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春秋》章节试读

《夏姬春秋》的笔记-第1页

要说历史中最淫荡的女人，夏姬当属之一。夏姬在历史中是确有其人的，而且还属春秋四大美女之一，但因为她的性太过于离奇和疯狂，所以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神秘的色彩，是一个虚幻的女人。
在所有的淫妇当中，她首屈一指，最为疯狂，把情欲之事几乎做到了极点，让人觉得她只是为性活着的，没有性，她便活不了。既然她淫荡得那么厉害，几乎到了“挥云而揭雪”的地步，那么她必然是一个淫妇了。翻开史书，尤其像《左传》、《烈女传》、《谷梁》、《史记》、《诗经》这样的书，就可以发现惜墨如金的史学家在叙述夏姬时，是放开了笔的，似乎有意将写她的文字拉长，让人们知道这位淫妇的厉害。如《列女传》中说夏姬“其状美好无匹，内挟伎术，盖老而复壮者。”这样的文字，似乎都与夏姬的肉体和性有关，两千多年流传下来，使发黄的历史册页散浸漫溢着一股淫荡的气息，让人看不了几段，便心旌摇荡，想入非非。
要说她的真实，首先面临的是她的不真实。她之所以不真实，皆因为她初与仙人在梦中交媾，并得到吸精导气和采阳补阴之术。历史家似乎对她的这次半真半假的“经历”颇感兴趣，但凡提到夏姬，总是不惜笔墨要首先提这件事。但历史学家却没有介绍夏姬的吸精导气和采阳补阴之术，让人们无以知晓她到底掌握着怎样的方法和技巧，能达到怎样的效果。站在今人的角度看，我觉得这是一种知识，尽管它与性有关，有诸多忌讳，但理应讲清楚道明白，这样才是对知识的尊重。也许历史学家怕自己说不清楚夏姬的吸精导气和采阳补阴之术，加之又顾及脸面，所以从不涉及，不用一字介绍。历史学家这么一做，夏姬就失去了在现实世界中的支撑，让人觉得她因为得仙人所授房中术，她本人也变得半人半仙，始终有虚幻之感。尽管她有生活，其人生也发生了很多故事，但她毕竟因淫荡而留名，她之所以淫荡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使用了吸精导气和采阳补阴之术。所以说，她的名气很大，但与名气相关的事实却是模糊的，这是她整个人显得不真实的关键所在。
那么，她的真实应该从哪些方面体现出来呢？我想，无外乎就是从她的人生经历中反映的人性反应，心灵展示，以及精神变化。
她经历了很多事情，比如男人、流言、政治、婚姻、寂寞、放纵，等等，在所有的这些事情中，她都是一个弱女子，始终被别人牵引着转动，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但都必须一概应从，因为她所处的位置不容许她有任何选择。纵观她的历史，便可以发现她始终是压抑的，从来不见她高兴过，从未体现出享受生活的幸福感觉，她似乎从来都不做事，就那么待着，应付着那些来来往往的男人。同时，她也是消极的，从不主动调解自己的主活，不见她做过任何一件阳光灿烂的事情，她甚至从不与命运抗衡，只是听之任之，就那样麻木地挨着日子。这不能全怪她，有那么多政治高层的男人盯上了她，把她作为情欲发泄对象，她不但无力反抗，反而要强颜欢笑应付，装出一副很乐意的样子，所以她的心灵反应和精神变化都被她隐藏在了内心深处，以至于在外表上不见任何动静。这是她的一种将痛苦隐而不现的人性反应。所以，她在内心深处的人性反应是真实的。
至于她的心灵和精神，则也在模糊之中显示出一种真实。前面写到她的儿子被车裂时，她的精神受到巨大的折磨，她作为一个母亲所呈现出的心灵痛苦昭然若揭。后来，当她和连伊襄老的儿子的奸情暴露，在楚国无以立足，想回娘家郑国却被拒绝入皇宫时，她的内心一定非常失落，昔日的郑国公主，如今几近于流落街头，她也许在心里一遍遍自问，我怎么就混到了这种地步呢？为此，她的心灵上一定弥漫过一股股悲酸，在精神上为自己的处境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这时候，她心灵和精神上的痛苦是真实的。
一个人在心灵和精神上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他（她）一定会有一些激烈的身心反应。后来的夏姬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当巫臣向她伸出挽救她的双手时，她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犹如她一直以来都在昏昏欲睡，只有巫臣一下子让他清醒了过来。当巫臣要和她结婚时，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无动于衷，而是认认真真地问了一句，“此事曾禀告知楚王否？”她经历了那么多颠沛流离的生活，在这时已变得十分谨慎和小心，并能掂出事情的轻重。她觉得如果不把这件事向楚王禀告，惹恼了他，他发兵打过来，又会引发国破人亡的事情，所以，她提醒巫臣要做好防患于未然的工作。巫臣给楚王写了那么一封既禀告事实又认罪的信，终于保住了他们的婚姻。
经由一句话，此时的夏姬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仅仅从她对巫臣所说的“此事曾禀告知楚王否？”一句话中，就可以看出她对生活的向往，对人生的冷静把握，对事态的准确预见，以及对自身的保护意识。巫臣给她带来了希望，让她对生活有了向往之情，此时的她是踏实而又沉稳的。但她同时又预感到了危险的存在，便很冷静地提醒巫臣应该怎么办。这样一来，不但把握住了事态，而且加强了对自身的保护措施。生活在此时于她而言不再是无关紧要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生存和依靠，她知道自己该要什么，所以，她懂得如何把握自己。
经历了那么多苦难，那么多痛苦的折磨，她终于找到了生活。虽然一切都来得晚了一些，而且是经历了苦难之后才得到的，但毕竟打开了她的心灵，让她看到了希望，并走了正道。只有在这时，她才变得真实和清晰起来。但她已不能再抛头露面了。也许命运之神觉得她的人生表演已掀不起什么高潮了，所以便丢开她，不再管她了。但她该怎样面对自己的人生呢，想起自己的往事，她的内心会有怎样的感受？历史未对她的后半生记录只字片言，似乎有意识地引导人们关注她的前半生。因此，她的人生便有了一种断裂，似乎她只活了前半生，但就在这前半生中，她更多的时候其实身不由己，被别人牵制着自由，至于淫荡，也便只能是一种发泄了。
她从来都没有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