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书评

逃爱

这是我第一次读陈雪。八个短篇中，收录了女同文学中名气响亮，被改为电影的《蝴蝶》，看到这个书名，首先想起的自然是那首同名老歌。“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蝴蝶自然飞不过沧海。但是，又为什么一定要有软弱的蝴蝶，与无边沧海这样的设定。不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爱恋吗，多么寻常。却为什么要给它一个“不寻常”，甚至“不正常”的定义。就连当局者，都迷失在这异样的气氛中，胆战心惊但心甘情愿。于是惊惧和愤懑的情绪，以夸张的姿势霸占了心的每一个转角。爱难，退也难。读第二个短篇《猫死了以后》的时候，已经是工作日晚上的十一点多。同伴洗漱完要躺床关灯，我没让她关。忍着困意看完，揉着眼睛，装自己没哭。有人说陈雪的文字读来压抑而酸涩。我想，那其实与作品的题材有关。一段段不被世俗容许的爱恋，或许就该配合这样的文字，些许荒诞些许仓皇，但简洁有力，并且有如纷扬的雪花，顷刻之间铺天盖地，整颗心被染得冰凉纯净。故事里的阿雪爱上阿猫，却不敢爱她那具与自己同样的身体，不敢爱被社会、被长辈曝光后的自己。是啊，谁会爱上那样的狼狈。换了我，也不会。凭什么我的爱情，明明已经像是照进黑夜的阳光，却还要躲在最见不得人的地方。连自己都知道，得到的爱那么多，狂野的、细腻的，明知道对方已是把这世界上千万种的爱，聚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她什么都不要，只要自己的爱人不要离开，似乎再无礼的要求都能忍受。原来世人唾弃的，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要求。原来我以为自己的坚定和勇敢这样不堪一击，我是这么软弱自私，只贪恋着索取，取也取不够，还永远举着一把“给不起”的旗。这是爱么，这不是。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所以往往，我们拼命的逃，越是爱，就越是要逃。用谎言、相亲、形婚等形式，欺骗自己、欺骗家人，或是欺骗爱人。是貌合神离的交往、疼痛难当的交付，然后对着家人，和那个所谓的“我的好姐妹”笑得灿若云霞。真正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这样的情节其实一点都不虚构，这过程，不就是太多太多同志们经历过的，或是唯恐将要经历的么。“我们自小在社会中成长，各种教育、讯息、知识都告诉我们，男生爱女生，女生爱男生是天经地义的事，人可以对一只狗、一只猫产生像亲人一般的感情，却不能容忍人对相同性别的人产生爱情和性欲，我因为自己爱上了一个女人而惊慌不已，甚至害怕得逃离，只是不愿和别人不一样而已，结果呢？结果让自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空洞地在世上飘来荡去，谁又认同我了呢？真是愚蠢之极。”（《猫死了以后》，p74-75）感谢本书精致的描写刻画带给我身临其境的阅读感受。要说读后最大的期望。是希望有一天，以同性恋爱为题材的小说也可以像寻常小说一样白烂，女女或男男们可以玩劈腿、可以生死恋、可以穿越可以玩魔法。别再只因为什么”天经地义“，再怎么努力优秀，都得一虐到底，就好。希望有一天，没有谁能再将爱划界限，是最好。

那些揉皱的记忆都需要被一一熨平

“关于我父亲母亲，像一部老电影在我的记忆里重复播放，每一个细节我都牢记，都被我扭曲过，都缩小过，被勉强移植，重新建造，像那个沙漠里的城市。”——《儿子》迥异的八个故事，有一个结点，是一些深深埋藏的、不能直视的记忆，需要通过向另外的人讲述来揭开臆想的疮疤、好让伤口真正愈合：《异色之屋》里面孩子的故事，《猫死了之后》中雪曾经难以接受的阿猫的女儿身，《蝴蝶的记号》里面小蝶对真真的负疚，《爱上爵士乐女孩》里慢慢被记起名字的那个青青，《儿子》开篇变形记一样的噩梦，《晚餐》里面自期可以独立于家庭的“空中楼阁”，《沙之书》里以卡片定义的空壳父亲，《尘埃》里那个拾荒辟的母亲沉重的生命。而能将这些变形的记忆展开熨平的，常常不是死亡，就是爱。

偏执地飞舞

拿到这本书的时候我在想，陈雪是用蝴蝶做一种什么样的隐喻呢？一直到读完《蝴蝶的记号》，恍然大悟。遇到你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原来像我这样满身泥土的丑陋毛虫，竟也能幻化成美丽的小精灵。故事从妙龄少妇阿碟的视角出发，讲述了她与直直、阿叶这两个女朋友的情感纠葛。同时穿插了阿碟的家庭生活和她父母的感情变化。身为女同性恋作家，陈雪用犀利的文笔提醒着人们社会角落里无处不在的同性恋情感的悲哀。文章中几乎每一段同性情感都被放在传统道德的天平上，遭受世人的唾弃。或许是单纯地出于善意，或许是为了弥补当初自己对真真的亏欠，当知道自己的学生林心眉暗恋女班长武皓的时候，身为语文老师的阿蝶竟暗中帮助她们走到了一起。不过很快，这两个门第差异甚远，又没有独立经济能力的女生就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打击——同学的指指点点、父亲的责骂与唾弃、母亲懦怯的泪水……刚刚破茧而出的柔弱蝴蝶如何能经受得住这般狂风暴雨的袭击。在武皓被父亲安排去美国的第三天，她割腕自杀。心眉也精神失常，终日疯疯癫癫。这样的爱情不是甜的或者苦的，而是咸腥的，像武皓手腕上滴下的鲜血。她们用死亡作无声的抗争，不过这非意味着终结，而是一个变形，她们的躯体死亡了，也许灵魂正得到了解脱。小说结局是半开放式的。最后阿蝶的丈夫接受了她提出的离婚请求，发誓要夺回孩子和全部财产。阿叶也决定陪阿蝶渡过这一难关。故事发展到这里，无论从法律还是社会伦理的角度来看，阿蝶似乎都处于弱势。不过，恐怕每一个读者都会在心里为她默默祈祷，期望爱的奇迹发生。蝴蝶飞不过沧海，但，不能飞就不是蝴蝶了。

混乱纠结无头绪中的悲伤

一如麦婉欣还原的电影，镜头迷离而混乱，书也一样就像一帧一帧昏黄的照片，看这本书就像置身于一个贴满老照片的房间里，诡异却让人好奇，想要一幅一幅的串联起来，想要好好串成一个故事。奈何所有努力都是那么徒劳，故事始终都是散乱的，以为抓到一丝头绪，终是如碎片散落于空中。说实话，特意买来特意留出大块的时间来读的这一本。略令我失望，作者也许是有自己的风格，但是真的没有期待的那样好，至少不能算引人入胜，没有那种拿起放不下的吸引感。那些小短篇的主角都是游离在这个世界的边缘，尽量隐藏的安全的活下去。也有些试图冲破天日，有的自由了，有的陨灭了，有的失败了继续回到壳里，这混乱中始终弥漫着的是不溶于社会主流的悲伤，是在边缘的一种无可奈何的自觉。即使如蝴蝶终于破茧找到她的叶子，可是还是有那么多那么多难以严尽的荆棘等待着，结局于此处才好。有谁爱听公主嫁给王子之后的故事呢，若得坚定，一路披荆斩棘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