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新街区》书评

一次设计竞赛的价值

我的学生时代（1990年代中期以前），远没现在这么多设计竞赛。当时能接触到的国外竞赛，主要是由一些专业杂志，如日本《新建筑》所举办，还有的，就是国际建协的学生竞赛了。国内最知名的，是《建筑师》杂志不定期举办的大学生竞赛（我读书时，已停办多时），以及建筑学会等官方机构举办的竞赛。那时的获奖者，在学生中间，如同“明星”一样受到追捧。发展到今天，星光依然灿烂的，体制外当属张永和，体制内当属崔恺 。不过，绝大部分当时的获奖选手，到现在多已烟消云散，不知所踪，所以，设计竞赛对于选拔人才，似乎远没想象中作用那么大。当然了，这也说明建筑学本质上是个“马拉松”运动，偶尔一次“短跑”成功，说明不了很多。少年得志后的坚持，恐怕才最为重要。1990年代中后期以来，国内建筑市场日益商业化，设计竞赛越来越多，其性质与背景，也越来越复杂。很多所谓竞赛，其实就是变相的“招标”或“商业广告”。即使一些官方机构、学术机构举办的“正规竞赛”，也往往由于竞赛题目设置、评审观念、操作理念等原因，对专业本身的发展，并没产生什么有价值的影响。 做教师后，常会被学生问到：面对现在五花八门的竞赛，哪些值得参加？我的答案是：既然一次竞赛的成功，无法决定你专业之路能否持续走好 ，那么，通过竞赛学到东西，恐怕才更为重要。它涉及三个标准：一，题目设置，是否具有真正的学术价值，是否是专业或社会热点问题，是否是你当下阶段需要练习、能够真正有所感悟、有所发挥的问题；二，评委组成，是否代表了较高专业水平，其学术价值的总体取向，是否符合当下专业发展趋势，是否得到你真正的认同；三，历史沿革，该竞赛以往的影响与声誉如何，竞赛组织机构的信誉度。道理听上去都没错，但学生做完竞赛后（尤其是国内的竞赛），往往得到的，就是一份获奖名单和一本花花绿绿的图集（有的甚至连这个都没有）。获了奖的，不知道好在哪里，没获奖的，更不知该从何弥补。因此，又遇到另一个问题——如何将一个有着好题目、好评委的“好竞赛”，操作好，将一次设计竞赛的价值，在社会与专业层面上，充分发挥出来。由新世界中国地产公司与《设计新潮》杂志社共同举办的“城市街区设计国际竞赛”，以我前面的三个标准看，是一次值得参加、能够学到东西的“好竞赛”。该竞赛针对的，是两个位于北京、上海城市中心的真实地段。讨论的，是当下专业与社会领域内的热点、难点问题——“街道与生活”。问题的切入点，颇能调动起每个人的真情实感。初选评委，由当下专业与非专业领域内较为活跃的中青年人士担任，终选评委由享有较高声望的资深专业人士构成。从竞赛成果看，的确是一次颇具国际水准的设计竞赛。来自全世界的建筑师、学生、以及非专业人士，从不同角度，对“街区生活问题”给出了高水平回答。这也反证出，一个值得参加的竞赛，其结果也往往是值得期待的。经过近一年的编辑整理，竞赛作品集《新世界、新街区 城市街区设计国际竞赛》终于出版。这是一本与国内常见竞赛图集——即将参赛方案JPG图片按照获奖顺序简单汇总一下——完全不同的作品集，它与我在国外看到的很多重要设计竞赛的作品集一样，经过精心编辑，带有重点提示，绘有图示说明，附有重要方案详细解析，以及来自专家不同侧面的重点分析，内容丰富、翔实。这样的编排方式，其实就是在以一定的学术深度与学术视角，将本次竞赛的不同面貌——即人们对“街区生活问题”的不同解答，以及这些解答背后所暗含的道理与趋势——清晰揭示出来。专业人士能从阅读中，了解到当下人们对该问题的多种看法，获得学术上的收获。非专业的读者，也可借助书中深入浅出的分析与图示，加深对街道生活或真实、或畅想的理解。这样一本高质量作品集的出版，我想，才算真正完成了本次竞赛的全过程，将本次竞赛的价值，更深远地推向了专业与社会领域。书评结束前，透露点儿竞赛评选过程中的八卦。作为初选评委，我对终审结果还是颇有些意外的。因为终审评委与初选评委有一个普遍相佐的判断——我们普遍认为北京的方案整体弱于上海方案，但最终获奖方案中，北京却占了一大半（是因为初选在上海，终选在北京吗？）。这一现象再次说明，竞赛评审的不确定性。不同的评委，甚至不同的评选地点，都有可能会影响到最终结果。因此，一次设计竞赛最终的获奖名单（即前十名），往往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但整体来看，对竞赛问题的回答大致有哪几种趋势，竞赛成果的基本水准等方面，还是比较稳定的（即前五十名入选作品），应该不会有太大出入。本书的编排，不拘泥于获奖座次，而是按照不同设计趋势进行划分，这一点，恰恰能够真实反映出本次竞赛的整体面貌。对于未来的读者，我的建议是，先不要按终审结果给这些方案排高下，尝试着，拿出你自己的评审意见，得出你自己的评审结果。这样下来，岂不是将本次竞赛的价值，又提升了一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