尔国有关的资料,留下犹太辞典。三人因缘际会相逢并相继死去,由杰奥克季斯特.尼科尔斯基神甫将三人遗著带往波兰,交给出版商达乌勃马奴斯,一并出版第一版三种《哈扎尔辞典》(一六九七年)。到了二十世纪,第二版《哈扎尔辞典》出版,主要增加了三位二十世纪的学者生平及其哈扎尔研究情况,来自塞尔维亚诺维萨德的阿拉伯语文专家以撒洛.苏克博士,来自埃及开罗的希伯来语专家阿布.卡比尔.穆阿维亚博士以及来自耶路撒冷的斯拉夫学家多罗塔.舒利茨博士都研究哈扎尔大论辩,三人也因缘际会聚集在伊斯坦布尔的一次学术会议,前两位也相继死去。这是三个组成小说主题的三个时间,而组成小说的《红书》《绿书》《黄书》则分别是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三本书的情节在急剧跳跃的梦境和奇幻中联系紧密,三教史料都声称本教的代表在论辩中打动了可汗,使得哈扎尔人改宗了他们的宗教。就我来说,第三部分《黄书》是写得最好的,这大概也是因为到了《黄书》部分,渐渐对《红书》和《绿书》中的奇幻理解了,而看完补编,才会豁然开朗,并惊讶于作者米洛拉德.帕维奇的构造技巧。三大宗教在三代人的因缘际会中不断冲突融合,这大概是巴尔干半岛、潘诺尼亚平原、小亚细亚、南北高加索、伊朗高原、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宗教即历史历史即宗教的主题映照吧。在狭窄的南高加索划分的三个小国家,就大概是依宗教不同划分的,宗教不同、种族不同和国家不同不知孰先孰后,亚美尼亚是传统基督教国家(亚美尼亚使徒教会),格鲁吉亚信仰东正教,阿塞拜疆信仰伊斯兰教。宗教可能是一种思路,比如二十世纪初土耳其队境内亚美尼亚人进行的种族大屠杀,可能与信仰传统基督教的亚美尼亚人在几个世纪里都受到伊斯兰教的奥斯曼帝国统治,几乎无法想象基督教与伊斯兰教能够共存。再比如波兰,波兰历史上屡遭蹂躏,宗教可能也是一个原因,波兰是信仰罗马天主教的,而最常蹂躏它的两个强大邻国,俄国信仰东正教,德国(普鲁士)信仰新教路德宗。自读完《卡拉马佐夫兄弟》后,我对基督教的流转兴趣盎然,于是优先读这本《哈扎尔辞典》,在阅读并不熟悉的地域上的并不熟悉的宗教流转并不轻松,况且还充满传奇和幻想,这时我常坐的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书中出现的陌生地名,查询一下会发现它们无一不是历史名城。比如萨洛尼卡,是今希腊第二大城市,在爱琴海北岸,历史上是著名的犹太人聚居地,小说中那个编写了犹太辞典的撒母耳.合罕的未婚妻就来自萨洛尼卡。再比如撒母耳.合罕的家乡杜布罗夫尼克,是今克罗地亚南部狭长海岸最南端的美丽城市,中世纪时是亚得里亚海唯一能与威尼斯匹敌的城邦。还有今伊朗、匈牙利、罗马尼亚、西班牙、土耳其、伊拉克、波兰的一些地名,这样在地图上跟着阅读既能增加理解和印象,又能有有趣的新发现。目前,我最感兴趣的仍然是基督教的流转,它的分裂或说分化。并且我越来越感到我只对欧亚大陆感兴趣,对美洲、非洲、澳洲提不起兴趣,而对欧亚大陆,就算是俄罗斯的西伯利亚联邦管区和远东联邦管区(包括犹太自治州和因劳改营而使人畏惧的马加丹州及勘察加边疆区)我也非常感兴趣,就算是阿拉伯半岛南部两国、中亚五国、波罗的海三国、中南半岛六国、高加索三国我也很感兴趣。基督教在罗马(天主教)和拜占庭(东正教)的分化令我着迷。再回到小说,三教辞典均记载了各自版本的哈扎尔大论辩,如果单看每一部,言之凿凿,很有道理。《绿书》中说可汗拒绝犹太教拉比的理由是不愿自己的子民以后成为流浪儿,然而《黄书》中记载犹太教拉比正是以此说服可汗的,他说基督教通过十字军企图消灭上帝之外的信仰,伊斯兰教通过圣战也企图消灭唯一真神之外的信仰,两种宗教手中都握有武器,只有犹太教不依凭武器来强迫世人信仰,这打动了可汗。依照伊万在《宗教大法官》里的阐释,十字军战争应是对耶稣坚持的真正的自由的彻底背弃,就连世人是因面包或者对奇迹的憧憬而追随耶稣都不能为他容忍,何况用武器强迫改宗这样的事呢?伊朗即是一个在伊斯兰教强迫下完全失去自己宗教(袄教)的例子。小说的语言是有点出人意料地优美的,尤其是传说的哈扎尔公主阿捷赫所写的诗歌,以及《黄书》中多罗塔写到波兰家乡的十一封信,篇篇都好,书中大量的比喻也十分奇特大胆,比如出现多次的从许多人那里取下某样器官拼接起来然后赋予其灵魂,比如三部书中都有一个变成人形的魔鬼,而辨别魔鬼的方法有魔鬼会用手指加尾巴弹琴,所以琴声与用十指弹出的琴声不同,或者魔鬼的肉体是不正常的,没有鼻膈或者不能交媾。帕维奇似乎也受博尔赫斯影响,因为常出现的情形是最终指向自己,比如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和撒母耳.合罕是一对互相托梦的人,因而在合罕杀死勃朗科维奇之后,他自己也死在梦中。比如初版《哈扎尔辞典》的编纂者杰奥克季斯特初见实为魔鬼的尼康.谢瓦斯特时总觉得面熟,但是让记忆中的面孔一个个回头时都不是,最终他发现原来谢瓦斯特其实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这些像十字、新月和大卫星互相环绕很奇妙,许多个小故事也显得惊悚。到现在,我都没有去查哈扎尔,我不需要获得关于传说的细节,不需要辨别虚实,这是一种心愿。就像马桥,何必要去探究它是否真的存在呢(不过五一从上海骑车到海宁路过马桥街道时心里还是一惊)?《哈扎尔辞典》确实称得上一本神秘的书,上古经典哪一本不是这样初读如堕五里雾中呢?好在善良的帕维奇还写了补编。

谐趣魔方

安吉拉•卡特 撰 顾真 译依阿普列乌斯的说法,享乐女神是丘比特与普绪客之女——父母分别代表爱与灵魂,如此的出身,旁人本该觉得够高贵了。然而在对文学作品的反应中,能否将“带来愉悦”作为令人信服的标准,英国人仍持强烈的反对意见,正如我们尚无把握,“装饰作用”在视觉艺术领域的价值究竟几何。当格雷厄姆•格林为自己的书专辟“消遣之作”(entertainments)一类,以区别于其严肃作品时,他把问题道破了:差别事关道德,一种阅读是有趣地消磨时光——无关紧要——另一种则是有用的。“伟大的传统”甚至无法容忍满足性欲,从本质上讲,也可以是阅读的一重目的,而F.R.利维斯“吃光你的花椰菜”的小说读法强调了这一垃圾食品/健康食品的对立。假如读一本小说——对于十八世纪的读者最无聊的娱乐方式——到了二十世纪中叶还不能在某方面提升你,你索性把那卷气人的书冲下马桶算了。吃坏肚子拉出不消化的东西,目前为止那儿是最佳去处。南斯拉夫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哈扎尔辞典》是一场某种旁征博引的胡侃的操练,本身并不带给你益处,但提供你识别图形结构时智力上的愉悦。这种愉悦来自形式主义、充溢的文字游戏和某些粗野的欢笑。用烹饪的名词说,此书既非豆腐汉堡包(tofuburger)亦非巨无霸,而是一桌中式盛宴,各色短篇叙述和散文碎片邀人入席,但我们不是要吃个饱,吃多吃少都随我们高兴,小份小份的鲜美佳肴种类纷繁,调和与适应许多不同的味觉。换而言之,这书不像佩内洛普•莱弗利(Penelope Lively)的小说。它不会令你振奋;也不会告诉你如何生活。它意不在彼。这类筵席似的汇编作品的母型是《天方夜谭》(The Arabian Nights Entertainment①)——注意“entertainment”一词。由薄弱的叙述串联的文学童话杂乱选集最初,现在还是,相系于农民社区的民间故事及其特有的即兴而又规律化的叙事模式。整部《哈扎尔辞典》是一种传说的历史,某些词条同民间故事有显见的相似性(比如“红书”一部分中的“佩特坦库和卡莉娜的故事”):不过我猜想,口头文学传统的影响——尽管在南斯拉夫那尚是可能的——并不及弗拉迪米尔•普罗普1928年初版于俄国的《故事形态学》对其在美学上的贡献大。普罗普持论传统的童话不是创作的,而是用零散的叙事积木搭建起来的,可以被再次推倒,以不同的方式重新聚合,构成任意数量的其它故事,或与别的叙事积木组合出任意数量的其它故事。这部分解释了为何传统童话容不下,也不可能有思想深度,在人物塑造上更不会是立体的。如果说同十九、二十世纪的小说密切相关的是街谈巷议,是源自矛盾人物的叙述,那么在我们先进的工业化社会,民间传说存活于趣闻轶事中。街谈巷议这么说:“你知道‘狗与鸭’ ②那家伙的女儿不?嗳……”趣闻轶事大概如是开头:“这个酒吧老板的女儿啊,瞧……”在我们的文化中,传说存活在酒吧里。传统说书人并不编造新内容,除非偶尔迫于需要。干的就是道听途说的活,他或她会根据心情、突发的念头和文化背景,从库存中选取应时的段子,将它们以精彩,有时候新颖的方式重新整合。形式主义便是如此诞生的。(我们应当记得,伊塔洛•卡尔维诺,当代最有造诣的形式主义者,也给意大利的经典童话编了一部集子。)帕维奇建议读者像传统说书人般行事,从他提供的丰富材料中构建他或她自己的故事。主要的区别是,帕维奇一手杜撰了所有材料。“压根儿不计较什么先后程序,而且也用不着遵从任何先后程序。每个读者可以像玩骨牌或纸牌那样自己动手来编辑一本属于他自己的完整的书。”③ 此书是一次练习,练的不是创造性写作,而是创造性阅读。读者能,帕维奇说道,“像玩魔方一样把页码任意编排”。帕维奇积极邀请你参与,仿佛在向公众展露其想象力。“它广集百家之言,读者可以各取所需,”他在卷首导言中说,“读罢掩卷,也可以自写续篇——从古达今本书编纂者何止千百,将来当然也会出现新的编纂家,将其重新整理、续写和补遗。”在一篇美国的评论中,罗伯特•库弗(Robert Coover)提到电脑黑客可能将《哈扎尔辞典》用作无页码、无顺序的原型超文本(prototype hypertext),任何人可以从任何地方进入。在这番展望里,口头文学传统被改编成乌托邦式的高科技形态——机器揽下所有工作,男人女人乐淘淘地翻着花样消遣度日。如此前景,准叫威廉•莫里斯晕眩,出版人胆寒。但谁是,或者说曾经是哈扎尔人呢?“哈扎尔是个独立、强盛的部族。这群彪悍的游牧民不知是在历史上什么年代被死寂的灼人黄砂逐出本土,从七世纪起到十世纪定居于黑海与里海之间的这块陆地之上。”作为一个民族,哈扎尔不复存在,于十世纪销声匿迹,他们“放弃原始的、今天已无人知晓的宗教信仰而改信无论古代还是今天都尽人皆知的犹太教、伊斯兰教或基督教这三大教中的一教”。作者声称这部《辞典》是重印本,且有所修订。是书初版于1691年,由波兰人约翰涅斯•达乌勃马奴斯负责,该版“实际上包括了三种辞书:古伊斯兰教辞源、译成希伯来文的原稿文本索引和源自基督教的识字读本”。因此相同的人物和事件通常会出现三次,三种视角背后却是迥异的历史与文化传统,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三部书里来去穿梭。“古代”文本的编排依据了十七世纪人对古文物的兴趣。与《天方夜谭》中的情形一样,背景既设在当下的单薄叙述交织贯穿于三卷辞典,兴起某种高潮。这一“情节”最显见的直接灵感当然源于《英美百科全书》(纽约,1917)第四十六卷,该套书“实际是1902年版《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的一字不差、但滞后的翻版”,比奥伊•卡萨雷斯(Bioy Cesares)和豪•路•博尔赫斯从中发现了首篇提及名叫乌克巴尔(Uqbar)的地方的记录。但帕维奇没有像博尔赫斯那样,用故事讲述伪造的参考书如何侵入现实世界,而是大笔一挥,编纂出一本书,一本涵括整个失落世界的书,书里有英雄,有仪式,有死亡,有奥秘,更有神学辩论,提供了一批听来有理有据的学术参考资料,暗含对真实性理论的一连串玩笑话,正如那些扭曲的人物形象,比方说出现了三次的阿捷赫公主,委婉地嘲弄着文化相对性。除非,当然,这些压根儿不是玩笑。南斯拉夫是联邦政体,文化历史尤为纷繁多样,在1918年汇而一统,简直要算偶然,加之,其中有相当数量的穆斯林人口。将一段假想历史分为三个版本的想法,当能引起英国读者的共鸣,因为联合王国也是由几个国家组成,拥有极繁杂的文化历史,而穆斯林少数民族的人数同样不容小视。《辞典》的虚构特质是显而易见的。人们想象帕维奇拿着百得牌钻头,兴高采烈地往他的人造栎木横梁上打蛀孔。这种虚构,这一有意做旧磨损的平面,让帕维奇的书显得那么后现代,几乎像在效颦似地赶时髦,成了那些欧洲畅销书,如帕•聚斯金德的《香水》和翁贝托•埃科的《玫瑰的名字》的地道典型。某些英国批评家认为,在欧洲经济共同体的合谋下才催生了这些书,为的是阻扰真实、有益、坦诚的英国小说走出国门,就如同法国农民抵制进口英国羔羊。不过,南斯拉夫并非共同市场的一员,而英国人往往会神经兮兮地给任何东西贴上“后现代”的标签,只要它不按部就班地给出开头、中间和结尾。马丁•西蒙-史密斯(Martin Seymour-Smith)以为,在南斯拉夫,“除了1945年铁托掌权后的数年,现代主义纵使称不上十分繁荣,也几乎是如其所愿地盛行了”(《世界文学指南》,1985年版)。《哈扎尔辞典》以丰富得近乎过度的内容,践行了华莱士•斯蒂文斯在“最高虚构笔记”中的嘱咐:它必须是抽象的它必须有变化它必须给人欢娱多数时候,帕维奇的语言是浪漫派的现代主义——即超现实主义。阿勒•拜克里,那个西班牙人,死时“口水直淌,牙疼不已,梦见沾满盐渍的女人乳房”。阿捷赫公主写下祷文:“我的主,在我们的船上,水手们忙碌如蚁:今晨,我用我的头发洗船,他们攀上洁净的桅杆,把绿色的帆拖向他们像葡萄树嫩叶般的蚁巢”。一个男子,那位以撒洛•苏克博士,醒来,眨巴“毛茸茸的阴囊似的眼睛”。这是高度超现实主义的典型用语,意象冲突,意思歪曲。苏克博士是“关于蛋和弓的故事”那部分的主人公,超现实主义的各种不可思议皆囊括其间,另有一大特质,我们只能归于“商业奇幻故事”,让人想起布鲁诺•舒尔茨(Bruno Schulz)的短篇小说中怪异、不祥的商店与店主。“店堂里没有一个人,只有屋角的一顶帽子里趴着只母鸡。老母鸡用一只眼瞅了瞅苏克博士,估量他身上有什么好啄食的。”那个要杀苏克博士的女人名叫多萝西亚•舒尔茨博士。事实上,作品中随处可感受到强烈的模仿意味,以古伊斯兰教辞源集成里的为最妙,尽管那首诗声称是出自哈扎尔公主阿捷赫的手笔。这是对卡夫卡的滑稽模仿。一个女子跋涉去远方的学校参加考试,碰上作风官僚的人瞎指路,还告诉她:“你今天到不了学校,也就是说你再也到不了学校了,因为从明天开始,那所学校将不复存在。所以,由于这次小小的检验,你已错失了你一生中的目标••••••”不过它是卡夫卡的修改版。一旦她的目标落了空,那个行者便从旅行本身寻求旅行的意义——并在酒食盈桌的绚丽回忆里得偿所求。“餐桌上除了这些食物之外,一盏烛灯烛泪欲滴,边上是一本《圣书》,伊斯兰历四月份正在通过此书渐渐流逝。”快乐的结局!不假思索地接受神奇事物,是超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的共同点:“伊本•阿克萨尼本人也是一名技艺高超的乐师。有一份由他抄录的乐谱保存了下来。从这份抄谱中得知,他演奏时使用的手指在十个以上。”(事实上,魔鬼一度使用过这个名字,我们还知道他学会了如何同时用手指和尾巴演奏。)一队希腊商人“毛发浓密,胸毛甚至可以像梳头那样梳出发型”。但更多的时候,惊奇感仅仅是靠语言的运用营造的:“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体躯魁伟,宽大的胸廓使人想起猛禽巨兽。”从各方面看,帕维奇的翻译者克里斯蒂娜•普利比切维奇-佐里奇(Christina Pribicevic-Zoric)的工作都必然是艰巨的,因为身处哈扎尔人中,我们便是生活在一个彻头彻尾的词汇世界里。一部辞典本身便是一本书,情节来自词汇。只有作为书中人,哈扎尔人方存在,在三种伟大信仰,在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的经文间逡巡。《辞典》1691年版本中的一部,作者告诉我们,是用毒墨水印的:“读者会在看至第九页上的这几个字时死去,这几个字是:Verbum caro factum est。(‘动词是肉。’)”几乎可以肯定,作品在此带上了深奥的玄学色彩。哈扎尔人孜孜不倦地进入至深至奥的状态,梦境。“有个女人坐在一堆篝火前,火上吊着一个铁汤锅,汤水上的气泡不时爆裂。孩子们拿着碗同狗一起排成一条长龙领食。马苏迪知道她一勺勺舀出来的是梦。”捕梦者是一派哈扎尔祭司。“捕梦者能释读别人的梦,能在梦里日行千里选择住所••••••”这是基督教的说法。伊斯兰教的版本更详细:“若把人类所有的梦都集中在一起,就会得到一个巨人,他的身形有如一个大陆。他可不是人类中的生灵,而是阿丹•鲁阿尼,是天庭的阿丹,是伊玛目们常说的人类的世祖天神。”希伯来源头那一卷说得最明白。“哈扎尔人在梦里看见了字母,他们通过那些字母探寻人类始祖亚当•喀德蒙,他集男人和女人于一身。哈扎尔人认为,每个人都有一个与之对应的字母,每个字母都代表了亚当•喀德蒙肉身的一部分,这些字母在人的梦里排列组合,并将生命赋予亚当之躯。”(我不确定帕维奇思考梦境时是否想到了弗洛依德。)因此我们能从我们梦境的各要素中,从《辞典》的各部分中,构建出我们的始祖,正如普罗普认为的那样,如果一个人找到了充足的叙述元,并以正确的顺序将其组合,他或她便能复述这世上最初的故事——“构造出的童话原型,不仅可以有大致轮廓——也可能有具体细节。”切勿抱定这是本难读的书而避之不及,尽管它眩人眼目,故设迷局。下面是我初次邂逅《哈扎尔辞典》的场景。去年夏天,在意大利一处开销低廉的海滨,我住在最好的酒店里,缘由就不表了。海滩上一把阳伞下有一位热情的法国商人和他妻子,她是从约克郡搭船来的。(“三十五年前我正穿行过巴黎,如今我依然在穿行”)他刚做完心脏血管绕道手术,正在康复;他的胸口涂了防晒油,胸毛结得一团团。这对夫妇最初引起我注意是在酒店餐厅,因为他们点任何东西都要浇酒火烧。她,穿一条印着巨大橙色花朵的紧身连衫裤,在沙滩上同我的小儿子跳舞。当时她丈夫就在读《哈扎尔辞典》。书刚在法国出版,是他的假期读物。他总是大声地念一点给她听:“阿勃拉姆老爱说一句戏语:‘娘们儿没有肥臀,就像村庄没有教堂。’”“那我还行。”她说。他开怀大笑,我真怕他伤口崩裂。吃晚饭时,他们就趁服务员往牛排上浇酒的当儿,为他读上几段。我想要是这对可爱的男女这么喜欢读这本书,那我也会的。其实,或许对付它的最好办法就是大声地念几段,像玩游戏一般。在他《纽约时报》的评论中,库弗写道,如果此书被改编成桌面游戏推向市场,也许很快就能比“龙与地下城”更畅销,没准儿是真的。这是本游戏之书,打开来取出东西,宝盒里装着乐趣与把戏。这是部与终结感绝缘的小说,丰沛无垠的想象力的结晶——称得上是“方便用户的”,邀你自行创作。顺带提一句,此书有两个版本,阳本和阴本,十七行文字有出入,兴许是因为录事杰奥克季斯特•尼科尔斯基神父断言“男性与女性的故事不会有相同的结局”。为什么不会呢?但版本之间的性别差异终非关键,即便书衣上印着警告,可在这一设计上——全书仅此一点——帕维奇为一时聪明所误,创意几乎是失败了。(原文载《伦敦书评》第11卷第11号,1989年6月1日)注释:① 《天方夜谭》的第一个英译本。② 伦敦知名酒吧。③ 文中引用《哈扎尔辞典》原文的地方,译者查对并基本采用了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年12月出版的译本。特此说明。

帕维奇的实验

  有一次我问导师:韩少功的《马桥词典》是不是受了帕维奇《哈扎尔辞典》的影响?老师回答:据韩少功自己说,他在写《马桥词典》的时候还没有看过《哈扎尔辞典》。因为还没读过《马桥词典》,没法做比较,不过用辞典的形式写小说,帕维奇应该是先驱了吧。  在我看来,《哈扎尔辞典》堪称一部奇书。很难想象这是由一个人写出来的作品,出版时居然还分了《阴本》和《阳本》,《阴本》于1998年在国内出版,数量极少,我所够得的是今年新出的《阳本》。据说,《阴本》和《阳本》是作者根据女性口吻和男性口吻进行的不同叙述,内容都是一样的,还有热心读者统计过,两个版本之间有15行不同。在《阳本》中,对这份差别的表述是“无关紧要”。这种写法,如今已经是浙江省文联主席的麦家曾经在《风声》中用过:同样的一个故事,他用共产党、国民党还有其他人的角度进行的不同的叙述,还原了一个故事,而究竟真相是什么,其实并不确定。  《哈扎尔辞典》也是如此,作者明确告诉我们,哈扎尔是一个已经消失的民族,历史上出现过一次哈扎尔大论辩,哈扎尔可汗根据辩论结果选择宗教信仰。于是,基督教、犹太教和伊斯兰教的代表都汇集到哈扎尔首都,举行了一次大论辩。哈扎尔人的历史已经散佚,关于这次大辩论的结果只能从三个宗教的零散记录中寻找,《红书》讲述基督教的说法,《绿书》讲述伊斯兰教的说法,《黄书》讲述犹太教的说法。这就是说,一个作者要把自己切分成三个互相矛盾的独立部分,各自写一部历史,同时还要有一颗无比坚强的内心,将三个独立的部分有机联系,统一在一整部作品当中,始终围绕着哈扎尔的线索展开,这是对文学体裁的大胆实验,也是对作家的严酷考验。  这样的考验有多严酷,可以通过阅读体验来反衬,对我来说这次阅读是一次发现之旅、意外之旅。从我的预判来说,这应该是一本通过各个词条来记录一些民间故事、展现一个国家民族风貌的小说,但帕维奇先生开篇就用红、绿、黄三书分立打消了我的念头。诚然,词典小说可以随意翻找几个词条来读,就像翻词典一样,毕竟,除了考研背英语单词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从头到尾翻一本辞典的经历,不过出于完整了解作品的考量,还是决定把书从头到尾按顺序读完。这一读纠结就开始了,最初的阅读是试探性的,小心翼翼,满腹疑问,我大概能了解到了一些人物和事件,比如阿捷赫公主、哈扎尔民族、哈扎尔大辩论、捕梦教徒,可这些散乱的东西拼凑到一起,总有些莫名其妙。转机出现在进入《绿书》的阅读后,恍惚间我意识到,很多词汇在前文中都出现过,这是通过不同视角对同一事件的解读,一旦理解了这一点,阅读的乐趣顿时提高了许多,我把阅读的时间调整到了晚上9点以后,夜深人静正是读书的好时节,一鼓作气的阅读,前后翻找的喜悦,我能感觉到熟悉的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式的体验:这件事好像是这样的,又好像不是这样的,最后大概是那样的,可仍然不知道是怎样的。就像一条脉络刚刚在脑海中形成,紧接着又多了一条线,再冒出了新的一条线,头“嗡”地一下大了,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成几何数级地膨胀,宗教的阴谋、哈扎尔的民族、梦境之间的穿梭,特别是那种穿越时空的梦境,循环往复,就像通天塔的图书馆、沙子捏成的绳索,回味无穷,只能用“过瘾”来形容。帕维奇生前多次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却未能获奖,实在可惜,不过也许正是这样和我钟爱的博尔赫斯与卡尔维诺相同的命运,让我对他更有了一层亲近的感觉。这本《哈扎尔辞典》真的很有意思,如果有机会真想再读一读《阴本》,不为那十几行差别,只为再次体验一把这神奇的作品。

乱花渐欲迷人眼

《哈扎尔辞典》阅读小记,未校对,有错别字请指出。即便是再版,但《哈扎尔辞典》绝对是2013年度最值得一读的小说。吸引我们阅读这部小说的元素有很多——上一版本的《哈扎尔辞典》在市面上几乎绝迹,在网上的价格亦被炒得很高;小说有中国三位翻译大家共同翻译,戴骢、石枕川、南山三位翻译家的名字对于俄语及法语文学爱好者来说应该是极为熟悉的;小说讲述了一段关于哈扎尔民族的历史,而哈扎尔民族或许我们并不了解,但它的另一个称呼“可萨人”,相信喜欢中世纪欧洲历史的人一定很有兴趣;书中作家在讲述故事的同时带给了读者很多关于梦境与现实之类的哲学问题的思考,因此《哈扎尔辞典》也可看做是一部哲学小说;更为重要的是,全书采用了“辞典体”的创作形式,现代文学的诸多表现形式都可以在书中寻找到踪迹,可以说《哈扎尔辞典》在文体上的贡献也是巨大的。因此去评论《哈扎尔辞典》这部复杂、宏大的作品,泛泛而谈必将乏味,我觉得每一个读者在阅读本书时都会有自己侧重的部分,对于我来说,小说给我震撼最大的还是在于文体方面。同时由于《哈扎尔辞典》的叙述形式独特,让我很难对于本书的情节、内容写出让自己满意的评论,因此我决定侧重从文体方面,结合以前阅读的很多作品进行对比,谈一谈《哈扎尔辞典》在文体、结构上的精妙之处。虽然说辞典体小说算是《哈扎尔辞典》的首创,但是类似的体例在世界文坛也并非绝无仅有。记得在去年年初的时候就读过一本叫做《我的大英百科狂想曲》的小说作品,作家便采用了百科全书的体例,讲一个故事叙述出来,所不同的是,《哈扎尔辞典》采用的是非线性叙述,而《我的大英百科狂想曲》采用的是线性叙述。因此《哈扎尔辞典》的结构显得更加复杂,阅读的难度也就更大。在二十世纪以前,绝大部分小说采用的都是线性叙述的模式,即便偶有倒叙、插叙的小说,但本质上还是能在小说中找到一条明确的时间线,而进入二十世纪以后,随着各种哲学及文学理论的百花齐放,才逐渐能够看到非线性叙述小说的影子。我觉得阅读《哈扎尔辞典》有三种方式,首先是以从头到尾的正常阅读顺序看一遍,了解全书的内容,体会一下这部作品大致风貌;继而可以根据哈扎尔民族的历史,用历史上的时间顺序将书中的词条重新排序阅读;最后则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挑选自己喜爱的词条阅读。某种程度上说,《哈扎尔辞典》所带给人的是一种小说情节不确定性的阅读体验,而这样的阅读体验我们能够在科塔萨尔的《跳房子》中清晰地感受到,由任意一个章节切入,去感受文本所带来的惊喜。当然《哈扎尔辞典》在结构上的精彩之处并不仅在于情节的不确定性,这部看似由零散章节拼凑成的小说其实又隐含着清晰的结构脉络。从宏观上看,整部小说采用了与电影《罗生门》相似的结构——作家以哈扎尔民族的历史以及哈扎尔大辩论这个时间的始末为核心,通过基督教的《红书》,伊斯兰教的《绿书》以及古犹太教的《黄书》分别叙述。三部“书”细节相异,但本质上却都记录了自己教派对于哈扎尔民族的影响,与《罗生门》中四个与死者相关的人物对于死者死因提出迥异的供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至于事实的真相,只能留给读者去思考了。从微观的方面来看,这种主题主题统一内容却大相径庭的连续片段式小故事写法,与卡尔维诺的名著《看不见的城市》有很多神似的地方。不同的故事拼贴构成了一本完整的小说,同时每个故事又相对独立,读者既可以在同一主题下去阅读这些小故事,又可以把它们当初独立的故事去阅读。再从更细微的角度看,书中很多词条的内容,采用的类似于《一千零一夜》的“框形结构”,词条的内容环环相扣,很多故事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故事体系,有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米洛拉德-帕维奇在创作《哈扎尔辞典》的内容是还煞有其事的为这部“辞典”编撰了“卷首导语”即“编纂始末”、“版本朔源”、“使用说明”,在篇末还加上了两篇“补编”,可以说匠心独具,在细节上极大的丰富了这本辞典体的小说。更重要的是这些煞有其事的杜撰内容还要互相印证、自圆其说,因此不得不佩服作家在创作《哈扎尔辞典》时缜密的思维。这样的创作形式在博尔赫斯的小说中就经常能够看见,即类似于卡尔维诺曾经总结的“潜在文学”。作家煞有其事的介绍一部虚构的作品,又用自己的文字去解释这部作品,最终达到“虚构事件本质上是存在的”效果。同时这种在文本中对自己撰写内容相互解释的写法,我们在阅读纳博科夫《微暗的火》中也能够体会到几分。作家通过对于小说结构的巧妙设置达到了一种迷惑读者眼球的目的。在阅读《哈扎尔辞典》的时候我时常会想哪一段是真实的,哪一段是作家臆造的,或者整本书的情节都是作家臆造的,只是建立在了哈扎尔这个真实的民族历史之上等等。这种亦真亦幻的创作方式恰好与小说关于梦境与真实,历史与现实的主题相呼应,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也最终让《哈扎尔辞典》这部奇书达到了一种“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感觉。除了文体、结构以外,《哈扎尔辞典》还有两处引起我注意的地方。其一便是小说中关于宗教的设置和处理。要知道,书中分别记录哈扎尔答辩论的“红绿黄”三书来自于三个不同的宗教,而且这三个宗教始终存在着很多对立的地方,可以说涉及宗教题材的作品都具有极大的危险性。可米洛拉德-帕维奇却巧妙地让自己的文本避开了三个宗教的教义,同时又用分散叙述同一件事情的方式把最终的判断权交给了读者,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具有智慧的写法。其二便是小说的语言,就像写中国古典诗词忌讳押险韵、偏韵一样,即便是具有魔幻色彩的文章也忌讳使用特别诡异的意象,而《哈扎尔辞典》中的很多比喻却宛如天马星空一般,让这个与梦境有关的故事显得更加光怪陆离,我觉得这甚至比涉及宗教题材更为冒险,所幸随着诸如波德莱尔、爱伦-坡等作家逐渐被国内读者接受、喜爱,小说中的这些意象才不显得那么让人惊诧。总体上说,《哈扎尔辞典》是一部具有开创性意义的作品,它给人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文学创作形式,算得上是后现代文学中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作品。不过细细品味小说中的细节,我们还是能够看到,书中很多结构方面的处理还是有迹可循的,只不过作家用自己的方式,在一部作品中圆融的展现了很多不同的创作技巧。《哈扎尔辞典》既是一部记录哈扎尔民族秘史的辞典体小说,又是一只现代文学在结构创新上的万花筒。因此我们在阅读《哈扎尔辞典》的时候不仅要注意它的情节、隐喻、哲学外延,还要留心它作为一本小说,在创作形式上所带给我们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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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Muses时代,从《哈扎尔辞典》论世界观的重塑

《哈扎尔辞典》(下称《哈》)写于80年代末,但是被誉为二十一世纪的第一本小说是有它的原因的。文学史在阶段性发展过程中,曾经的一些特性必定会在下一个阶段所抛弃,而到20世纪末,作家们已经尝试了所有叙事形式表达手法,再无路径突破覆盖于天空的厚重乌云时,作者帕维奇先生,却用人做梦的方式将最原始的口述材料,神话,史料片段拼贴成一个巨大的迷宫,敞开让读者从任意入口进入。作为一部关于盗梦和秘密的迷宫辞典体小说,也是先知之书,它提前告之了作家未来文学可以被描述的新形势。趁着我下午刚参加完《哈》在深圳的阴书中文第二版译者见面会的余热,赶紧写下一些东西。《哈》的读法是没有限制的,你可以按顺序读,可以随便从其中一个词条读起,最终得到的书中世界都将不一样,围绕哈扎尔可汗神秘梦境之后召集的三大宗教代表之哲人大辩论为背景,用辞条形式记录下了与它有关的人,以及所“发生”的情节。整本书分为红,绿,黄三部分,对应基督教,伊斯兰教和古犹太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对待同一事件或任务,它们甚至会有不同记录,其中不乏相互矛盾,互相证伪之处。再听译者南山先生说道:因为国内找不到能够翻译原文的学者,所以它是借助英,法,俄三个版本来还原《哈》的,而最最艰难之处也在于有些地方三个版本论述都不一样,这一情形仿佛便是《哈》书中情形的重现。译林出版社在十年之后再版这本书,见面会上兼任主持人的责任编辑说道:“产生的反响是超出想象的,网络上那么多人讨论《哈》。”对,《哈》符合冷媒 介 (见《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所具有的很多特征——低的清晰度,读者高程度的参与与能动性。她还说道:“事物的价值在当时没有发挥,可能只因时机不够成熟,超前了受众之习惯和发展阶段,而正是因为有了互联网,发酵了观众,也同样发酵了作品的价值。”更重要的是,因为媒介本身与媒介使用者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 媒介 本身改造人的能力远大于媒体所传递的内容对人的改造,《哈》已经从内容本身转变成了一种冷媒介,超越了内容本身。《哈》被发酵后,给读者带来的可以是世界观的重塑。越成年,越倾向于一个互相证明的世界。大脑组织材料的每一次印证都将人推向新的自信的深渊。例如做科学研究,回顾基础理论的发展进程会发现,引用经典,证明当下的合理性是让自身晋级专业圈的方法之一。人们渴望用左手证明右手,现在被过去证明,人与人之间相互印证。这是深渊,是人走向堕落的其中一种方式。但是,在这种堕落中,仍然可以发现一种曙光,被它照射出的对象,正是有了倒置,重影,才将人从精确的深渊中托起。实际上,精确性的条件性,只能维护条件假设空间的稳定性。就如光子到达粒子的一瞬间,便将粒子打偏了原来的方向。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追逐那道名叫——绝对证伪的曙光,像《哈》中那样,在矛盾与对立中,在分离与交错的空间,找到接近世界本质的途径。雍雅女士作为一个普通读者,在见面会上谈到自己从《哈》阴阳本之十几行差异中解读出其来自吟游诗人乐曲之原型的推论,对在场各种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和讨论,正如随后,作家小白提到的:“需让我们解脱现代人的思维,回归缪斯(Muses)仍是分别掌管文艺和科学的9位女神的数世纪前,音乐其实是与人类追求真和美的所有活动密切相关。” 掌有本质的整体在人类行进中被分离,从而失去了本质。《哈》中拼贴三教史料,互相证伪,还原哈扎尔史料的方式,便是尝试将分离的“3位女神”邀请至同一圣坛,再经读者解读转化为了个体内的缪斯,更重要的是,最终形成了另一种集体意识,完成《哈》的二次重组,将哈扎尔历史的真相无限还原,我们便被顺利地带回了缪斯时代。科学研究中常谈到,”结构决定性质“,性质是一座多面体,如物理,化学,生物性质等,性质由对应指标表征,指标需借助科学仪器与测量方法测量所得到(合称为测量套装)。测量套装的选择将直接反过来影响结构的判断。结构同样存在结构性,同一级结构与不同级结构之间的绝对证伪的测量套装将共同反映的物质结构将最接近于真实。套装的系统误差是绝对证伪空间能够稳定存在的必要条件。万科始祖哲学,吾等谓之探索世界之本质。理科博士也被授以哲学博士Ph.D,(Doctor of philosophy)之学位。曾见过一篇文章写道,硕士生尚且停留在描述阶段,博士则需进阶机理,问题本质的研究。这种阶段性的划分,只是阐述了两种学位所需有的条件,而决不可逆推。哲学,每一个人在任何阶段都可以探索世界的本质,这是人应当回归的本性。人一旦回归,便可回归原本的神性。重返Muses时代,从《哈》中我们意识到了世界观的重塑方式。再看作者的身份,也许便不会意外《哈》一书的所有, 作者帕维奇先生 ,是一位学者,文艺学家,哲学博士,贝尔格莱德大学教授,塞尔维亚科学和艺术院院士,全欧文化学会和全欧科学与艺术家协会成员。集哲学,科学,艺术,文学为一体,世界观与其说是一种重塑,还不如说是回归。重返的是Muses时代。

我被这些丰沛而美丽的想象吓得魂飞魄散

我在阅读的道路上就要阵亡了,它推翻了我旧有的小说观念,每读一页都万分惊恐,被这些丰沛而美丽的想象吓得魂飞魄散!如果说卡尔维诺、马尔克斯的小说是一座大山,那这本书就是一个深渊,你只能永无止境地下坠,这感觉就像是飞翔!

辞典与牌戏

从辞典方面看,这本小说由红、绿、黄(分别代表基督教、伊斯兰教、犹太教)三部辞典组成,每部辞典内有若干词条。词条之间互相补充和呼应,就像维基百科那样以站内超链接将词条连接成一体。从小说的角度看,它是以列词条的方式塑造角色,又以故事轮回的方法从一个词条不断产生新的词条。简单地说,这是一个被重复讲述好几遍的故事。每一遍都带来新的细节,但其不变的结局就像诗的韵脚一样逐次体现故事的超现实寓意。曾多次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的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1929-2009)出生于贝尔格莱德,是一位喜欢叨着烟斗的诗人、批评家和文学史家。他大器晚成,三十八岁才出版第一本书,五十五岁出版《哈扎尔辞典》(1984)。但从书里那些虚构的巫术、幻像来看,他又是个叼着烟斗的老顽童。相比较同类作家,博尔赫斯处理相同题材时就从未进入如此荒诞不经和天真灿烂的境地。本书的所有情节都环绕在一部虚构的《哈扎尔辞典》上。这部辞典起先由哈扎尔公主阿捷赫手下一帮捕梦者以他们捕到的梦列为词条编纂而成。通过《哈扎尔辞典》,哈扎尔人可以造出天神“亚当·喀德蒙”(阿拉伯语是阿丹·鲁阿尼)的肉身,并通过这位天神抵达天主所在之处。为了破坏这个计划,天主托梦给哈扎尔可汗两句话“天主看重你的意愿,而不是你的举止。”并唆使他邀请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圣徒来哈扎尔为捕梦发起宗教大辩论,从而将三大教派的圣徒和魔鬼一同卷入《哈扎尔辞典》的编纂、出版和发掘修复工作。每一教派都会在某一世纪同时出现一位对《哈扎尔辞典》感兴趣的信徒(或者学者、博士),而三大教派的魔鬼则设法阻挠并陷害他们,使他们三人相聚,其中两人相互残杀,第三人被定罪。本书的幻像和结构都非首创,博尔赫斯的巫术、梦、镜子和虚构文本、马尔克斯的世代轮回、魔幻现实主义、翁贝托·埃科为虚构的中世纪文明史披上侦探小说的外衣都与这本书扯上某种渊源。除此之外,古老的宗教思想在本书里更根深蒂固。比如《哈扎尔辞典》其实就是《圣经》里人类建造的“巴别塔”(上帝害怕人类窥破自己的秘密,就蓄意破坏掉它)。作为睡梦之神的亚当·喀雷蒙又有点像印度教天神毗湿奴(大黑天)。帕维奇把前人的文学实验综合成一个整体,他挑选其中最具有娱乐性的部分,尽量抛开小说家的社会义务。他构造了一个想象力的葡萄园。想从这本小说里寻找社会批判观念,就像想在葡萄树上摘子弹。阅读这本书也像在葡萄节里收获葡萄。虽然作者故意将故事打乱,创作了这部无头无尾的小说,但并不是说小说从随机翻到的词条开始都可以。一般说来,比较快速阅读进去的方法是先收集哈扎尔王国的背景(先看“哈扎尔”那些词条),再按年代顺序将角色梳理清楚,此后你才可以任意翻查这本“辞典”,并寻找词条之间新的联系,将阅读进一步深化,直到你的思维也分裂成一组组词条,就像整理好的一叠扑克牌。阅读这本书也是享受“翻牌”的乐趣。这本书塑造了一个怪异的世界,与我们所认识的世界完全不同。“不是……而是……”式的句型(相似的、潜在的、不完整的)在书里比比皆是:“最后一批云燕飞过了多瑙河,它们翻转身子飞翔,水面映出的不是它们乳白色的胸脯而是黑色的背脊。”“我的母鸡不会下金蛋,先生,但它下你我所下不了的,它下的是年月日……破壳而出的不是雏鸡,而是蛋主人生命中的一天!”这本书以阴、阳两种版本同时发行,蕴含着相似的乐趣。阴本与阳本相比,有几句不是……,而是……。这本小说里所描写的幻像新鲜、甜美,大部分互相指涉,就像从衣领上引入的一根线,先在前胸绣了一朵花,又在袖口锁了一道边。但也有时候,帕维奇的想象力有点泛滥(一页里会出现十多个怪异的幻像),就像顽童爱玩恶作剧,纯粹为怪而怪。比如描写由魔鬼幻化成的卢卡列维奇夫人:“她双足的脚趾上该长趾甲的地方都长着牙齿。她把两只脚掌紧贴在一起,用脚上的牙齿贪婪地嚼着投掷下来的面包,但由于没有可把面包吞下肚子的进口,于是嚼烂了的面包泥全撂在她脚边的灰尘里……”这里的幻像可以激发读者的想象力,但却没有给读者提供消化这些想象力的方法。哈扎尔辞典的故事很有趣,但也很琐碎,虽然经过精心的构造,仍然难以让人归拢形成某种人类学意义上的文化相关性。它就是一个非学术性的巫术、神话大杂烩。读者会读得很开心,但找不到某种失落文明的文化内核(没有塑造出真正的哈扎尔英雄)。小说里的哈扎尔王国每一件事都怪异,而且是各有各的怪异,找不到法则来统一它们。哈扎尔王国在历史上确曾存在,但经过帕维奇这本书的渲染,它更像一个不可能的存在。《哈扎尔辞典》的评论者处境尴尬,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历史背景知识,意识不到小说里历史和虚构的界限,将很难避开“轻信”和“盲判”的陷阱。而一个有足够历史知识的评论家如果热心地从历史角度诠释这本书,那又会像个掉书袋的学究一样不受欢迎。帕维奇肯定更喜欢读者自己动手拼凑细节,解读这本书。世界上已经有很多像拼图一样的书了,但这本书更像一把竹篾片,读者买去可以编成一个鱼篓或放烟丝烟斗的什么东西。已刊《新京报》http://epaper.bjnews.com.cn/html/2013-03/09/content_416373.htm?div=-1

三次选择

如果有伊斯兰教徒,犹太教徒,基督教徒,捕梦者几个选项,我还是更想做一只骆驼

迷雾中的五次相遇

好吧,虽然吃完了,但其实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写这本书的评论,但小奇同学说不写的话要“打屁股”,所以就草草涂两笔吧。视角定格在《结束语》中倒数第二段:“阅读这样一本卷帙浩繁的巨著就意味着要忍受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孤独……他和她一样,也在浪费时间阅读同一本书,他也感到了孤独。让他俩在一杯咖啡前坐下,然后让他俩把他们书的阳本和阴本作一番比较。两者是不一样的。”前几天小奇问我:“其实人都是孤独的,这样的观点你同意吗?”“我同意。”我回答道。虽然这也许和读书没有关系,但偶尔这样的词句会在脑袋里piu地一声闪现,一如在阅读过程中那些词句先后闪现的情形。为什么阅读是一种孤独?我的答案也许十分无聊,所以不妨换个问题:为什么这本小说需要区分阳本和阴本?要知道找版本对照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而且阴本在网上已经炒到了惊人的价格……然而,这种行为依然充满了营养。既然文字构成的东西都不过是一种叙述,而“叙述”是可被追问的东西——正如“补编一”中所述,一个编纂者可以轻易地劈杀他的主人公,“认真的读者”则注定会在这个文字游戏中一败涂地。显然帕维奇并不愿意成为这样一个装模作样的编纂者,他好心地提醒读者:哈扎尔词典不仅是“宗教的”,而且是“有性的”。虽说是词典,但读者仍然有必要将这个文本看成“叙述”,它无关于事实,而有关于事实的讲述者。至于两个版本的区别,作者在结束语中也已告诉大家——“当他俩把【多罗塔·舒利茨博士最后一封信中那段斜体文字】进行对照时,这本书将成为像多米诺骨牌游戏那样的一个整体,他俩将不再需要它。”阳本的斜体文字请见上海译文2012年版第280页第二段,阴本的对应文字(英文)请见盲刺客的书评。事实上,这两段文字确实看似无关紧要。在阳本中,多罗塔在接过穆阿维亚博士递来的“哲学家引文的复印件”后,开始思考“生命树”的问题,这棵树同时伸向代表精神的上帝以及代表物质的冥府;而在阴本中,她则感受到字里行间所包含的时间流逝和情感流动——“I knew that the reader who returns from the open seas of his feelings is no longer the same reader who embarked on that sea only a short while ago.”这至少说明,多罗塔毕竟也无法成为一个“客观的读者”,她的思考和情感将文本带入另外一种意义之中。正如我们每个读者将“辞典”转化为自己的“故事”。除此以外,在解读“绝对文本”的过程中,还有来自漠不关心<基督教魔鬼>、金钱债务<伊斯兰魔鬼>、情欲嫉妒<犹太教魔鬼>的阻挠,这也增加了触及“绝对文本”的难度。回过来说,阳本和阴本的区分或许并不紧要,它们的存在只是提醒我们,甚至在我们的自身“内部”已经形成了更多的版本,宗教的、性别的和国家的——为此,一些细节被挑选,另一些被舍弃,而(无性的)“绝对文本”则处于一种失语的和不被信任的状态(阿婕赫公主)。人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与Ta错过,并在事后将Ta变成一个可以被随意装扮的小姑凉……另一方面,因为这些版本都在我们“内部”,它们又变成了“不可交汇之物”。正在此意义上,阅读成为一件孤独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我无法简单地与小奇同学聊这本书的原因。我们无法聊它,因为当我们聊它的时候,我们实际上是在聊自己,然而“自己”是,用小奇的话来说,“被神秘的大雾围绕”的东西,是永远不应该被暴露的东西。有趣之处就在于此——“接下去就要发生的事与旁人无涉。只跟他俩有关,是他们两人的事,此事远比披阅任何书更有价值。”诚然,无论是在哈扎尔皇宫、克拉多夫之战还是“金斯敦”宾馆,代表各自宗教阵营的学者都没能真正交流,就像那个寻找学校的女游客(绿书,“可拉,法拉比·伊本”词条)那样,他们绕了一大圈还是没能够通过拼凑“叙述”的残片完成“亚当之躯(终极文本)”。但毕竟他们因为哈扎尔或哈扎尔词典这些本身围绕着“神秘之雾”的存在,“遭遇”到了一起(因此,书中之所以会特别收入“哲学家引文的复印件”,可能并不是为了增加词典资料的详实度,而是因为它是引起主人公之间/作者与故事遭遇的“信物”之故),恰如在《结束语》中,小伙和女子(以及看到他们的“我”)因为词典而互相遭遇(书中涉及的第四次遭遇,以及在现实中引起的第五次遭遇),这“只跟他俩有关,是他们两人的事,此事远比披阅任何书更有价值”。如此这样的“遭遇”,是在历史中反复发生的“故事”。而唯有遭遇,才能使书“成为像多米诺骨牌游戏那样的一个整体”,并最终不再需要书的存在。于是,我们通过书进入一个“整体”,它不是“绝对文本”,而是相遇本身。“深潭已越来越近,我得在掉进去之前,赶快把书看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中托着一只鸟的天使降临在我面前,说道:‘创世主看重的是你的意愿,而不是你的举止。’……我睁开眼睛看到鸟飞离而去。这时我明白了,我已不能再对真相视而不见,不能再闭着眼睛去求超升,从此不再有睡和非睡,不再有入梦和梦醒。只剩下一个永恒的白昼和像蛇一般将我团团箍住的世界。我看到了遥远而巨大的幸福,可是这幸福却显得既近且小;我理解大即是空,而小却实实在在,是我的情人……于是我做了我所做的事。”(黄书,“可汗”词条)

哈扎尔拼图

《哈扎尔辞典》的故事按照时间线回溯,最初始于创世纪,主角是上帝和魔鬼。上帝的语言是动词,即“逻各斯、法律、规则、操行以及具体行为的保证”,这一切的发生均先于世界的创造;名词则是在这个世界之后创造出来的,旨在指称世界的万物。所以辞典中说“我们的语言有两种属性,一种是上帝的,另一种来源不明,甚至可疑…所以,天堂和地狱,过去和未来早已存在于语言及构成语言的字母之中。”——这暗示了上帝并没有创造物质世界,而是魔鬼创造了物质世界。魔鬼和祂的族类属于过去,因此可以永不遗忘(转世后保留前世的记忆);亚当和它的族类属于未来,因此可以无限接近真理。撒母耳·合罕的笔记中则直言道:“我是多么希望辞典不用名词而只用动词!然而凡人是无此能耐的。因为构成动词的字母源自埃洛希姆,非我们所能理解得了,它们不是凡人的,而是神的,只有组成名词的字母,只有这些源自火焚谷,源自魔鬼的字母,搭配成我的辞典,只有这些字母是我所理解的。因此我只得与名词和魔鬼为伍。”“上帝”即是哈扎尔信仰中的第一天神,魔鬼则是第二天神,而第三天神阿丹·鲁阿尼就是亚当。诺斯替教把它叫做“原人亚当”,是智慧之神索菲亚所引发的堕落之前的完整人类;他同时也是赫尔墨斯主义的炼金术师们口中的“哲学人”(Homo philosophicus),“哲人石”或曰“贤者之石”即是这一理念的成果;撒母耳·合罕笔记中的犹太教卡巴拉哲学称之为“亚当·卡德蒙”(Adam kadmon),它被认为是人类尚未退化之前的完整境界,位于生命之树的顶端,是无限接近于神的存在。世界上不同民族和人种所产生的神话不过是同一宇宙事件的不同侧写,仅仅是名词而不是动词,下面将采用诺斯替教的解读。上帝是超越于整个物质世界的孤立存在,即维特根斯坦所谓“世界的价值在世界以外”。祂的存在是非物质的——“晶莹剔透的上苍之冰”,祂在神学意义上的一种“堕落”产生了魔鬼,这魔鬼即是造物主(德穆革)。《巴索拉残篇》中称位于“太阴之道和太阳之道的交合点为魔鬼阿里曼所在”,“阿里曼”即是波斯古经中的恶神,又称安哥拉·曼纽,袄教的创世神话中恶神阿里曼即是上帝在物质世界的低级投影。《耶稣之兄亚当的故事》中讲到,撒旦创造了亚当的肉身,上帝则在其中注入了灵魂。真实的宇宙历史则可能是另一个罗生门:上帝并非主动创造灵魂,上帝即“神”,祂并无意愿。灵魂其实是跌落至物质世界的神的碎片,因此灵魂——即诺斯替教义中称为“灵”或者“普纽玛”的质料——无异于是上帝的分身,魔鬼以及它所创造的的整个物质世界想要维持也必须依靠这种神圣的质料,可以说“灵”就是一种对抗熵的概念;神为了使自己回归完整而回收“灵”,所以在尘世中“灵”总是受到彼岸的吸引;神也仅仅是为了这个原因才间接干涉物质世界。当所有“灵”返回上帝自身,世界也会因此破灭,如同火鸟破壳而出——万物回归到太初的虚无和完美之中,回到阿布拉克萨斯的怀抱之中,如同最甜蜜的死亡。那么德穆革或曰魔鬼的意图就很明显了,祂创造肉体和整个物质世界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阻止亚当返回本源:它一方面嫉妒亚当能够接近上帝而祂却“不知道上帝”(部分诺斯替派别的教义),一方面又痛恨亚当体内的“灵”并千方百计使之昏睡麻木(利用欲望、爱情、诱惑),另一方面又恐惧自己以及整个物质世界会因为亚当的回归而毁灭。魔鬼阻碍亚当的回归(即阿丹·鲁阿尼的上升):它所创造的的物质世界把守着通往彼岸的道路,它所创造的肉体则牢牢看守着亚当的灵魂,它的魔鬼眷属们则千方百计破坏阻挠捕梦者在尘世中具现出第三天神的肉身。然而构成“灵”的语言是与上帝相通的“动词”,上面提到“灵”总是受到神的引力,因此“灵”总是本能的想要回归到母体中去,这也就产生了无论是虚构的哈扎尔捕梦者教派还是现实的宗教衣钵所共有的拯救论,它是遍及整个人类集体无意识中的原初冲动——“乡愁”。这种宗教体验从上古时代一直伸展到近现代存在主义哲学:人类和物质世界格格不入,人类是被孤独地丢进这个宇宙牢笼的囚犯,一切行为均无意义。于是那些“乡思病”的群体成了异乡人、局外人和荒原狼。随后魔鬼产生了另一个计策,一个贯穿生命历史始终的阴谋——性和生殖。《耶稣之兄亚当的故事》中说道:“撒旦将两个堕落的天使禁锢于他体内,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他俩的贪欲是无法得到满足的。”这里的“贪欲”指的就是“生殖欲望”,原本亚当·卡德蒙或曰阿丹·鲁阿尼是没有性别的,它集男人和女人于一身,他的灵魂也是一个整体。魔鬼眼看他受到彼岸之光的吸引,祂害怕亚当的回归,因而创造了生殖和性别:于是“亚当一下子开始增岁变老了”,他的灵魂开始不断分裂,禁锢于他体内的时间微粒也越来越多,生殖所引发的指数增长使得完整的灵魂分裂到无数的个体中,因而变得更加微弱和浑噩,易于被肉体囚禁;亚当·卡德蒙的肉身不占据空间,而是存在于时间中,唯一能找到亚当之躯的出口及入口者只有基督。因此救世主基督即是带领人类返回亚当道成肉身的弥赛亚,这根本就是“人类补完计划”的完整含义嘛!《阿丹·鲁阿尼的故事》中记载:“若把人类所有的梦都集中在一起,就会得到一个巨人,他的身形有如一个大陆。他可不是人类中的生灵,而是阿丹·鲁阿尼,是天庭的阿丹,是伊玛目们常说的人类的世祖天神。”——因此阿丹·鲁阿尼的肉身的真面目其实就是人类的集体无意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只有捕梦者能够重现第三天神的肉身,因为梦境即是无意识的领土,而重现亚当之躯等同于使虚无飘渺的无意识重新固定为符号化的意识,亦即完全的“清醒”。亚当·卡德蒙的肉身以同样的方式进入或离开我们的身体,依循天上字母的进退,潮涨潮落般的起起落落。荣格在《分析心理学的基本假设》一文中作过极其类似的比喻:“如果允许我们将无意识人格化,则可以将它设想为集体的人,既结合了两性的特征,又超越了青年和老年、诞生与死亡,并且掌握了人类一二百万年的经验,因此几乎是永恒的。如果这种人得以存在,他便超越了一切时间的变化,对他说来当今犹如公元前一百世纪的任何一年。他会做千百年前的旧梦,而且,由于他有极丰富的经验,又是一位卓越的预言家。他经历过无数次个人、家庭、氏族和人群的生活,同时对于生长、成熟和衰亡的节律具有生动的感觉。 ”每个人一生中至少有一次会成为亚当之躯的一部分,也就是脱离名词所限定的世界,偶然地潜入到无意识的深处的那个时刻,只有在这个时刻亚当的子孙才能感到仿佛来自彼岸召唤一般的宗教体验:它发生于艺术家陶醉于色彩的交错而纵情忘我之时,发生于士兵在战场上厮杀毫无怜悯面露讪笑之时,发生于冒险家登上无人踏足的高山孑然一身之时,发生于情侣间鱼水之欢而离经叛道之时……捕梦者或曰拜梦者教派穿梭于不同的人的梦中,捕捉他们获得启示的那一刹那,便可得到人世间的亚当肉身的碎片。此教派最终的目的是通过不断累积亚当的小部分时间,最终在尘世中具现出完整的亚当,使得所有人类获得拯救而上升到上帝那里去。魔鬼的眷属们则不断地阻止捕梦者们的行动,在第三天神的肉身刚有重现的希望之时让捕梦者们的努力功亏一篑。两股势力就这样不断争斗千万年的时光。时间的车轮翻滚到了公元九世纪。此时捕梦者教派在阿婕赫公主和莫加达萨·阿勒·萨费尔的保护下成为了哈扎尔帝国的主要势力,他们将亚当肉身的碎片集合成文字,分别创作了《哈扎尔辞典》的阴本和阳本——哈扎尔帝国是由突厥系游牧民族在东欧草原上建立的一个强大帝国(中文史籍称之为库萨汗国),直接阻止了伊斯兰势力侵入基督教和斯拉夫地区,使得俄罗斯发展出自己独特的文化;拜占庭帝国依靠和哈扎尔汗国结盟,在东北边境抵挡住了阿拉伯人的逼人攻势。然而这个强盛一时的民族却没有在历史上留下过太多足迹,因而给了文学虚构以充足的空间。《哈扎尔辞典》中暗示哈扎尔帝国的衰落正是由于可汗抛弃了捕梦者信仰和传统。哈扎尔可汗有一日得天使托梦,然而这个“天使”究竟是神的信使还是魔鬼的伪装却不得而知,天使说:“造物主看重的是你的意愿,而不是你的举止”。可汗询问捕梦者,这个梦是主吉还是主凶,捕梦者称“有个伟人要来,所以时光放慢速度,跟那个伟人同步”,这是暗示时值亚当之躯的运行靠近上帝的时期,即距离太阴之道和太阳之道交合处的魔鬼撒旦最远的时期。但是可汗不以为然,于是下令邀请三个不同国家的哲人来给他圆梦,哪位哲人圆的使人信服,可汗和他的臣民便皈依这位哲人所信的宗教。于是基里尔(康斯坦丁)、法拉比•伊本•科勒、伊萨克•桑加里分别代表基督教、伊斯兰教、犹太教来哈扎尔国参与解梦,史称“哈扎尔大论辩”。实际上在真实历史中(有趣的是,真实世界中的历史资料也是三种版本:可萨可汗发给东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大帝的信、英国剑桥大学文献、可萨国王约瑟给西班牙犹太人沙普鲁特的回信),哈扎尔国选择了犹太教信仰,因为犹太人没有自己的国家,而犹太教又是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共同起源,所以信仰犹太教不会得罪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强权。可汗的梦是本书的一个核心:“我梦见我在齐腰深的河水中一边走,一边看书。这河是库拉河,河水浑浊,密密麻麻长满水草,要喝河水得把头浸在水里才喝得着。有大浪涌过来时,我就把书举到头顶上,免得溅湿,待浪头过后,又继续阅读。深潭已越来越近,我得在掉进去之前,赶快把书看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中托着一只鸟的天使降临在我面前,说道:“造物主看重的是你的意愿,而不是你的举止。”早晨我醒来,睁开眼睛一看,我果真站在浑浊的库拉河里,手中拿着的也正是那本书,站在我面前的天使,就是梦中见到的那个,手里托着一只鸟。我赶紧闭上眼睛,可照样还是看到河、水、天使、鸟以及其他一切。我再睁开眼睛,还是这副景象。吓得我魂不附体。我把眼睛移到书上,看到的第一句话是:“穿着鞋子的人切勿自吹自擂…”我闭上眼睛,依然看得见这句句子,我就用闭着的眼睛把这句句子看完:“…脱掉鞋子的人也一样。”就在这时,鸟扑棱着翅膀从天使手上飞起。我睁开眼睛看到鸟飞离而去。这时我明白了,我已不能再对真相视而不见,不能再闭着眼睛去求超升,从此不再有睡和非睡,不再有入梦和梦醒。只剩下一个永恒的白昼和像蛇一般将我团团箍住的世界。”——河水是现实,水草是烦恼,书本是认知,深潭是死亡,天使是顿悟,而鸟是启示。这个梦喻示着通往真理的路途:人们要在现实的压迫之下寻求真理,并且还要穿越无数烦恼阻碍,当现实的倾轧向人们袭来,人们就得将思想放到高处,避免被现实所污染;人们永远面临死亡的威胁,因而也产生了生命的动力;到了人生的中途,人们却顿悟到从书本和认知中是无法彻底清醒的,必须要睁开眼面对现实。此梦所描述的情形恰似捕梦者的终极状态,即没有睡梦和清醒之分别的境界。天使的那句话是本书的一个谜。哈扎尔大论辩从结果上来说导致了哈扎尔王国和捕梦者教派的灭亡,暗示着三个宗教本身即魔鬼计划的一环,只是帕维奇不想明说罢了。三个宗教里的一神论崇拜的都是“造物主”,而造物主偏偏就是魔鬼本尊(诺斯替神话中的工匠造物主德穆革),而且事实上旧约里的“神"的形象显得残暴冷酷,这是众多诺斯替主义者攻击基督教的矛头之一。按照这个假设,”三个地狱“无疑就成了黑色幽默:因为不管哪个地狱都是魔鬼的领土,就好像三个串通好的商人,上当的永远是买家;通过关于阿婕赫公主的矛盾记录我们可以注意到,三个版本的文献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阿婕赫公主都在驳斥某方代表的论辩,所以三个文本合起来也许就是历史真相——阿婕赫公主不支持三个宗教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她守护的是捕梦者宗教,她同时在和三名代表辩论!叶芙洛茜妮娅所说的“我有三个父亲却没有一个母亲”也可以作为前一假设的佐证,实际上三教地狱的魔鬼不过是撒旦本尊的三位一体形式;而其后教会不断抵制销毁《哈扎尔辞典》无疑又证明了三个宗教才是魔鬼的爪牙。魔鬼为了消灭捕梦者的信仰,通过巧妙的计策激起了哈扎尔可汗对于莫加达萨·阿勒·萨费尔的妒火,因为后者是阿婕赫公主的情夫,于是可汗将萨费尔关在水面上的笼子里处死;而后魔鬼又诅咒了阿婕赫公主,剥夺她的性别,并使她忘记所有语言,只能说“库”这一个字(一种哈扎尔果实),也因而永生不死(或者她本就是如此)。但是阿婕赫公主早已预见未来,所以她教会鹦鹉哈扎尔的语言,提前将哈扎尔辞典的信息分散到当地的鹦鹉之中,十七世纪的阿勃拉姆能够还原哈扎尔辞典正是靠着捕捉到的这些鹦鹉。捕梦者教派因为哈扎尔辞典的佚失而渐渐衰落式微,哈扎尔王国的历史也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确切说应该是魔鬼所控制的各方势力有意掩埋与哈扎尔捕梦者有关的历史所致。但是梅福季、哈列维、斯巴尼亚德所分别记载的有关哈扎尔大论辩的历史,虽然只剩下零星碎片,却还是将捕梦者们的火种流传了下来,而斯巴尼亚德正是莫加达萨·阿勒·萨费尔的转世。时间又到了十七世纪,冥冥之中又有三个人受到感召——他们分别是基督教的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伊斯兰教的尤素福·马苏迪、犹太教的撒母耳·合罕。他们不约而同的获得了重现哈扎尔辞典的信息和机会。于是魔鬼又派出自己的分身去干扰捕梦者的计划——尼康·谢瓦斯特成为了阿勃拉姆麾下的录事,他伺机烧毁了阿勃拉姆编纂的哈扎尔辞典,割掉了哈扎尔鹦鹉的舌头,令阿婕赫公主的诗篇永远消失了;阿克萨尼利用魔鬼对于死亡的经验,诱惑马苏迪去“梦到睡醒者之死”的梦中验证死亡,因此马苏迪放弃了哈扎尔辞典的写作,转而去猎捕相互托梦者,不过碰巧马苏迪仍将已完成的哈扎尔辞典当做寻找死亡真谛的指南,因此绿书部分的辞典得以保存;叶芙洛茜妮娅则企图用色欲诱惑合罕流连温柔乡,以阻止他前往君士坦丁堡和阿勃拉姆命中注定的相遇,不过好像叶芙洛茜妮娅真的爱上了合罕,因此最后也没能阻止合罕离开杜布罗夫尼克。《巴索拉残篇》中说明,由于1689年阿丹·鲁阿尼身处最低位,处于魔鬼本尊的王座之下,因此魔鬼们并未下定杀心认真追逼捕梦者们。书中已暗示阿勃拉姆、合罕和马苏迪此三人乃是三位一体,是更早的某人的魂魄分成的三份,据我推测此人大概是阳本哈扎尔辞典的作者莫加达萨·阿勒·萨费尔,魔鬼害死莫加达萨·阿勒·萨费尔之后,他的灵魂在不断转世中分成了三份,但是其对于哈扎尔辞典的执着仍然无意识地聚集三个魂魄,不愧为最强的捕梦者。阴本哈扎尔辞典的创作者阿婕赫公主则是在永恒的生命中不断暗中帮助捕梦者的事业,例如马苏迪在篝火边遇见的那个女人就是阿婕赫公主,然而马苏迪仅仅要求她引导自己追踪合罕,却没有认出她真实的身份,因此连他的骆驼也往他脸上吐唾沫;阿勃拉姆遇见的女相术师可能也是阿婕赫,她预言了阿勃拉姆和合罕的相遇。《哈扎尔辞典》中的所谓“转世”,其实并非一般宗教中的轮回,而是基于帕维奇的静态时空观——也就是说,世界的实体是一个巨大的梦,这一世的死亡也意谓现在这个身体和意识的永远沉睡,而来世就意谓从某个不同时代、不同身份的人的意识中醒过来。阿勃拉姆与合罕是一对相互托梦者:阿勃拉姆的梦产生了合罕的白天,合罕的梦产生了阿勃拉姆的夜晚,所以两者绝不可能同时处于清醒状态——两者恰好类似于正物质和反物质所组成的同一个人,于是当他们相遇的那一瞬间便如同命中注定的湮灭一般。阿勃拉姆被矛刺中而惊醒,合罕则陷入了沉睡,于是合罕此时在梦中体验到的正是阿勃拉姆的死!然而梦见睡醒者之死的梦者永远也无法醒过来,这是一条绝对的法则,保证了死亡的不可体验性;岂料此时此地的第三者——捕梦者马苏迪却可以窥视合罕的梦而确认死亡的经验,因而人类也许有史以来第一次知道了死。马苏迪的讲述中,阿勃拉姆共经历了三次死亡,这是在《孩子的死亡故事》中提到过的设定:“死亡是唯一可以逆向继承、可以逆时而溯的东西,它可以由年轻的传给年长的,由儿子传给父亲——祖先可以继承后辈的死亡,就像某种贵族的继承关系。死亡的基因——毁灭的标记——逆时而上,从将来到过去,就这样连接死亡和诞生、时间和永恒,也将阿丹·鲁阿尼和他本身连接起来。”——阿勃拉姆的第一次死亡是经历长子格古尔即柱头修士的死亡,一共被十七根箭矢射中而倒地,柱头修士隐喻的是圣塞巴斯蒂安的受难;第二次死亡是经历的是次子的死亡,最后头发散开;第三次死亡是二百九十三年后的苏克博士之死,临死前他想敲碎偷换时间的蛋以拯救自己。1689年前后魔鬼无疑又再次获得了完全胜利,三个捕梦者都已经坠落在死亡之上,而哈扎尔辞典也再次被毁掉;然而不曾料想还有第三股势力——姑且称之为“作者”势力。正篇中作为不起眼的配角的尼科尔斯基神甫,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就是永远不会遗忘东西;因此魔鬼们以为已经毁掉的哈扎尔辞典的信息他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然后1690年他将勃朗科维奇的识字读本、马苏迪的古词词典、合罕那口袋中散落的犹太辞典三样东西汇总成一部,并把它交给了出版商达乌勃马奴斯,这就是后来的达乌勃马奴斯版的《哈扎尔辞典》,当然这部书出版后又遭到了魔鬼的抵制,最后只有金本和银本两部哈扎尔辞典流传于世,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回到尼科尔斯基神甫的事情上,相信大家还记得魔鬼的特性就是不会遗忘,因而才能在不断转世中保持记忆,而尼科尔斯基神甫最后说“我已变成书法家尼康·谢瓦斯特”,这说明他和魔鬼是有渊源的;然而他又不是魔鬼,他是整个故事的观测者:补编一是整部书的世界观和事件梳理,他对于辞典的虚构则是文学的隐喻,而他叙述中种种关于“文笔杀人的力量”无疑是作者本人的隐喻——于是尼科尔斯基神甫正是作者米洛拉德·帕维奇本人的前世!魔鬼阿克萨尼说撒旦是第一种造物,人类是第二种造物,还有第三种造物将会出现;《耶稣之兄亚当的故事》中也说道:“当心那些将脱离人类之父的身躯,即亚当之躯的人,因为他们不会和亚当一起死亡,也不会像他那样去死。他们将变成另外一类的东西,但不是人。”——米洛拉德暗示了在符号所虚构的世界中,创造者可以成为“第三类”的存在而不朽。符号成为了本体,而现实则成了投影,这是整个现代文学——无论是博尔赫斯、略萨、马尔克斯还是卡尔维诺都在表达的主题。这不是一种“魔幻”的文学,而是一种“魔鬼”的文学,因此有人评论说米洛拉德的小说没有感情,只有谜和梦。尼科尔斯基神甫说:“我认为时光荏苒,但万事依旧;岁月流逝,而世界永恒,不过,世界在空间里变化,它创造出无数种形状,又将这些形状如同洗牌一般弄混,又像授课一样,将一些人的过去当做将来或现在传授给另一些人。”这无疑也是米洛拉德的一种静态的时空观——太阳之下无新事,过去和未来交织在一起,一切事态只是由固定的时间微粒打乱重排的结果;而我们所有的人类,所有尘世中的一切,不过是伟大的第三天神阿丹·鲁阿尼戴上亿万人格的面具自导自演的滑稽剧罢了!时间来到了二十世纪,亚当的道成肉身又出现了转机,又有三位学者在冥冥之中受到了哈扎尔辞典的吸引——他们是穆阿维亚博士、苏克博士和多罗塔博士,他们被命运引导共同聚集在一次国际学术会议上;而魔鬼则转世成了“金斯敦”酒店的范登·斯巴克一家,再次阻止了捕梦者们重现哈扎尔辞典。前面已经提到过,苏克博士正是阿勃拉姆的转世,而穆阿维亚博士则是马苏迪的转世,合罕则转世成了多罗塔。所以叶芙洛茜妮娅曾对合罕说“我们会按另一种方式重逢,那时我是个男人,可我的手依旧故我,每只手有两个大拇指”,所以多罗塔称小男孩马努伊尔“直勾勾的盯着我,那神态像是坠入了我的情网”,小男孩还好几次问她“你认出我来了吗?”(好萌),而后他开枪杀死了穆阿维亚并嫁祸多罗塔(只有合罕的转世多罗塔没有死这是否是因为叶芙洛茜妮娅爱上了合罕的关系呢);马努伊尔那个擅长绘画的妈妈自然是尼康·谢瓦斯特的转世;而弹奏白色龟壳的诗琴的、用枕头闷死苏克博士的范登·斯巴克的化身源自阿克萨尼相信不用赘言了。补编二的审判,无疑是最初谢瓦斯特在君士坦丁堡的预言,我认为此段话犹如《百年孤独》开头一般震撼:“好,那你就来证实这一点吧!二百九十三年后我们将再次见面,在同样的季节,也是在早餐之后,同样的地点,在君士坦丁堡这里,你们试着像今天一样来审问我。”阿勃拉姆老爷微微一笑,说他同意,接着用鞭梢又打死了一只苍蝇。…于是哈扎尔辞典的信息似乎又再次遗失在了历史中,魔鬼们又一次取得了胜利吗? “金斯敦”酒店枪杀案时隔两年后,塞尔维亚一位文艺学家和哲学博士米洛拉德·帕维奇得到了学术会议期间有关哈扎尔辞典的相关资料,因此再次将这一部捕梦者魂牵梦绕的圣经付诸出版,时值1984年,捕梦者教派的信仰依然藕断丝连,流传在那些善于梦想的人们心中。2013年《哈扎尔辞典》在中国重新出版,然而抵制《阴本》的声音从未停止,这无疑是魔鬼又一次行动起来了;魔鬼的眷属们说什么《阴本》价格太贵、纯属骗钱之类的理由,然而任何坚定的捕梦者都不会被他们的诡计所蛊惑而愤然掏出钱来。其实阴本和阳本的秘密米洛拉德已经在后记中透露了,也就是多罗塔最后一封信的斜体字部分。阳本的拯救论援引尼采的那句话:“越是向往光明就越是扎根于黑暗的土壤”,也就是奉行犹太卡巴拉哲学孤独地在世界之树上攀爬去求索真理,重现亚当的道成肉身;阴本的拯救论则是“阴性的手指和阳性的手指交合”,简而言之,就是“爱”呀;所以米洛拉德在最后说,希望女孩和男孩各自读着阴本和阳本的《哈扎尔辞典》,并且在互相对照后笑嘻嘻地“痛骂作者”。——世间有价值的两件事,唯永恒的真理,与幸福的日常。本文作者在阅读了《哈扎尔辞典》之后,也编纂了自己的词条——哈扎尔拼图,按照时间顺序将故事简单地梳理了一遍,其中无疑透出了个人浅薄的见解,相信有经验的捕梦者们定能取其有益之处而无视不足之处。唯愿此断片残篇能成为亚当的一滴眼泪。若本人不日死于非命,须知魔鬼又再次获胜了。

一种解读——《哈扎尔辞典》

在我看来,《哈扎尔辞典》这本书讲述的并不是一个线性的平铺直叙的故事,而是打造了一个立体的架构,主体框架类似金字塔。在金字塔底端的三个顶点分别是在当时三足鼎立的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占据金字塔顶端的则是哈扎尔王国。连接各个顶点之间的线则构成了这本辞典中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关系。构成这本《哈扎尔辞典》的主要是三本书:基于基督教史料的红书、基于伊斯兰教的绿书以及基于古犹太教的黄书。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不同版本的有关哈扎尔的一切的辞典。由于编纂人立场不同、掌握的史料不同、或基于各自的目的,不同辞典内同一词条的解释也相互矛盾,似乎历史的真相就此掩埋。同时就读者而言,阅读方式因人而异,得到的结尾也千差万别,也造成了这本书极大的想象空间。然而,拨开离奇的故事、缭乱的词语,我们会逐渐发现作者构建的虚拟世界的真实面貌。表面上看,除了各种字母乱序排列的人名,以及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前后互文的意象和物什,三本书均埋下几条线:作为金字塔结构顶端的哈扎尔国的可汗、阿捷赫公主以及她的捕梦者团队、以及著名的哈扎尔大辩论;在三个宗教中都存在各自版本的、延续世代轮回的《哈扎尔辞典》的著书者和魔鬼。其实,在这些线背后隐藏的主线是代表着人类智慧与文明最凝练精华的人类的始祖亚当,为拼凑出亚当庞大躯体的人(捕梦者、著书者、和近代研究者),以及百般阻挠这一行为的魔鬼。亚当(黄书中的亚当·喀德蒙,绿书中的阿丹·鲁阿尼,补编一中的亚当——耶稣之兄、撒旦之弟)他的躯体是撒旦创造的,但只有当上帝将灵魂吹入他体内后才被赋予生命。所以作为人类始祖的他,集男人和女人于一身,即阳性和阴性的合体。在他身上可以找到各式各样的二分法:上帝创造的无形的、看不见的精神世界,和撒旦创造的有形的、看得见的物质世界;上帝创造世界时使用的语言——动词,和后来逐渐形成的用来表示概念的符号——名词;透明的、裸露的真理和实体的、欲盖弥彰的谎言。由于亚当同时具备阴阳两种属性,他就像那棵树 “我们越是向着天空生长,沐浴着风雨更接近上帝,我们就越应该把我们的根更深地扎进泥土和流往地府的暗河里”。亚当的躯体被描绘成人类智慧和文明活动的总和,随着时间迁移和积累,亚当的身躯犹如巨人一样不断膨胀,游离于时间的维度中。然而,当亚当的后裔出现衰败和毁灭,他的躯体也随之萎靡瓦解,直至死亡。当然他要承担所有人类死亡的总和。捕梦者和著书者(阿捷赫公主、阿勃拉姆、马苏迪、合罕)肩负拼凑汇集亚当之躯的职责,一代代前赴后继、殚精竭虑、长途跋涉地搜寻那些要找的人,把他们一生中受到启示的刹那、灵光乍现的瞬间、顿悟、隽言秀语、甚至是奇特的体验收集起来,直至精疲力尽才完成使命。因此,捕梦者和著书者可以看看做是为人类历史文明得以延续的记录者,是那些哲人、作家、诗人、学者、编纂者。有趣的是,他们的的命运相互牵连交涉、吸引或排斥、一代代地穿越和轮回,直至近代仍能找到这些人的影子(苏克博士、穆阿维亚博士和舒利茨博士),而在这些人命运之间的任何一次牵连和碰撞都伴随着人类智慧的火花。比如当阿捷赫公主听到了这句话:“在人的生活中,行为就像菜肴,思维和感情则像作料。谁要是在甜樱桃上撒盐或者在奶油蛋糕上浇醋,那么这人就要倒霉了……”,作为交换,她把刻有自己名字的有金币钥匙柄的金钥匙移交给几百年后的苏克博士;马苏迪作为捕梦者见证了阿勃拉姆和合罕两个互为阴阳的人相遇而湮灭的全过程,并目睹了死亡,而这作为人类对死亡的体验弥足珍贵。魔鬼(红书中的尼康·谢瓦斯特、绿书中的贾比尔·伊本·阿克萨尼、黄书中的叶芙洛茜妮娅夫人,以及在宾馆里范登·斯巴克一家人)一直跟随阳世的身旁人亦步亦趋,当然他们在伺机反扑。他们不停地变换形态去阻止捕梦者和著书者完成他们的著作,即阻止他们完成本书的编纂。尼康·谢瓦斯特曾叫嚣他的主人阿勃拉姆在293年之后接受审判,然而在293年之后的1982年的法庭上,却是代表着魔鬼的斯巴克一家无罪获胜。奇怪的是,作为魔鬼本身,他们同样拥有本领和才华,甚至有强大的魅惑力,只是他们看不到未来。此处,我们把魔鬼联想成人类历史上那些臭名昭著的事件,焚书坑儒、文字狱、文革等等。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作者似乎暗示了魔鬼的行为尚未停止,历史是否重演不得而知。整理出以上的框架,此书就不难理解了。当然还有很多有趣的细节仍值得品味,比如三本书到底哪个更接近真相?我认为是基于古犹太教的黄书。相比犹太教的版本,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版本更像是树的枝和叶,是衍生和修饰,而犹太教版本更像是树根,少了夸张离奇的情节,多是朴实的描述。而且历史上扎哈尔王国确实在大辩论后皈依了犹太教。合罕梦中的阿勃拉姆的三次死亡描述得也非常精彩,第一次是阿勃拉姆经历了他长子的死亡过程,柱头修士被乱箭射死后坠落身亡;第三次是阿勃拉姆经历了几百年后苏克博士的死亡,在被人用枕头闷死的时候拼命要打破能让他逃避厄运的鸡蛋;可惜第二次我还没看出来它的互文。阿勃拉姆和合罕为拼凑出哈扎尔辞典而受到命运的吸引,这两个互为阴阳互为反物质的人的命运无限交叠不分彼此,而他俩的梦也为马苏迪提供了完美的素材,可以说他们三人各自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至于哈扎尔王国灭亡的必然性,书里写得很详尽。财富分配不均、对自己身份不认同、军队力量逐渐弱化等等,都促成了它的消逝或被同化。其实主要的还是对自己文化的不自信,所以最后一任可汗的名字无人记得,但是哈扎尔文化的捍卫者阿捷赫公主却能影响深远。剩下一些有趣的细枝末节,虽然尚未知晓作者的用意和隐喻,但读来感觉很神秘。比如黄书最后提到的那个深不见底的哈扎尔陶罐,它的真实价值就跟薛定谔那只半死不活的猫一样,打碎或不打碎对一个不了解它的人来说效果是一样的。这是否也在暗指记载哈扎尔王国有关的一切的三本书无论真实与否,其实都不重要了,这样的话,多少让穷根究底的读者感到泄气。再比如阿捷赫的两面镜子,一面镜子照向未来,一面镜子照向过去。后来这对镜子被穆阿维亚博士收藏,可是照向未来的镜子已被打碎。可能人类尚未做好预知未来的准备。倘若只是传统的从前往后的顺序阅读,读者恐怕会在毫无章法的字里行间迷失。作者无时无刻不在暗示我们要把握整体阅读,“谁懂得整体阅读,就会得到全部,就会拥有亚当肉身的一部分……”。他要我们像捕梦者一样,把看似毫无关联的文字碎片整理出故事的全貌。当然,也像收集亚当躯体一样,只有一小部分有价值的碎片才能被接纳,其余皆为虚幻和伪象。因为“真理是透明的,人们无法察觉。而谎言是不透明的,光线和目光都无法将它穿越。……,只能透过两者的比较,即真理与谎言的比较,方可被认知。”因而对于阅读此书的收获,也如作者所说:”No chronology will be observed here, nor is one necessary. Hence each reader will put together the book for himself, as in a game of dominoes or cards, and, as with a mirror, he will get out of this dictionary as much as he puts into it, for you [...] cannot get more out of the truth than what you put into it.” 简言之,投入越多,产出越多。谈到此书同时发布的阴阳两个版本,作者的解释如下:“I have frequently been asked what the essence of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male and the female copies of my book is. The thing is that a man experiences the world outside of himself, in the universe, while a woman carries the universe inside her. This difference can be seen both in the male and in the female version of my novel. It is a picture, if you will, of the falling apart of time, which divided into collective male and individual female time. ”PS:读这本书是因为在某期名为《不读书的人是可耻的》的《新周刊》中提到李健在某歌手节目候场的时候捧着《哈扎尔辞典》,出于对男神品味的好奇才读了这本书。原以为看过博尔赫斯、艾科和卡尔维诺之后,不会再有小说让我感到惊奇,但是这本书却大大出乎我意料,这种辞典格式的书写史无前例。开始读的时,是按图索骥顺藤摸瓜式读法,就是找到某个人名作为关键词然后在三本书中查看不同的解释。由于人名太多,细节太复杂,每天睡前的阅读不足以使整个情节接续,所以花了一张图,才逐渐有了清晰的脉络。画图的办法很傻,但是很有用,上次画图还是小时候看希腊神话故事。所以,这本书是需要读者极大参与度的作品。虽然市面上多是如何如何神话这本书,当然也看到极少数的批评,说书中的人物缺少人性关怀,其实我觉得作者是站在整个人类关怀的角度考虑的。

造梦和捕梦的距离

造梦和捕梦的距离文:蓝文青冬天的阳光总是最暖和的。读完朋友推荐的《哈扎尔辞典》,站在窗前感受阳光的爱抚,看着楼下蹒跚学步的孩子,想起来书里种种我称作“诡异”的想象时空,很想问问已经过世的作者米洛拉德·帕维奇:“是什么促使他以辞典这种方式,完成了对一个突然神秘出现又突然神秘消亡的民族的如此充满瑰丽光彩和驰骋无边想象力的探寻?”自从人类有人梦,有了梦想,惊人的想象力让我们创造出各种精彩的世界,凡尔纳有了《海底两万里》、《八十天环游地球》,有了笛福《鲁滨孙漂流记》,甚至各种科幻小说,乃至上世纪和本世纪最畅销的《哈利波特》系列和《魔戒》系列。这些我们想象力创造的世界,让无数人着迷。而那些如《哈扎尔辞典》里穿梭在他人梦里的捕梦者,是否仅仅是我们无限想象空间里存在着的,看看那风靡全球的《盗梦空间》,他们不就在那里么?这是一个怎样的时空呢?充满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也充满了无限的伸展距离。雨果很早说过:“这世界上最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辽阔的是人的心灵。”一方面说的是人类的心里所能展示的宽容,一方面说的便是我们人类心灵可以施展的无限。在《哈扎尔辞典》作者的介绍里有这样的文字:塞尔维亚作家,文艺学家,哲学博士,贝尔格莱德大学教授,塞尔维亚科学和艺术院院士,全欧文化学会和全欧科学与艺术家协会成员。曾被美国、欧洲和巴西的学者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塞尔维亚,一个与哈扎尔民族一样的因为被强大的拜占庭帝国的影响改宗东正教。只是没有哈扎尔民族那样因为改宗而被灭亡的境遇,只是,自古以来,波罗的海和黑海附近的几个民族之间的纷争便从未停止过,那么《哈扎尔辞典》里三大宗教各执一词地认定自己赢得了哈扎尔族人的信赖,不一样充满了诡异的不确定。书里有一句话让我一直心绪不宁——“众所周知,倘若一个民族消亡,最先消失的是它的贵族阶级和它的文学……”之前,读朋友所赠章诒和的“小说”《最后的贵族》,感慨岁月流逝,感伤旧时代印记的消亡,却不认为贵族会消失,特别是那种“精神贵族”,他们是可以培养的。然而,《哈扎尔辞典》里彻底没有了贵族,也没有可以本民族可以培养的贵族,在三五个主角执拗顽强地穿梭在梦境和轮回的转世再生之中,哈扎尔湮灭在历史长河,不复存在,甚至连历史资料也支离破碎。那个在书里被三个自称获取了哈扎尔的信仰的宗教书里都提到的,在改宗的“哈扎尔大辩论”里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阿捷赫公主应该是最后的贵族,但,这个决定了哈扎尔人命运的女子,自己也受到了惩罚,在她此后不断在轮回里转世再生中,她与哈扎尔紧密相联,她的爱情,她的权欲,她的势力,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在书里不断被演绎和延伸,仿佛这个民族已经消亡,而她还在,她的影响还在,而且,就算本书已经结束,她的依然还在,或者是她因为爱情而被惩戒,永生而不得归宗,所以,阿捷赫公主的转世轮回里都与捕梦者纠葛不清,孽缘还是永世纠缠?只是,哈扎尔人真的不复存在了。作者在告诉我们:个体可以一直存在,而团体不复存在?在作者营造的“诡异”氛围里,甚至让人真的怀疑这个民族真正地存在过吗?这个中世纪的民族与作者的民族有着同样的地域性,是否作者也在思考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旧事?不得而知,对于我,倒是有很多感叹:哈扎尔民族曾经有过不为人知的宗教信仰,就像华夏民族被定位“没有信仰”却实际上有着异族人无法理解的信仰一样。哈扎尔人放弃了自己的信仰,选择跟从世界上三个大宗教之中的一个,结果,结局是灭亡。幸好,米洛拉德·帕维奇的民族在选择了东正教之后没有别灭亡,不然,我就看不到这本让我一次次畅游其间,仿佛已经找到答案,结果发现答案还是谬误的妙书了。就像假托《哈扎尔辞典》原作者写在序言里的句子:“作者和读者很难相互靠拢:他们各自拉住自己一方的绳子头,而他们共有的思想却被紧紧拴住。”正是“共有的思想”让全世界的读者被这本书吸引。然而,作者是否真的需要读者理解和领悟这本书?从米洛拉德·帕维奇的这句话里看得出来,他没有希望读者的理解。那么,让读者如同他书中的捕梦者一样,追逐他营造的梦,杀死他的梦,然后在他的梦里沉睡不醒,直至死亡?是的,作者讨论着生死,从三个宗教的角度,彰显作者对宗教哲学的渊博见识,怪不得他被定位与赫尔博斯、埃科这样的本世纪的出类拔萃的人比肩。生与死,死与生,在人类的历史长河里,文化长河里,不断被思考,在米洛拉德·帕维奇的笔下,则肆意轮回,在奔驰的想象力里,又放肆地展示了作者作为作家的无限创造力。两者的结合,《哈扎尔辞典》的魅力也许就在于此。至于除了爱情之外,很难发现有更多的情感,纠缠在其中的都是梦,追梦,捕梦,死于梦中。《哈扎尔辞典》就是一本梦的书,作者以自己的渊知博识为基础,营造自己内心编织的梦境,然后将这个梦境和盘托出,奉献给读者,却不介意读者是否真的明了,也不探寻这个梦境的答案。或者说,作者也未必会去明了自己的梦,只是乐在其中罢了。《哈扎尔辞典》是梦与现实的距离,是历史与遐想的距离,是真实与虚幻的距离,是宗教与真理的距离,也是作者与读者的距离。俗话说:“雾里看花花更美”,所谓“距离产生美感”。这也是我着迷翁贝托·埃科的《玫瑰的名字》的原因,这也是我开始在意《哈扎尔辞典》的原因,这是作者和读者思想恣意奔驰的明光所在,也是我们追逐内心隐秘源泉所在,探索不可知世界的动力所在。【原文地址】天涯:http://blog.tianya.cn/blogger/post_show.asp?idWriter=2996523&Key=93679166&PostID=49474461&BlogID=150117

【书就是上帝——米洛拉德•帕维奇访谈录(续)】

转:【书就是上帝——米洛拉德•帕维奇访谈录(续)】塔纳西斯•拉莱斯 周汶译 假如一位作家的作品是由一位才智平庸的读者来阅读,那么它是不会被理解的。不过幸 运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现在拥有的有天赋的读者比有天赋的评论家多。而且有开赋 的读者比有开赋的作家多。 拉:就总体而言,作家是做什么的?他或她给世界的混乱带来秩序吗? 帕:我不太肯定你是否可以将艺术品命名为某件给你周围的混乱带来秩序的东西。我从 来不想给某件我认为是上帝之作的东西带来秩序。事实上,我想通过我的书来表现这种 混乱,别无它物,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拉:您是不是认为通过表现这种混乱您便使上帝现身? 帕:不去掩盖这种混乱是通向上帝的一条道路。 拉:我曾以为我们是通过梦想来抵达上帝的。 帕:梦也是个巨大的混乱,您想得不错。除此之外,正如我在某本书里说的,"上帝存在 于每个梦的底部。"现在我们有这样的印象,假如我们到达我们的梦想的底部,我们能在 那里看到我们的死亡。而醒来之后,便又忘记我们看到的东西。 拉:您能给上帝下个定义吗? 帕:《哈扎尔辞典》出版时,以色列一所大学的一位教授同僚曾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在 你的书里你讲述了一个基督教魔鬼,一个犹太教魔鬼和一个伊斯兰教魔鬼。上帝在你书 里何处?""书就是上帝。"我回答他,当然并不是指我的那本书,而是指一个大写的书。 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跟你说更多有关这方面的事情。 拉:上帝存在于何处? 帕:我想上帝存在于我们心中,每天上帝教我们一些东西。 拉:当魔鬼来干预的时候,它将上帝转变成不同的宗教吗? 帕:是的。这就是为什么在我的书里有三个魔鬼。 拉:有些人有创造的天赋而有些人没有,这是不是一种不公正呢? 帕:有人能够创造他人创造不了的东西,这是一种幸福。看看窗外。每样东西都是不同 的。那是美。我想每个人都各具才能。我也并非无所不能。比如,我就不知道如何像我 父亲那样造房子。 拉:不过,您是那些属于例外的人之一,这些人的行动能够成为其时代的里程碑。 帕:那可不是我拥有的东西。那是我继承的东西。早已存在的这种力量,随着时间的推 移变得更加集中。我只不过是某种仪器,在那里一个家族的能量和力量达到其直到目前 为止最为强烈的表现。 拉:您是否曾经想过您存在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帕:拯救尽可能多的美。每天数以吨计的美沉入多瑙河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注意到 这种情况的人必须做点什么来拯救它。拯救尽可能多的美。事实上那就是一位艺术家的 职责。创美的卫士。 拉:您有没有在完成小说之前想到过放弃它? 帕:对每一位作家来说,在他创作小说的过程中有两次危机。第一次危机来得很快。那 就是作家的头脑中构思好了所有有关他的小说的素材但尚未形诸纸上的时候。此时你( 指作家)比小说快。它惰性很大,你不得不推着它前进。而最重要的是,你必须让它不 落在你的后面。第二次危机在写作的高峰时期来临。此时你不得不对它拥有绝对的控制 ,可是就在这个时刻,小说却超前而去,因为它已经有了它自己的流动速度。这是小说 超过作家的时刻。它比作家快而且拥有更多的能量。这其实是最困难的时刻,因为此时 你为达到这个高峰时期已精疲力竭。不过为了获得平衡和保持对小说的控制,你必须竭 尽全力。你不能允许生出个早产儿。假如你能够克服这两个危机时刻,结果将会很好。 你会写成一本很健康的书,而你自己将病两年。写完《哈扎尔辞典》之后,我就大病了 整整两年。 拉:你能想象没有梦想的生活吗? 帕:我想你是在谈论生活的毁灭吧。对我而言梦想意味着生活。 拉:梦想在生活中是必需的吗? 帕:生活在梦想中是必需的吗?通过梦想人可以再一次接触到他的初善。通过他的梦想 ,人可以再一次经历他曾经失去的善。 拉:您是否曾经思考过,"我们为什么存在?" 帕:对此问题的回答隐含在我的小说《风之内侧》之中,时间是撒旦的创造物,永恒是 上帝的创造物。时间与永恒的交汇点就是生活。现在这一瞬间就是时间不再受永恒赐福 的瞬间。宇宙之中可能存在一些区域,在那里时间永远无缘与永恒会面;这就是为什么 这一特定时刻是失落的。在那里不存在生活。生活只存在于现在这些瞬间之中。 拉:您当真认为一部伟大的作品是由一个伟大的灵魂或一个伟大的心智写成的吗? 帕:我个人认为伟大的作品不光是心智的灵魂之旅也是灵魂的多次心智之旅的结果。这 就是为什么一部作品其实可以呼吸。 拉:为了能理解一位有天赋的作家的作品,读者是不是也必需是如您所说的有天赋的呢 ? 帕:假如一位作家的作品是由一位才智平庸的读者来阅读,那么它是不会被理解的。不 过,幸运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现在拥有的有天赋的读者比有天赋评论家多。而且有 天赋的读者比有天赋的作者多。只有那些没有天赋的读者才有一些特性。本世纪最好的 也是最有天赋的读者是博尔赫斯。任何人都可以上大学。但是不可能在学校里学到如何 创作《魔笛》。谁也不能教会读者如何从字里行间读懂作品。 拉:您能否给天赋下个定义? 帕:所谓天赋只不过是一种知识或精神维他命。这个世界同样罹患精神层次上的维他命 缺乏症。真正重要的是一个作家拥有的维他命是不是此时世界需要的那一种。因此,假 如你碰巧在恰当的地点和恰当的时间提供了恰当的维他命,世界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子 宫将你吸收。天赋只是一种维他命,或曰精子。也有可能你在错误的时间提供了你的那 种维他命。这种人我们称之为"失落的天才"。一个作家意欲抵达声誉之天,也就是有人 阅读其作品,他必须通过我所称作的七个"神圣主顾"的磨难。他不得不为出版商,读者 和评论家们所接受。作家死的时候,他又要跟下一个神圣主顾打交道。世界上几乎塞满 了已故作家提供的维他命。世人觉得不再需要他了。可能到了另一个时代,世人又会需 要同样的维他命。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作家的复活。一位作家死后的再生、返回。 拉:下一个神圣主顾是什么呢? 帕:那是作家所用的语言消亡之际,因为语言也会消亡。作家的语言需要由另一种语言 来承继。它干得成吗?如今,谁也看不懂贺拉斯用他当时的语言写出来的东西。什么东 西都不会永存。永恒是上帝的礼物。 拉:为什么人们不让上帝有犯罪的权力? 帕:因为这是他们明白自己与上帝之区别的唯一途径。另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人们总是期 待别人犯罪。可能因为这是他们解释战争根源的唯一方法。他们唯一的方法。 拉:倘若在我们的会面结束之际我能给您一个机会跟另一位作家见面,您想见的是哪一 位? 帕: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有一次我巧遇了自己一直想见的一个人。我一直想晤见DM托马 斯,小说《白色旅馆》的作者,我跟他在加拿大见过面。他看上去跟他的书一样不错。 拉:假使博尔赫斯在此,您想知道他的什么情况呢?您想问他什么呢? 帕:什么也不问。我宁愿倾听他说话。 【第三次会面 】我们与帕维奇的第三次见面是在一家精美的餐馆。午餐从祝酒词开始。 帕:我今天确实非常高兴有幸与荷马的后代共饮。 拉:荷马对您意味着什么? 帕:我一直尝试像一位古代史诗诗人那样去做。像荷马那样做。不是像《伊利亚特》和 《奥德赛》被写成文字时的那个荷马。那个写下那两部巨著的人确定了它们的开头和结 尾,而希腊的史诗诗人,跟塞尔维亚的一样(包括荷马),每次吟唱出来的歌都不一样 。他们从自己挑选的某一点开始,而当某些新的东西开始萌生的时候,他们就结束了。 干杯!对我来说,这是我所知道的文学史上最古老的经验。当然,很难将这条经验付诸 实践。其实,假若你必须同时既成为用口述方式构思吟诵史诗的史诗诗人,又成为为了 赋予它们以书本形态而将这些吟诵史诗写下来的作家,其结果这项工作会更加困难。 拉:您取悦于听众。对我而言最好的文学是口头的。在我们的上一次谈话中我已经告诉 过你了。我的先师们是马尔干人的口头文学和拜占庭的教堂演讲家们,譬如,克里索斯 托墨斯。在法国人们对此感触颇深,有一位记者称我为"新克里索斯托墨斯"。听一句铿 锵悦耳的句子就好似穿行于装饰华美的房间和大厅之中。 拉:请为我指出一种悦耳的声音。 帕:莫扎特或巴赫乐曲中的小提琴的声音。在我看来,伟大的文学作品在声音方面完全 可以与莫扎特的音乐合成曲相媲美。 拉:您学音乐学了很长时间吗? 帕:当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开始小提琴独奏家的生涯,一转念间,我最后还是决定当一 名作家。我能将马克斯•布鲁赫的小提琴协奏曲一个音符不落地背出来。 拉:在尝试了各种口味之后,我们最终找到了自己最喜爱的那一种。 帕:过去早已为我们圈定了某些口味的我们所处的环境在推动着我们。在某一段时间里 ,我们都相信我们喜欢的东西别人也喜欢。我们以为我们的孩子会喜欢我们所喜欢的东 西。譬如,我父亲一直觉得我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 拉:希腊一名伟大的作家斯特拉蒂斯•茨尔卡斯曾对我说:"我需要找到我的故事的结局 ,然后万事大吉。" 帕:我不这么看这个问题。我想让读者随心所欲,随时随地自由进出。 拉:您在写小说时,您总是接着前一天停下的地方写下去吗? 帕:不。我从来不这样写作。有许多不同的层次。渐渐地它们都嵌入一个框架之中,只 依赖心智因素是很难理解我的作品的。一部小说有它自己的生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 本小小的绿色笔记本。它的封面上有手写的字迹。)这是我的新书。《君士坦丁堡的最 后恋情》。这就是我的新小说如何开始的。在这个小笔记本里我记下任何我觉得跟这部 新小说有关的东西和每一样值得保留的东西。《哈扎尔辞典》也曾是一本一千来页的笔 记本。 拉:您能否把笔记本里的一个短语抄到一张白纸上? 帕:为什么不呢?给你!现在你得到了我未来书中的一个句子。为了能懂得某人是如何 写小说的,你必须感觉到书的呼吸。每一本书都在呼吸。小说的诞生跟婴儿的诞生完全 相同;它就是一个小孩,或者就是一个人。这个小小的绿色笔记本不是别的,正是将来 某部小说的胚胎。 拉:您如何理解它是在呼吸的? 帕:假使你不想令读者厌倦,你不得不跟他的心智的两个互不相同的层面对话:他的智 力、直觉、情感、想象力,他的内向的和外向的意图。假如作为作家的你那么做了,你 的书就会像人一样呼吸起来,或者会交替着将其神圣的字母和人类的字母置于前景之中 。 拉:假如伟大的作家的作品被没有天赋的读者阅读,他会不会消失呢? 帕:当然。你面前的人就是一个例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南斯拉夫最少读者问津 的作家之一。这种状况完全是被新一代读者改变过来的。 拉:这新的一代读者在哪些方面与众不同呢? 帕:新一代读者能够倾听我的作品。而且热爱它们,因为评价并不重要。我妻子雅斯米 娜(她很年轻)属于这一代。这很奇怪。年轻人把我看成是他们这一代人的作家!对我 的作品最恰如其分的评价是由60年代出的这一代人作出的。 拉:您介意我一直问个不停吗? 帕:恰恰相反。事实上生活很有意思就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拉: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吗? 帕:世界上答案比问题多。 拉:电视、电影的发展与书籍的衰败是巧合吗? 帕:在我看来。书籍正在经历一个衰败和危机时期,而小说并不。假如有什么东西正处 于危机之中,那是阅读方式。这就是为什么我试图推动读者变得更加主动。我在其它的 艺术形式中找到了解决方法。我真诚相信有七个缪斯女神。她们全部加在一块儿组成一 个强大的艺术!当某一缪斯女神发现自己处于困境时,她从其他女神那里寻求出路。她 们之间的关系非常重要。这就是为什么我从其它艺术中寻求出路的原因。 拉:那么您找到了吗? 帕:我不知道。在我的研究过程中,我发现七个缪斯女神中有些正在演变而其他的没有 。就目前而言。此后她们变换位置。 拉:此刻哪些是正在演变的艺术呢? 帕:此刻正在演变的艺术是那些允许用户从它们任何一条不同的边线来欣赏的艺术。我 喜欢称它们为可逆的艺术。 拉:请为我举出一种可逆的艺术。 帕:建筑、雕塑。 拉:不可逆的艺术呢? 帕:音乐、文学。我始终相信我将能把属于不可逆艺术的文学变成一种可逆的艺术。 拉:所有这一切都很好,不过在我看来它好像是一种小把戏。 帕:小把戏同样也是古典小说的开端和结尾。在最古老的世界文学中,在口述文学中, 每一次叙述总有一个新的开头和不同的结尾。或者不同的故事有一个相同的开头。在生 活中你从来找不到诸如故事的开头和结尾之类的东西。但在文学中,假如主人公的生死 取决于阅读方式,这就不可能仅仅是一种小把戏了。所有这一切使读者变得主动。你将 他从一个被动的读者-听众转变得积极主动。它要求读者参与到小说中去。在这样的一部 小说中,主人公,一位淑女,爱上了读者。因此问题来了,读者会怎么办?这就是个问 题。他会回应她的爱吗? 拉:您曾经是个共产主义者吗? 帕:曾有一次一位法国记者问过我是不是一个共产主义者,我回答说:"我是最后一位拜 占庭人。"他没有发表这个回答。可能他觉得当一个拜占庭人比当一个共产主义者更糟。 拉:请为我举出一种对生活的亵渎。 帕:摧毁每一件你发现的东西。 拉:这是不是您对正发生在您的祖国身上的灾难的反应? 帕:剩给我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建设,纵然处于战争期间也片刻不停。正如我的小说《 风之内侧》中的主人公,他周围的所有人都在战争中摧毁一切,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建设 。 拉:可是过去充满了战争,而我恐怕未来也会如此。您如何解释这一点呢? 帕:有一个我们在许多书中经常读到的神话。根据这个神话,人类腰部以上是人,腰部 以下是兽。 拉:还有什么希望吗? 帕:我不知道我将要说的算不算回答,但事实是,历史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如此众 多的书籍被人阅读。我的出版商说我有大约五百万读者。当然,许多作家的读者比我的 多,但即使这个数目也比世界上任何一支军队的士兵数目多。这一点很有深意。可能正 是这些读者,当然不光是我的读者,保证了在这个世界上爱将击败野蛮,在这个世界上 美总是多于爱,好小说总是多得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在一片平和与爱意中看完。此刻让 我们数一数读者的数目,而不是投票人的数目。 拉:现在问最后一个问题:在这几天当中,我注意到你身边只有女人。很少见到一个男 人。为什么?这是种选择还是巧合? 帕:他们的选择。对我而言,女人是一种"质量",需要男性"数量"才能成为一件艺术品 。"他是某物的一半。某件可能比他更强壮,更伟大和更美丽的事物的强壮的、美丽的、 有天赋的一半。如果说来,他是某件美妙而不可测度的事物的神奇的一半。她是一个完 整体。一个渺小的、毫无方向感的、不很强壮或不很和谐的整体,但终归是个整体。"( 《风的内侧》)

许多三在里面

我还没有完全读懂这本书,可能是仅仅只读了一次的缘故。但这仍旧不会影响我对这本书的喜爱,我爱充满神秘色彩的事物。这是一个有许多三在里面的故事。1.哈扎尔王国有三个重要的人物:可汗、国王与公主;2.哈扎尔人信奉第三位天神:阿丹·鲁阿尼;3.哈扎尔人有三个京都;4.九世纪、十七世纪及1982年,分别是大辩论发生、哈扎尔词典第一次完成第二次完成三个关键的时间;5.哈扎尔大辩论参与者是来自三个宗教的三位智者;6.哈扎尔词典第一轮作者三人:博朗科维奇、马苏迪、合罕;7.第二轮研究者三人:苏克博士、穆阿维亚博士、多罗塔博士;8.魔鬼也应该有三个:尼康、贾比尔、叶芙洛茜妮娅夫人?9.勃朗科维奇有三个儿子;10.哈扎尔人有三个灵魂;我想还有许多被我忽略的,我还没有完全读懂这本书,我怕是因为我的灵魂未曾归宗某一教派的缘故。

以梦为马 信仰无涯

作为全书出现频率最高的意象之一,梦这个词可谓是贯穿整部哈扎尔辞典的始终。罗伯特•康佛评论称“《哈扎尔辞典》是梦的拼贴画”;斯图尔特•伊文思也称《哈扎尔辞典》这部“以梦为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的小说是一部出神入画,令人眼花缭乱的成功之作。在《哈扎尔辞典》中,梦是捕梦者宗教研究的对象。无数捕梦者终其一生穿梭于不同人的不同梦境,他们采集别人的梦,整理出关于宇宙的秘密,并无限接近于捕梦者宗教的上帝——第三天神阿丹鲁阿尼。捕梦者按《圣书》中所提及的天庭的神品建立了一套尘世的教阶体制。捕梦者之间通过梦进行联系(阿捷赫公主与萨费尔P250),可以把信件、思想,甚至物品输入他人的梦,并能跨越时空,把任何东西送到在梦中同她相会的人手里。捕梦者把与捕梦术有关的一切事物,同那些最了不起的捕梦者们的传略和他们的虏获物的生平搜集拢来,编纂成《哈扎尔辞典》。整部《哈扎尔辞典》源于可汗的一个梦(P4),所有到场的宗教代表,他们都是详梦者。在关于马苏迪的故事中,作者更是直白地写道:所谓哈扎尔辞典就是一部详细描述捕梦术的辞典。小说的开头,作者以哈扎尔可汗的一个梦作为滥觞,引发出哈扎尔民族改宗信仰的问题。8 世纪初,整个世界出现三极分化局面,基督教文化圈、伊斯兰文化圈和儒佛文化圈各据一方。在东部,中国封建社会的发展开始走向顶峰,强盛的大唐帝国在东亚地区独占鳌头。在西部,随着阿拉伯半岛伊斯兰世界的兴起,基督教文明与伊斯兰文明的对抗势均力敌。值此关键时期,哈扎尔王国作为第三股力量在东欧地区兴起,其宗教皈依的抉择将具有深刻的政治意义。所幸的是,那个时候的哈扎尔人还有宗教信仰的自由。根据美国历史学家道格拉斯•邓禄普的《犹太哈扎尔人史》,在宫廷宗教大辩论之后,哈扎尔人放弃了自己的原始宗教萨满教 最后皈依了犹太教,成为中世纪唯一一个信奉犹太教的国家。由于历史久远,个中的原因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但作为基督教世界与伊斯兰教世界的缓冲地带,这一决定显然使他们保持了在基督教世界与伊斯兰世界之间政治上的独立性,同时也为近现代基督教和伊斯兰教文明圈疆界的划分奠定了初步基础。但伴随着11世纪哈扎尔王国的覆灭,哈扎尔民族这只里海雄鹰也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当时间来到二十世纪,来到作者米洛拉德帕维奇生存的年代,我们知道《哈扎尔辞典》出版是在1984年,当时作者的故乡塞尔维亚还是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的一部分,与马其顿、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黑山等其他5个社会主义国家以及科索沃一起构成了南联盟的主体。而南斯拉夫地区自古以来民族混杂,历史上地处拜占庭东正教、阿拉伯伊斯兰教及以色列犹太教的环绕之中,三者在当地的冲突是现实的。三大宗教都认为自己信奉的是唯一的真神,当然这个唯一真神不可能是哈扎尔的捕梦者,也不会是特兰西瓦尼亚的德古拉。相比中世纪的哈扎尔人,这个时代的南斯拉夫人似乎更加不幸,因为随着过去500年现代化的发展和西方的扩张,维持近千年的基督教文化圈、伊斯兰文化圈、儒佛文化圈三足鼎立的局面被打破,以基督教信徒为主体的西方世界以上帝视角的优势感在全球范围内推行他们的价值观。这些所谓的普世价值给许多传统国家带来了混乱和冲突,1000多年前一场论辩就可以解决的宗教冲突到如今已经演化为民族的、文化冲突的以及地缘政治上不可调和的矛盾。在小说最后,作者振聋发聩的喊出了时代的最强音,也是对现在所谓的普世价值的反驳: “因为我讨厌这个地方”小男孩回答说。“讨厌?”穆阿维亚博士问。“讨厌什么?”“你们的民主!男孩一字一顿地说。这时我把耳朵更贴近水井,以便听清楚他们的谈话,我觉得他们的 谈话越来越奇怪了。“什么样的民主?”“你以及你的同类所捍卫的那种民主。你好好考虑考虑,这种民主招来什么结果,过去总是强大的民族压迫弱小民族。可现在却倒了过来。在民主的幌子下,弱小民族使用恐怖手段威吓强大民族。你看看,当今世界上都在干些什么,美国的白人害怕黑人,黑人害怕波多黎各人,犹太人害怕巴勒斯坦人,阿拉伯人害怕犹太人,塞尔维亚人害怕阿尔巴尼亚人,中国人害怕越南人,英国人害怕爱尔兰人。小鱼啃食大鱼的耳朵。现在被威吓的不是少数民族,我们星球上的大民族处于压迫之下……你们的民主是什么,是屌……”由于个人工作的原因,本人对于宗教极端势力和原教旨主义运动有着非常切实的感受。西方媒体常常把“恐怖主义”的根源归结为宗教信仰和高压统治,甚至将“恐怖主义”归结为精神病学和犯罪心理学的范畴。当然我们不要忘了,我们今天所能接触到的大部分有关恐怖主义的宣传来自西方,明明是为了争夺石油霸权而进行的罪恶的“石油战争”,却被精心伪装成令人同情的“反恐战争”,并在世界范围内“制造共识”。“恐怖主义”被人为夸大,却避而不谈“恐怖主义”产生的真实原因。今天,很少有人了解这些人民真实的处境、感受和想法,许多人已经潜意识地对阿拉伯世界产生了很深的偏见,其中包括许多中国人,当然这本身就证明了西方在舆论上的胜利。20世纪上半叶,知识精英们普遍假定现代化的发展正导致作为人类存在的一个重要因素的宗教的衰亡。忧心忡忡的保守主义者甚至警告说:宗教信仰、宗教体制以及宗教对人类个人和集体行为所起的道德指导作用的消失将导致可怕的后果,最终将是无政府状态、堕落及文明的破坏。美国诗人艾略特甚至做出这样的论断,“如果你不信上帝,你就应当尊敬希特勒或斯大林”。然而,令我们欣慰的是,历史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论调进行线性发展,20世纪下半叶,伴随着现代化在全球展开,一场全球性的宗教复兴运动也在世界范围内兴起,吉利斯凯伯尔将其称之为“上帝的报复”。这些宗教的复兴包括人们回归和振兴他们的传统宗教,并赋予他们新的含义。在前共产主义社会,宗教复兴席卷了从阿尔巴尼亚到越南的许多国家;而与东正教在斯拉夫王国复兴的同时,一场伊斯兰复兴运动填补了整个中亚;我们欣慰地看到80年代以来传统文化复兴运动席卷了整个华夏大地……在这些国家和地区,宗教复兴填补了意识形态崩溃后留下的空白,成为一场基础极广泛的、主流的文化运动。而导致这场宗教复兴运动的最突出、最有力的原因恰恰是之前被认为会导致宗教衰亡的东西——即20世纪后半叶席卷世界的现代化进程。伴随着现代化的发展,人们从农村移居到城市,脱离了土地这个根基,从事新的工作或没有工作。在理性和利益的驱动和作用下,他们与大批陌生人相互作用,对于梦想和机会的渴望相伴的是自我认同和归属感的丧失,于是类似于蚁族、蜗居这样文化失根的现象大量产生。但人并不只靠理性活着,只有在界定了自我之后,他们在追逐自身利益时才能理性地筹划和行动。利益政治以认同为先决条件。在社会迅速变革的时期,传统社会的认同被摧毁了,必须重新界定自我,确立新的认同。对于那些面临需要解决我是谁、我属于哪里的人们,宗教或者说传统文化的复兴为他们提供了令人信服的答案,宗教群体提供了小的社会群体来替代那些由于现代化而失去了的东西。在此进程中,人们重新发现或确认新的历史认同。更广义地说,遍及世界的宗教复兴是针对世俗化、道德相对主义和自我放纵的反应,也是对秩序、纪律和人类团结的价值的重新肯定。在这场全球性宗教复兴运动的同时,我们可喜地看到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席卷华夏大地的中国传统文化复兴运动。我想,今天东方的有识之士应该有这样的眼光和抱负,东方国家无须为近500年来未曾产生过任何能够影响全球的观念和创造发明而自责,东方文明向人类贡献的是关于宇宙和生命的智慧,而现代社会的各种灾难正是违背这些伟大智慧造成的,现代文明的走投无路使人类注定要回到东方价值。我们不需要谨小慎微地替东方价值辩解,而应该理直气壮地用东方价值去开拓,从自身的过去寻找未来,从东方智慧和东方话语系统中去寻找价值依据和法理依据。今天,我们的国家提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和道路自信,这些自信从哪里来?从华夏民族的传统文化复兴里来,从中华文明的文化自觉里来。上帝已死,前进的道路上没有戈多,而我只希望做这个时代里的一个麦田守望者。

天马行空的哈扎尔辞典

忘记了去年什么时候,听说的《哈扎尔词典》,到现在作者的名字也没记住,不过,天马行空的构思、不可思议的情节、整齐凌乱的结构牵着你读下来,也没怎么读懂,只留下初潜的印象。可能是因为没有读过《百年孤独》等魔幻现实主义类书籍,所以初读此书还是被震惊到,写一个民族的消失,写他的语言、文字、宗教,尤其是三个宗教的辩论、捕梦者的离奇故事、,其中满是神秘主义的气息,打破了现实的局限,将宏观与微观、灵与肉、古代与现代、梦境与存在揉碎了重新组合,梦幻而真实,因为将时间停滞、延迟,节奏感很强,空间似乎也超越三维,多维空间描摹具体情节,至于感官,用各种意想不到的因素充实得一塌糊涂,新鲜、有趣、启迪思维。分别从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三个角度另辟蹊径,将三个宗教的部分情节、理念、故事、箴言引入其中,独特而神秘,我读到的是阳本,还有阴本,据说只是比阳本多了17句话,这样的书买个精装本,总要读个几遍才吃的透。

今年读的最刺激的两本书

,哈扎尔辞典,天幕一个宇宙信息记录员的日记。建议普通人不要阅读,自认为智商较高者强烈推荐他们的相同之处、1. 一个好的小说,应该可以让读者领略到一个闻所未闻的世界。这一点我看过的书中只有《哈扎尔》和《天幕》做到了。2. 从名字上来看,这两本书都不像小说,可他们却是小说,与众不同的小说,一本是词典小说,一本是日记小说。3. 都以梦为最主要的组成部分。4. 都属于后现代小说,先锋派文学5. 都引起过争议6. 都基本上看不懂7. 都有大量词汇。哈扎尔有十万之多的词汇,天幕也是数不清的词汇。8. 都出现了不明文字。哈扎尔中译本编者的话与卷首导语之间的那张1691年版《哈扎尔辞典》封面阴本在左下角比阳本多一行不明文字。天幕在书中也附有一张不明文字的图片9. 哈扎尔词典,相信梦中人能在不同人的梦里穿越,捕梦者通过采集人的梦,从而整理出关于“第三天神阿丹•鲁阿尼”的知识,从而获得宇宙的秘密,并无限接近上帝。10. 天幕,根据一个来自第三时空层的高维教师的教学课程笔记,记录了来自宇宙智能中心的宇宙秘密。我正在研究这两者之间在内容上是否一致,而只是表达形式不同?11. 哈扎尔分阴本阳本的秘密是什么?在我看来,就说想告诉我们,我们这个宇宙的秘密如果来自第三层天的信息的话,无论谁“梦到”,梦都是一样的,无论谁“听课”,听课笔记也都会差不多。12. 读别的书,作者肯定比读者聪明,这两本书,读者必须必作者聪明。13. 讲的都是很久以前的书,被后世的人发现后整理。为什么用这种手法?是怕泄露真正的天机?还是有什么暗藏的秘密?如果人类真的要揭露天机的话,什么样的方式不会遭遇天谴?14. 哈扎尔,目的在于帮助哈扎尔可汗选择宗教。在可汗邀请下,基督教、犹太教和伊斯兰教的代表都汇集到哈扎尔首都,举行了一次大论辩。15. 天幕:目的在于告诉我们,在宇宙智能中心那里,并无宗教和学科划分,所有经文和学科知识体系都是宇宙智能总库的一部分,如能正确理解,将对人类非常有利,但是,搞成分门别类,并且由此诞生门派之争纯属人类个人行为。16. 作者显然是受到了无法向世人准确表达的特殊启示。17. 一个好的小说,应该可以让读者领略到一个闻所未闻的世界.18. 写完上述内容后,我深深地恐惧了。19.相对来说更为难懂,为什么《哈扎尔辞典》的“《哈扎尔辞典》共有两种版本,一称阴本。一称阳本。其实阴阳版本并无多大差异,有人曾对照阅读,发现仅十七行文字有所不同。而在中文版里,阴本和阳本只有11行字的不同。他发现哈扎尔人的生活只有通过各种不同语言的文献加以表达时,也反思了“语言”本身的限度和可能。《哈扎尔辞典》丰富了世界。

光怪陆离。理解吃力。

这真是我浅薄的阅读经历中读过的最为光怪陆离的小说。它脱离了一般的小说规范。人物没有基本的行为逻辑。情节走向偏离常理近乎荒诞。中心思想也不甚明了。加之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而且一个比一个名字冗长拗口。还充斥着大量的远古地名与稀奇古怪的宗教术语。情节如同乱麻一般缠在一起。这一切构建起一个庞大的迷宫。我困于其中。颇有点头昏脑胀。我有点怀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现实魔幻主义?当然。正因为它的荒诞。整个阅读过程也非常令人忍俊不禁。比如某个人得了某种疑难杂症导致他整个人弓起来。头低垂到了胸口。反而因祸得福可以自给自足地口交。又或者形容一架大炮厉害。是因为它可以使雌狐受孕。使蜂蜜变质。又或者某个人只能与将死之人上床。因为他的使命是为死神生孩子。正因为它与一般的条条框框的截然不同。反而也有几分有趣。让我惊叹科维奇的脑洞开得也是挺大的。但是囿于我对相关宗教历史文化背景的不了解。我将其作为一本有点艰涩的故事书来读终究只能停留在一个非常浅层的阶段。书中俯拾皆是的哲学论辩与宗教常识。以及大量意象。神话传说与历史渊源。如同斑斓又杂乱的马赛克拼贴一般。让我想要探究其背后暗喻与寓意哪怕一二仍不得要领。反而越觉得毫无头绪。但是在终于把这本书啃到最后时。看到众多纷繁的人物如同一个多米诺骨牌闭合圈一样倾倒时。我还是隐约体会到了这种荒诞背后的别出心裁的规律。是一种令人惊叹的神奇。当然。不可否认。它仍然是一本枯燥的书。至少对于目前的我而言。不多说了。我得恶补一些宗教历史知识了。

期待性的阅读与失望性的读后感

这书在卷首便介绍了作者推荐的读法:随心地去读,迷失于词条之中也无妨。其实这本小说一共就数十个词条,又把整本书根据三个宗教分成三部分,以至于还有许多意义重复或叙述事件大致重复的词条。于是我也随性地翻开这本辞典小说,看到三个部分中都有阿捷赫公主这一词条,便将三个部分中的这一词条先通读了一遍。但是回过头来看,这恰恰是造成我失望地根本。读完这三个词条后,我大致了解了这本小说中讲述的最重要的历史大事,哈扎尔辩论。三个宗教为了改变哈扎尔民族的信仰习惯而各自派出了使者,每个宗教在自己的辞典部分都声称哈扎尔民族改信了自己的宗教。我变产生了三个宗教互相斗争为这本书主线的错觉,于是我在阅读伊始便有了期待——找寻合乎这一主线的线索,而本书也确实回应了这种期待。在十七世纪中,三位编纂者捕梦人便在一场战役中都失去了生命。于是我忽略了书中那些诡异的情节,即使魔鬼的行为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性场景的描写是多么的古怪。我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与期待,觉得讲宗教斗争的故事也不过如此,从未触及实质,而只是让读者去思考那个答案。在读到重复的故事部分中,我也慢慢失去了耐心,最终在草草的翻阅后,将这本书合上。虽说同样是讲宗教的,看过的其他书本对精神面都有着透彻分析,相比这本书,也许它们更合我的胃口吧。然而在看了一些读后感后,发现作者在本书中埋伏了另一个暗线——魔鬼与捕梦者的斗争。这条暗线在阅读时,我并非没有注意到,而是没有多加重视。带着期待去阅读的我始终把视线放在宗教的斗争上。等到谜底被揭开时,我确实不得不感叹这本辞典小说设计的精巧,但是却只是体现一个魔鬼与捕梦者循环斗争的故事而已罢了。好吧,这本书的架构和风格确实适合埋藏这个三方宗教都有各自不同见解,最终又殊途同归被魔鬼玩弄的故事。但是一本小说不应该只是噱头而已吧。里面那些反讽,隐喻,狂想与我总是那么重口,而最终给我的启发却又如此单薄。。。也许不应该怀有先见和期待地去阅读这本书,这本书需要的是看完后搜集完线索,把拼版找齐后再拼上,这样至少有了完成拼图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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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词条按拼音排列,但是像“达乌勃马奴斯”在词条里是“约翰涅斯,达乌勃马奴斯”,就算到Y里去了。最方便还是ctrl+f.还有“法拉比·伊本·柯勒”在某处写成了“法拉比·伊本·可拉”,不知是否是校对问题。A阿捷赫 3 阿捷赫(九世纪初) 113阿捷赫(八世纪) 187阿勒•拜克里•斯巴尼亚德(十一世纪) 110B巴索拉残篇 116勃朗科维奇,阿勃拉姆(1651-1689) 7勃朗科维奇,格古尔 42捕梦者 42D多罗塔•舒利茨博士(克拉科夫,1944-) 260H哈德拉奇,阿布•伊本 118哈列维,犹太(阿拉伯文作:阿卜拉桑•阿勒•拉维,小哈列维)(1075-1141) 227哈扎尔。阿拉伯文:哈扎腊;汉文:苦撒 121哈扎尔大论辩 67、 180、 251哈扎尔人 54、 234哈扎尔陶罐 288合罕•撒母耳(1660-1689年9月24日) 191J基里尔(萨洛尼卡的康斯坦丁或称哲学家康斯坦丁,826或827-869) 44贾比尔•伊本•阿克萨尼(十七世纪) 105K可汗 52、 118、 233可拉,法拉比•伊本(八世纪-九世纪) 129库(Driopteria filix chazarica) 135LLIBER COSRI 243卢卡列维奇(Luccari),叶芙洛茜妮娅(十七世纪) 245M马苏迪,尤素福(十七世纪中叶-1689年9月25日) 137莫加达萨•阿勒•萨费尔(九世纪、十世纪和十一世纪) 168莫加达萨•阿勒•萨费尔(八至九世纪) 248穆阿维亚,阿布•卡比尔博士(1930-1980) 169穆斯太•别依•萨博里阿克(十七世纪) 178Q乞拉列夫(七世纪至十一世纪) 101S萨洛尼卡的梅福季(约815-885) 60撒母耳•合罕和莉迪茜亚•萨鲁克的婚约(十七世纪) 220斯基拉,阿韦尔基(十七世纪初至十八世纪) 80X谢瓦斯特,尼康(十七世纪) 73Y伊萨克•桑加里(八世纪) 257以撒洛•苏克博士(1930.3.15-1982.10.2) 83音乐圬工 136约翰涅斯,达乌勃马奴斯(十七世纪) 222犹太•伊本•蒂蓬(二十世纪) 288Z指法 115柱头修士(1676-1701)(格古尔•勃朗科维奇) 99~~~~~~~~~~~~~~~~~~~~~~~~~~~~~~~~~~~~~~~~~~~~~~~~~~~~难得见到评论如此一边倒的书,外加内容简介的神秘气场,我就把它买了,然后,很、失、望。首先要承认我期待的方式不对以及很多地方没有看懂最终导致没看完而且由于是乱序看的也不知道看了多少。这本书被赞扬最多的是瑰丽的想象,可是不论书里描述的风俗传说多么离奇,对我来讲和孙悟空七十二变、爱丽丝梦游仙境没什么两样。这种想象无关物理定律也无关逻辑,个人而言,这是最低级的想象,看不到其中的意义。全篇大部分都被这种想象充斥,太让人疲倦了。虽然《百年孤独》里的魔幻部分也无视了物理和逻辑,但是它们出现的地方都恰到好处,能给故事带来极大的转折,量少却很震撼人心。作者超级纪实的手法让这本书像是一部史料汇编,但是一个前提早就在我的脑海里扎根了:一切内容都不是真的。所以作者屡次提到或真或假的历史学家,引用各种语言的参考文献,看起来更令人厌烦——你确定不是在凑字数骗稿费吗==还有故意写出各教派互相矛盾的史料,甚至一个词条里的内容都有矛盾...最耍流氓了好不好,写到一半忘记了都不用回头去查自己写了什么><好吧当然作者不大可能这么干,不过他越“创造”真实感,我看着越假...字典的形式刚开始看起来很刺激的,从红绿黄三本书里的阿捷赫开始,陆续引出其他人物,然后就要不停地翻书找词条,拼凑整个国家,民族和事件,顺序不一样感觉也不一样,一本书能给人无限体验着实不错。不过内容实在看不下去,翻着翻着就没有新鲜感了...好玩的是,阿捷赫的祷文提到:”今晨,我用我的头发洗船,他们攀上洁净的桅杆,把绿色的帆拖向他们像葡萄树嫩叶般的蚁巢...“熟悉不?“我会洗干净头发,爬上桅杆,撑起我们葡萄树嫩叶般的家”张玮玮的歌词是巧合嘛~~?最后摘两句我喜欢的话吧:...这犹如照镜子,你对镜招多少,镜子便映出多少,因为你从真理那儿获得的,不可能多于你所投进真理的。两个“是”之间的差别也许大于“是”与“非”之间的差别。

没人想过把她拍成电影么?

今天终于断断续续的看完了,顺着看的,内容跳跃,情节人物相互穿插构成一个整体,看着其实很爽,看的过程中会很期待后面什么时候会以怎样的方式与前面的内容接轨。看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期待哪天也会被拍成电影。

有没人觉得现代科学的过程也是一种捕梦教的感觉

也是通过各种细枝末节试图还原宇宙真理凑巧的是也许“上帝”和书中一样不愿意人们去找到这些真理,所以让人类在追求科技的道路上走上歧途既然要50字。。。。。。。。。。。。。。。既然要50字。。。。。。。。。。。。。。。既然要50字。。。。。。。。。。。。。。。

词条构筑的巴别之塔

上世纪八十年代,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和以色列作家大卫•格罗斯曼先后出版了小说《哈扎尔辞典》和《证之于:爱》,前者是一本辞典小说,后一本小说则包含了一本辞典。由于两位作家的创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的,加之作品翻译成对方能看得懂的语言也有待时日,所以没有人无聊地猜度谁沾了谁的便宜。不过稍候在中国国内发表节译片段的《哈扎尔辞典》却让作家韩少功很受伤,他后来一直因《马桥辞典》被评论家和媒体们弄得很烦。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世界上已经有一些作家对既有小说内涵与外延的局限感到不满,他们觉得小说可以通过诸如N个房间中设置N块相互影射的镜子的方式,来构筑一个可以制造无穷指向无穷寓意的叙事迷宫。这样的东西就像网络超链接,把它们打包成一部小说好比打包一整个世界,辞典小说就是由这样一伙野心勃勃的小说家们创造的。但辞典小说的阅读却不似翻阅辞典那般简单。这类小说固然通过词条把人物、情节统统打碎了,可是并不意味着可以取消它们。事实上,词条间的指涉只具一种形式上的自体性,打个比方的话,阅读《哈扎尔辞典》就像玩一个拼图游戏,每一个碎块都包含另一碎块的一小部分,丢了其中一块,就会对整块拼图的完整造成影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阅读本书就像玩拼图游戏一样需要玩家具备起码的脑力,包括想象力和记忆力。然后,我们才可以一窥《哈扎尔辞典》的大致框架,知道它所容纳的不止一本辞典,而是很多本,每一本皆因时代不同而承载着不同的意义。最早的辞典是公元9世纪一个名叫哈扎尔的真实的东欧国家改宗后保留自己文化和宗教信仰的民族志,不幸的是该辞典随这个民族一起湮没于历史的尘埃而只留存一些断片。后来的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学者根据这些断片和文物史籍重塑这本辞典,但他们互相较劲的立场使得各自的叙述充满空白、矛盾、挑衅和偏见。1689年和1982年,三大宗派的哈扎尔学者历史性齐聚一堂,打算互换材料以拼拢出《辞典》的最终形貌,却在魔鬼(或神)、宿命和时局的多重作用下功亏一篑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这本辞典(所谓第二版),据编者(其实是帕维奇)所言,就是三种宗教(以红书、绿书、黄书的形式)对同一故事的不同演绎。帕维奇把故事重心放在中世纪,对创作这样一部包含宗教与方术、信史与伪传、哲学与谬误的小说是一个极好的策略。中世纪虽称“黑暗”,却是一个科学与神学同宗、理性与信仰混沌的时代,这个时代容易讲故事。在书中你永远都弄不清那些圣徒贤人的奇形怪状到底是装神弄鬼还是虔敬礼拜,“元音乃辅音之躯的灵魂”之类莫名其妙的话是真理还是诡辩,第一版《哈扎尔辞典》是被焚了、卖了,还是被某个饕餮之徒一页页撕下用于汲取汤里的油脂而使汤变得更美味了……它们看起来好诡异,可是又好像很有道理。总之,高级骗术在情感上能够唬人,在逻辑上又自成一体,因而可以绕过理性这种容易自以为是、自欺欺人又过于摇摆不定的东西。话说回来,成功的小说无不是高级的骗术。所以说,你在书中看到那么多“穿越”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不过这些“穿越”可不是如狗血电视剧把人直接穿来穿去那么脑残,而是充满着各种令人惊叹和困惑的玄思妙想。比如9世纪哈扎尔公主阿捷赫的“快镜”和“慢镜”流落到20世纪哈扎尔学者穆博士的手中,公主在民族湮灭之前训练的能讲哈扎尔语的鹦鹉一路繁衍至今。这里存在一个问题,这流传下来的古董镜子一面是破的,而哈扎尔语早已失传,所以镜子灵不灵,鹦鹉讲的什么话,作者神秘兮兮不表态,而你会发现自己终究受困于一个无法突破的悖论之中。而“穿越”最重要的形式,是托梦和转生。帕维奇正是通过它们把整本线索零散、结构松垮的小说紧密串联起来的。关于“托梦”,帕维奇表达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看法,即我们入睡的夜,就是另一个人的白天,我们梦见的人,或许就是另一个世界中的自己。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者“梦境的对象便是欲望的所指”等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不同的是,《哈扎尔辞典》无疑把“梦”的意义无限扩大化,使人类的存在别具一种丰瞻的维度。至于“转生”,则疑是全书最奥妙同时也最考验读者智慧的部分。因为作者从不明说而是暗示,比如,1982年聚会其实就是1689年聚会的翻版,但如果不是以龟壳作琵琶的乐器,缺失横隔的鼻孔,或者多余的一个大拇指,谁能想到当代伊斯坦布尔宾馆中体面时髦的比利时一家,竟然就是17世纪三大宗教中的魔鬼?而在其他时候,“转生”是通过人物性格、说话声气、习惯嗜好等无形事物来加以表达的。它们都是容易忽视而又非常重要的细节,构成了拼拢拼图的每一个碎块中那个最重要的密码。因此,这又是一本解谜的小说,但作者摆出的谜面未必指向你想要知道的那个谜底。试图通过小说了解哈扎尔民族的读者,会发现自己被引导到了一个超验的境界中:“你会发现今晚已经有人度过了你的白天和你未来的黑夜,他在吃你明天的面包,还有个人在八年前为你服丧,或亲吻你未来的妻子……你会发现所有的来生之夜都是在今夜的一个广袤空间中一次实现的。”这便是帕维奇通过辞典小说汲汲打造的那个融汇所有人类经验,沟通记忆与现实、虚幻与真相、历史与当下的壮观世界。惜乎哈扎尔民族欲借《辞典》无限接近神(真理)而不得,《哈扎尔辞典》的编撰也几同营造巴别塔,失败了。其实,弄乱人类语言的不是神或魔,而是人类自己。不管是否虚构,哈扎尔国灭投射的正是弱小民族艰难求生的现实,它们既要保留本民族的特色,又要投靠某个外国势力以获得支持;而1982年学者聚会以谋杀告终,调查未果而世界已吵成一团,更是当下国际政治、文化的直接反映。冷眼旁观世相的帕维奇如今驾鹤西去,辞典的开放性足使我们接过他的衣钵,只是这衣钵是如此沉重:这本写了十个世纪的《哈扎尔辞典》,在未来的十个世纪中,能被我们写完吗?

哈扎尔辞典词条索引(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版阳本)

按照词条读的时候有遗漏。十字:红书,基督教史料半月:绿书,伊斯兰教史料六芒星:黄书,古犹太教史料红书:阿捷赫p3勃朗科维奇,阿勃拉姆p7勃朗科维奇,格古尔p42捕梦者p42基里尔(萨洛尼卡的康斯坦丁或称哲学家康斯坦丁)p44可汗p52哈扎尔人p54萨洛尼卡的梅福季p60哈扎尔大辩论p67谢瓦斯特,尼康p73斯基拉,阿韦尔基p80以撒洛,苏克博士p83柱头修士(格古尔,勃朗科维奇)p99乞拉列夫p101绿书:贾比尔,伊本,阿克萨尼p105阿勒,拜克里,斯巴尼亚德p110阿捷赫p113指法p115巴索拉残篇p117哈德拉奇,阿布,伊本p118可汗p118哈扎尔。阿拉伯文:哈扎腊;汉文:苦撒p121可拉,法拉比,伊本p129库p135音乐圬工p136马苏迪,尤素福p137穆斯泰,别依,萨勃里阿克p178哈扎尔大辩论p180黄书:阿捷赫p187合罕,撒母耳p191撒母耳,合罕和莉迪茜娅,萨鲁克的婚约p220约翰涅斯,达乌勃马奴斯p222哈列维,犹太(阿拉伯文作:阿卜拉桑,阿勒,拉维,小哈列维)p227可汗p222哈扎尔人p234哈扎尔人之称呼,哈扎尔语,司法,盐和梦,迁徙,宗教习惯,哈扎尔辞典,p237-p242LIBER COSRI p243卢卡列维奇(Luccari),叶芙洛茜妮娅p245莫加达萨,阿勒,萨费尔[半月]p248哈扎尔大辩论p251伊撒克,桑加里p257多罗塔,舒利茨博士p260犹太,伊本,蒂蓬p288哈扎尔陶罐p288

难以理解的真谛

按照书中说法,这个词典应该是有很多层含义的,包括正读,倒读,字面意义和其内涵。然而大量晦涩的直译和生僻的姓名,真的给此书的阅读造成了很大压力,有时候,不得不停下来去翻前面看看是不是之前那个人。所以看了一遍,除了字面含义和三个宗教里都出现过的人有印象之外,别的都没有印象,估计还要看第二遍,否则无法看懂其“深远内涵”,另外,其副标题里写到的“十万个词语”不知道在哪里出现的,是指本书的字数么?此书的质量很好,去除封皮之后,看着就像一本标准的圣经,古色古香的很是不错,作为经典,即使看不懂,也先买一本收藏一下吧哈哈。

不是很明白

看各位对这本书的评价很高,我看到副标题就不淡定了,词典小说这几个字眼还是初次见,我在想,类似于字典?还是小说?看有的同志评价说内容描述的事宗教之间的事。不知道这本书的高深之处在哪里?请各位同志指教一二。

如何读懂《哈扎尔辞典》

 这是一本奇特的小说,用词条的方式写成,排成辞典式,以展现作者虚构的“哈扎尔文化”。  由于故事不完整,时间序列不清晰,甚至人物凌乱,给人以“天书”之感,不知从何处下手。读这样的小说,有两条路径:首先,假设作者所言为真,不当成故事读;第二,在阅读中尽可能还原哈扎尔文化拼图,而不是考虑作者寓意何在。   辞典式写作在欧洲文学中不是新事物,《百科全书》曾将欧洲文明带入全新时代,所以欧洲读者习惯了阅读辞典,依靠它来启蒙,但辞典给予的决定论,又让人陷入了新的魅惑中。我们可能怀疑辞典知识的不准确,却不会怀疑历史的、逻辑的、线性的解释方式。   比如我们做《中国杂技史》这样的文章,往往会下意识地找寻其“发展”脉络,总之,唐代比汉代强,宋代比唐代强,如果看到的材料恰巧是宋代节目有100种,而唐代只有50种,我们就会对“发展论”更加坚信不疑。这就忘掉了另一种可能,宋代史料比唐代多,唐代节目可能压根就没记录下来。那么,这个发展是实存的还是我们编造出来的呢?  对于历史的多元化解读,造就了《哈扎尔辞典》,作者通过红书(基督教)、绿书(伊斯兰教)和犹太教(黄书)3个角度,来展现“哈扎尔文化”,每种信仰都根据自己的方式重新组合了史料,并神话了自己想神话的部分,选择性忘掉了其余部分。   也许,米·帕维奇最想说的就是:历史是一种编织物,它永远不可能向我们呈现出真相,它不过是这样或那样的谎言。当历史本身如此暧昧之时,则我之根本何在?没有故乡,没有记忆,没有精神传统,这是多么幽暗、可怕的状态!可更让人沮丧的是,我们自以为拥有这些,结果却证明都是假的。

哈扎尔之梦:一种阐释

《哈扎尔辞典》的作者意在开启无数道阅读之门,以每一个词条开始一条不同的阅读之路,然而并不承诺所有的道路都通向同一个迷宫中心。因此这里并不意在提供一种唯一正确的解释,因为作者自己也已说明,圣书有四种不同层次的意义,它需要每个人自己去进行阐释与领悟。小说灵感的缘起应当是其中提到的那本Liber Cosri,此书在历史上真实存在,google图书里还有全本下载。保存下来的这个拉丁文本由Johannes Buxtorf翻译并出版于1660年,他是从五百年前Tybbon的希伯来文译本转译的,后者的版本又是从阿拉伯文原著译出的,作者即同时代的著名犹太诗人Jehuda(Judah,Yehuda) Halevi。这部书“内含关于宗教的谈话或论辩,发生于九百年前的Cosar王国”(continens Colloquium seu Disputationem de Religione, habitam ante nongentos annos, inter Regem Cosareorum),目的是反对异教(基督教)哲学家与犹太教中的Karaites教派。虽然我们知道这次论辩本身纯属虚构,Halevi只是想假托这个不存在的哈扎尔大辩论来表达自己的思想,但是这本书出现在现代人眼前时,它已经提供给了我们足够的信息来构建想象的空间:首先,它给出了事件发生的时间,1660年前九百年(即公元八世纪至九世纪),一个欧洲文明之火将明将熄、史料匮乏的时代;然后,它包含了三种不同的文明要素,暗含三种不同的解释:此书曾出过阿拉伯文、希伯来文和拉丁文三个版本,分别对应于伊斯兰教、犹太教和基督教。指出这三个版本的不同是有意义的,因为在没有印刷术的年代,书籍流传全凭手抄,而翻译与抄写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有增益与脱漏,正如尼科尔斯基的忏悔书中所阐述的那样。所以,Liber Cosri中暗含的这种原文的衍化就脱胎而成了这部Lexicon Cosri中明确并列展示出的内容:三种宗教使用三种文字写出的三本书实际上原是同一本书的衍生,而这本原书早已遗失,只剩下这些经过转译的残片了。那么这本原书的面貌究竟如何呢?如果这本原书真正存在过,它记录的内容当然也应是那次真正发生过的大论辩。三个宗教的记述中都认为自己的宗教最终赢得了哈扎尔人,唯一的共同之处在于,哈扎尔人本身的原始宗教——阿捷赫公主及其领导的捕梦者所信仰的宗教——是被取代并摧毁了。三个宗教都认为阿捷赫公主站在自己一边并帮助自己驳斥了其他宗教的代言人,并说服哈扎尔可汗改宗他们的信仰——然而,站在宗教的层面上说,如果一个宗教的神至高无上,其教义理论无可挑剔,那么他们又何必求助于被传教者之中的一员,借助几乎总是晦涩难解的寓言来战胜对手呢?结论是,所有三种宗教的神都不是最高者,他们依赖于阿捷赫所信仰的神,也即原初与最高的梦境。这个无所不包的大梦进入三种宗教,而变成亚当(基督教)、阿丹·鲁阿尼(伊斯兰教)和亚当·喀德蒙(犹太教)。亚当是地上所有人类的始祖(第308页),鲁阿尼是集中人类所有的梦而得到的一个巨人(第143页),喀德蒙则由神圣的字母及其组成的动词-名词构成(第205页)。因此,哈扎尔大论辩并非任何一个宗教征服了哈扎尔人,它象征的是原始真理的分裂,这个原始真理,用作者的象征来说,就是梦。所有的梦境都写于哈扎尔辞典之中,这部辞典是原始真理的手册或指南。在这之后,三大宗教各自建立不同的教阶体系,虽然也赋予这些象征一定地位,但绝不高于上帝、真主及耶和华——他们用各自发明的最高神共同镇压了哈扎尔异教——或原始真理,并用自己的经典取代哈扎尔辞典,将后者销毁。作者借哈扎尔人所表达的观点是,梦是宗教的起源。他借宗教提出了一种关于梦的理论:一切实在都是早已存在并已完全存在的一个巨大梦境,人类意识只不过是这个大梦中的沧海一粟。人白天的苏醒与晚上的睡眠并没有质的区别,两者都是大梦之海中浮现的泡沫,而正如海中的浪花会互相激荡,人与人的梦境也会交相重叠,而我们苏醒时所相信的自己的实在,并不比他人梦中的一个我更加真实。所有存在者的梦境——作者提到了骆驼和树木的梦——构成大梦本身,而人却可以主动地去探索所有的梦境,进而接近终极实在。所以,睡眠是死亡的兄弟,人们每晚上都在演练死亡,是因为并不存在真实的死亡,那完全可能只是他人一个梦的结束。而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意味着他这一世将不再做梦,也即梦的结束,这已经存在于大梦本身之中——换句话说,大梦有双重存在模式,它本身之中并无时间,而当它实现于无数小梦之中,时间就形成了。每一个小梦破灭时,它返回大梦无时间的神秘中,而大梦则使小梦起落不息,得以开始下一段旅程。在小说中,时间穿越的场景是借助这种梦-现实的理论来实现的。因此,阿勒·拜克里·斯巴尼亚德回到了阿捷赫公主的情人莫加达撒·阿勒·萨费尔被囚禁的梦中;魔鬼化身之一的贾比尔·伊本·阿克萨尼瞬间就到达了20世纪的伊斯坦布尔,并成为范登·斯巴克先生;而阿捷赫公主则可以听到杰尔索明娜与苏克博士的交谈。这是因为,在终极实在中,并不存在时间,一切都已发生,我们的意识与世界只是其中一个投影。捕梦者是这个原始秘密的占有者,他们也因此而被分裂后的三大宗教所迫害。小说中撰写读者面前的哈扎尔辞典的三个人都是自觉或不自觉的捕梦者:勃朗科维奇、马苏迪与舍罕是捕梦者消失已久后又一次感受到原始真理之召唤的人,而苏克、穆阿维亚与多罗塔三位现代研究者则是最新的牺牲品。相同的是,魔鬼总是陪伴与他们左右:谢瓦斯特与斯巴克分别使他们聚集并灭亡。魔鬼在本书中恰恰是指三大宗教本身,他们负责追踪与毁灭哈扎尔辞典以及不信这三种宗教的哈扎尔人,包括一切后来接近这一原始真理的人。他们的地狱中装的是不信自己宗教的人。然而,阿捷赫公主并未死去,她作为一个象征以化身出现在各处,保护着她的继承者们,与三教魔鬼作着不懈的斗争。虽然马苏迪没有认出她,苏克博士没有来得及打碎鸡蛋,而女招待阿捷赫的证词则不被采纳,但是哈扎尔仍然存在,它在每一个梦境之中向我们进行着启示。在宗教或哲学层面上,哈扎尔是久已遗失的终极真理,而在实际中或政治上我们不难猜测,哈扎尔是作者故乡的真实写照。南斯拉夫地区民族混杂,至今仍是众所周知的巴尔干火药桶,而历史上地处拜占庭正教、阿拉伯伊斯兰教及以色列犹太教的环绕之中,三者在当地的冲突是现实的。可是三者都宣称只有一个真理,而它既不能是哈扎尔的梦境,也不能是特兰西瓦尼亚的德古拉。三个宗教都不是毫无政治目的的,而为了卫教,采用的手段又都是血腥的。作者在书中多次提到,哈扎尔统治者对哈扎尔人本身反而是最不偏爱的,这个民族失去了自身的身份认同,转而参考希腊人、阿拉伯人和犹太人而定位自身。小的、地方的民族与文化就这样被大的和强势的文化所吞并征服,而作为三教代言人的魔鬼仍然不满于“在民主的幌子下,弱小民族使用恐怖手段威吓强大民族”(第320页)——它就这样杀戮真理的寻觅者,从而让历史按照它的想法来运行。哈扎尔正是因为信了其中任何一种宗教——不管事实上是哪一种——而灭亡的,而且消失的甚至连历史信息都无迹可寻。三在这本书中是一个很有指引意义的数字,许多地方都要三种关系来展现,其中最重要就是意义-作者-读者,以及真理-宗教-个人。这两组关系实际上是并列的:意义与真理就是原初的哈扎尔之梦,不同的作者将它们阐释为不同的宗教,不同的读者与个人又在其中发现不同的意义。当读者或个人意图越过作者或宗教抵达背后的东西时,困难或魔鬼就会出现。我们现在可以理解达乌勃马奴斯残片上的话:作者与读者扯紧绳子,拴住谁也不能接近的思想。实际上,要接近意义或真理,必须跳出作者-读者或宗教-个人的关系,应当作为一个单纯的自我去面对它们。这就是为什么书中写到哈扎尔辞典还可以被读者无限扩充的原因:每一个读者都会做梦,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宗教信仰把梦写进红书、绿书或黄书,然而在没有集齐和对比这三部书(或者还有其他的书)的情况下,我们似乎永远无法获得终极真理。但真正让掌握三本书的人聚首是不可能的,正如三大宗教不可能调和为一。当一个读者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会像真正觉悟的释梦者一样,抛弃辞典,而漫游于无边的梦境本身之中。所有这一切,都可以用小说中启示给哈扎尔可汗的那句话来总结:“创世主看重的是你的意愿,而不是你的举止。”

卓越现在有货了,赶紧去

最爱的书没有之一。5年前我那本借给了别人,这5年中,我找遍了所有卖书的地方,没有,这种痛苦真的是太痛苦了。我追那个借书的人追到他媳妇说要先杀了我再防火烧了他们家。我还是锲而不舍的追着。前不久突然发现,这本书的精装版在卓越有货了,速度的拿下4本,省的今后再有这种事情的发生。让人无法分清楚现实和书,会混淆现实和梦境的书,无数的线索交织缠绕,读的时候始终觉得大脑在膨胀。就好像走迷宫一样,书中的情节可以从任意点A出发延续至任意点B,并有无数种通路。仿佛真如序言中所说,读的时候会迷失在书里,若不能分辨清楚那些符号,会再也找不到归路。此外,译文也真是相当了得,随意翻开一页,随意阅读一句,均可成诗。译者此等水平,满应该当个诗人才是。不多说了,趁着卓越有货,赶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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