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忆在江楼：丰子恺的抒情漫画》书评

丰子恺画画“不要脸”

自从1925年郑振铎在《文学周报》将丰子恺的漫画冠以“子恺漫画”的题头而隆重推出后，一种崭新的漫画风格逐渐深入人心。中国“漫画”一词虽非起始于丰子恺的画作，但“子恺漫画”的出现，使得“漫画”一词在国内迅速得到普及，这也是一个基本的事实。然而，“子恺漫画”并不主要以讽刺、滑稽见长，而是体现出更多的抒情性和诗意。或者可以这样说，丰子恺漫画的重要成就，恰恰体现在其作品的抒情性和诗意。丰子恺本人在接受郑振铎为其画作所取的“子恺漫画”时，显然也是将“漫画”二字的含意视为感想式的、抒情式的简笔“随意画”，正与文学中的随笔、小品相似。缘于丰子恺漫画的诗意和抒情性特质，蔡若虹先生最早为其作了“抒情漫画”的定性，而俞平伯先生则在“子恺漫画”诞生之初就以感性的语言作了感性的评说：“一片片的落英都含蓄着人间的情味，便是我看了《子恺漫画》所感——‘看’画是杀风景的，当说‘读’画才对，况您的画就是您的诗。”这部《几人相忆在江楼》，看似独辟蹊径，其实正是为了“读”画而作一些努力。诚然，丰子恺每个时期都有众多的漫画作品，专题性也很明显，诸如儿童相、民间相、学生相、都市相、战时相等等，但本书紧扣“子恺漫画”的抒情性特质，跳出专题、时期概念，将其漫画的精华甄选出来，并以文字作必要的寻绎阐发。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有二：一是向读者展示“子恺漫画”的本质特征；二是为方便读者品读这些漫画，体味其中的内涵提供一点帮助。如对《阿宝赤膊》这幅漫画的解读中，作者提供了一则轶事：一天，丰子恺正在家里读报，忽然，一个醒目的标题跃入了他的眼帘：丰子恺画画不要脸。这标题使丰子恺大吃一惊：自己向来与人无争，为何有人要如此中伤于自己？然而当他读完全文，却又大感意外，原来文章是在分析他漫画的特色。这篇文章的作者认为，丰子恺作画，人物即使没有眼睛、鼻子，也仍然惟妙惟肖，很有意味。这幅《阿宝赤膊》，画的当然是丰子恺的女儿小阿宝的妙相，我们读画时虽然看不到小阿宝脸上的表情，但却能领会到一股活泼泼的童趣。后来，丰子恺这些“不要脸”的漫画传到印度，又颇得诗人泰戈尔的激赏。他说：“这几幅画，用寥寥的几笔，写出人物的个性。脸上没有眼睛，我们可以看出他在看什么；没有耳朵，可以看出他在听什么，高度艺术表现的境地，就是这样。”“读”画原本是可以任由读者根据自身阅历去感受的，但作者同时也认为，读“子恺漫画”，所须跨越的时空很大，为读者提供必要的背景材料，或画外的一些小故事，对今天的读者理解丰子恺和他的漫画会有一点辅助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