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膳札記》书评

无意邂逅的《饮膳札记》

董桥的书里提到了林文月的《饮膳札记》，评价还颇不低，便找来看。一读之下大惊失色，对于“林文月”这个名字的陌生让我连连跌脚自责孤陋寡闻。《源式物语》的译者写一本她办家宴时常做的19道菜的菜谱，语言优美自不用说，掩卷回味，满脑子只萦绕她对平生所遇良师益友骨肉亲人的隽永悠长的回忆。倒也不是刻意的克制，没有丝毫矫情也没有悲情泛滥，你能看见，作者一个人坐在灯下，提笔写下心底留存的悠悠往事，脸上，泛起淡淡微笑，哪怕，她对所有这些与佳肴牵连的记忆都不忍割弃。 忽然想起以前看《雅舍谈吃》的时候，对梁实秋的一个观察结论很是忿忿，他说，虽然这个世上主中馈的多是女人，写菜谱当大厨的大都是男人。也许这本书也并不能证据确凿地推翻梁大师的说法，可是在我的心中，它可与《随园食单》并列。好书二次方——后果是，我已经在查找“林文月”的其他作品，准备好好受教了。

纸上闻香

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夸张的言语，只有着淡淡地家乡的味道以及对往昔的追忆。作为一个热爱饮食及文学的人，这本札记颇令我喜爱。原本以为只是谈谈饮食，没想到是林先生亲自下厨且其中又详细描写了多种美食的配方做法。对于我来说，这显然是一举两得，既能学菜又能欣赏文学，当然这也要感谢林先生非凡的文学素养，写出了如此美味的文字。

生活，原来可以如此优雅

已不知何时得知林文月的大名，亦忘却了初读林氏文章时的欢欣与惊喜。如今对她的文章更是推崇备至，每得之便喜不自胜，全然忘却读书人的矜持。我之读书，总喜欢将某位作者的书尽数搜罗囊中，一口气读个十之八九。实体书既不好买也不大买得起，倒是电子书大行其道，满足了我的这一癖好。如果细想，或许是先读了她的《枕草子》吧。一向喜读知堂，略涉知堂的全集，其中知堂翻译的《枕草子》也曾闲时翻阅。知堂译笔直白质朴，倾向于“大白话”，其风格非我所喜，总觉得太土气。后来偶尔从某读书杂志上读到林文月所译《枕草子》书摘，只觉得精致典雅，古意盎然，深得我心。后来寻到全本，匆匆读过，只觉满口余香，不禁大为心折。比之知堂的直白，林氏的译笔充满诗意的含蓄隽永，深得信达雅三昧。后来陆续读《读中文系的人》《拟古》等散文集， 看作者简介，才发现此人来头不小。出身名门自不必说，父亲是银行家，母亲是《台湾通史》著者连雅堂先生爱女，如今众人所熟知的国民党连战先生，便是她的表弟。林氏还是台湾大学“校花”，台静农先生的爱徒，后来林文月也成为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抛开别的著作不说，单单是翻译《源氏物语》这一巨著，即可称翻译界“大拿”。其译本和大陆丰子恺先生的译本各有千秋，一时瑜亮不分轩轾。近日读了她的两本书，一为《京都一年》；一为《饮膳札记》。《京都一年》挖坑待填，今日只说《饮膳札记》。对于这本书可谓是久闻大名，早就搜寻过电子版，无果。卓越当当等购书网站亦寻求良久，都称“缺货”。淘宝上倒是有，只是漫天要价，竟达百元之高。一时之间，只能“望书兴叹”而已。不料前几日无意间寻到搜索软件一枚，号称什么都找得到，卖点是搜寻各种难得视频如苍老师一类。用电台广告的说法是“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搜索此书”，孰料得来全不费工夫，广西师大版本《饮膳札记》到手。看书名，便知这是一本谈吃的书。对于此类书我尚敢说不陌生，蔡澜唐鲁孙王世襄梁实秋汪曾祺都读过。蔡澜贵广，唐鲁孙贵深，王世襄贵精，梁实秋贵趣，汪曾祺贵淡。如今一位台湾女教授出马，又当别有一番滋味。林教授此书共写十九道菜，暗合“古诗十九首”之意味，颇合中文系教授的身份。能看得出，林文月不是皓首穷经老死书斋的书呆教授。治学之余的生活她过得丰富有趣，饶多情致。家学渊源，吃得讲究，由吃及做。每每于师友燕集之时亲自打理一桌饭菜，亦是人生一乐。书中的菜肴，都有详细的制作过程。读者照本宣科，尝试着也能做出来。然而篇幅虽长，却不是真正的重点，否则真成了教授写的菜谱了。作者关心的是吃菜的宾客以及宾主尽欢的心情。那一道道精致的菜，是经线，串起作者和师友家人相处的美好时光。而穿插于文中文末的三言两语的心绪，方是“点睛之笔”，真正的主旨所在。对台静农师宴会上言行的记载，勾勒出学贯中西的台先生生活中的另一种形象，风趣，幽默，对弟子关爱有加。对孔德成先生的描写，给“末代衍圣公”以“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的观照。在林氏的书中，孔德成不再是一个符号，而是真切的生活在我们周围的“人”，喜欢吃，体贴他人的乐呵呵的老头。还有林海音、齐邦媛、琦君、三毛，那些在文学史上耳熟能详的名字的主人，都曾经参加过林教授家的宴会，都曾经吃过书中描写的那些菜。因为那一道道菜，仿佛我们与他们的距离近了许多。林文月多次写到自己的父亲，不厌其烦地写父亲吃了什么，喜欢吃什么，说了什么话，父女之间真挚的感情在絮絮叨叨中，在菜肴中，仿佛菜香一般弥散到读者的心头，令人温馨地感伤那些时光。……从容典雅的生活，然后用充满灵气的笔致记录下来似乎琐碎的细节。《饮膳札记》给了我们一个如此真实的范本——“生活，原来可以如此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