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 23 千里救援

出版社:威向文化
出版日期:2009/08/20
ISBN:9789862064092
作者:风弄,碧连天

作者简介

容恬終於又回到熟悉的西雷,
不料卻發現百姓因新王的昏庸而民怨四起、動盪不安,
光景遠不如他與鳳鳴離城時。
就在他決意儘快推翻容瞳復位之時,竟傳來鳳鳴一行人為同國大軍追殺?!
面對著同國將派出祕密武器三桅船攻打他們,
鳳鳴就算是連天喊冤,但都到這節骨眼上了,不打就是死!
只是,看著其他人都很努力,也很有用的做打仗的準備,
看來最沒用的,就是他這個主帥吧。
要是容恬在的話,事情一定不會變成這樣……
嗚嗚,容恬,我好想你啊……
得知鳳鳴受困驚隼島,容恬快馬加鞭,一路趕向單林,
一會單林海上聞名遐邇的賀狄王子,賭上一賭!
若是子岩,已將那狂妄的賀狄馴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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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1条)

  •     《凤于九天》23集《千里救援》风弄   第一章   青葱郁郁的山林里,不和谐地冒出连绵不断的嘀咕咒骂!   「可恶的混蛋!」   「卑鄙的恶棍!」   「西雷人的耻辱!」   「下流的家伙!」   身为蛇毒的受害者,苏锦超懒洋洋地趴在绵涯背上,语气已经接近有气无力,却依然执着地抗议。   这只能称之为精神上的不屈而已,至于身体上……   呃,他已经被半强迫地套上了这家伙味道怪怪的旧衣服,还不得不接受被他背在背上的事实,因为──自己实在走不动了。   真奇怪,这高大没脑的家伙身体还真是值得表扬,趴在上面感觉又厚实又舒服。而且体力也不错,背着一个大男人翻山越岭,竟然还平稳得如履平地。  本来已经骂累了,想休息一会的,没想到这个绑架犯居然还敢还嘴。  「小兔崽子,你骂够了没有 老子什么时候下流了 」  「你咬我的屁股,还不下流 」说起这个,苏锦超就一肚子火。   他这辈子受到的羞辱全部加在一起,再翻个七、八倍,也不如他和绵涯相处这几天所受的羞辱多。 -   这色狼竟然……咬他至高无上纯洁无比的屁股!   绵涯冷笑一声,调侃他道:「苏家小兔子,你知道什么叫『忘恩负义』吗 这个词是鸣王教我们的,就专指你这种不识趣的小混蛋。不帮你吸毒,你早死了。你的白屁股很了不起吗 不就是两块软绵绵的白肉 摸起来一点弹性都没有,还臭臭的……」   苏锦超鼻子都快气歪了。「你!你说什么 你这个贱民!啊!」被绵涯反手一巴掌打在遭过舌吻的屁股上,立即带动痛处,惨叫一声。   「歹毒!卑鄙!你竟然故意打本少爷未愈的伤口!」   「哦,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做。」   「哼!」   「应该剥裤子打才对。」   「什……什么! 」   绵涯从容道:「我说过,如果你再敢说那两个最令我火大的字,就剥了你的裤子打屁股。对,大男人说话要算数,应该剥裤子再打。我们按照正确步骤再打一次。」   他作势要把苏锦超放下来。   苏锦超怪叫一声,浑身冒着冷汗,拚命抱住绵涯的脖子不肯下来。「下流!你你你混帐!啊呀呀!好啦好啦!我再也不说了!」   绵涯故意晃动身体,让苏锦超在自己背上好像遇到龙卷风的小船一样颠簸摇动,惊叫连连。   「真的不说了 」   「不说了……」   「再说怎么样 」   「都说了不说,你还想怎样啊 」   听见苏锦超委屈兼郁闷,悲愤地回答,绵涯唇角才逸出一丝坏心眼的微笑,背着他继续步行。   这座山峦很长很广,延绵跨越西雷同国两国国境,从最东面下山后,两人已经深入同国境内,往前再走七十里,就能到达勉强可以称之为同泽郊区的地带。   只要把苏锦超交给鸣王后,这次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苏锦超虽然刁蛮自大,不过还没有什么残忍的恶行,以鸣王的善良,应该不会伤害他。   「喂、喂,叫你啊,听见没有 」背后的苏锦超拍拍他的脑袋。   「我的名字叫绵涯,再乱拍就打断你的兔爪子。」绵涯不满地警告,隔了一会儿,冷冷地问:「干嘛 」   「我累了。」  「你会比我累 我还背着你呢。」   「我饿了。」   「不会做事,就只知道吃。再等一会儿,前面不远有一个村子,到那里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有村子 哪里 在哪里 啊,有村子!太好了!」苏锦超欣喜若狂。   天神啊,总算盼到有人烟的地方了。   别的先不管,进村后,首先要他们弄两条新鲜的烤羊腿来,那干巴巴的肉干吃得他快吐了。   然后再洗个暖水澡。要是村里有几个模样不错,体贴温柔的年轻村姑,那就更妙了,可以买过来当临时侍女。啊,那些从吃饭到洗漱全部被侍女小心翼翼伺候的日子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都怪这该死的绑架犯绵涯!   还有床!天知道山上硬梆梆冷冰冰的泥地,睡得他的腰都快断了。   这种破旧小村大概不会有多豪华的大床,睡觉时点的熏香大概也没有,不过如果村长把村里最牢固的床给他,再换上全新的床单和被子,还是可以将就一下的。   他苏锦超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这么艰苦的山路他都熬过来了,还被毒蛇咬了一口,几乎丧命,还有什么能难得倒他   对了,怎么处置绵涯呢   那个……等睡饱了再说吧,反正只要自己亮出西雷副文书使的身分,天下谁敢不毕恭毕敬的礼送他回西雷 到时候绵涯就倒霉了!  绑架贵族可是要处死的,这个贱民……啊不,平民,如果落到官府手里,最好的下场也是绞刑。   呃,这么强壮的男人,弄死了好像太不划算了,要不要干脆买过来当自己的仆役呢   苏锦超脑子里晕晕然,憧憬着进村后的一切,毫无耐性地拍着绵涯的脑袋和肩膀,兴奋地督促:「快点、快点,快点到村子。」   似乎被苏锦超的兴奋感染,同时也因为背着苏锦超走了大半天的山路,绵涯自己也累了,不由加快脚步。   到达村口时,绵涯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 快进去啊!」苏锦超焦急地趴在他背上。   绵涯的目光,却牢牢钉在村口石墙的潦草通告上,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西雷鸣王谋杀我同国王族,证据确凿,罪大恶极。西雷乃我同国大敌。武谦大人颁令,为防奸细潜入,所有同国臣民发现居地有西雷人踪迹,必须立即向官府举报,隐瞒不报,庇护西雷人者,以叛国罪论处。   苏锦超伸长脖子,也一字一句把通告看完,忿忿不平道:「这叫武谦脑子生病了吗 西雷鸣王杀人,和我们西雷人有什么关系 我们大王最恨的就是西雷鸣王,恨不得把他呜呜呜呜……」   话未说完,已经被绵涯一把拽下背,大手捂着他的嘴,拖到村外树林里。   绵涯瞪着眼,威胁地说:「再乱嚷嚷,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这才松开手,拔出腰间短匕。   苏锦超看见眼前利器寒光霍然,浑身一震。   这混蛋不会真要割舌头吧 还是干脆杀人灭口   刚想开口叫救命,绵涯握着匕首已经转身,刷刷几下,割了几段柔韧难以扯断的细藤,麻利地把苏锦超手脚捆起来。   苏锦超却不禁松了一口气。   既然捆人,那就不会是打算杀他了。   不过……   「绵涯你到底想对我干什呜呜……」还没有问完,绵涯趁着他张口,一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破布条塞进苏锦超嘴里。   苏锦超差点被他给噎死,气愤地瞪大眼睛发出很可能是脏话的抗议,「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鸣王出事了,我要立即赶到同泽。你老实待在这里,不要妄图逃走,就算你逃走,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第一个发现你的同国人就会把你送到官府去领赏钱,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屁股被人打两下这么简单了。」绵涯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把被捆得像个粽子,嘴还被堵住的苏锦超抱起来,找到一个临时的山洞,将苏锦超放进山洞里,忽然低声道:「没有那张讨厌的嘴巴碍事,你倒还是个挺有趣的人,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盯着苏锦超轻轻看了一眼,取过附近的石头和枯草把洞口挡住,大步流星地朝同泽方向赶去。  西雷。   熟悉的古老城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容恬停下脚步,抬起头,目光投向依旧飘扬在城墙上的西雷旗帜。   他在这个地方出生长大,曾经无数次进出过这古老威严的城门,大量亲卫在他身后追随,策马挥鞭,擎着王旗招展,数不清的百姓夹道欢呼,声响震天。   一切都像昨天才发生,连老旧的城门也令他倍感亲切。   凝视着自己的都城,容恬深不可测的眸子覆上一层层浅浅的暖意。   西琴,容恬回来了!   容恬扮成一个满身风尘的赶路商人走近城门。   说来奇怪,往日这个时候,城门口早挤满了要进城的百姓,排的队伍犹如一条长龙,喧哗吵闹不绝于耳。   今日却相当安静,人潮涌动的景象不再,只有三、四个人等着进城。容恬站在这三、四人后面,很快就利用早准备好的证明文件,骗过把守城门的士兵,轻易混了进去。   西琴城里的冷清使他感到惊讶。   路上行人明显减少,就算有人经过,脚步也是匆勿忙忙,所有人都把头低低垂着赶路,彷佛被极大的不安驱赶着。   从前人声鼎沸的市集空了八九成,只有几个卖蔬菜杂物的小摊分立着,买东西的人很少,小贩们无精打采地依在脏兮兮的石墙上,连谈笑的心情都没有。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令人难受的木然。   容恬正想走过去向小贩询问两句,一群士兵模样的人忽然从市集的另一个入口闯进来。   为首者一现身就大声吆喝道:「起来!起来!大王有令搜查奸细,一个个站好把户籍纸拿出来!」   顿时打破市集的平静。   所有小贩受到惊吓似地站起来,个个面白如雪,有的下意识伸出双手想护住自己的瓜果小摊。   「叫你们站好!聋了吗 」蛮横的一脚踹飞了小摊。   哗啦!   瓜果被连着篮子踢到半空后掉下,纷纷散了一地。   那小贩心疼货物,还想蹲下去捡,立即遭到对方拔剑大声威吓,「站好!」   小贩们被迫站成一排,拿出户籍纸让这些嚣张恶霸检查身分。   看着自己用来贩卖餬口的货物,被这群人以检查是否私藏夹带为名,用剑胡乱戳刺糟蹋。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既怕又怒的表情。   「真是一群贱民,蠢死了!」   容恬在他们出现之际,极机敏的一个闪身站到墙后,目光迥然地观察着。   这群人的穿著服饰和西雷士兵只是非常相似,却并非完全一样,颜色比寻常军服略微鲜艳,而衣服的质料更是相差甚远,应该是较为昂贵的布料。   每个人都有佩剑,肩上则挂着不同形状的铜质配件,看起来似乎还分了上下级别。   容恬暗忖,这难道是瞳儿为了对付他而重新建立的一支新军   但如此跋扈嚣张,毫无军纪的新军,除了惊扰百姓,又能有什么用处   孤身在城中,容恬不能莽撞行事,虽然很不屑这群人的举动,却只能眼睁睁看他们欺凌无辜百姓。   他忍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转身进到没有人迹的小巷里。   凭着冠隆留给自己的消息,容恬很快就找到佑安巷尾那间小屋,在木门上依暗号敲了几下,木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谁 」一个人谨慎地从门缝里观望。   容恬听声音就认出对方,含着笑低声问:「云泽,连本王都不认得了 」  云泽猛地抽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敞开木门,「大王 你总算回来了!」   看着归来的西雷王,这高大壮硕的汉子眼圈都红了,把木门关上,转身就要在小院里给容恬下跪行礼。   容恬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现在不是行礼的时候,太后呢 」   「在、在。太后在后面,我领大王过去。」   这巷子里的民居从外面看毫不起眼,里面倒是不小,除了前院一片空地,还有几间厢房和天井。   云泽把容恬领到房里,一跨进门,容恬就瞧见穿着一身青灰色布衣的太后。  她正背对着门,坐在窗前木椅上,拿着一张信笺细读。   云泽刚要开口,容恬轻轻摆手,要他噤声,轻轻走到母亲身后,低头在她耳边道:「太后,我回来了。」   太后蓦然一震。   「大王!」太后转过头,看见儿子俊美温柔的笑容,惊喜交加,猛然站起来:「哀家接到消息,说你正从同泽赶来,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到了。」   和所有母亲一样,看见远游归家的儿子,她忍不住拉着容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一番,眼神慈爱地轻声道:「大王瘦了,也变黑了。」   容恬大方地站着任由太后看个够,有些内疚的沉声说:「太后也清减了。」   太后脸上逸出一丝宠溺的笑容,「为了大王和西雷,哀家清减一点又算什么 现在大王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容恬心中感动,不欲用言语表达,只用厚实的手掌抓住母亲的手,紧紧一握,心里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母亲后半生尊荣安逸。   「大王刚刚回来,对西琴的现况还不清楚吧。」两人毕竟不是寻常人,久别重逢的激动后,太后很快恢复冷静。   「正要请教太后,目前局势如何 」   太后摆个手势,让容恬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下,转头吩咐:「云泽,你也过来。」   云泽答应一声,走过来。   太后眼睛微微一闭,作出一个思索的神情,很快又睁开眼睛,「这段时间,西雷朝局急遽变化,事情千头万绪……」   原来容恬有人马驻扎在越重城的消息走漏后,瞳儿大为震惊,立即要求瞳剑悯带兵攻打越重,却被瞳剑悯以消息还未证实,而且越重在永殷境内为由拒绝。    此事令瞳儿大为不悦,虽然没有和手握兵权的瞳剑悯直接翻脸,但叔侄关系已经大为紧张,导致朝内新旧两派斗争趋向白热化。   「至于西琴城内的事,」太后扼要说了一阵,微笑着往站着的云泽一指,语气中不乏欣赏,「大半都是云泽办的,他比哀家所知更为详细。云泽,你来向大王解说。」   「是,太后。」云泽鞠躬领命,直起身子,双眸中带着因为大王归来而泛起的一丝兴奋,有条不紊地道:「属下接到大王散发谣言的命令后,连夜写了几十幅字──『大王在越重,吾西雷忠诚子民誓死追随』,贴在西琴大街小巷的墙壁上。这一招正中要害。第二天,整个西琴都轰动了,百姓纷纷私下传递,谣言越传越盛,有人甚至还说大王带来一支大军,以越重为驻地,不日就会攻打西琴。   「瞳儿有什么反应 」  提起他,云泽目光中泄露一丝鄙夷,「这篡位小贼一定吓坏了,据宫内眼线报来的消息,他当天就紧急把他叔叔召到宫内,再次要求他叔叔领二十万兵马攻打越重,务必将越重杀得片甲不留。但瞳剑悯还是不肯发兵,理由是以大王的精明,绝不会冒险长留在一个容易被围攻的地方,反而劝小贼用心治理都城,善待百姓,避免谣言再起。」   太后唇角不禁逸出一点微笑,感叹道:「瞳剑悯毕竟是先王栽培的,虽然有罪,但还并非毫无善恶之分。冲着他这一句『善待百姓』,哀家想请大王日后处置他时,稍念一点情分,行吗 」   容恬态度宽容,「太后放心,本王若要杀他,上次就不会放他了。」   太后含笑颔首。   容恬朝云泽温和道:「说下去。瞳剑悯两次不肯出兵,公然违抗王令,令瞳儿颜面扫地。他绝不会像上次一样,忍下这口气。」   云泽看向容恬的目光中充满钦佩,「大王果然很了解那个小贼。小贼见瞳剑悯不肯领兵,当着瞳剑悯的面就下了一道王令,要瞳剑悯立即交出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由小贼选择的将领指挥,即日出发攻打越重城。」   容恬冷笑一声,「瞳儿真是气昏头了,将军最忌讳的,就是被剥夺兵权,他大王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就想一次把瞳剑悯手上二十万大军的军权夺过来。交出军队这句话一说出来,这叔侄两人势必反目。」   云泽惊欢道:「大王身在同泽,居然犹如亲眼看见事情经过一样。他们两个当时就翻脸了,据说吵架声大得整个王宫都能听见,更传闻小贼对他叔叔甚至拔剑相指,可惜没敢当真刺下去,否则西雷军队非立即哗变不可。后来瞳剑悯一肚子恼火地出宫,把自己关在府邸里,连朝都不上。」   「瞳剑悯这样不给瞳儿面子 」   云泽哼了一声,「这小贼本来就是他叔叔捧上去的,有什么面子可给 他拿不到大军指挥权,气恼之下,下令调动宫中侍卫和西琴各分系守城军,甚至把仓库的守兵也调来了,反正就是把他这个假大王可以召集到的一丁点人马全部召集,接着匆匆忙忙封苏锦盛为征越将军,领兵进攻越重。」   「苏锦盛 」苏锦超的亲哥哥,这个纨袴子弟外强中干的脸在容恬脑中一闪而过,不禁摇头,「愚蠢。散兵弱将,无战心血气,这一仗不打就已经输了。」   想到这一仗不管谁赢谁输,死的都是他西雷子民,心头微沉,脸上带出一丝黯然,沉声问:「这一场仗,不用问也是千林赢了。苏锦盛所率人马,死伤多少 」   云泽一愣,愕然地问:「大王还没有得到千林的奏报 」   容恬摇头,「本王将绵涯派去办别的事,独自赶路,行踪又保密,就算千林发出信笺,也未必能及时送到本王手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王会问死伤数目。」   容恬眉头一皱,「难道全军覆没 」   「不,恰恰相反。」   「哦 」容恬不可思议地挑起眉头。   「千林那小子真是太有长进了,这一仗打得实在有趣!」说起越重城之战,云泽连语气都变得轻松生动起来,即使在尊贵的大王面前,也难以完全按捺住那股兴奋,侃侃说起来。   「苏锦盛一到越重城附近,就挨了不少千林预先布置在树林的埋伏,都是沙土洞、竹网这些活抓人的把戏,把苏锦盛这支兵马捉弄得疲惫不堪。」   「等苏锦盛到了越重城外,千林一边用计,一把火烧了苏锦盛的粮草,一边派少许兵力绕到苏锦盛军后方,装出大军已经截断他们后路的样子。」   「苏锦盛一点领军经验都没有,又是个胆小鬼,一看后路被截,派出求援的人都被赶回来,吓得都快趴下了,城也不敢攻,竟然下令全军移到越重城西南侧,想倚仗那边的地形暂时自保,也不知道千林用了什么法子,竟能派人潜入敌人帅帐,把苏锦盛给活捉到越重城里了。」   「第二天一早,士兵们发现自己的主帅被绑在越重城头,一个个惊慌失措。千林从城头射下书信,言明大王仁慈,不愿子民互相残杀,只要他们留下武器、盔甲、战马,就会撤开截断后路的大军,让他们安全离开。」   容恬听到这里,大为高兴,抚掌笑道:「千林果然有大将风度,丞相眼力极好。嗯,后来呢 」   「后来当然是集体投降。其实西雷士兵,谁愿意和大王为敌呢 千林遵守承诺,不但让他们离开,连苏锦盛也大方的放了。」   「好。」容恬抿唇微笑,「好将军才懂得攻心,千林这次打的不是越重之战,而是西琴之战,这群人活着回去,足以令西琴震动。」   云泽毕竟在大王面前,不敢太随性,点头道:「大王想的一丝不差。他们连越重城的城砖都没敲下一块,反而丢光了粮草兵器,把小贼的面子都丢尽了。小贼在朝会上大发雷霆,他和苏家关系一定极好,不杀苏锦盛这个没用的将军,反而要把所有在越重城外放下兵器的士兵以叛国罪论处,通通斩首。」   「什么 」容恬脸色微沉,「愚蠢也就罢了,他竟然这样不在乎子民性命 」   云泽对瞳儿绝无好感,咬牙道:「大王不知道这贼子有多可恨,自己没有本事,却在没有反抗力的侍女身上发泄,任意打骂折辱,听说每天都有侍女的尸首从宫里抬出来丢到河里。不过这次小贼要杀的人太多,而且士兵们都是无辜的,王令一下,满朝震动,所有老臣极力反对,瞳剑悯原本一直把自己关在府邸里的,得到消息立即赶到王宫,凭着手上的军权拚死阻拦,总算震住小贼,把这道王令给废了。事情传开,人人都知道小贼残忍,没有人不为大王的气魄折服,士兵和百姓们都知道大王才是真正的仁君,盼着大王早日回来。」   唇微微一掀,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一丝身为容恬下属的骄傲笑容。   容恬想起刚才在市集上看见的一幕,问云泽:「西琴城中出了什么事 本王发现进城的人远不及从前,城中人口似乎也减少了。」   「这是那小贼干的好事,」云泽叹气,「他斩首的王令虽被老臣派拦住,却仍不肯放过那些投降的士兵,执意改王令为驱逐,将数千士兵连城中家眷通通赶出西琴。接着,又大肆搜查奸细,下令百姓必须随时带着可以证明身分的户籍纸,若在街上截住查问时拿不出证明身分的东西,就当奸细论处。另外,士兵随时截查百姓,还可以搜查身上和带着的包裹物品等,这道王令一下,西琴立即乱了套。现在谁没有要紧事,都不会往上街去,免得被截在半路上又审又查,饱受惊吓。」   「怪不得本王在市集上见到一群士兵模样的人呼喝小贩,还说要看户籍纸。暴政虐民,瞳儿真是……嗯 这群士兵跋扈嚣张,毫无军纪,不像正式的西雷军,都是什么来头 」   云泽顿时说:「大王看见的一定是那小贼新成立的什么勤王军,他八成是想要军权想疯了,从瞳剑悯那里要不到,就自行下令召集一支新军,衣食供给都是国家提供,花了国库大量金钱。这支勤王军最可恶,全部是由小贼提拔自己的酒肉朋友,然后再由他那群酒肉朋友从本地的富家子弟里,挑选出来的流氓恶霸,仗着有王令撑腰,以搜查奸细为名,在西琴横行霸道,寻常人稍有微词,就被他们指作奸细,投入牢中,所以无人敢惹,百姓对他们恨到了骨子里了。」   容恬有些奇怪,「难道那些老臣也不过问吗 」   「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不少更是勋贵后人,他们只欺负一般百姓,很少惹有身分的人。既然没有犯到自己,那些老臣也就不怎么在意,有几个曾经给小贼提过不能太放纵勤王军,见小贼不肯听取,也就算了。」   容恬暗叹。 瞳儿把事情弄到这个份上,难怪原本兴旺热闹的西琴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当年,他领着凤鸣出城,好奇的百姓们争相来看鸣王长得什么样子,那时他和凤鸣并乘,听着百姓山呼震天,多么快意畅然。 .-   如果凤鸣知道西琴变得如此,一定会很难过。   容恬心里一热。   每次想到凤鸣,他就恨不得凤鸣下一刻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一定会用力抱住他,把他的身子揉进自己的胸膛里,深深地吻遍他每一寸肌肤。   这小东西只要离开他,一定会抓紧机会调皮,也不知道他在同国是否已经快活得把自己给忘了   只等把瞳儿的事处理掉……   「大王。」太后在对面轻轻唤了一声。   「嗯 」容恬转过脸,对太后一笑,「事情太多,想得有点入神了。」   命令自己把对凤鸣的思念压抑到最深处,先将眼前大事办好,容恬沉吟片刻,向云泽问起苏锦超失踪后的局势发展。   「小贼已经知道了,还是冠隆亲自回西琴向他禀报的。」云泽说:「按大王的吩咐,冠隆禀报的时候,不断挑唆西雷新旧两派臣子的关系,暗示苏锦超是遭到郝垣绛暗害。那小贼早就恨死了支持他叔叔的那一班老头子,对他来说,这是绝佳的报复机会。」   「郝垣绛回到西琴了 」   云泽摇头,「还没有。他大概也知道回到西琴就会遭遇不测,所以想尽办法在路上磨蹭。冠隆说,小贼已经下了决定,只要郝垣绛一回都城,立即以谋杀副使的罪名处死郝垣绛,诛灭郝氏家族。小贼没有兵权,但他是名义上的大王,对大臣们仍有生杀大权,除非瞳剑悯谋他的反,否则按律法来说,瞳剑悯这个大将军也无法阻拦他处死郝垣绛。」   容恬笑了笑,「如果瞳儿真这样做,那他真的帮了本王一个大忙。一杀郝垣绛,所有老臣唯恐下一个就是自己,一定会背叛瞳儿投靠本王,到那时候,连他亲叔叔都会对他彻底失望。只要瞳剑悯这个握有军权的大将离开瞳儿,本王就可以避免血流成河的惨战,用一场轻松简单的王宫奇袭结束瞳儿的大王梦。」   太后在旁边也是面露微笑,对容恬充满信心地道:「如果能不耗损国力的夺回王位,先王在天之灵一定也会无比欣慰。大王深谋远虑,一步步将棋下到这里,希望郝垣绛快点回来,那大王就可以进行布置好的计划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隐隐传来。   三人警觉性都极高,立即停下说话,屏息静听。   云泽把有节奏的敲门声听了一会,释然道:「是冠隆来了,属下去开门。」走出房间。  太后看看窗外天色,有点奇怪,「冠隆通常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有什么消息 」   容恬说:「也许如太后所愿,郝垣绛刚刚进了城门吧。」   太后露出淡淡的笑容,「若是如此,那真是一个好消息。」   话音未落,凌乱的脚步声入耳。   容恬和太后心中惊讶,四道视线一起投向房门,恰好看见一向冷静的冠隆脸色惨白地匆匆闯进来。   「大王,太后,大事不好!」   容恬不知为何,心忽然一紧,似乎察觉到不祥似地猛然站起来,沉声喝问:「出了什么事 」   冠隆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看着容恬,声音有些嘶哑地道:「同泽局势骤变,鸣王危急中率众杀出城门,同国追兵紧追不舍!」   「什么! 」容恬浑身巨震。   高大的身躯,几乎像掉进冰窟窿一样僵硬。 -   第二章   毋须任何人督促,凤鸣在听见清晨第一声清脆鸟鸣时,立即翻身下床,用前所未有的利落动作穿衣漱口。   惊隼岛的清晨优美宁静,海鸥低唱,涛声阵阵。   海岛清晨的空气,带着独特的湿气和凉意,使人神清气爽。   如果这个时候能和容恬手牵手,光脚走在沙滩上,一定是一件赏心乐事。   可惜,这样浪漫的念头也必须在它冒出来的第一时间狠狠扼杀。   当前的唯一任务是挣扎求生,分秒必争。   凤鸣非常清楚,这一次自己如果不使尽浑身解数,摆平来势汹汹的同国大军,和容恬亲密的日子就要等下辈子了。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领着一群手下,到惊隼岛西岸的制高点观察敌情。   托晴朗天气的福,天空万里无云,海面能见度极高。   停泊在惊隼岛西南海面上,大大小小的同国军船排成数组,数目比昨日有所增多,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同国水军仍在不断集合中,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新的船队加入。   以举国之力对付自己这区区九百多人,庄濮这次真的下大本钱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同国的海上法宝三桅船尚未出现。   观察过敌情,冉青等各自去继续自己的工作,容虎和尚再思陪着凤鸣回小楼。   一路上,尚再思似乎对那次失败的武器试验念念不忘,不断向凤鸣请教其中道理。   「我知道的也不多,大半是电视……哦不,书上看到的。」凤鸣指尖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大概原理,应该就是利用火药瞬间的爆发力。」   「瞬间的爆发力 」   「就是……就是说,火药在燃烧时会急速膨胀。不密封的环境,就是烟火,密封的环境,就会爆炸,砰!轰隆!呃……不过这些很复杂的,大概除了密封还有其它问题要解决吧,不然十一国早就有人制造出炸弹来了。再说,有了炸弹还要有发射工具,同国水师在海上,火药怎么弄到敌人的船上去呢 」   容虎忽然想到一事,提醒说:「鸣王怎么忘记了上次设计的抛石机,如果赶制出几架来,刚好用得上,就算没有什么炸弹,丢几块大石头上去砸他们的船也很不错。」   「放心吧,我怎么会忘记最重要的远程攻击武器 这件事我已经交给秋蓝协助筑玄去办了。不过他们做的不是抛石机,而是筑玄的天才宝贝脑袋设计的弩炮,那比抛石机更有准头,射程也更远。」凤鸣努力表现得像个胸有成竹的主帅,神秘一笑,「等做出来,包你们大吃一惊。」   步入小楼,登上石梯时,尚再思看看走在前面的凤鸣,暗中一扯容虎衣袖,使了个眼色。   容虎脚步慢下来,低声问:「什么事 」   「有件要紧的事,现在绝不可以让鸣王和秋星知道,我先告诉你一声,到时候大家好互相照应掩饰。」尚再思眼角余光警觉地一扫,等凤鸣的身影消失在阶梯尽头,才把声音放得很低,有些沉重地说:「秋月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容虎一震,「你这消息怎么来的 」   尚再思把洛云醒后的言行,和自己的想法扼要说了,叹息道:「我有九成把握自己没有猜错。」   容虎虽然很不愿意接受这个猜测,却明白尚再思的推论是最合情合理的,想起正如盛开花朵般娇艳青春的秋月也许已经被人杀害,心里顿时沉甸甸的。「这件事确实要瞒着鸣王和秋星,不过,要不要告诉秋蓝 」   尚再思说:「我只怕秋蓝知道后,神情间掩饰不住,容易被秋星察觉。容虎,你不会在秋蓝面前藏不住心事吧 」有些担心地扫容虎一眼。   容虎露出一丝为难神色,沉思片刻,咬牙道:「我尽量连秋蓝也瞒着吧。」   「两个大男人占着楼梯要道说悄悄话,也太不应该了吧 」   忽然冒出来的清脆声音,让两人齐齐出了一身冷汗,刷地同时转身,看着楼梯下方。   秋星两手抱着一个大包裹,正站在楼梯入口,仰着头,明亮大眼睛由下往上,一脸严肃地扫视着站在楼梯中间的两个侍卫。   正当两人紧张是否被秋星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时,秋星却忍不住噗哧一声,露出顽皮笑容,「真没用,亏你们还是大王看重的侍卫,人家随便一句话就把你们吓得懵住了。怎么 在讨论要紧军情 」  容虎刚刚得知噩耗,看见秋星一无所知的甜美样子,心里更受煎熬,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用手肘撞撞尚再思,要他应付。   哪想到尚再思在秋星面前似乎比他更不中用,被容虎撞了一下手臂,看向秋星的视线霍然垂下,彷佛充满歉疚地想逃避开去。   「怎么了 」秋星察觉到古怪,关切地问。   容虎轻咳一声,硬着头皮装出一脸正常,「没什么,一切都好。」   秋星不相信地横他一眼,「一听就知道你在信口敷衍。尚侍卫,你不要学容虎那样骗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美目转向尚再思。   尚再思像被她的目光电到一样,猛怔一下,才恢复思考问题的能力,口气尽量轻松地说:「容虎也不算骗人,确实没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鸣王昨日制造新武器失败了,我正和容虎商量,怎样让鸣王振作起来。」   抱歉,鸣王。   为了掩饰真相,只好小小的把你出卖一次。   秋星信以为真,「哎呀,那鸣王一定很难过。」   她懊恼地叹了一声,又抬起头,没好气地看着他们,「就算有事商量,也不能挡着路啊,还不快点让开!没见人家捧着这么一大包东西等很久了吗 」   容虎和尚再思赶紧一左一右让开中间的过道。   秋星抱着包裹上楼,经过尚再思身边时,脚步稍停,把脸转过来,朝着尚再思扫一眼,红唇轻启道:「我说,尚侍卫啊。」 ]   「啊 」尚再思竟然一时紧张起来。   「请尚侍卫尽管全心全意协助鸣王备战。至于……让鸣王振作这种事,就交给我们侍女吧。」   秋星抿唇一笑,踏着像云朵一样轻盈的脚步,上楼去了。  秋星登上二楼,一眼就瞧见凤鸣毫无形象地趴在脏兮兮的地上。   西雷鸣王清秀双眉几乎纠结在一起,正直直瞪着被他用炭笔写写画画过一轮,面目全非的地面,露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   开动脑筋啊凤鸣!   同国的船好像一窝生育期的蟑螂一样越来越多,我们这边到底有什么可以取胜的优势   最靠得住的,大概是惊隼岛天然利于坚守的地形。   除此之外……   筑玄还没有做出来的弩炮,把老弱病残都算上仍不足一千的人数、只够半数人穿的棉甲、临时制造不知道是否坚固的箭楼、只能蒙骗同国军一时半刻的草人借箭计……   幸亏下属们不在身边,凤鸣总算不用努力摆出踌躇满志的模样,可以大口大口叹气摇头。   自己该不会是历史上最脓包的主帅吧   如果容恬在就好了。   只要有容恬,这种事绝对不需要凤鸣伤脑筋,从前容恬干活,自己呼呼大睡的日子,真令人怀念。   想起容恬,凤鸣喉咙猛然咕噜一下,像干渴又喝不到一滴水的可怜人。   「鸣王 」忽然冒出温柔的声音。   凤鸣簌地抬起头,看着出现在头顶上方的秋星,「秋星 妳什么时候上来的 」   「鸣王想事情都想得出神了,」秋星露出不赞同的眼神,小声道:「地上这么凉,很容易生病呢,我扶鸣王起来好吗 」   「哦对!现在不能生病。」凤鸣听话地站起来,大力拍拍身上的尘土,解释着:「大家都在忙,我就想趁着这点时间,思考一下我们这边的优势,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到有用的好主意,那些著名的历史故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什么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说到一半,瞧见秋星一脸胡涂的表情,凤鸣猛停下来,不好意思地拍拍额头,「妳找我有事 」   「嗯,奴婢是特意拿这个给鸣王的。」秋星点点头,将抱着的包裹递到凤鸣面前。   「什么东西 」   秋星轻笑着答道:「这东西从前鸣王瞧过一次,不过当时还没有完工,就是用南岭火牛皮做的皮甲。不知道这一仗什么时候打起来,奴婢和秋蓝商量过了,为了以防万一,从现在起,鸣王一定要随时穿着它。」   她一边说,一边灵巧地解开包裹,亮出暗红色的崭新皮甲。   凤鸣很配合的脱掉外套,把皮甲穿在里面,柔软的皮甲一片一片缝制而成,紧贴胸膛后背,还周到的配有一对护臂,突显凤鸣上身和手臂匀称修长的曲线,顿时多了一股儒将般的英气。   秋星帮他把侧边的带子系紧,喜孜孜地打量,「连奴婢都不能不夸秋月手巧,这火牛皮又韧又难弄,她居然可以做得一丝不差。看,贴着身子,大小刚刚合适。」   凤鸣调侃道:「咦 原来妳心里这么佩服秋月,那怎么平时整天和她斗嘴呢 现在夸她,她可听不到,等秋月回来,妳好好夸她一番,包准她高兴。」   秋星做个鬼脸,「我才不要当面夸她。」   凤鸣哈哈大笑,心情大为好转。   为凤鸣换好皮甲,秋星就打算离开。   凤鸣奇怪地问:「妳这么急着去哪 」   秋星说:「鸣王忘了 你把照顾伤员的事情交给奴婢了呢,虽然还没有开始打仗,但奴婢要先把船上和地库里的药材整理登记一下,纱布也要一份一份裁好好,不然到时候伤员一多,用起来会乱了手脚。」   「好,妳去吧。」看着秋星下楼,凤鸣忽然想起一事,赶到楼梯处探头,把下楼的秋星叫住,「妳忙归忙,别忘了照顾洛云,他可是真正的伤员。」   「知道了,鸣王放心!」   看着秋星消失在楼梯尽头的娇弱背影,凤鸣眨眨溜圆乌亮的大眼晴,暗暗握拳。   连侍女都这么努力,他这个主帅必须更加把劲才行。   对了!   不如出去考察下地形,顺便激励激励士气吧!   中途偷了一匹马,为绵涯省却了大部分的脚程。   他终于以最快速度赶回了同泽。   因为国家遭遇大变,同国都城已经完全进入戒严状态,城门里里外外增加了不少神色冷峻的守兵,对出入城门的人也盘查得更加仔细。   这一切,却难不倒有多年情报工作经验的绵涯,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为自己安排了好几个不同的身分证明。  装扮成一个常年来往贩卖皮毛的北旗商贩,绵涯很快混进同泽城里。   第一件事,就是通过约好的手法找到留在同泽城内秘密眼线的藏匿处。   「鸣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一进入藏在小酒馆地下室,绵涯劈头就问下属。   「属下并不是鸣王的随员,当日到底内情如何,属下也不清楚。只知道事情是从同安院开始的,后来越来越糟……」眼线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最后说:「听说庄濮带领水军对鸣王展开追杀,更有消息说同国要调动他们的法宝三桅船对付鸣王。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   「有鸣王的消息没有 」   眼线摇头,「自从鸣王杀出同泽后,我们就断了联系。而且城中大肆搜捕西雷人,让我们更难以四处打探消息。」   「大王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   「我们知道出事后,第一件事就是向西琴发信。按信使出发的天数算,应该已经送达西琴,大王恐怕已经知道了。但尚未有王令传来,可能王令仍在路上。」   绵涯紧抿着唇,一时没说话。  局势如此糟糕,是绵涯完全没有想到的。 -   在离开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几天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天啊!他竟然把鸣王给弄丢了。   而鸣王还在被追杀的危险中!   真可气,大部分精英都派到了鸣王身边,如今他们留在同泽的人届指可数,这么少的人,连刺杀几个同国大臣,给同国弄点内乱,让庄濮分心都做不到,更别说大规模的武力对抗了,就算他们能够知道鸣王的下落,也没有救援的实力。   绵涯的心好像被野兽的爪子乱挠一样的焦急难受。   鸣王有危险,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将军 将军 」   下属好几次呼唤,绵涯才总算听见,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将军,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将军,」下属压低声音,「丞相到了同泽。」   绵涯蓦然一震,「什么 丞相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 」   「今早刚到。」   「怎么不早说 」绵涯也算沉稳的人,但此刻要不是身在敌人的都城中,他几乎要对自己的下属咆哮了。   下属倒是一脸委屈,「将军一进来就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属下现在才找到空档向将军禀报……」   「废话以后再说。」绵涯问:「丞相现在人在哪里 」   「就在屋里,」下属朝着里屋一指,说:「丞相到了之后,就要我们把曾经收集到的同国的情报卷宗全部翻出来,他从早上到现在都待在那个屋子里……」忽然伸着脖子,向行动力十足,已经迅速迈到屋门前的绵涯背影小声叫道:「哎,将军,将军!丞相说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他  一入里屋,绵涯也知道自己莽撞了。   屋里窗台上,书桌上,甚至地上,都密密麻麻堆放着大迭大迭的卷宗,烈中流修长的背影赫然跳入眼帘。   显然,他已经伏案研究这些同国的资料多时。手边摆放着一杯盛水的陶杯,还是满的,大概从他进屋到现在,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   听见动静,烈中流坐直起来,转头向后看。   「绵涯,你回来了 」   「绵涯打扰丞相了。」   正在踌躇是否要退出去,烈中流亲切地笑道:「无妨,你进来的时候,这些东西我刚好看了个大概,正要找人商量一下。来,请坐。」   绵涯见到他,又欣慰又高兴,一坐下就道:「真是苍天有眼。我正不知怎么办才好 丞相就出现了。难道丞相早就猜到同国会有变故 」   「呵,你太高估我这个丞相了,」烈中流道:「我接到西琴的消息,知道西雷文书使团忽然离开同泽,大王又在同一时间打算返回西琴,可见西琴近期局势会有变化。所以,我把东凡的事情暂时交给别人处理,自己抽身出来,想赶到西琴,好在关键时刻助大王一臂之力。谁想到……」   他叹口气,摊开手道:「经过同国时,就听见鸣王出事的消息,吓得我浑身发抖,足足抖了半个时辰,才迈着发软的双腿过来同泽看看情况究竟如何。老实说,要是情况真的不妙,我就打算半夜钻狗洞逃回东凡去了。对了,你知道同泽城墙哪里有隐蔽的狗洞吗 」   绵涯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丞相你就不要再逗我笑了。」   站起来,抱拳拱手,还鞠了一个躬,央求道:「丞相一到就要求看卷宗,一定想到了什么。求你直接告诉属下吧,属下都快急疯了。」   烈中流瞧他那样子是真的急坏了,知道不能继续说笑,终于正经起来,把手上刚刚翻看好的卷宗合上,侃侃道:「同国如要调动三桅船,这说明庄濮打算在水上和鸣王决战了。」   「对、对。」   「三桅船是同国水军最强大的武器,如果加入战争,对鸣王那一方会有极大损害。」   「很对、很对。」   烈中流沉声道:「我们在同泽,虽然不能起什么大作用,但要拖延三桅船加入对鸣王的围攻,还是有办法的。」   绵涯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能帮上鸣王的忙就好!我们该怎么办 请丞相指教。」   「首先,搜刮财宝。」   「啊 」绵涯一愣。   「不管用什么手段,把在附近能弄到手的财宝全部集中过来,就算没有,就去偷,偷不了,抢也要抢一批。今晚之前,必须把东西交到我手上。」说出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烈中流一脸的平静,轻轻扫绵涯一眼,「这件事,你可以办到吗 」   「这……」绵涯一咬牙,果断地点头,「没问题,不就是当强盗吗 现在同泽虽然戒严,但我看他们人力多数布置在城门和王宫、大官宅邸,一般城内富人的住处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不知……丞相急着要这么多的财宝干什么 」诚恳地求教。   「嘻!」烈中流充满神秘感的坏坏一笑,小声道:「干坏事。」   凤鸣一个人出了小楼,漫无目的的乱逛。 ]   海岛独特的微咸清风迎面拂来,他不由自主率性地张大双臂,使劲大吸一口,再呼地一声,长吐出来。   待在憋闷的楼里一个人思考战略,确实容易产生坐困愁城的感觉,出来后舒服多了。   看看四周,随处可见脚步匆匆,干劲十足的手下。 ]   大家分工有序,抬木头的、砍竹子的、奔走传送各处消息的,在小小的惊隼岛上来来往往。   右边靠近一处山坡脚的地方被选为临时作坊,萧家有手艺的师傅们浑身冒汗地制作着各种作战工具,吆喝声不断,把身边的小学徒使唤得团团转,槌声和刨木声,还有敲打金属的声音,乒乒乓乓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热火朝天的备战景象,每个人都恨不得能多长出一双手,多干一点活。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忽然飘过耳际。   凤鸣愕然转头望去,四个侍女分成两组,正抬着两大桶清水往小楼方向走。   看见凤鸣出现在路上,她们猛然站住,手忙脚乱地要放下肩上挑水的扁担行礼。   凤鸣挥手止住,温言道 「大家都辛苦了,不用管我,妳们忙妳们的。」  胸口涌起感动,又不禁有一点似乎活在历史电影里的错觉。   大战在即。   这些人的未来,都掌握在自己这个半吊子主帅的手里。   刚刚来到这个时代时,他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岸边的高崖上,容虎正指挥众人轮流来往运送,将草人布置在箭楼外围。   从箭楼高处瞅见凤鸣沿着沙滩走来,容虎吃了一惊,赶紧下来,握住凤鸣手腕,把他拉离视野开阔,无遮无掩的海滩,到了岩石背面,才松开手,低声问:「鸣王怎么亲自来了 有什么要紧的吩咐 」   凤鸣晃晃头,「没事,过来看看。」   容虎神色放松下来,温和地劝道:「同国水师就在不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杀上来。西岸这片海滩最容易受到攻击,非常危险,鸣王下次可不要擅自过来。万一鸣王被冷箭射到,那可怎么办 」停一停,又加了一句,「就算要来,也最好从高崖后绕道过来,路难走一点,可不易被弓箭射到,多少安全点。」   凤鸣被数落得脸色尴尬,习惯性地挠头,掩饰窘色,认错道:「我知道了,下次不敢轻举妄动。哇,原来穿了衣服的草人布置起来这么有气势,真的好像箭楼里藏了很多弓箭手。对了,现在不是应该冉青当值吗 怎么换你在这里督促 」转头好奇地四处查看。   「反正属下也不累,干坐着休息更难受,还不如过来做些事情。」容虎把手往岛内绿意郁郁的小谷那端一指,「冉青见这里有属下代为照看,说山谷里面总该有一些野味,要去射几只改善伙食。」   凤鸣脸色忽变。   容虎问:「怎么了 」   「完蛋了……」凤鸣猛拍自己前额一下,几乎用呻吟的语气说:「我只顾着想怎么打仗,竟然忘记了我们还有粮草问题。」   凤鸣你真是个九流统帅!   饭桶!   容虎微愕后,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鸣王在乱想些什么 船队带的粮食确实不多,但别忘记我们是在大海中的小岛上,四周都是数不尽的鱼虾。罗总管手下多得是织网捕鱼的能手,秋蓝还一腔心思地想着要为鸣王烹煮好吃的海鲜呢。」   「对哦!」凤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鱼有虾!还有海鲜!」一边摇头失笑,一边又啪地拍了额头一下。   真是事情太多想昏头了,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丢在脑后。   他怎么就忘记自己这九百多人是在茫茫大海中呢   可见调查研究,利用资源有多么重要。   嗯,看来自己这个主帅有必要实地探勘一下整个惊隼岛。   亲力亲为,搜集细致周到的环境情报,不也是积极备战的一种吗   离开容虎所在的箭楼后,兴致勃勃的凤鸣沿着惊隼岛外围,走了大半圈。   小楼在望,他暂且不想回去,转身又往位于惊隼岛腹地、植被茂密的谷内走。   拨开枝叶不断往里深入,凤鸣目光变得专注犀利,逼迫自己集中所有注意力,不放过视野中的任何一丝一毫。   他们现在拥有弓箭手、剑手、能工巧匠,还有从船上取下的坚固木材,地库中发现的硫磺、硝石。   惊隼岛可以给予他们什么 "   三面高崖的防守地形,还有竹子、绿树、巨石、水源……   这小岛上存在的看似无害的天然物,怎样才能变成可以击溃敌人的武器   他必须像一个面临决战的主帅那样看待周围的一切,围绕战争思考问题,无所不用其极地寻找取胜方法。  肩膀忽然被人毫无预兆地轻轻一拍。  正在沉思的凤鸣吓了一跳,猛然转身,看清楚来人,忍不住瞪起眼,「冉青!人吓人,吓死人啊!」   冉青提着弓箭,肩上背着一串野兔之类的猎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属下从草丛里出来时就叫了两声了,少主一直没应声。对了,少主不在楼里休息,到这里来干什么 」   「我想亲自考察一下惊隼岛各处,一定要找到能克敌制胜的东西才行。外围都是岩石沙滩,一目了然,我想大概树林里会有所发现。」凤鸣问他,「你刚才在这里转悠了半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   冉青摇摇头,「这么个小岛,能有什么用来克敌制胜 外面那个小楼,大概是我们唯一可以找到的东西了。惊隼岛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岛屿,这片林子项多长了些竹子树木,外加一些石头泥巴,连野味数目也不多,属下走了一遍,只射了四、五只野兔,十七、八只大山鸡。」   凤鸣讶道:「这么多野兔和山鸡 你的箭术果然厉害。」   被凤鸣一夸,冉青反而谦虚起来,「我们人多,这么一点东西,根本不够分。」   他似乎想起什么,神色一动,「哦,属下刚才在远处的山脚下发现了一个山洞。虽然很平常,但如果战况紧急,也许可以用作暂时藏身。少主要不要去看看 」   山洞   有山洞总比连山洞都没有好。   自从下决心领导大家和同国大军一战,凤鸣不再允许自己对前景有任何悲观想法,积极地点点头,露出俊朗笑容。   「好,我们一起去瞧瞧。」   冉青发现的山洞位于岛屿东边,藏匿在高耸山势内侧下方,要到达那里,必须先经过腹地中央一大片枝叶横生的密林。   凤鸣一路拨开挡住视线的长枝,在树与树之间擦着身侧前进,做工精致的外衣早脏得一塌糊涂。   「少主,看,就是这个。」冉青弓着腰,在贴着岩壁生长半身高的草丛里摸索一阵,哗啦啦地用力拨开一堆乱草。   山洞的入口露出来。  凤鸣真对冉青佩服得不得了。  这么难找的地方,亏他打个野味也能找到。  「我进去看看。」凤鸣把头探过去。   冉青有些紧张地拦住他,「少主要进去 」   「当然啊,都走到这了。」   冉青不敢苟同地摇头,「萧家全靠少主主持,少主怎么可以轻易涉险 这山洞也不知有多深,万一里面藏着什么危险猛兽怎么办 不如这样,属下先进去查看一下。」   不容凤鸣反对,点燃火折子,弯腰钻进洞里。   凤鸣只好在外面等着。   洞口看起来不大,但似乎很深,凤鸣等了半日,耐心磨掉大半,又不由担心起冉青来。   不会被冉青说中,在里面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冉青!冉青!你在里面还好吧 」凤鸣把头凑近洞口,叫了好几声。   山洞里嗡嗡的,传来阵阵回音。   凤鸣越发担心,等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往洞内钻去。   他没有带火折子,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洞壁似乎是天然形成,很不均匀,时宽时窄。  不过感觉十分通风,至少不会担心窒息。   也很干燥,没有一般洞穴湿漉漉的滑腻恶心。  「冉青!喂!听见就答我一声!」在狭长的黑洞里,声音在岩壁不断回荡着,回响越发厉害。   双目不能视物,凤鸣只能靠两手摸索着往里走,才走了十来步,已经好几次撞上洞壁上突出的岩块,连连痛哼。   虽然无头苍蝇似地,他却不愿就这样放弃冉青,努力往前去。   又摸着走了一小段,洞中地势由平坦改为倾斜,向上坡一样。   「少主。」终于,他听见山洞深处传来冉青的声音。   凤鸣大喜,大声叫道:「冉青!你在哪里 我过去和你会合!」  「少主你不用过来。」   凤鸣心脏猛地一跳,「冉青,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怎么样 」声音紧张起来。   正要加紧速度爬过去,冉青的声音又传过来,「属下没事!火折子灭了,这里黑漆漆的,少主不要进来。山洞里面狭窄,两个人挤着更不好走,少主在外面等一等属下,属下这就出去。」   凤鸣这才放心,倒退了几步,在较为宽敞的地方转过身子,回到洞外,等着冉青出来。   好一会儿,洞里传来了少许动静。   冉青的身影总算冒出来了。  「想不到这个破洞这么深,」冉青钻出山洞,「真气人,里面连颗草都没有,白花了一番力气。」   他用力地甩甩头,转过脸看看凤鸣,「少主等得着急了吧 」   凤鸣老实的点点头,「我都等到忍不住爬进去找人了,还以为你遇上了什么危险猛兽。山洞里面真暗,一点光都没有。」   冉青一眼瞅见凤鸣额上撞出来的红肿痕迹,心里一阵感动。   回想少主最初登上萧家大船,自己一干兄弟都对这位身上毫无萧家冷冽霸气的新主人心存不屑,不肯遵从号令,处处和他作对。  其实,少主确实是一位能令人死心塌地效忠的领袖。   凤鸣说:「这山洞看起来通风干燥,可以做藏身之所。」   「等同国大军有本事打开我们西岸的防线再说吧。」冉青道:「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属下绝不建议钻山洞,万一被敌人发现,堵住山洞出口,那可不是好玩的。」   他在山洞里又钻又爬,难免蹭到洞壁。   一低头,发现衣服上,膝盖上,手上全沾了一层白灰似地东西。   「这么多积尘。」   啪啪地随手乱拍。   凤鸣见他背后也有一片,白白的,好像小学生在写满粉笔字的黑板上蹭过一样,走过去,帮他把背上的白灰轻轻拍干净,黏了一点白色粉末在指尖上观察了一会儿,说:「这不是积尘,你见过这么雪白的积尘吗 」   「少主知道这是什么 」 -   「嗯,有点像生石灰。」   「什么 生的灰 」   凤鸣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我说了你也不懂的。」   冉青也没有继续追问,抬头看看天色。   「少主,我们该回去了。」冉青转身探入林中寻找来路,努力拨着树枝往前走,像自言自语地道:「希望回去的路上可以再射几只野兔。这个不讨人喜欢的惊隼岛,只有野兔山鸟,连野猪都没有一头。沾满白灰尘的山洞,大概是它唯一的特色了。」   凤鸣跟在他后面,随口道:「也不算是特色,这种山洞还是挺多的,爆发过的火山附近常常能找到,一般都是水淹了再经历风干……」   冉青背影骤然微震,猛地转过身来,「少主你刚刚说什么 爆发的什么 」   凤鸣被他猛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少主说的火山,不会是那种火神发怒的山峰吧 」   「嗯,也可以这么抽象的形容。」   「会喷出黑云 」   「那个叫火山灰。」   「会涌出把人烫到骨头都化掉,吞噬整条村庄的红水 」   「那个叫岩浆。」  冉青倒抽一口凉气,「那惊隼岛上有这种白色山洞,难道说……难道说……」  「哦 你是说这里有火山 」   被冉青一提醒,凤鸣倒是想起了惊隼岛古怪的地势。   外围一圈岩壁高耸,中间凹陷下去,形成谷地,这种脸盆似地形状,从前在杂志上见过好几次,像……   富士山……的山顶   形状真的颇像,差别只在于富士山顶都是积雪,而惊隼岛这里有竹子和野兔。 - "   凤鸣越想越像。   大海中有不少巨型火山,山体被海水掩盖,露出水面的只有最上面一截。   如果加上附近有生石灰山洞这一项左证,那么几乎有九成九的可能,他们这九百多人,正斗志激昂地站在──一座巨型火山的火山口里!   哇,这可精彩了。   凤鸣抬起头,看向冉青万分期待他给予否定答案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就站在一个大火山口上,就是喷火山灰和熔岩的那个地方。」   冉青结实的胸膛,紧张地抽动起来。   喘息像拉风箱一样粗重。   「别太担心,你看这里已经长出各种树木,要形成这样的生态环境需要很长时间。我猜它上一次爆发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凤鸣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调侃着说:「亏你还是萧家杀手团的年轻精英,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怕,居然怕一座不会动的火山。」   冉青呼吸依然无法平静,苍白着脸低声道:「这怎么相同 被人用兵器刺死没什么,但连骨头都不留的活活烫死,光想想也非常恐怖。痛苦倒是其次,最可怕的是灵魂再也不能回到天上,受到火神永远的诅咒。」  在光线不足的茂密林中,听着这么阴沉的话,连凤鸣脊背都开始发冷,不由打了个哆嗦,打量着冉青,皱眉问:「冉青你家乡是哪里啊 」 '   「东凡。」这片大地上最充满神话色彩,也是最迷信的国家。   难怪。   「别愣着了,继续赶路吧。我以西雷鸣王和萧家少主的双重身份向你保证,这座火山沉睡很多年了,不会忽然爆发,把你骨头不留的活活烫死。」   现在换了凤鸣在前头领路。   冉青脚步沉重地跟在后面。  「少主,不管爆发不爆发,有火神盘踞的地方永远是不祥的,那代表痛苦和死亡。在属下的家乡,绝没有人敢随便靠近火神的地盘,何况……是站在山顶里面……兄弟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非常害怕。」   凤鸣心里一动,停下脚步。   对啊,这时代的人都很迷信。   消息如果传出去,大有可能动摇军心。   「冉青,火山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   「少主 」   「这是命令,听见没有 」凤鸣拿出最严厉的眼神,扫视冉青。   冉青和他默默对视,最后,终于垂下视线,屈服在萧家少主的命令之下。   「属下遵命。」认真地点了点头。   凤鸣走过去,老朋友般拍拍他僵硬的背,温和地说:「放心吧,少主我福大命大,一定不会让大家被诅咒的。不是说什么西雷鸣王是被神灵祝福的吗 外面是这么传的吧。相信群众的眼光, 别垂头丧气的,不是要多射几只兔子吗 趁着天还没黑多打几只野味回去吧!啧,说到野味就觉得肚子饿了。」 第三章   从林子里回来,凤鸣和冉青各提着用细藤绳绑成一串的野兔和大山鸡,浑身泥污地一露脸,立即被焦急的众人围住了。   「鸣王!」   「少主回来了!」   「你们到哪去了 」  「冉青你搞什么鬼 擅自把少主带走,害我们白着急一场。」   凤鸣被吵得耳朵受不了,高举起双手,用力猛挥两下,要大家安静,笑容和蔼地解释道:「我跟着冉青打野味去了,今晚给大家加菜。你们找我有事啊 」   「忽然发现鸣王不见了踪影,大家几乎急坏了。幸亏只找了一会儿,鸣王就自己回来了。不然要召集所有人搜查全岛呢。」   凤鸣愕然。   备战的紧张时刻,居然这样为自己一个人劳师动众,凤鸣大觉愧疚。 .   连忙向众人诚恳道歉,又请他们赶紧派人通知各处,不必继续找他。   身为主帅,居然还搞这种飞机,真是丢脸。 -   秋蓝听见消息,从小楼那边赶来,挤进人群里,把凤鸣往小楼方向带,边走边温柔地埋怨,「鸣王你啊,叫奴婢说什么好呢 真是太贪玩了。这么小的一个岛,你也可以跑得不见踪影。同国的船不是就停泊在附近吗 要是他们派人潜入岛上,把鸣王绑去了怎么办 」   凤鸣被他数落小孩子似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只好乖乖被她拉着回到小楼,苦笑着辩白:「我不是去玩,是去做正事,刚好碰上冉青……算了,这次是我不对,出去前应该先和你们打个招呼。」   秋蓝得到凤鸣的保证,这才不再蹙着秀眉,柔声问:「鸣王饿了吗 」   凤鸣在林子里折腾了这么久,四肢早就酸软无力,听秋蓝说有饭吃,顿时觉得肚子咕咕大叫起来,立即拚命点头。   这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秋蓝忍不住露出笑靥,「鸣王请坐,晚饭已经做好了,奴婢这就端上来。」   转身下楼去端饭菜。  有秋蓝照顾自己的胃,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凤鸣发出一声欣然感慨。   刚刚坐下,准备一心一意等着秋蓝奉上的晚餐,冉虎忽然像旋风一样冲上来,「少主在哪 」   屁股还未坐热的凤鸣吓了一跳,反射性地猛跳起来,一脸紧张地瞪着冉虎,「我在这!怎么了 有紧急军情 我的妈呀!不会是同国的三桅船到了吧! 不是说我们有三天的时间吗 」   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踏破山峦茂林的宁静。   容恬高大的身影彷佛和骏马合而为一,如出弦之箭穿过一片松林,冲至布置好接应的秘密地点──一处不显眼山坡下的民房,终于拉住缰绳。   尚未下马,胯下骏马发出一声悲嘶,曲下前蹄,侧倒在长满青草的坡地上,口吐白沫。   从西琴往同泽边境方向,一路以最高速度不要命的狂奔赶路,这匹高大神骏的马儿完成自己的使命后,终于再也无法支撑。   容恬差点被带着一起栽倒,两脚在马鞍上一撑,硬生生施力腾空,在草地上滚了一滚,才重站起来。   胸膛犹自剧烈起伏。   大口大口的喘息,肺像烧开了无数个洞似地发烫难受。   更令人煎熬的,是心急如焚的担心。   接到凤鸣出事的消息,容恬不顾冠隆和云泽力阻,立即放下西琴的事,十万火急的赶往同泽。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苦心营造下,西琴局势如他所料,到达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以最小的代价夺回王位的绝好机会就在眼前,如果他这个大王不能留下主持大局,已大半拿到掌心的胜利将毁之一旦。   但,如果失去凤鸣,胜利的意义又在哪里   「大王。」屋里全神戒备的男人看清来人,飞快地开门出来。   「换马!」   「是!」   男人训练有素,动作利落地从屋后牵来一匹养精蓄锐的良驹快马,缰绳交到容恬手上。   战争时期,情报传达是否精准快速,极大程度上影响整个国家的命运。   为了能让刺探到的消息在最快时间内进行传递,绵涯在开始接受容恬任命,布置庞大的情报网时,曾经花费大量时间精力,亲自踏勘各国边境,在关隘要道附近,选择偏僻秘密的所在,定为接应点。   身负紧急情报,远途奔走的探子,只要到达其中一个接应点,就可以立即得到所有支持,粮食、清水、伤药,当然还有极为重要的──力气充足的新坐骑。   紧要关头,这项布置发挥出无比重要的作用。   容恬接过下属递上的清水,仰头一饮而尽,沉声问:「有没有鸣王新的消息 」   接应点除了支持外,同时也是传递最新消息的中枢。   男人立即道:「两个时辰前有兄弟过来换马,说鸣王在同国大军的追击下,不得已率领船队沿阿曼江逃至碌田出海。他应该是赶往西琴送信的,可能和大王在路上错过了。还有另一个消息,也是刚刚传到,同国正在不断紧急调集战船,开往莫东海峡,具体目的地尚未查到。」   容恬皱起浓眉,「以凤鸣现在身边的人手和船只,若在水上交锋,遇到两支正规战船队夹攻已经无法抵挡,同国为什么需要调动如此多的战船 除非他们占据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之处,迫使同国不得不调集船只大举强攻。」   略一思索,忽然虎躯微震,凛然道:「不好!凤鸣一定被困住了!否则不用这样死守。」目光转到下属身上,沉声问:「你肯定同国的战船确实是开往莫东海峡 」   男人肯定的点头,「传消息的兄弟就是这样说的,属下不会记错。」   容恬脑海里浮出莫东海峡一带地图,电光石火般,咬金断玉地吐出三个字:「惊隼岛。」   只有那里独特的地势,能够造成目前局势。   这几乎是唯一的解释!   如果实情如此,接到命令正赶往同泽和自己会合的秘密人马将毫无用处,凤鸣需要的,是一支战斗力强大的水军。   容恬抬头,远远看向东南方,那是单林海域的方向。 -   目光变得如刀锋般锐利。   看来,在和凤鸣碰面之前,他必须先会一会单林海上闻名遐迩的贺狄王子了。   同泽城内。  吃过晚饭,掌管同国国库的庆安,正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搂着新纳的爱妾,在自己官邸的大露台上欣赏歌舞。   正其乐融融之时,管家走过来,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东凡商人 」庆安不耐烦地皱眉,「这个时候求见我干什么 去去去,把他轰走。」 , .   他不但是同国大官,同时也具有王族身分,血统高贵。平常连一般小官吏都不敢冒昧登门拜访,现在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贩打搅他的享乐,当然极不高兴。   管家有点犹豫,「可是……」   「可是什么 」   「大人,这是那商人送上来的礼单。」管家呈上礼单,小心地观察着庆安的神色,小声说:「来人虽然只是个商人,不过仪表风度不凡……」   仪表风度不凡有个屁用。   真正不凡的是这份礼单!   庆安定睛一看礼单上长长的一小串名单,皱起的眉头顿时惊愕地定形,半晌,容色覆上掩不住的惊喜,「人呢 」   「正在门外等候……」   「你真胡涂!人家大老远的从东凡过来,怎么让人家在门外等候 快快,快请进来!」庆安把怀里的小妾一推,站起来,「把他请到雅室里坐,上好茶,来人啊,给我更衣。」   黄金、翡翠、珍珠、锦缎……这个商人,不不,这条东凡来的肥鱼,一定要好好接见一番才行。   片刻,这条肥鱼就被总管热情的请进了雅室。   「拜见大人。」   庆安臃肿的身子挤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看来客。   咦 这条肥鱼长得还眞不错,身形修长,举止沉稳,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商人的市侩气,难得。   总管没有说错,果然是一条仪表风度不凡的──肥鱼。   「嗯,你就是东凡来的商人 贵姓啊 」庆安的视线从男人的脸上扫一下,飘到了男人身边地上摆着的几口大箱子上。   我的乖乖,这么几大箱的金银珠宝   这次发了!   「禀大人,小人姓烈,名丹。」看见庆安的目光死盯着自己带来的箱子,烈中流对他的猴急不禁好笑。   庆安贪婪好财的名声,在同国无人不知,不过因为他是庆鼎的远房堂兄,庆鼎对他贪贿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人的缺点,正好可资利用。   「烈丹,你我并不相识。」虽然有好处捞,不过身为权贵的架子还是要摆的,庆安用微带冷淡的倨傲口气问:「你这么晚过来登门拜访,有什么要紧事啊 」   烈中流默然一笑,首先一弯身,把身边几个箱盖一掀。   顿时,箱中冒出的珠光宝气把庆安的眼睛闪得懵然一花。   他忍不住大大咽一口唾沫,「你我并无交情,忽然送这么大一份礼,实在是……嗯,我虽然管着同国税务,但清正廉洁,从不收取商人贿赂,你这样送礼,实在是……」要继续装正经实在太难了,财宝到手的狂喜,差点让他咯吱一下笑出来,赶紧拿起手边的热茶,掩饰着喝了一口。   「大人放心,这不是贿赂。」烈中流站在厅中,指着那些金银珠宝,平静地说:「这些珠宝,是小人听闻大人家中将有大丧,提前送过来给府上治丧用的。」   噗!   庆安一口茶狂喷出来。 ]   愣愣看了神色如常的烈中流片刻,勃然大怒,脸上变色道:「混帐!你竟敢耍弄我 来人啊!将这个狂贼拉下来棒打!所携财物一律充公!」   烈中流轻轻推开上来拉扯他的侍卫,朝坐在面前的庆安施了一礼,不慌不忙道:「小人虽然不是什么权贵,但也算是东凡一带有名气的大商家,不远千里携巨宝而来,难道只为了耍弄大人一番吗 」   「这……」庆安不禁犹豫。   天下无聊的人是很多,不怕死的也很多,但无聊而不怕死,但是会随身带着大批金银珠宝的人,还眞的没见过。   难道里面有什么玄机  烈中流看他迟疑,知道事情成功了一半,趁热打铁道:「小人对大人清廉之名,早有耳闻,看见同国现在的局时对大人极其不妙,不忍大人这样的好人陷入危险,才冒险前来提醒。如果大人相信小人,请屏退左右,听小人向大人分析危在何处 如果大人不信小人,那么小人也没办法,随大人处置吧。」   一番话说完,轻轻地一耸肩,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瞧他这么从容,庆安更为狐疑,好奇心也油然而生,举袖一扫,让侍卫们都退下去,只留下信得过的管家看守门外,冷哼着说:「本大人其实并不相信你的大话,不过,反正你也逃不了,姑且听听你说些什么。」   「谢大人。」   烈中流再轻施一礼,举止令人平生好感。   「最近同国发生的事情,大人想必已经有所听闻,同国大王据说被西雷鸣王所杀,连王叔庆彰和王子庆离也……」   「这些大事,本大人当然清楚。」庆安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皱眉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   「大人眞的都清楚吗 」烈中流不卑不亢,微笑道:「既然如此,请大人回答小人几个问题。追击鸣王的,除了御前将庄濮,还有武谦,这个大人知道吗 」   「当然知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机密大事,哼!」   「那么,武谦在紧迫的追击中,还抽出时间,写了一份通告,要所有同国人举报西雷人的踪迹,这件事,大人也知道吗 」   「这通告贴得满同泽都是,谁不知道 你说来说去,到底想说什么 」庆安越发不耐烦,兴趣大失,脸色难看地问:「不会是想替西雷人求情吧 告诉你,本大人只管着税务,其它的事情没兴趣理会。」   烈中流忽然脸色一整,厉声道:「大人还没清醒吗 同国大王和王子去世,正是一个天大的阴谋。现在再不理会,大人很快就要没命了!你还要胡涂到什么时候 」   庆安被他一吼,顿时懵了。   「你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   「是提醒大人的意思。」烈中流恢复挥洒自如的姿态,有条不紊道:「武谦,是大王的侄儿,现在大王、王叔,还有庆离王子一去,他就有了接掌王位的资格。从一开始,武谦就对王位心怀觊觎,从一开始和庄濮结交,到后来领兵追击鸣王,再到更后来的发布通告,都在为他登上同国王位打基础」   「这一点,你不说我也知道。」庆安叹了一口气,态度总算不那么恶劣,「但他现在是和大王血统最亲的在世亲人,按照祖法,他登上王位是迟早的事。我也只能再侍奉一个新大王了。」   唉,换了武谦这总是装正经的人当大王,想象从前庆鼎在位时那么肆无忌惮的收贿,那就不容易了。   「大人想得太简单了,」烈中流冷笑,「大人以为,一旦武谦登上王位,手握大权,大人还能活命吗 」   庆安被他的话吓得浑身一个冷颤,惊愕地看着烈中流,「你说什么 不能活命 不会吧,我和武谦毕竟是同族,而且……而且我也没有得罪过他。」   「大人仔细回想,真的没有得罪给武谦吗 」烈中流扫视着开始不安的庆安,缓缓开口,「当年武谦的父亲武烈在世时,大人是否曾经出言不逊,侮及武烈的生母,说他母亲出生微贱 听说武烈当时气得红了眼,甚至上前和大人厮打起来。」   「这个……这个……当时我也年轻,不懂事……」  那女人确实出生卑贱,不过好运被当时的大王睡了一夜,怀上儿子,才勉强做了个不起眼的小妃子,宫里多半人都瞧不起她这一支王族血脉,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辱骂过。   「再说,当时武谦刚刚出生,我和他父亲打架这种事,他怎么会记得 」庆安自我安慰地说。   烈中流不泄露任何情绪的淡淡一笑,「姑且算武谦不记得出生时的事。那几年前,武谦上书大王,弹劾大人你贪污甚大,要求大王惩处大人,又算怎么回事 」   庆安老脸一红,「纯粹一派胡言,本大人从不贪污。武谦只是听了小人诬陷,日后待我解释清楚……」  「大人的解释功夫,向来是很不错的。」烈中流轻轻截断他的话,「不然,当日大王怎么会轻易撤销了武谦对大人的弹劾呢 而且,听说大人还借用这个机会,反咬了武谦一个诬告罪,为此,大王下令,罚武谦一月不许出门,反省过错。」   庆安更为尴尬,不安也越发加重,搓着手解释,「一月不许出门,也不算什么惩罚吧,大王只是希望年轻人磨练一下,受点挫折,我也并无恶意……」   「这么说,大人还眞对武谦很不错呢,找到机会总要让武谦磨练一下。听说武谦把大部分家产变卖,为士兵们购买盔甲时,曾经来向大人求助,大人不但不答应从国库拨款资助,还狠狠收了武谦一笔购买铜铁的税金 」   「这这这……」庆安脸色由白转红,再从红转紫,最后变成青色,额头冒出黄豆大的冷汗,「这收税的事,是国家制度,我不是存心为难……」   「前事我们不提也罢,小人并不是武谦。」烈中流痛快地一挥手,截断庆安徒劳无功的解释,肃容道:「只是,当他成功追歼了鸣王,挟着为大王报仇雪恨,凯旋归来的气势重回同泽,武谦登上王位的事就成了定局。小人只请大人想一想,如果大人是武谦,大人会怎么做呢 一个新登基的大王,会怎么对待从前经常磨练他的人呢 嘿、嘿嘿……」   庆安被他的冷笑弄得浑身发毛。   一激灵,猛然站起来,手足无措下,竟放下架子,朝着烈中流拱手拜了一拜,抹着冷汗问:「先生有这样的见识,真是奇才,先生一定有救命良策,请先生不吝指教。」求教似地看着看着烈中流。   「如今之计,只有一条。」   「您请说!」   「就是用尽一切方法,扯武谦的后腿。」   「扯……扯什么腿 」庆安傻眼。   烈中流微微一闪神,才想起自己竟在不经意中,用上了鸣王的新鲜词汇。   唉,不得不承认,鸣王说话虽然总带点傻气,用的词也奇奇怪怪,却常常活灵活现,非常贴切。   「就是破坏武谦的计划的意思,」烈中流解释,「只要武谦追杀鸣王的计划失败,大人你就有机会带领同国其它王族声讨武谦,追究他纵敌的罪过。这样,武谦别说登基,光是洗清罪名就够他忙的了。」   庆安明白过来,顿时眼睛放光,连连点头,「对!对!绝不能让武谦成为大功臣,先生高招!可是……可是……我只管着国库,又没有兵权,这个小畜生的腿听说已经伸到单林海那边去了,我就算会飞,也扯不到他的大腿,啊不,后腿!」   烈中流一晒,「大人太小看自己了。军队要打仗,能不要粮饷吗 大人管着国库,不就是管住了武谦军队的钱库 就算是为大王报仇,但同国赋税有限,总不能随便滥花,是不是 」   庆安立即心领神会,「对对对!不能滥花,军队所有钱粮帐目,我一定亲自查看核对,考虑再三才给,不!是能不给就不给!」   烈中流满意地点点头,又给他一点提示,「对了,听说同国最厉害的三桅船队,正由令公子掌管着 」   「是啊。」   「西雷鸣王名满天下,哪是那么容易被杀死 只要三桅船不出动,说不定武谦一不留神,就会被鸣王给跑了。」   「好!好!跑得好!」   「大人最好立即把令公子召回府里。」   「好,我立即修书一封,把他叫回来。只要我儿子不在,谁也调不动三桅船。」庆安现在简直比天下最乖的学生还听话。   烈中流却道:「书信字迹传递途中唯恐泄露,对大人也有危险。不如这样,大人装作急病发作,派人把令公子叫回来。」   庆安身分尊贵,却一直只能当清闲的国库官,究底原因在于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脑子。这一点庆鼎也很清楚,所以从不把他委派到关键要位。  见烈中流这样「为他的安危着想」,庆安更是感激涕零,「先生真是考虑周到!我庆安若能过此劫难,一定报答先生高义!」   「大人错了。今日之事,虽是劫难,却也不仅仅是劫难。」   「哦 」  「说不定,是大人一生极富极贵的转机呢。」烈中流身子前倾,附耳低声道:「大人想想,如果武谦不能登基,那谁来当同国下一位大王呢 大人您,也是王族的血统吧。」   登基   庆安脑袋热血往上一冲,目中浮现一丝不敢置信。   随即被炽热的权力欲望所覆盖。   对呀!  他庆安虽说只是旁支远房,但怎么说也是王族血统,凭什么不能有点妄想。   况且自己父母均出生高贵,怎都比武谦那个,祖母血统卑贱的家伙好上几倍吧   烈中流的药已经下了十足,不再逗留,拱手道:「同国的未来,就看大人的了。告辞。」  翩翩然出府,踏上夜色笼罩下的寂静长街。   很快,身后远处的庆安府邸,传来一阵骚动,女人惊惧的尖锐叫声划破天空,「来人啊!大人晕倒了!」   「血!大人吐血了!」   「快!快快!把大公子请回来!大人得了急病!大事不好!」   蹄声踏破月光。   一骑从府门卫出,疯了般的由后而至,从烈中流身边狂奔而过,带得他衣袖飞扬。   看着远去的飞骑,烈中流的唇上,逸出一点有趣的笑意。  但转眼又化为黯然。  庆安虽然好戏弄,但以他的本事,还不足以改变局面,只能为鸣王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眞正的考验,终要让鸣王自己面对。  烈丹、烈丹……   烈中流仰天长叹。   鹿丹啊,我忍不住用了你的字。   你那令人猜不透的脑子,总有使不完的妙计。   我忍不住猜想,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清冷的月光,让我又一次,又一次无法控制的想起了,你永远孤单冷傲的身影。   第四章   惊隼岛上。  「少主放心,不是三桅船。」冉虎安抚了凤鸣一句,一伸手,把凤鸣从地上拉起来,「属下有东西要给少主看,少主请跟属下来。」  「喂喂!要看什么啊 冉虎,哇,你慢一点,你要把我带到哪去……」   冉虎把凤鸣拉出小楼,脚下生风地走了好一段距离,才松开几乎跟不上他脚步的凤鸣。   「鸣王,就是这里。」冉虎把身子往侧一让。   呼呼喘气的凤鸣抬起头,借着黄昏的天色,看清楚周围,不禁一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   这不是……那个让自己丢脸到极点的火药试验地吗   「冉虎,你居然眞的立即把鸣王给拉来了 」耳边传来另一把熟悉的,温和又有点无奈的声音。   凤鸣转头张望,发现尚再思从岩后缓步出来,惊愕地问:「尚侍卫 怎么你也在这 」   尚再思露出一个微笑,尚未说话,冉虎就迫不及待地替他说了,「他一整天都混在这里呢,要是没有他,少主你等下看见的宝贝就不可能出现了。快跟我来!」   兴奋地把摸不着头脑的凤鸣带着往前走。   绕到巨岩另一头,视野顿时宽阔。   「咦 」   夕阳斜照下,干燥地面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玩意,大部分是凤鸣说不上名字的瓶罐器皿,另有好几个大麻袋,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放到岩石一侧,口袋上面松开,似乎是为了方便随时取用。   更远一点的正前方,岩块完全变了颜色,乌油油的一块一块,斑斑驳驳,像被人放过几百次火似地。   「少主,这就是要给少主看的宝贝。」冉虎去而复返,双手往上一伸,让凤鸣看清楚自己捧着的东西。   「呃,」面对冉虎充满兴奋期待的眼神,凤鸣眞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水罐 」   还是小楼地库里发现的,那种毫不起眼,价钱便宜的陶土水罐。   「不,」冉虎严肃地摇头,一本正经地道:「这是足以让萧家震慑天下,扬名青史的伟大武器。」   「武器 」凤鸣挠头。  「属下烧一个给少主看看,哈,希望这个宝贝够合作。」   冉虎立即行动起来,抱着陶土罐转身往远处岩壁走。   凤鸣还在原地好奇地探头张望,手臂忽然被尚再思轻轻一拉,轻声道:「鸣王请小心,随属下来。」   把凤鸣拉后一段距离,站在一块可以充当遮挡物的岩块后。   那一边,冉虎已经将看起来沉甸甸,似乎塞满东西的陶土罐放在地上,罐口外引出一条寸许长的引线,点燃火折子,往引线处一凑。   嗤。   火星一闪,引线顿时着了。   冉虎不敢轻忽,以最快地速度转身,箭一样飞奔到凤鸣他们这头的掩藏处,冲过来还两手掩着耳朵,对着凤鸣喊道:「少主快伏下!」   凤鸣脑袋往后一缩。   后方引线已经烧尽,些微红光在罐口外最后一跳。   轰!   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声波袭面而至。   陶土罐爆出强烈的刺眼白光,霎时让人失去视物能力。   这还不算完,很快,大量难闻的烟雾汹涌弥漫上来。   凤鸣不知道还有烟雾这一招,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连咳几声,捂着鼻子把头探出去,看看满目疮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怪叫起来,「你们……你们做出了炸弹 」   冉虎一边拍着纷纷落在头发上的尘灰,一边咧嘴笑笑,指着尚再思说:「属下只是打杂的,这一位才是造出宝贝的真正高手。」   凤鸣惊讶地看向尚再思。   尚再思谦虚地微笑道:「真正的高手是鸣王才对,属下也是看过鸣王的火药试验,又请教过鸣王不少想不通的问题后,才瞎琢磨到一点窍门。」   「这……这怎么可能 」凤鸣倒抽一口凉气,还是那副见了鬼的震惊模样。   不能说他大惊小怪。   这时代已经有烟火是一回事,但把火药进一步利用,制造出有攻击作用的炸弹,又是绝对,绝对性质不同的另一回事!   战争中,即使武器应用的些微进步,都能产生扭转战局和巨大惊人的影响力。  但这并不容易做到。   要知道,中国人千年前就把火药运用在烟火上,却一直未能把火药转化为优良的热兵器,仍然沿用冷兵器,矛剑弓刀的落后甚至导致他们在近代被洋枪洋炮打得晕头转向。   可见从火药发展到炸弹,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会是战争史上划时代的变化!   「看,少主高兴到都不会说话了。」   「鸣王 」   被两个下属叫了好几次,凤鸣才从震惊中醒转过来,神情激动地一把拽住尚再思的衣襟,「尚侍卫!」   「属下在。」   「这个炸弹……你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不要告诉我。你就是照着我上次那个三脚猫的不专业样子,硫磺硝石木炭混在一起,乱七八糟塞进罐子,再加一根引线,就搞定了!」   这么简单   凤鸣打死也不信!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鸣王告诉属下的那句话,火药在燃烧时急速膨胀,不密封的环境下会变成烟火,在密封的环境下就会爆炸。」   呃 这句话,好像真的是自己说过的……   凤鸣讷讷道:「科学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不过理论是理论,和实际操作仍有差别。」   尚再思笑容格外清爽,「确实有差别。不过,鸣王既然已经把最难的一点挑明了,剩下的粗活就不难做了。」   「谁说不难做的 」冉虎做个夸张的表情,「光是少主留下来的那稀奇古怪的几行字,就差点想破我脆弱的脑袋。」   「稀奇古怪的字 」   凤鸣转头,顺着冉虎手指的方向往另一边岩块上残留的字迹看去……   当然啦!  现代科学的化学公式,你如果看得懂,那就眞见鬼了。  既然看都看不懂……   「冉虎说过,少主说的这个火药,和萧家烟火应该是一回事,属下就去山坡那边的临时作坊转了一圈,找了一个会制作烟火信号的老师傅,请教了一下几种原料的分量配方。」   凤鸣点点头。  不愧是尚再思,果然脑子转得快。   「人人都在忙,属下找不到别人,只好把冉虎请来一道研究。照着鸣王说的,几种东西研磨成粉,按照老师傅给的方子分量混合之后密封起来,然后点燃。我们先从厚实的布帛包裹密封开始尝试……」   「接着就是竹筒、酒壶、水盏、木盒……」冉虎插话进来,背书似地数了长长一串名字,指着地上琳琅满目的容器,摇头笑道:「要不是今天的事,我真猜不出冷静的尚侍卫也有这么热情高涨的一面。光是寻找合适的容器就够瞧了,少主你知读吗,他几乎把全岛能找到的装火药的器皿都轮番试过一次。最后,总算找到最为合用的,就是……」   「陶土罐。」凤鸣顺口接上。   关于这个,刚才已经知道答案了。  有没有搞错……   炸弹外壳应该是金属的吧   为什么是土不拉叽的陶土罐   尚再思似乎看出凤鸣的想法,斯斯文文地解释着说:「我们发现,相同的火药,放入不同的容器里,爆炸程度大不相同。容器质地和容器大小对结果都各有很大影响。同时,要是用于实战,还必须考虑当前能否找到大量材料,制作是否方便。」   凤鸣完全就是在听一堂科学试验课,只有竖起耳朵,频频点头的份。   「例如,竹子不够坚硬,炸开来力度不够,银盒炸开时响声震耳,但能装入的火药有限,爆开的范围不大,要用以攻敌,没有实际杀伤力。还有木盒……」   尚再思有条不紊地列举了试验出的各种容器的不足之处,最后总结道:「这种陶土罐,本是用来盛水的,所以工匠在制造时着意使其纹理密实,造好后又曾放在桐油里浸泡过,以防使用时渗水。而且我们经过比较发现,这批罐子质地比一般陶土坚硬很多。形状腹圆中空,足以装入够多的火药,爆炸范围颇大,足以伤敌。更妙是,同样的陶土罐在地库里放着一大批,暂时不用担心数量不足所以属下觉得,从质地、形状、密封性、容量、现存数目、实用性各方面来说,它都是最合用的。再说……」   「好啦!尚老师傅。」冉虎熟络地拍拍尚再思肩膀,「你再叨叨下去,少主都快睡着了。」  凤鸣光听这个陶土罐的由来,就已经听到眼睛都直了,果然任何发明创造都是一段辛勤劳动史,光挑个罐子就这么大工程。   一脸钦佩地由衷赞道:「我真服了你们你们两个要是放到我的故乡,一定能拿诺贝尔发明奖。」   此时,爆炸产生的烟雾已经散了大半,三人从掩身处走出来。   凤鸣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大赞尚再思和冉虎能干,眉飞色舞道:「有了这些陶土罐炸弹,同国大军这次大难临头,庄濮这个整天追着我喊打喊杀的家伙要大大吃惊了。」   鼓励地拍拍尚再思的肩膀,「尚侍卫,督造炸弹的事就交给你和冉虎,地库里面的硫硝石还有陶土罐都是你们的,再给你们拨部分熟练工匠,两天时间能不能搞定 哈,快点造一批出来炸同国军的屁股才行。」   尚再思一呆,不由和冉虎交换了一下视线。   「呃,有困难 」凤鸣奇怪地问。   尚再思认真想了想,「这个叫炸弹的东西,制作起来十分复杂,实话说,属下现在也只是摸到一些门道。」   凤鸣理解地点点头,「当然当然,我用膝盖想也知道很复杂,不然人人都能做出来了,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怎么做……」   尚再思忽然低声截断他的话,「鸣王。」  「嗯 」   「其实,属下本来并不赞成冉虎立即把鸣王请来,原因就是担心鸣王把事情想得过于美好。」   凤鸣眨巴眨巴眼睛。   他确实想得很美好啊。   怎么能不美好,炸弹都制出来了。   「鸣王刚才说要属下和冉虎,立即带着工匠大量赶制炸弹,但鸣王知道,做一颗炸弹有多少必须注意的细节吗 」   凤鸣摇头。   我要是知道,上次试验的时候还用得着丢脸吗   「经过反复试验,我们发现,三种原料只是最基本的,若要性能更佳,还应在其中加入别的东西。例如刚才给鸣王演示的那一个,我们结合今天得到的经验,尝试着在里面掺入了少许干漆粉末,再用分量相等的桐油、小油、白腊,溶汁混合,将用不着的麻布或棉布剪成碎片,涂以厚漆……」   开头凤鸣还听得明白,后来连着一堆什么桐油白腊,又溶又涂,顿让他有头晕目眩之感,如坠云里雾里,听得稀里胡涂。  「如果罐内被完全塞满乎似乎会无法燃爆,所以里面必须保留一点空间。封闭罐盖时,还要用石腊密封里外。另外,冉虎提出应在里面掺入细铁刺和雾粉,可以进一步增加爆炸时的威力,迷雾还能阻碍敌人视线。至于哪一种雾粉效果最佳,则需要把我们手头有的雾粉找来,逐一试验才能知道。」   凤鸣已经完全呆住了。   我的老天,这家伙真是天生的科学实践狂。   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捣鼓出这么多细节来的   凤鸣彻彻底底,佩服到五体投地之余,又一脸懵懂。   「呃,那个……尚侍卫啊,呵呵,」凤鸣看着刚才侃侃发表了一番科学实践理论的下属小心翼翼地问:「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呢 」   「这东西只是一个雏形,还需经过更多尝试改进,在找到我们认为最好的方法前,不能贸然制造。」尚再思顿了一顿,诚实的眼睛微笑着,「鸣王,属下还需要一点深入研究的时间。」   「啊 」凤鸣张大嘴巴。   还要研究  难道尚再思就是传说中那种追求完美的偏执科学家人格。   可是我的老娘啊,不是他凤鸣不支持科学事业,现在不是深入研究的时候啊。   等同国船队打过来,就算研究出核弹都晚了。   「深入研究的事可以放到以后吧 刚刚那个炸弹效果很好啊,我很满意了!又不是考试,一定要拿一百分,现在兵凶战危,分秒必争,尚侍卫,其实爆成那个陶土罐样子就可以了,真的!」凤鸣用力点头加灿烂笑容,表达自己满意的程度。   尚再思却转过视线,有些无奈地淡淡扫了凤鸣身旁的冉虎一眼,现在还在怪他不该在事情尚未完成前就把凤鸣拉了过来炫耀成绩。   冉虎无辜的耸肩,「我也是希望让少主早知道早高兴嘛。」叹了一口气,对凤鸣露出小孩子犯错似地表情,开口说:「少主。」   「怎么了 」   「刚才那个炸弹……」   「很好啊,爆得很精彩。」   冉虎有些心虚地笑笑,「嘿,那是少主福气够大,一试就响。同样的陶土罐我们一共做了十个,只成功爆了三个……」   凤鸣满脸兴奋,顿时凝结成一副呆相。  「三个 」   「呵呵,三个……包括少主你看见的那个在内。」   这个成功率,还真是……不敢恭维。   怪不得还要进一步深入研究呢。   早说了没有任何科学进步是轻而易举而来的!  正当凤鸣和尚再思等为迎战的新式武器「炸弹」绞尽脑汁时,洛宁却在惊隼岛另一端寂静的角落,独自品尝心中无法言喻的悲痛。   纤纤逝去了……   从苏醒的洛云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巨大的震惊后,随之而来的是锥心的悲痛,和一种说也说不清的茫然。   一切就像一场延续了二十多年,弥漫着悲伤浓雾的梦。   从唯一的妹妹纤纤爱上年轻英俊、孤傲无情的萧纵开始,他就踏错了第一步,不但没有劝阻妹妹对萧纵的痴心妄想,反而不断给予纤纤各种支持,参与阴谋之中,妄图让纤纤心碎的美梦苟且残存,直到纤纤为之失去性命。   现在回想,要从萧纵心中把摇曳除去,让萧纵爱上纤纤,娶纤纤入门,立洛云为萧家少主,是何其不可能又不值得的事   至少不值得让纤纤为此而死,更不值得把他亲自抚养成人的洛云也牵连进来。   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当纤纤离去,他终于从失败的人生中梦醒过来,所有的却已不可补救。   洛宁视线远远落在泛着波澜的海面,却挫败得无法凝起任何焦点。   同国一夜发生的事情,就如苍天设陷般鬼使神差。   纤纤和庆彰定下杀死秋月的约定,洛宁亲自密告同安院事变,通知庆彰动手。于是,庆彰杀死秋月,而正因为秋月的死,洛云才不顾一切地刺杀庆彰──而最后为救爱子挺身而出,被同国人杀死的,是纤纤。   如果他不支持纤纤谋害凤鸣的计划,不会有如此结局。   如果他那晚不去面见庆彰,不促使庆彰行动,也不会有如此结局。   如果纤纤听从他的劝告,立即离开同泽也不会惨死。   如果他对秋月稍有怜悯之心,保住秋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恨的是,他竟还愚蠢的以为计划成功,可以安然脱身,为了确定置凤鸣于死地,把唯一可以扭转局势的鸿羽杀死。   现在萧家上下被围困的险境,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  想到自己连日来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误抉择,洛宁生出一身冷汗。   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他做了太多错事,苍天不但惩罚他失去唯一的妹妹,还把他困在惊隼岛上,要他亲眼看着伤重未愈的洛云被同国大军屠杀   洛宁永远也不会忘记,洛云醒来后看向自己的眼神。   「母亲已经不在了。」   那样冰冷、陌生,带着沉郁的指责和悲愤,令他这个在生死前从不畏惧的大男人也觉得心惊。   这一刻,他已不再是那个被萧家年轻一代敬重畏惧,眼中永远闪烁犀利和警觉的萧家杀手团总管。   只是一个做尽胡涂事,坐等承受所有后果的失败者。   洛宁抬起头,一阵凄厉狂笑,止声时,眼角已尽是悔恨泪水。  颤着手举起银酒壶,仰头把残酒一饮而尽。   一股辛辣直冲咽喉,又从腹处滚热翻腾往上。   不!即使洛云一辈子不会原谅他,他仍可以为洛云战至最后一滴血。   他已经失去了最疼爱的妹妹,绝不能再失去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同国大军随时攻来,他至少还有自己一条性命,和手里这把饮血无数的剑,可以赎回一点罪孽。   匡当!   洛宁把饮空的酒壶狠狠砸在浪花拍打的悬崖下,迎着海风,闭上双目默默祈祷。   苍天在上,请凝听萧家洛宁的誓言。   从前种种,都是我的过错,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弥补。   求祢祝福这场劫难的无辜者,求你保佑洛云。   求祢保佑,我一生命运悲苦的妹妹纤纤,在人世间留下的唯一一点骨血!   苍天,我用我的性命,换祢这一点怜悯……   同泽城内。   绵涯一脸兴奋地快步走进来。   「丞相眞是太厉害了!」绵涯把手里的信笺递给烈中流,「刚刚接到消息,同国一支庞大的三桅船队在开赴往碌田方向的途中忽然转变航线,正往同泽赶来。一定是庆贤接到他父亲庆安病重的消息,所以不顾庄濮那边的发兵命令,变道赶回同泽探望父亲。」   烈中流叹了一口气。   绵涯不解地问:「一切如丞相所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   烈中流摇了摇头,思忖一会儿,才露出一点苦笑,「我是为同国的衰败感叹罢了。庆安和庆贤这对父子,没有一点才识远见,却都仅凭着身上的王族血统而占据高位,也不知道庆鼎这个前大王在想什么,让贪婪愚蠢的庆安掌管国库,就好像把一只大老鼠放进了米缸 而懦弱无能的庆贤,甚至还掌握着同国水军最重要的三桅船队。缺乏有能力的主帅,再多的三桅船又有什么用呢 同国内部在庆鼎当政时已经腐败,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绵涯深有同感的点头,「丞相说得很有道理。别说庆安和庆贤了,就连当初代替庆鼎处理政务的庆彰,还有同国的太子庆离,都是只懂得争夺自己小小的利益,而毫无远见的人。能生出庆离这样的儿子,那庆鼎大概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向烈中流虚心求教道:「有一个地方,属下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可以问一下丞相吗 」   「哦 说来听听。」   「丞相为什么这么肯定庆贤接到父亲生病的消息,就会放下手头的军务赶回来呢 」绵涯百思不得其解,「不管庆贤多么无能,他知道也明白庄濮的官阶比自己高吧 军令如山,庄濮对他下达的可是军令。庆贤这样中途丢下军务,不赶去和庄濮会合,绕道回同泽探望父亲,岂不是违抗了庄濮的军令 难道他为了侍奉生病的父亲,竟连斩首都不怕 我横看竖看,庆贤都不像这么孝顺的人。」   烈中流笑起来,「绵涯你也变得有趣了,『横看竖看』这样奇怪的词,不用问肯定是跟鸣王学的。」   绵涯自己一愣,也不禁失笑。   「道理很简单。庆贤敢把庄濮的命令丢到一边,不是他不怕死,而是他知道,庄濮绝对不敢随意处死王族,延误增援,事后最多只是挨挨训而已。」烈中流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武谦。武谦虽然也是王族,但一直以来都被其它王族瞧不起,庆贤这样自恃身分高贵的人,和武谦的关系想来也很糟。现在武谦就在前线和庄濮一起对敌,对于接到命令就要立即赶去的庆贤而言,就有听命于武谦的嫌疑,庆贤心里一定很不舒服。谁喜欢听自己瞧不起的人的命令呢 」   绵涯恍然大悟,「得到父亲急病的消息,庆贤可能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呢,至少他有借口不理会武谦那边的调动了,至少暂时不用理会。」   烈中流点头,轻轻叹气。   绵涯也学着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唉,这些龌龊的王族,整天吃好的穿好的,不思报效国家,却整天窝里斗。属下现在越来越佩服鸣王和大王了,不问良莠地任用王族和世族,只会让国家越来越衰败,眞正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既公平又合理地均恩令。等以后大王夺回王位,把均恩令在西雷眞正的推广开来,一定会使西雷强盛,想象一下,不管出身是否高贵,有才干的人就能当官,至于没有才干,只知道捣乱的蛮不讲理的贵族,例如苏锦超那种笨小子……」   话音猛然一遏,脸色大变,「糟了!」   烈中流忙问:「什么东西糟了 」   「苏锦超!我把他放山洞里了!还绑住他的手脚!当时是想着我到同泽打探一下消息就立即回去把他放出来,没想到一进同泽就遇上丞相,接着就去当强盗四处搜刮财宝……」还有打探庆安的的动静等等。   绵涯额头冒汗,来不及擦拭,就忙不迭跳起来,怪叫道:「我要去看看他!这下惨了!希望他还没有被饿死,不过以他的个性,恐怕气都气死了。属下告退,丞相我会尽快回来的!告辞!」   朝烈中流打个招呼,彷佛有老虎在背后追着一样急匆匆地跑了。   茫茫大海。   一艘商船正以极不寻常的高速乘风破浪。   风帆开到最大,吃尽所有风力。   船上只有一人。   容恬站在船头,高大身影,仿如铜铁铸造般,仰着头,让带着腥味的海风迎面而来,狠狠刮过自己的脸颊。  他感到血管收缩,血沸腾得几乎快燃烧起来,寻找着突破口想狂涌而出。   但心境却如冰雪般寒冷。   从接应点一路赶来的路上,不断有更新的消息传来,证实他开始的推测──凤鸣一众已被同国大军追上,围困于惊隼岛。  大战一一触即发。  他最心爱的人,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境。   而他仅存的机会,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同国大军击溃凤鸣人马之前,带着援军赶抵惊隼岛。   西雷并无足以和同国抗衡的水军战舰,有资格援救的,只有单林。  而要和难缠的单林王子贺狄打交道,成功借到战船人马,安排在贺狄身边的心腹侍卫子岩,成了容恬唯一的希望。  贺狄对于子岩的心思,容恬早就隐约猜到。   坦白的说,这位放浪形骸的异国王子,也实在没有太费心思隐藏自己的目的。   摇曳夫人的小谷里,稍有眼力的人,都应能从他妖异锐利的眼眸里,看出他对子岩恍如海啸般狂野凶悍,不容拒绝的热爱。   只有凤鸣那个小傻瓜才会懵懵懂懂,看不出来。   不过,这也是凤鸣的可爱之处。   作为一手将子岩从众人中挑选出来悉心栽培,对子岩的本领和韧性最为了解的人,容恬目光敏锐的看出子岩冷静正经的魅力,对个性截然相反的贺狄造成的冲击。   假以时日,他杰出的侍卫很可能会用他自己独特的手法,征服单林最难征服的男人。   将子岩送入贺狄掌中,是一项如对敌作战般,大胆冒险的决定。   容恬深深希望这一个决定没有错。   因为现在,他极度需要这个冒险决定所带来的积极后果。   贺狄为了子岩,不惜开放珍贵的双亮沙航线。   希望他也会同样为了子岩,愿意出借名震四海的战船战将。   这几乎,是现在的容恬手上,唯一的筹码。   西雷众神,请保佑本王不虚此行!   保佑你们曾经给予无数祝福的凤鸣!   感觉到风势愈发狂烈,容恬倏地睁开双目,一闪间如电光火石,闪烁得令人不敢正视。   鹰一样的视线,犀利缓慢地扫过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单林海盗的船只,应该快出现了。   他一路飞骑,不曾休息片刻,在数匹健马力尽倒地毙命后,终于抵达海边。   掏出身上所有金子,不由分说地买下进入视野的第一艘商船,容恬以最快的速度扬帆出海,直趋单林海盗辖内海域。  子岩曾经向他禀告,单林海盗在贺狄的带领下,已经形成完善得令人震惊的监视网。   任何陌生船只,只要进入这片海域,一定立即惊动海盗,引来盘查或攻击。   容恬衷心希望,单林海盗们在这茫茫大海的耳目,真如子岩所言那样厉害。   深不可测的黝黑眼眸,集中目力扫视海面,不放过一丝一毫动静。   忽然,前方海面尽头鬼魅般的冒出几个小黑点。   来了!  容恬精神大振。  来船速度极快,先是几个小黑点,随即露出桅杆和在海风中猎猎飞舞的旗帜,上面的图案,正是这片海域令人闻风丧胆的单林海盗。   双方都以最高速度航行,片刻,就已接近到可看清对方船上人员面目的距离。   几艘海盗展开扇形,形成包围姿势,显然不怀好意。   当船身贴近到一定程度,攻击立即发动。   咻咻咻咻!  数十个连着铁锁的飞爪划破半空袭向商船,牢牢钉在舷杆各处。  以铁锁为径,海盗们争先恐后扑向已落入掌心的猎物。   容恬冷眼静观。  第一个看似头目的海盗跳落甲板时,容恬像石刻的蛟龙忽然活了一样,闪电般拔出腰间宝剑。   森冷剑光在所有人视线中如海风一样飞掠。   停止时,剑尖已经抵住那海盗的喉结。   好稳的剑!   头目一招被擒,又受他剑术气势所慑,其它海盗动作一滞,无人敢再莽撞上前。   海盗震惊的目光中,容恬缓缓扬唇,逸出一丝从容俊逸的笑意,淡淡道:「西雷王容恬,有事求见盟友贺狄王子,麻烦这位朋友带路了。」   第五章   惊隼岛   绞车咯吱咯吱的盘起,缓缓到达极点。   呼!   藤兜里装载的巨型矛猛一下射出,以令人色变的高速刺破天空,划过一段惊人的距离后,才落入远处的海面,气势逼人的激起重重浪花。   屏息观看这一发射过程的众人,直到巨矛入水后,甚至沉默了一小会,才骤然发出难以自禁的忘情狂呼!   「我的老娘!这就是少主发明的弩炮吗 真是太神奇了!」曲迈以崇拜得不得了的目光看着凤鸣,「虽然属下一直不懂少主说的什么弯弯曲曲的什么力,不过这个弯弯曲曲的力还真是厉害,竟然能把如此巨大的长矛射到那么远。」   凤鸣自从把弩炮的制作任务交给筑玄和秋蓝后,就被其它事务缠身,今天也是第一次亲自目睹新制出的弩炮的威力,心里又震撼又激动,笑着纠正曲迈:「曲迈你说得真难听,什么弯弯曲曲的力,记住啦啦,这个叫扭力弹簧。再说,这也不是我发明的,真正的功臣是我们的武器大师筑玄,还有前前后后帮忙加督促的秋蓝才对。」把手往旁边一指。   众人目光顿时集中在筑玄和秋蓝身上,赞不绝口。   「筑玄!了不起!不愧是我们萧家作坊里出来的!」   「秋蓝比男人还能干了!」   群情振奋下,连容虎也受了表扬。   「容虎这小子果然有眼光。」   「唉,秋蓝这么又美又贤慧又能干的女人竟然被你抢先一步了!」身为萧家十大年轻高手之一的崔洋性格最随和活泼,忽然重重拍一下容虎的肩膀,做出个懊悔不及的苦脸,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秋蓝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又赞又夸,脸蛋红得像颊上挂了两轮艳日,简直不知道如何响应,羞涩地直往容虎身后躲。   不惯和陌生人相处的筑玄更是不中用,秋蓝躲在容虎身后,他索性躲在秋蓝身后,竟把身高肩宽的容虎当成了挡箭牌一般,惹得无辜的容虎又被大家哈哈笑了一顿。   「不管是弯弯曲曲的力,还是扭来扭去的力,只要打仗的时候够力就行!少主啊,属下这些年带着船队,每个国家都去过,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厉害的玩意。」罗登对这激动人心的新武器也甚为兴奋,粗糙的大手像摸宝贝一样,摸着眼前这具个头足有两、三人高,取材于船上上佳木料,模样怪异但威力惊人的弩炮,忽然压低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地坦白,「其实……开始属下还有点担心少主提起的这个弩炮是不是有点不实在,天下哪有这么神奇的东西,现在属下可是彻彻底底的服了。」   凤鸣愕然,「原来罗总管你对我一一直没信心啊 」   罗登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属下一向相信少主的能力。少主不愧是老主人的骨血,想当年老主人年轻出道,也曾被世人轻视,但后来老主人仗剑出行,四处……」   大家脸色微变。  又来了!   罗总管人是极好,但只要一开始叙述萧家的光辉史,就会滔滔不绝,如长流不息,能把人听到打瞌睡。   现在这种时候,哪有听他详细回顾历史的时间   萧家年轻高手们当然不敢对自己的老主人萧纵不敬,只能乖乖地听,幸好还有一个尚再思随机应变,赶紧丢了一句,「萧圣师的本事当然大家都是很佩服的。」头一转看向凤鸣,温和地调转话题,「鸣王,既然弩炮已经设计成功,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尽快赶制出更多弩炮,以备应战。」   「对!只要我们能赶在敌人进攻之前制出大批弩炮,这场仗就精彩了。」他的话立即引起众人附和。  曲迈嘿嘿怪笑道:「有那么百来架弩炮,在岸上一字排开,见船就打,威力这么强的巨矛,挨十来下一般的船就会被击沉,同国军想登岸 哈,游过来吧!」   「就算游过来,也要先过了我和容虎的弓箭一关。」冉青加了一句。   他本是认真按着实际情况分析的,语气也很正经,但大家心情实在很好,听了这一句,又忍不住爆出一阵笑声。   凤鸣也忍俊不禁,道:「很好,远处有弩炮压制,近处有冉青和容虎这一批神射手,我看同国大军这次惨了。大家记住了,现在开始,我们必须用最大的人力物力支持秋蓝他们赶制弩炮!」  众人轰然应是。   凤鸣转向秋蓝,「秋蓝,这一次真的要辛苦妳和筑玄了……」忽然一停,瞅瞅秋蓝的脸色,关切的问:「有什么难处吗 」   「鸣王,我们恐怕……」秋蓝两只小手紧张地搓着,有点不安地小声说:「只能做出十架弩炮。」 -   「什么 」   「最多也……只有十架……」   筑玄在秋蓝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点了点,说明他也确定秋蓝没有说错。   踌躇满志的欣喜,顿时像被淋了一盆冰水。   四周安静下来。   不再有人谈笑喧哗。   「秋蓝姑娘,不用急,有问题可以大家一起想法子,」罗登已经知道筑玄和人交往有一定障碍,沟通的问题都交给秋蓝,问秋蓝道:「若是人手不足,我这边再调一批工匠过去,现在这种紧要关头,绝没人会埋怨日夜赶工。」   「罗总管,人手方面倒是够的……」秋蓝脸露难色,「现在的难题,反而是材料不够……」   「哦 木料不够 我们不是还有几艘船 可以去船上再取。」   崔洋挺身而出,「这些力气活交给我好了,正想松动松动筋骨,要多少木料秋蓝妳就开口吧。」霍霍摩掌。   容虎道:「不急,听秋蓝说完。」   「缺的不是木料啦,」秋蓝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女儿家了,脸儿又是一红,想到这是在讨论战争大事,努力挺起腰杆正经的道:「最急缺的是牛筋,这是弩炮必需的东西,如果有足够牛筋的话,我们一定能再赶制出一批弩炮来。」   「牛筋 」尚再思真不愧有科学家气质,对一切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听见秋蓝谈及弩炮制造的必需品,立即很有探究精神的加入讨论,「为什么一定要用牛筋呢 可以用绳索替代吗 」   众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牛筋这玩意,平日也寻常可见,不过我们现在在这个小岛上可就难弄了。」   「这个破岛连头猪都没有,更别说牛了。对了秋蓝,岛上倒是很多藤蔓,能不能凑合着用 」   秋蓝回头,和筑玄交换一个眼色,低声交谈了两句,才转过来,无奈地摇摇头,「筑玄说藤蔓和牛筋不能比。」   「为什么不能比 」   「这……这因为……」秋蓝露出一丝不知道怎么解释的窘迫。   可怜的秋蓝,所有人中,恐怕只有凤鸣这个学过一点现代物理的人,才了解她的窘迫从何而来。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需要很多物理知识才能解释清楚的技术性问题。   弩炮的原理和一般的弓箭是不同的。   一般的弓箭,不管多巨大的弓箭,即使是这时代最具震撼力的床弩,也只是利用弩臂的弹性形变来积聚动力──把弓用人力拉弯,再松开弓,弯曲的弓回复原状,箭就射出去了。   这种方式虽然方便又历史悠久,但弩臂弹性形变的所产生的发射力量始终有其极限,当弓大到一定程度后,就无法进一步赋予箭石或弹丸更大的威力。   而弩炮所利用的扭力弹簧原理,却利用了动物肌腱的弹性,缓慢绞紧,积攅起强大而稳定的动能,再在瞬间释放,驱动弩臂带动弓弦抛射弹丸或箭石,才能产生攻击力和准确性都同样惊人的强大震慑力。   新的原材料,新的物理力学应用,这也就是努跑的划时代意义所在!   呃,可惜牛筋不够……   「好啦,不要追问秋蓝了,里面有很多物理问题的,秋蓝也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解释。总之,确实只有牛筋可以。」凤鸣挥挥手,帮秋蓝解围。   他也无意再一次解释什么是扭力弹簧。   想象一下,对一群小学生解释原子弹的核变过程,那简直是比和同国水军打仗还艰难的任务。    众人这才不再追问,只能振作起精神,改而讨论只有十具的弩炮怎么用于防守惊隼岛。筑玄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秋蓝又不懂排阵,两个人便无声无息退到岩后暂歇。   「这弩炮射得远,可以大大震慑敌人,不但西岸要布置,两边高崖上也需要布置。」   「嗯,照我看,箭楼旁边也需要布置上一台。」   「这个地方也放上一台,要是敌人从侧边进攻,够他们吃一惊的。」   一群人谈起战事,全来了精神,索性全部蹲下,拿着小树枝在沙地上就地划拨起来。   但划过来划过去,始终是僧多粥少,难以调配。   崔洋不禁皱眉,「这下真惨,十架弩炮,放这里不够,放那里有缺,唉,我真恨不得天上掉几头牛下来。」   容虎却是越到紧要关头越沉着的,微笑着摇头道:「别说这些丧气话,有十架弩炮,已经可以帮上大忙。」目光转向凤鸣,「鸣王还记得从前给属下看过的那个图纸吗 当时还下令送去萧家作坊秘密打造的模型的。」   凤鸣点头,「当然记得,那是我画给容恬看的投石机。哦,如果不是那次给作坊下令,我们还遇不上筑玄呢。」眼睛忽然一亮,「你的意思是,以投石机配合弩炮,对同国水军做双重攻击 」   容虎颔首。  凤鸣喜道:「这个主意不错,我和秋蓝、筑玄商量一下。」   站起来跑到秋蓝那边,透过秋蓝和筑玄指手画脚的沟通一番,返回来笑道:「我们的双重远程攻击方案,得到了我们最厉害的武器大师认同。筑玄真是好样的,他不但记得上次拿给他看的投石机图纸,还说他有办法改善投石机的准头。一般的投石机往往是朝一个大概方向乱投的,浪费了人力,如果在投石机上加一个准标,再用木条划出刻度,根据刻度来调整拉升高度,就能大概预测石头投向的距离和方位,提高命中率。俊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崔洋蹲在地上在沙地上比比划划,此刻仰头看着凤鸣,忽然道:「虽然属下不知道少主说的是什么,不过听起来相当不错,一定是好东西。」   「呵,当然是好东西。」   凤鸣干脆一屁股坐下,稍把投石机的原理解释了一下,总结说:「总体来说,投石机没有弩炮射程那么远,也没有弩炮那样精准的命中率,不过我们还是幸运的,经过筑玄改进的投石机,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最令人欣慰的是投石机所需的原料,岛上可以找到很多,崔洋你不是要松动筋骨吗 采集藤蔓和木料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崔洋大大地应了一声。   「要是能赶制出几十台或者上百台投石机,配合弩炮一起,那就太棒了。」凤鸣抬头看看天色,忽然叹了一口气,「希望同国大军能再给我们七、八天的时间准备。」   「说到这个,倒真的有点奇怪了,」罗登的老脸逸出一丝疑惑,「尚侍卫不是说,同国三桅船可能三天左右到吗 怎么到现在还只看到同国一般战船越来越多,却不见三桅船的影子 」   尚再思老脸一红,「别说罗管家,就算属下自己也觉得非常奇怪,但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不过,属下所说的三日,是依三桅船行驶的速度来推算的,也许同国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让三桅船延迟了起行吧 」   「会是什么问题呢 」罗登忍不住问。   「那个……」尚再思耸肩,「属下就真的不知道了。」   「管他什么问题,只要有问题就好。」凤鸣索性双手合握,学秋蓝的样子闭目,念念有词,「老天爷啊,我是冤枉的,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好人一个啊!请您保佑好人有好报,让三桅船晚一点到吧!最好晚一个月,不不!晚一年我也没意见!」忽然眉角一抽,彷佛想到什么事似地,表情怪怪地斜着瞅众人。   容虎最了解他的个性,一看他的表清,就知道他有什么搞怪的念头出来了,之所以偷觑别人,当然就说明这个念头,奇怪到连凤鸣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   「鸣王想到什么就尽管说吧,不用犹豫。」容虎微笑着道。   有他的支持,凤鸣顿时感到松了一口气。   对于想到的东西,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被最注重实际,做事踏实的容虎反对,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是想说,那个……反正我们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同国水军又在附近,是不是要……呃,再尝试一次和谈呢 有没有可能说,三桅船之所以还没有赶到,也许就是武谦已经成功阻止莽撞的庄濮,他们决定再考虑一下,才决定是否把我们赶尽杀绝。你们看,连尚侍卫都说,同国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手朝着尚再思一指。   乖乖坐在一边,忽然就被凤鸣拉下水的尚再思一脸无辜,小声地努力澄清,「属下所说的同国问题,只是属下的一种猜测,而且属下也没有说这和武谦有关……」   「在同国王族中,对我最真心最友善的就是武谦,我觉得我们还是朋友。不如这样说吧,」凤鸣努力游说:「虽然我不敢打包票说武谦一定会帮忙,但是,尝试一下有什么坏处呢 我们本来就做了军事上的准备,如果真的要打,我们就迎战,只是万一有回旋的余地,就可以避免这一场战争。说不定真的可以化干戈为玉帛,那就万事大吉了。」大眼睛闪闪发亮,期待地看着众人。   沙滩上一片沉默。  一会后,容虎才提醒道:「鸣王不要忘记,上次鸣王寄望于武谦,结果是鸣王差点在船头被同国的乱箭射死。属下猜想,也许是因为他见过庆离王子和长柳王子妃的尸身后,已经向庄濮一样把你当成了杀人恶徒,不但不再把你视为朋友,而且对你非常怨恨。」   冉青也点头道:「这一点属下可以作证,当日在江边,那个武谦第一个骑马赶来,朝着少主张弓射箭他也有份,看他那样子,真是对少主恨得眼珠子都发红了。」   凤鸣愣道:「没这么夸张吧 说不定他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庄濮领着大军在追杀我嘛,武谦身为同国人,不得不作出一点表率……」   不过,回忆起当时乱箭齐发,好像真的挺危险。  武谦这个表帅也认真过头了吧   「我真的不明白,武谦没理由对我恨之入骨啊,不久之前他还竭力在庄濮面前帮我,要不是他从中斡旋,我们能不能离开同安院都不好说。」凤鸣不解地皱眉喃喃,「我不相信他会轻易认同庄濮的看法,他应该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再说,就算武谦错怪了我,至少还有鸿羽帮我说话啊。」   罗登看出大家想法分歧,做和事老道:「我们都不是武谦,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说他把少主当朋友,那么在阿曼江边就不应该对鸣王射箭,如果说他不把少主当朋友嘛……但又不能不承认,他在同安院也算救了我们。唉,这个人真是难以猜测……」露出想到头疼的表情。   也不能怪他们。   同泽事变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武谦态度变化的原因,除了跑了去喝闷酒,根本没有参加会议的洛宁外,再没有第二人可以凭空猜想出来。   谁能想到萧家杀手团总管,一直负责凤鸣安危的洛宁,竟会暗中赶回去杀害鸿羽,让已经够糟糕的事态进一步恶化呢   凤鸣甚至根本不知道鸿羽已经不在人世。  也难怪他依然对武谦充满希望……   看见凤鸣一脸疑惑,但是仍想弄清楚真相的坚持表情,罗登不禁心软,建议道:「既然少主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不如这样,我们想一想,看是否有办法可以和同国沟通一下,说不定会有转机。」   「沟通已经是一个难题,」容虎道:「同国水军和我们隔着一大段海面,这样的距离,要潜水过去简直就是送死,一旦把头冒出海面透气,等于把自己人送到同国的弓箭下。」   曲迈建议道:「如果用密闭瓶子里面装上书信,漂浮到同国船只那边……」   罗登摇头,「已经试过附近的水流,瓶子会漂回岸边,或漂到其它方向,同国水军里也有懂得海域水流的人,大概为了防止我们在水里放漂流性毒物,所以找了一个特定的位置停泊。无论在惊隼岛上哪一个地方放漂,都极难去到同国船队附近。」   「暗送不行,看来只有明白的接触,派出使者。」尚再思也摇头,「但以同国对我们的恶劣态度,此刻派使者过去,一旦谈不拢,恐怕他们会扣留我们的人,更糟的结果是杀了他。」   崔洋倒是很有热情,自动请缨地举手道:「只要少主确定想这样做,属下愿意前往敌营。属下是萧家人,不怕死。」   凤鸣连忙用力摇头加摆手,「开什么玩笑 性命人人只有一条,凭什么萧家人就不怕死 」   眼睛乌溜溜地环视一周,有点贼头贼脑地逸出一丝坏笑。  尚再思瞥见他的模样,不禁好奇,「鸣王的样子,分明是早就想到办法了,对吗 」   凤鸣点头,「你们想的办法,都是从前的办法。」呵地一笑,解释道:「我说的从前,是一天之前,或者半天之前的办法,也就是,这个大宝贝出现之前的办法。」得意洋洋地一举手,指着不远处刚刚面世的弩炮。   「弩炮 」   「对,就是弩炮!」凤鸣兴奋地道:「有了弩炮,什么漂流潜水之类的就全省了,我们可以利用弩炮直接向远处的同国战船远距离投射信笺。嗯……把信笺放在封蜡的瓶子里,再栓上个小石头之类的,应该就可以了吧。」   尚再思对于这个提议大为赞赏,「我们真愚钝,怎么想来想去,就没有想到这个。」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又提出另一个问题,「岸上离同国战船停泊的地方颇有一段距离,弩炮虽然射得远,但可以把信笺投到战船或者战船附近吗 」   这也是古代远程投射武器常常遇到的一个问题,就算能射得比较远,却往往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   「哈,尚侍卫你要挨罚哦!」凤鸣忽道。  「啊 」   「因为你竟然小瞧筑玄大师的功力,」凤鸣好心情嘻嘻一笑,「说到准头,我敢保证这个宝贝的准头是你见过的所有射击性武器中最精准的,因为上面有筑玄费尽心血总结研究出来的,可以比照攻击目标远近距离的刻度,方便使用的人进行发射定位,更厉害的是,他还考虑到大概的风向,所以不同的风向风势,比照刻度表的方式就有所改变。」   可以说是这时代最先进的定位系统了。   如果若言知道这个,一定会无比懊悔曾经让筑玄跟从异人为师。   「所以,只要我们比照现在的风向,和对方的距离,调整好弩炮,发射──武谦就能收到我的亲笔信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 」崔洋兴致勃勃地站起来,摩拳擦掌,「既然有这么神奇的送信工具,请少主快点写信吧。属下知道这次是纯属和平性质的射信,不过……嘿嘿,请问少主,第一次用弩炮射同国军船这个重任,可以交给属下吗 从刚才见过试射的威力后,属下的手就一直在发痒了。」   正当惊隼岛上为弩炮的成功面世而喜气洋洋时,在惊隼岛外集结的同国水军,却被截然相反的负面情绪笼罩着。   「真是岂有此理!」  帅舰的议事舱内,武谦看完刚刚送到的快信,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碟一阵摇晃,气得英眉倒竖,连声音都几乎发颤,「大敌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就等着三桅船队赶来发动进攻,这是何等大事!庆贤身为武将,竟罔顾前线长官急命,只因为一点小小的私事就擅离职守,实在不可原谅!」   如果凤鸣见到此刻的武谦,一定会大吃一惊。   不久前那个从容清逸的青年,现在眼内布满血丝,双瞳中射出恨不得立即将杀友仇人碎尸万段的恨意,令他俊美的脸庞变得狰狞可怕。   他已经多日不休不眠。   根本无法入睡。   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情不自禁看见脑海里微笑灿然的鸿羽,然而,心里却深深地明白,自己在现实中再也瞧不见这熟悉乐观的笑脸。 -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杀了鸿羽!   为什么   直爽爱笑的鸿羽是如此简单,脑子里的念头只有铸造和盔甲,他只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同国人而已,为什么要杀害他 为什么!   总是以善意待人,相信人性善良的鸿羽,恐怕到死也不敢相信凤鸣会对自己下此毒手,近距离直透心窝的一剑,正说明了鸿羽在临死前一刻,对于杀害自己的人的靠近还毫无戒心。   鸿羽,他如此信任那个西雷来的年轻人,却落得如此下场!  天下怎会有人如此忍心   只是为了逃命时被鸿羽撞见  只是为了担心鸿羽会向随后赶到的同国大军泄漏他们的去向  歹毒的凤鸣,我一定杀了你为鸿羽报仇!   武谦的心像被巨石碾碎了一样痛楚,随着时间的消逝,却有增无减。   只有充满血腥的报仇,才有可能稍减心中的伤痛。   他甚至连一刻都不愿再等了。   「我这就去见御前将!」武谦转身,脸色铁青的大步朝舱门走。   「武谦大人请请留步,」身穿甲冑的何晏赶紧快走两步,拦在武谦面前,「我们将军正在看病,大人就算有事,也请稍等片刻,待随军大夫诊断之后,再和将军商量军事。」   武谦剑眉紧锁,满脸不耐之色,张唇欲驳。   何晏知道因为鸿羽的死,武谦性情变得急躁易怒,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容易劝阻,赶紧在武谦开口之前,低声道:「大人也知道的,王叔和庆离王子惨死一事,对将军打击甚大,当日就已经气得口吐鲜血。这些日子以来,将军气色越发不妥,士兵们心里都感到不安。再说,将军是全军主帅,不快点把病养好,大战真正来临时,又让谁指挥整场战役呢 请大人思量。」恳切的看着武谦。   他说的在情在理,既涉及军心,又论及战情,武谦虽然恨不得立即就帮鸿羽把大仇报了,毕竟还保留着一点理智,想了想,叹口气道:「好,我听你的。」   坐回椅上,焦灼难耐地等着。   一会,有士兵过来禀告,说大夫诊断已毕。   武谦立即匆匆领着何晏等将领一同赶去庄濮的卧房内。   「庆贤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看完武谦带来的信笺,庄濮脸上也露出怒容。   骂了一句后,把信笺在手里捏成发皱的一团,沉思半晌,抬起头来问武谦,「你怎么看 」   「照我看,目前的情况必须从内外着手,分两头进行。」借着刚才等待诊断的片刻功夫,武谦已经在心理衡量过一番,当即毫不犹豫地道:「首先,我们要立即对惊隼岛发动进攻。」   此时参与会议的包括船队上大部分跟随庄濮出发追击的将领。   听见武谦再次坚决立即开战,比较偏向保守战法的守宫左副将何成龙立即道:「立即发动进攻似乎有些仓促,属下看,是不是再等三桅船队几天 」   「还等 」武谦才说了个开头就被打断,不满地回头瞥了何成龙一眼,「我们等得已经够久了。对方只是商船,以区区不到千人的兵力,据岛死守,而我们同国已经聚集大量战船,精锐人马过万,难道无法攻下一一个小岛 这已是必胜的战局。还是说,难道一定要有三桅船给你们壮胆,你们才敢开战 」略带鄙夷的目光,扫一圈房中的各位将军。   武谦一向的性格,只是清高孤僻而已,却并不如此刻薄。  但想起杀害鸿羽的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无用地坐等,心脏好像被猫爪子尖利的乱挠一样,竟然一时说话咄咄逼人起来。   众将都是握有军权的将领,被他数落得一阵尴尬,既气又羞。  本来武谦在王族里就不算什么了不起了大角色,只是局势忽变,猛然被捧到了一个关键性位置而已。   不过,考虑到这个男人将来也许就是他们未来的大王,又不能不忍这一口窝囊气。  只能委屈地瞅着自己的老上司,卧病在床,容色虚弱的御前将庄濮。   「武谦,你误会了,并不是武将们贪生怕死,他们是有所顾虑。」庄濮开口缓和僵硬的气氛,分析着地形道:「惊隼岛的名字,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这是个小岛,但它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小岛,那个狠毒的萧家贼子很有眼光啊,竟选中这里当据守之地。」   说话的是一个给予自己最大支持的庄濮,武谦口气也好了不少,放软了声音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地势是一个问题,萧家杀手团的精锐几乎都在那里,还有西雷王手下的侍卫,我都见过,知道他们都是好手。但是……」   「你先别急,你听我说。」庄濮坐起上身,朝武谦打个手势,请他坐在床前的木椅上,却欲言又止,思索了一片,抬头对其他人吩咐,「你们都先出去吧,等一下再继续会议。你们各自管好自己的士兵,没有我的将令,不要擅自行动。」   「是,将军。」   大家都知道他有话要私下和武谦说,纷纷领命离去。   武谦心里也明白,等众人走后,自己去把舱门关好,走过来坐回到庄濮床前,诚恳的道:「将军有什么话,尽管对武谦直说。」  庄濮看了武谦片刻,才沉声问:「武谦,你还记得我们的交情是怎么结下的吧 」   武谦也猜不到庄濮会忽然把话题扯到那么远,不禁一愣,「从前只是点头之交,说到做朋友,应该是从那次夜谈东凡军家的择将之法开始的吧 」   庄濮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惆怅,低叹道:「东凡军家,其实是最早开始以才能选拔将领的,如果不是西雷王和萧家贼子的阴谋,一个这样有潜力的国家怎么会这么快就垮掉呢 相比较于我们同国,却总是把选拔官员的目光放在血统和出身这种无用的东西上,令人叹息。」   武谦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庄濮似乎明白他要说什么,静静瞅他一眼,「你是觉得奇怪吧 我是同国最拥护王族的武将,最看重王族血统,为什么暗地里却对凭血统和出身当官的人不屑 」   武谦坦率的点头。   「这大概就是做人的矛盾了。」庄濮苦笑,「作为将领,我注重实际才能,因为再高贵的血统,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也是毫无用处的。但作为臣子……大王对我恩重如山,将我封为御前将,给予我保护王族的重任,这恩德我一辈子也报答不了。只是没想到,我竟这样无用,不但大王被害,还眼睁睁看着王叔在我面前被杀,王子夫妻双双遇难,我这个胡涂的人居然还放走了杀他们的人。」   说到后面,语气愈发沉重。  一时激动起来,胸口急促地发喘。   武谦看他这样子,才知道,何晏说得不错,庄濮真的气急攻心,病得不轻,连忙帮他抚着,「将军,大战在即,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至于大王对我们的恩德这些话,等我们为大王他们报仇雪恨之后,再慢慢说吧。不如我去把何晏他们叫来,继续讨论战情 」起身要去叫人。   「不不,一定要现在说,」庄濮一把拉住武谦的袖子,扯得他再次坐下,声音有些嘶哑地低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样吗 因为王子和王叔都不在了,你就是血缘上和大王最亲近的王族,只要我庄濮有一口气在,必要把你送上同国王位。」   这个话心里想想可以,但说出来,性质就严重多了。   武谦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亲耳听到仍是非常震撼,脸上变色道:「你说什么 大仇还没有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现在正是说这些的时候。」庄濮露出沙场老将的彪悍本色,断然截住武谦的话,正色道:「不错,我庄濮只是区区一个武夫,但我也知道,争夺王位的朝堂才是最危险的战场,现在你已经卷入这个战场了。我之所以全力支持你,不是因为我们是朋友,而是因为同国已经腐朽,上位者毫无作为,国力一天一天衰落。为了同国的再次强盛,我们必须有一个有魄力,有远见的新大王。」   抓住武谦的手腕,用力一握,「那就是你,武谦。只有你那些崭新的想法,挑选贤能,增强兵力,保护百姓,才能让同国继续在这世上存在!」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充满期待。   武谦一怔,脑子轰一下炸开,热血沸腾起来,感动得鼻子微微泛酸,「将军这些天来不断在各方面竭力表达对我的支持,包括让我有指挥其它武将的权力,还以我的名义对全国发布举报西雷人的公文。我开始以为只是因为我的血统,没想到,将军的想法比我想象的更为高远。但武谦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辜负将军的厚望。」   庄濮摆手,「不要再说这些场面话了。放眼看去,同国王族还有几个像你这样有能力有才识的人 至少我找不到。」   停了一下,脸色变得有点沉重,叹口气说:「但你明白吗 即使你有天生的血统做支持,要成为一国之君,也并非毫无阻力。」   武谦点头,「这一点小孩子都明白,其它的王族恐怕不那么高兴看我成为新大王。」   庄濮啪地一下,两掌在空中重重交击一下,道:「所以,我们就说到要点上了。」   他把身子稍微前倾,对武谦一字一顿地道:「这就是我再三劝阻你立即发动攻击的原因,因为这一场为王族报仇的大战,我们只能胜,不、能、败!而且只能全胜,大胜,连小胜都不行!」   他话一定点到关键的地方,武谦也是聪明人,立即了然于心,「我明白了。这是关乎王族血仇的复仇之战,一旦战败,或者说,即使只是没能全歼敌人,也将让都城里那些有异心的王族找到攻击我的借口。」   「对,到时候等我们领兵回去,新的一一场战争就在都城等着我们了。而同国经历这一切后,元气已经大伤,再也禁不起一点折腾。」庄濮审视武谦年轻却憔悴不少的脸,语重心长地道:「武谦,我知道鸿羽之死,让你非常难过。但为了同国的未来,你一定要沉住气,你只有登上王位,才能保护同国。而要顺利地登上王位,你就需要一场让同国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极大增加你威望的彻底胜利。没什么比为大王他们痛快的报仇雪恨,更能说明你成为新大王的资格,你明白吗 」   另一层没有直接说出来的意思,用膝盖想也知道──也没什么比让谋杀大王他们的祸首逃掉,更能说明武谦低能的了。   万一,只是说万一。要是凤鸣这个贼子,或者例如杀害王叔的洛云这个萧家杀手之类的,在乱战中逃走了一个的话,这就不单是要继续追杀的问题了。   这会成为一个攻击武谦的借口,成为同国两个派系对新大王人选斗争的导火线。   庄濮是对的。   同国看似庞大,其实已在崩溃的边缘,在大王失踪,王叔和王子明争暗斗多时又同时毙命后,同国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内斗。   「我们要的不仅仅是普通的胜利,而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完美胜利,将西雷王最看重的鸣王,西雷最优秀的侍卫,萧家最富盛名的杀手团精锐,一个不留个歼灭。所以,我们必须保证绝无闪失,要在优势最大,兵力最盛的情况下,才进行攻击。放心吧,敌人已经被困在惊隼岛上,让他们多活两天又何妨 」   武谦赞同的点头。   这些天来,庄濮命令船队停泊水上,按兵不动,无论如何都要等待三桅船到来才发动进攻的敷衍态度,终于得到了解释。   武谦甚至为为不久前心中对庄濮产生的些许不满而自责。  庄濮并不是怕死,也不是因为忙着照顾自己生病的身体而不顾大事。  他才是最爱同国,最有远见的人。   先王庆鼎不管有多少缺点,至少他在这一点上法眼无差,绝对选准了最值得托付军权的大将──御前将庄濮。  「武谦,再等几天吧,我们同国无双的海上法宝三桅船就快到了。我会立即写一封信叫人送去,将庆贤的副将赵伟提拔为船队主将,并且命他立即带领船队赶来。」   武谦想起一事,问道:「说到这个,将军会如何处置违抗将军命令的庆贤 这样的人,如果不严加惩处,日后人人漠视军令,命令将难以畅通,可能会危急全局。」 -   庄濮叹了口气,有点无可奈何,「我当然知道庆贤可恨,其中可能也有庆安那个老糊涂在作祟,但有什么办法呢 最多撤换一下庆贤的职务,总不能真的按照军里的规矩把他斩首。毕竟他是王族啊,杀了他不但引起同泽其它王族的不满,而且我自己也……」   他怔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大王命我保卫王族,现在却一连失去了王叔王子王子妃还有小王孙,难道我还要举起屠刀去杀剩下的王族吗 算了吧。」   武谦也知道他难做,认同地点点头,「我明白。哦,我去把何晏他们叫进来吧,他们大概也在等我们的消息。」   不多时,何晏等将领又重新回到房里。   武谦经过和庄濮的一番谈话,虽然仍痛恨凤鸣,却已经比较沉得住气了,见到何成龙等人瞄向自己的眼光怪怪的,也知道自己刚才说话不好听,索性一咬牙,站起来向他们团团一拱手,歉意道:「刚才错怪各位将军了,武谦给各位将军赔礼。何副将,刚才的话,请不要在意。」   他这样坦然认错,众人反而感到吃惊。   瞧瞧他的表情,一脸诚恳,显得真心实意。   大家都是沙场上的豪爽武夫,没有文臣那么多花花肠子,见武谦这样认错,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连说:「不敢当,这也不能怪武谦大人,我们其实心里也急着杀光贼子为大王报仇。」 -   小小芥蒂当即揭过,气氛顿时比刚才融洽多了了。   庄濮虽在病中,却不想让下属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不顾众人阻拦,强撑着坐直起来开会。  他把继续等待战机,让三桅船队加入战斗的决定说清楚,又当场修书派人送过去。  接下来,是听取各人的战前准备情况,还有侦察到的敌人情况。   「惊隼岛上有什么消息 」   「敌人在岸上已经修起箭楼,似乎还有其它的防御工事,至于具体的……」何晏为难道:「水上毫无遮掩,一旦靠近,就会被敌人察觉。这种情况在三面都是悬崖的惊隼岛上更为突出,我们现在只能靠远观探对方动静。都是属下无能,请将军责罚。」   庄濮客观地道:「这不怪你,情况特殊,这样的远距,又是水战对峙,在开战前确实难以有所接触。」  他微笑了一下,又接着道:「何晏,没必要沮丧。双方拉开这么一大段距离,我们无法查探他们,他们也无法用任何方法接近我们。」 .   何成龙笑道:「这种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再说,只等三桅船队一到,他们就只有挨宰的份了。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远看着我们的船队簌簌发抖,哈哈哈。」   「对,就让他们多发几天抖,在临死之前尝尝心胆破碎的恐惧。」   「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战船,又什么都不能做,那萧家的贼子一定吓得只有打哆嗦的份!」   咚!   众将斗志勃发,信心十足,正尽情想象着敌人发抖的可笑样子时,舱顶上突如其来发出一下震动。   彷佛什么东西砸在了上面。  大家顿时一愣。  咚!咚!   舱房安静下来后,随即而来的声音更大了,一一下,又接着一下。   似乎小石头类的东西砸在房顶或甲板上。   何晏第一个反应过来,刷一下拉开门,往外喝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   他的一名心腹侍卫飞快地跑过去,满面惊恐,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甲板方向禀报,「将军,外……外面的甲……甲板上……」   何晏一瞪眼睛,「甲板上怎么了 说!」   「甲甲甲……甲板上,下下下……下石头雨了!」   何晏一愣,旋即大怒,「什么石头雨 何小贵!你是不是又在船上偷酒喝了 岂有此理,来人啊!」   正要要把这侍卫拉下去杖责,又一名侍卫狂奔过来,一路上大呼小叫,「将军,不好了!敌人忽然发动进攻!用石头砸我们的战船!砸中了好几个!」   「冯万才,你还没睡醒是不是!我们离岛这么远,怎么可能被什么石头给……」   忽然,何晏哑巴一样的没了声音,劈手夺过侍卫递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敌方武器」──一块普通的石头,上面用绳子绑着一个封了瓶口的小银瓶。   「这……这这……」何晏一脸震惊,连吸了几大口气,才爆发出几乎变异的音调,「这是敌人从岛上射过来的! 他们……他们用什么鬼东西射的! 怎么会射得这么远! 」   猛然一个转身,捧着怀里那块变得可怕的石头冲入舱房,脸上变色道:「将军,大事不好!那萧家贼子不知造了什么可怕的武器出来,我们船队已在他们射程之内,我军必须立即后撤!」   舱房中的所有将领都吃了一大惊。   「什么 射程之内 」庄濮也惊得站直起来,果然喝命,「传我将令,全体船队立即后撤百米!」   立即有人分跑出去办理。   庄濮这才转过头来问何晏,「到底怎么回事 」  「敌人把石头给投过来了,还连着一个瓶子,」何晏听外面传来的水手们在甲板上匆忙跑动的动静,一边掏出匕首,撬开封蜡的瓶口,手指往里一探,惊道:「将军,里面有信。」掏出卷成一卷的信,把它展开。   所以人全部团团围上去看。   顿时,西雷鸣王不敢恭维、同时又热情洋溢的书法,出现在十几双眼睛底下。  行文颇有凤鸣一贯的风格──武谦,你和鸿羽永远都是我的朋友,不如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吧。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贼子,杀了我们的大王、王叔、王子、王子妃、未来王孙……他还以为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谈谈!  武谦一看「鸿羽」二字,已经心痛如绞,咬牙切齿道:「竟然还有脸和我提鸿羽 卑鄙歹毒的阴险小人!你以为我还会受你愚弄吗 」   夺过何晏手里的信,咬破手指,鲜血喷涌而出。  就在凤鸣信的背面,直接写出一行力度十足的血字──凤鸣贼子,休想和谈!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所有的仇恨,都寄托在鲜血谱写的战书中。   在最下面签上落款,武谦把血书一卷,塞回瓶里,丢给身边的侍卫,「封蜡!让熟悉水流的人找个地方把瓶子放下水,务必让它漂到惊隼岛西岸!」   奸贼!杀人犯!   三桅船队到达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六章   旭日东升。   远方水天极处,半壁云霞,半幅海水,都被染成明艳诱人的桔黄色。   海风缓送。   海浪如温柔的手,像母亲轻推婴儿的摇篮一般,含情脉脉地摇晃着单林海域里这艘无人敢惹,性能一流,既耐用又奢华无比的大船。   令人可惜的是,近乎完美的海上清晨,又被清脆冷冽的兵刃交击声毁之一旦了。 -   两具同样矫健灵活的身影,正在位于大船前端高处的艏楼上闪转腾挪,不顾随时可能一脚踏空跌进海里的危险,令人紧张窒息的激烈缠斗。   锵!   兔起鹘落间,两剑猛一交击,火花漫射。   「好。」景平忍不住脸露微笑,轻赞一声。  他舒适地把背挨在甲板的舷栏上,拿起放在手边的酒壶,凑到嘴边啜上一小口陈年美酒,再咬一口烤得鲜嫩多汁的海鱼。   一边享受滋味极好的早饭,一边继续抬头,欣赏上方精采万分的现场搏击。   颀长匀称的体态,流畅潇洒的姿态,充满海洋气味的英姿勃发和激发热血的危险感。   实在养眼。  甲板上,免费看客可不只景平一个。  第一天的惊讶震撼后,兄弟们,已经逐渐习惯每日清晨由两位头领演出的激情相搏,并且越来越喜欢边吃早饭边做欣赏。   「大头领的剑法真真凌厉。」   「二头领也不差,你看!看!看到了吧 这可是二头领的绝招,那转身加腾空,一剑劈下来比闪电还快,换了你,你躲得过 」   「所以还是大头领厉害,二头领的绝招,他不是已经避过好几次了吗 」   上方,又一次惊险到极点的擦身腾跃,两人同时闪动身形,分毫不差地落在彼此刚才所站的位置上。   「好!」大家不不由自主地齐齐低声喝彩。  景平转过头,问前日刚被调回船上的兄弟,「阿林,大头领要我问问你,昨天二头领把你叫过来,和你说什么了 」   「哦,二头领问,什么东西可以割断夹有双亮沙金丝的皮革。听说他不管见到哪个兄弟,头一句都问这个。」   「你怎么回答 」   「当然是没有,能够割开的就不是正宗的双亮沙金丝了。二头领听我这么说,脸色比黑锅底还难看。对了,大头领问这种小事干嘛 」   景平暧昧地扬唇,「你以后就会习惯了,凡是和二头领有关的事,大头领都会过问。好心的提醒你,千万不要和二头领太亲近,小心被大头领丢到海里喂鲨鱼。」   「啊 」阿林打个寒颤,「那我以后不理会二头领好了。」   「哈,那保证你死得更快,」景平冷哼一声,「不知道大头领已经发了严厉手令,上下人等必须尊重服从二头领吗 」 --   阿林鼻间冒出冷汗。   「对了,景平大哥,二头领有没有问过你 」另一头探出一张圆脸,朝景平神秘兮兮地挤眉。  「问什么 」   「什么东西可以割开他脖子上那个项圈。」   「闭嘴!」景平猛然压低声音,警惕地扫一眼仍在打得不亦乐乎的两个人,凶恶地小声教训,「二头领为了这个怎么弄也弄不下来的定情信物,都快气疯了,没看到连大头领都被他打得满船跑吗 你还敢在这船上提『项圈』这两个字 想找死是不是!」   胖子脸色一白,赶紧把脖子缩回去。  「来来来,我做庄,兄弟们赌两手,看看今天谁胜谁负吧。」   吃喝嫖赌是海盗们最喜欢的乐子。 .   一有人提议,所有人顿时赌性昂扬,全部凑过来,头挤成一圈就地下注。   「盘口一赔一。」   「我押两锭黄金,大头领赢。」   「我一锭黄金,赌二头领赢。」   「能不能押不分胜负啊 」   「不分胜负庄家通杀。」  「我还是对大头领比较有信心,大头领一锭黄金!」   空流走到甲板上时,正是下注最热烈的时候。 '   「还没结束 」空流走到景平身旁,学他的模样斜挨在舷栏上,视线投往斜上方矫健敏捷的身影。 .   「应该快了。」景平理智地估算,「一大早从主舱房打到甲板,甲板打到后桅,后桅打到艏楼,我看很快就会分成胜负。」   空流瞄一眼隔壁,「他们在干嘛 」   「赌今天的输赢。」   「你赌谁 」   「当然是大头领,」景平把嘴凑到空流耳边,秘密地说:「昨晚大头领成功钻进二头领的舱房,一个晚上没出来。你不妨仔细观察,二头领虽然出剑凶悍,其实腰杆发虚,下盘不稳。」   狡黠地笑一笑,从怀里掏出两锭黄金,笃定地往做庄的兄弟怀里一丢,「两锭黄金,大头领。」   空流叹一口气,也把嘴凑到景平耳边,同情地说:「你输定了。」   「不可能输。我敢用性命保证,昨晚大头领一定把二头领狠狠的那个了,现在二头领体力完全扛不过大头领。」景平老神在在地说。   下一刻脸颊猛然一抽,不敢置信地,仰看着英明神武的贺狄忽然一个疏忽,被对手一剑拍中虎口,利剑脱手而出,匡当一一下从高处跌落甲板。   剧斗结束。   子岩屹立舷板,身姿挺拔俊逸,右手齐肩平伸,剑锋直抵失去兵器的贺狄胸膛要害。   傲人骄阳、蔚蔚海水衬托下,静止的一幕如画师笔下最杰出的作品。   众人仰头。   「二头领厉害!」   把注押在子岩身上的汉子们爆发出一阵狂热喝彩。   「二头领精彩!」   赢钱的人兴高采烈,掌声如雷。   空流狡猾地看着景平,「大头领昨晚吃饱了甜点,今天能不让着二头领 用点脑子想想吧。」   剧烈缠斗消耗大量体力,汗水浸透前胸后背。   子岩的两颊,因为血液流动过快而而微微晕红。   对下方甲板的轰鸣叫好毫不理会,调整呼吸后,他撤回抵住贺狄的剑,转身就走。   「子岩,你的直刺大有进步,」贺狄追过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下艏楼,「横扫力度也大了。」   「滚。」不耐烦地低喝。   脖子上的项圈,还有下楼梯时,双腿之间的不适感,仍让子岩恼怒不堪。   可恶,不管换上多严实的门窗,贺狄永远有办法钻进他的舱房。  「天气这么好,不如我教你钓大海鱼。」  「滚。」   贺狄对子岩的拒绝充耳不闻,贴身膏药一样紧追不舍,还加快脚步,和子岩并肩疾走,暧昧地低笑回味,「你每次在舷上交错双腿腾跳,我都想到你昨晚在床上那个姿势。」   早有防备地猛一低头,避过子岩扫来的一剑。   但顾此失彼,腰眼还是挨了一拳。   「呜。」捂着身侧,贺狄夸张到发出一声惨叫。   看见子岩正眼都不瞅一眼往前走,贺狄放弃苦肉计,快步赶上,用警告的语气说:「专使大人,脾气也该发泄得差不多了 本王子今天至少有三次机会把你踢到海里,却一直让着你,丢剑认输,该知足了。」   子岩也心知肚明贺狄今天有意容让,冷冷道:「没把我踢下海,那是你不够聪明。」   「不够聪明 」贺狄细长眼睛骤然危险半瞇,充满爆炸力的双手握住子岩双肩,猛然按在舱壁上,狠狠道:「你又忘记本王子对海神发过的神圣誓言了 子岩是贺狄一生中最珍爱的人,你要本王子怎么舍得踢你下海!」   不管听过多少次,这句誓言总能撼动子岩最坚强的神经。  执意冷淡的双眸,在那双似乎有妖力的细长凤眼凝视下,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挣扎。   「放开。」   「别生气,好不好 」刚才,还在恶狠狠目露凶光,单林王子此刻又使出了温柔伎俩,鼻尖甜腻地磨蹭散发着淡淡干净汗味的脸颊。   「放开。」子岩端正的脸往下一沉,「今天比试是我赢了,你这个大头领说话还算不算数 」   贺狄无奈地放手,不甘心地磨牙,「别对本王子摆得胜者的架子。明天的比试,要是本王子赢了,本王子立即停止分舱,让你搬回来睡,用全部功夫伺候你。」   子岩对这句饱含情色意味的威胁不予反应,大步走过甲板时,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一群盯着他和贺狄看的手下。   「站在这里瞧热闹 」冷峻的的视线扫过一圈。  二头领的威慑力也不容忽视。   海盗们个个摇头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只是……吃早饭,呵,在甲板上吃早饭。」   「吃完了吗 」   「吃完了,哈,早吃完了。」   「吃完就去干自己的事。」   「是,二头领。」   大家当即作鸟兽散。   子岩叫住其中一个,「空流。」   空流掉头回来,「二头领有什么吩咐 」   「双亮沙航线的三个取沙地点,选好了没有 」   「已经选好了两个,第三个因为派去实地考虑的人还没有回来,暂时无法确定。属下猜测大概明后天就能有消息。」   「辛苦你了。」子岩沉默片刻,淡淡地问:「等事情确定下来,我要写一封给大王和鸣王,到时候还需要你派人送去。」   「这是属下分内事,二头领尽管吩咐。」眼角一瞥,刚好瞥到王子殿下不耐烦地挑眉,显然在怪空流不识趣,妨碍两位头领甜美刺激的调情,空流心脏怦地一跳,赶紧加一句,「属下下去办事了。」   赶紧溜下甲板。   贺狄笑吟吟地贴过来,「子岩二头领,专使大人,太阳越来越大,进舱房好不好 」   子岩警惕地横他一眼,一字一顿道:「你再敢不经同意擅入我的舱房,小心我利剑伺候。」   「啧啧,专使大人这话最合本王子胃口。我用我的利剑伺候你,你用你的利剑伺候我,不如我们明天的比试,改成比较谁的剑比较长比较硬吧。」   子岩听到最后「比较硬」三个字,才听明白贺狄到底在说什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下最下流的人一定非眼前这家伙莫属!   脸颊和脖子传来热热的感觉,子岩知道,自己又再次因为这个混蛋的口头调戏而从脸颊红到后颈。   「大头领,前方有一艘自己人的船要求靠近,是否允许 」   瞭望台上的水手探出半边身子,遥遥大声禀报。   「先问他们有什么事,事情不紧急就免了,别浪费本王子时间。」贺狄大刺刺地说。  他好不容易才把宝贝的男人弄到手,还没有痛痛快快地把三十天的分量补偿回来。   休想他把吃美食的时间耗费在烦死人的琐碎事务上。  当海盗大头领就比当一国之君舒服,海盗个个都是消遥惯了的角色,大头领放一两个月长假,只会欢呼高兴,绝不会像大臣们那样要死要活。   水手挥旗打出信号进行通话,又大声禀报,「大头领,来船说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真麻烦,叫他们过来吧。要是谎报军情,本王子拿他们喂鲨鱼。」   靠近的船得到允许,迅速靠近。   隔着十来米的巨离,低沉爽朗的男声掠过海面传来,「西雷王容恬不请自来,有要事见单林贺狄王子。」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子岩浑身一一颤,快步冲到侧舷,不敢相信地叫道:「竟然是大王来了!」   他被贺狄半威胁半绑架的带到单林海上,总有一辈子会被囚禁在波涛风浪中的感觉。  想不到,这么快就能重见多年来栽培自己的大王。   贺狄心中微愕,目光越过海面,凌厉射向乘浪而来的不速之客。   站在船头的容恬若有所觉,视线缓移,冷静迎上,双眸精芒骤盛。   隔着波涛涌动的海面,两人视线在半空如高手过招般电光火石地一触,瞬间微妙地分开。   「大王!属下子岩,恭迎大王!」   两船一靠近,不等容恬过来,按捺不住的子岩,即刻跳到对面船上,以侍卫身分向容恬行礼,惊讶地问:「大王怎么会忽然驾临 」  容恬为凤鸣心急如焚,一秒也不肯耽搁,立即切入话题:「凤鸣现被同国水军围困在惊隼岛上,情况危急万分。」   骤然惊悉消息的子岩全身巨震,「什么 」   「子岩,本王需要借用贺狄王子在最短时间内可以召集到的所有精锐战舰和水战高手,赶紧援救凤鸣。」容恬深沉锐利的视线,带着压迫力直看入子岩眼眸最深处,缓缓道:「告诉本王,这件事,你能否办到 」   子岩四肢一凝,瞬间,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坚毅表情,「请大王稍等片刻,子岩一定为大王办成此事。」   眸中掠过一丝决然,转身返回大船。   贺狄还等在甲板上,立即走过来问:「西雷王找上门,想干什么 」   子岩咬咬牙,一把扯着贺狄,「进舱房再说。」   关上房门,子岩把容恬的来意快速说了一遍。  贺狄有趣地哈哈大笑,往床上一坐,跋扈地岔开长腿,「所有精锐战舰和水战高手,西雷王说得好轻松。」   子岩站在床前,视线往下,直直看着他,「你借不借 」   贺狄玩味地扫视他,「只要专使大人给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本王子就借。」   「……」   「或者,」一丝居心叵测的邪笑,从贺狄优美的唇边逸出,「专使大人开出一个可以令本王子心动的交换条件。」   「你那些下流的条件,本专使一个都不会答应。」子岩一口拒绝后,又峰回路转的接了一句,「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理由。」   「专使大人请说,本王子洗耳恭听。」贺狄往后伸展结实腰杆,换个舒服的姿势,慵懒地斜靠在软枕上。   「我……」唇开了一下,立即又紧闭起来。   沉默中,身上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  「专使大人,不是要说理由吗 当然,一定要是说得过去的,让本王子同意的理由。」俊美脸庞浮现的微笑,像正逗弄欺负落入自己利爪的猎物那样可恶,慢慢调侃,「不要紧,本王子耐心不错,反正等着救命的又不是我的心肝宝贝。」   「我已经有点喜欢你这个无赖,但如果你把鸣王害死,我们俩的事就算完了。」子岩一鼓作气说了出来。   贺狄像被连串响雷炸到一样。   一瞬间,完全懵了。   自大跋扈不可一世的贺狄王子殿下,露出他这一辈子最蠢的愣相。   「你刚才说什么 」很久,贺狄狐疑地盯着他的男人,小声发问。   「一个理由,」心脏不争气的乱跳,子岩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静,「至于这个理由是否说得过去,王子殿下自己定夺吧。」  死寂般的剎那后。  贺狄像被人冷不丁捅了一剑似地从床上跳起来,「说得过去!当然说得过去!绝对说得过去!」   慵懒和吊儿郎当一扫而空,旋风一样冲上甲板。  「来人!空流!景平!打出紧急信号,命单林海域所有战舰火速开往惊隼岛,全帆齐开!」   「所有战舰 大头领……」   「大你的头!本王子说是所有就是所有,通通给我立即开!一定要赶在鸣王被人干掉之前把他救出来!」   「是!属下领命。」   空流刚转身,后背忽然被人抓住,用力扯了回去。 '   抬眼就对上贺狄神秘诡异到令人脊梁发寒的笑脸,「空流,你知道天底下最要命的一句话是什么 」  「属下……不知道。」   「嘿,那就是,」贺狄压低声音,一口气念道:「我已经有点喜欢你这个无赖。」   仰头向天,气焰嚣张地一阵长笑。  我已经有点喜欢你这个无赖。   我已经喜欢你这个无赖。   我喜欢你这个无赖。   我喜欢你!   喜欢你! - -   真是吐气扬眉。   别说是三十天,就算是三百天的禁欲都值了。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惊隼岛上,投入全岛人力物力的大型防御工事正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热火朝天的干劲进行。  大部分的消息都可以归为好消息一类。   例如说弩炮。   本来,在牛筋数量有限的情况下,他们只够制造十门弩炮,但筑玄实在无法抗拒秋蓝愁苦的眼神,竟然很积极主动地开动了他当世无双的聪明脑瓜,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再次改进弩炮的设计,尤其是修改了绞车系统,将所有能够省料的每一个细微处都考虑到了。   最后的结果,竟然是每门弩炮所需的牛筋数量大为减少,而弩炮的数量从原本的十门提高到十五门。   十天内,这些弩炮已被萧家极有经验的工匠师傅们不分昼夜地赶工,全部赶出来了。   虽然是赶工,质量却绝对是无可挑剔的一流,因为每一门都有经过崔洋热情洋溢的严格试射。   自从第一次往同国船队投递信笺后,崔洋对弩炮的热爱一发不可收拾,天天跟在秋蓝和筑玄身后转来转去,问这问那,大有弃杀手身分而改行当炮手的意思。   不过,他也许真的有当炮手的潜质。在这几天不断的为新弩炮试射的过程中,他越来越掌握了发射弩炮的秘诀,准确也越来越高,甚至开始好为人师地教起其它萧家高手如何使用弩炮来。   「我还是搞不明白。」凤鸣坐在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岩石上,嘴里咬着一条新鲜草根,半歪着脑袋皱眉,「庄濮误会我也罢了,为什么连武谦也不相信我呢 为什么鸿羽不帮忙劝说呢 为什么我和谈信都送过去了,他们却连考虑一下都不愿意 武谦应该不是一个只相信武力的野蛮人啊啊……」   他大大地叹一口气。   不考虑和谈也没什么,但又何必立即把船队后撤到射程之外呢 崔洋只射了几个毫无杀伤力的石头和装信的小瓶子而已,不管怎么说,这样就足以表示他们没有恶意了啊。   再说……船队后撤,摆出一副凶狠的戒备状态也就算了,为什么竟然丢个这样凶狠的战书过来   容虎在岸边捡到漂过来的银瓶,凤鸣接到后还一阵欢呼雀跃,满以为会接到武谦乐观友好的回答,没想到一打开,几乎被里面的血书吓出心脏病。   凤鸣贼子,休想和谈!   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天啊……   有这么严重吗   还是……   同国船队上有其它人冒出顶替武谦写了回信 或者……武谦像庆离一样,被人下了神志昏聩的迷药。   凤鸣这两个对武谦依然抱有期待的假设,却不幸被容虎无情地推翻了。  「第一,属下在同泽曾经见过武谦的字迹,所以可以肯定这是武谦亲笔所书,并非有人冒名顶替 第二,这封信字数虽少,但气势凌厉,中了迷药的人四肢发软,是写不出这样的信来的。反而,属下觉得这封信直接说明了武谦现在对鸣王只有仇恨,再无友情。」容虎以最中肯直接的态度表达自己的观点,「请鸣王放弃对武谦的期待,一心一意备战吧。这一场大战是绝对不能避免的了。」   「唉……」   凤鸣翻个身,趴在岩石上。   不远处,正传来工匠们伐木拉锯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像在奏一首欢乐的木匠曲。   十五门弩炮已经完工,现在赶工的是另一个重要的远程武器──抛石机。   抛石机没有牛筋方面的要求,又有足够的取自船身的木料,岛上还有取之不尽的藤蔓充当绳索,所以可制造数量反而不受限制。   罗登当时,给工匠和年轻高手门下达的指令是,「把你们所有的力气都耗在投石机上,有多少造多少,等同国大军来了,砸他们个满堂红!」   这个提议无人不举双手赞同。   众志成城下,奇迹永远会出现。   才几天的工夫,投石机已经赶制出大大小小的一百多门,被容虎安置在高高低低的各个关隘处,对准海面,像一排排高大的卫士时刻防守着惊隼岛。   「少主,」罗登的脸从岩石另一端冒出来,健步朝凤鸣所在的方向走来,「这是你昨天问我要的所有人的名册,上面按少主的要求,每个人都列明了年纪和专长。」   这位老管家老当益壮,体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么多日来,每天从一睁眼就开始忙上忙下,全岛内外的四处忙活,竟然还如此神采奕奕。  凤鸣有时候真怀疑罗登是不是那种遇到刺激就会亢奋的人种。  似乎自从被同国大军追杀那天开始,他就年轻了二十岁似地。   接过罗登送来的名册,凤鸣一边低头翻看,一边不忘地道谢,「罗总管,辛苦你了,现在萧家上下都要你来打点,幸亏他们个个都听你的话。啊,对了!」   他忽然抬起头,疑惑地问:「好像最近都没有见到洛总管啊,他不但没有参加会议,甚至连洛云都没有去看望过几次,他到此怎么了 我问过冉青他们,他们个个脸色都有点古怪,只说不知道。」   罗登脸色一黯,「洛总管最近确实很不对劲,他似乎喝了很多酒。洛云和他似乎也有些矛盾,听秋星说曾听过他们在房里争吵,洛总管一气之下走了,再也没有去看望过洛云。其实……」   他偷瞄凤鸣一眼。   其实,洛云是老主人的骨血,也就是眼前这位少主凤鸣的弟弟。   唉,上一代的孽缘啊。  经过这次被困惊隼岛,罗登觉得自己对这位少主的感觉越来越复杂,除了有像从前那样对老主人的服从和仰慕外,还额外多了一种像看见自己子侄般的,很想好好照顾他的亲切。   隐瞒洛云的真实身分,从前只是一种大家心照不宜的不多事,但现在,每当看见少主信任的眼神时,罗登就不由自主生出一种欺骗了他似的内疚感。   以后找个机会向少主坦白吧,不要让少主继续被蒙在鼓里了。   面对着自己的兄弟,却完全不知道,这是多令人难受的一件事。   再说,洛云也是个好孩子,应该在萧家得到自己的地位,罗登相信善良的少主会好好对待这个异母兄弟的。   不过当然,这么爆炸性的消息,绝不适合在大战来临前揭开。  「罗总管。」   「……」   「罗总管!」   忽然冒到眼前的放大的脸,吓了罗登一跳,「啊 啊 少主,你干什么 」  凤鸣打量着他,「你忽然之间发呆了啊,话才说到一半。你刚才说其实,其实什么 」   「哦,属下是想说,其实昨天晚上,洛总管曾经过来找了属下一趟。」罗登打定主意,等这一场仗结束后,再和凤鸣开诚布公。   凤鸣好奇地问:「他昨天来找过你 奇怪,我最近都找不到他啊,害得我老以为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所以他躲着我。对了,他找你干什么 」   罗登也一脸困惑,「他来得很匆忙,浑身带着酒气,丢下两句模模糊糊的话就走了。说什么一切都是他的错,又说洛云是最无辜的……对了,他要求由他继续带领萧家杀手团,负责防卫西岸沿线。洛总管保证,他绝对不会让同国军登上西岸一步。」   凤鸣听得糊里胡涂,不过心情还是好了点,「不错嘛,现在连洛总管都充满斗志了。杀手团一向是他负责的,当然由他继续掌管。不过先说好,洛云伤势未好,绝对不允许让他参战。我昨天去看望他,他又再次要求到箭楼去协助容虎布防,被我严词拒绝了,真想让你看看他当时的臭脸。呵,我还真怀念他那张冷淡的脸啊。」   正聊得高兴,身后重重的脚步声传来。   凤鸣回头一看,笑道:「冉虎你来了 听尚侍卫说进展非常顺利,十个里面有八个可以炸成功了,昨天已经开始制作实战使用的炸弹了。怎么样,做了多少个了 有没有遇到别的困难 」   「炸弹已经做了四百多个,没遇到什么困难。」冉虎健步如飞的过来,说话速度比平常快了不不只一倍,「但属下这次过不是禀报炸弹进度的。少主,同国的三桅船队到了!」   「什么 」凤鸣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张大嘴怪叫,「怎么这么忽然 」   「一点也不忽然,我们每天都在等着这一刻到来。」容虎开始也是一惊,但立即冷静下来,「冉虎,你立即通知所有人停工,按照我们之前安排好的数组,各守岗位。」   冉虎回答,「这个已经有尚再思去通知了。」   此刻,四周的伐木拉锯声已经停止,本来努力赶制投石机的众人通通小跑着赶回自己的作战岗位,他们大部分都是经过萧家训练的人手,极有行动力和合作力,动作起来既快速又有条不紊。   全岛顿时充斥着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幸亏弩炮和大部分投石机都已经安放好,而且每一门旁边都准备了大量的巨石和木桩。」罗登这个负责了大部分物料统筹的总管语气里不乏自豪,得知三桅船队到来的片刻错愕后,已经恢复萧家人特有的不惧生死的豪迈,笑道:「如此强弱悬殊的大战,只有当年的大将军卫潜才有胆量面对,现在,多了我们的凤鸣少主。让同国大军来吧!哈,不管是胜是负,这一场仗必会使萧家美名永留。」   凤鸣的想法比他稍多一点,留名当然很好,不过最重要的是留命!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冉虎,希望你和尚侍卫的炸弹,真的十个里面能炸八个。」   冉虎大声应道:「少主放心!不炸你用家法惩治属下!」   凤鸣点点头,站直身子,手往腰旁一放,按在剑柄上。  触手金属的冰冷,使他找到了现在最需要的冷静。   「少主!」   「鸣王!」   得到消息的心腹们纷纷赶到,肃穆等待号令。   「同国的三桅船队已经到了,他们随时会发动进攻。」   面对这么多双对生命充满热忱,对自己满怀信任的眼睛,凤鸣再一次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   这种压力,却也让他更为勇敢。   容恬,你一定会为我骄傲的!  凤鸣环视这群生死相随的伙伴们一圈,心里洋溢着感动和激情,「各位兄弟,这一战终究难免,虽然同国势大,但我们已做了所有能做的准备。」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锵地将腰间的宝剑拔出来,剑锋朝天而指,慨然高喝道:「如果同国真要赶尽杀绝,那么,就让我们奋勇一战吧!杀一个不赔,杀两个有赚!」   受到凤鸣斗志的感染,瞬间,所有人的情绪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了。  宝剑纷纷出鞘。  「奋战到底!」   「绝不屈服!」  「西雷没有懦夫!」   「萧家个个好汉!」 .   「杀一个不赔,杀两个有赚!」  「赚他个满堂红啊!」   激昂壮烈的宣告,响彻整个惊隼岛。   决定命运的一战,已近在眼前了!   第七章   单林海上,数量惊人的海盗战船极其罕见地聚集,在大头领贺狄大型主船的带领下乘风破浪,气势十足地朝惊隼岛方向航行。   沿途,不断有接到大头领紧急号令而赶来的战船,加入阵容庞大的船队,像一条气势汹汹,要择人而噬的巨龙。   西雷王以盟友和贵宾的身分,被请上主船,住进视野良好,装饰奢华的上层舱房,按捺着焦灼的心情,养精蓄锐,务求在抵达惊隼岛救援心爱人儿时达到己身的巅峰状态。   至于,成功促成这次求援的功臣子岩,则不得不承受一时情急下,祸从口出的惨痛后果……   「再说一次。」尾随子岩上到甲板,贺狄满脸坏笑地继续纠缠。   「说什么 」  「当然是你上次说的那句喜欢本王子的话。」   「我没说过。」   「啧啧,专使大人又不老实了,明明在舱房眼巴巴地看着本王子,对本王子一字一字,清清楚楚说的──我已经有点喜欢你了。」  察觉甲板上的海盗们个个暗中竖起耳朵偷听,子岩脸红耳赤,要不是现在要靠贺狄领导船队,赶去惊隼岛救援鸣王,他一定会一脚把身边这个沾沾自喜的混蛋踢到海里。   雪白的牙齿咬了半天,狠狠低声吐出两个字,「无赖!」   「对!就是这个,无赖!」贺狄恶劣地清脆一击掌,更为大乐,「本王子就知道你没有忘记,竟然连这么微小的用词细节都记得,来,完整的说一遍,我已经有点喜欢你这个无赖。」   「都愣着干什么 」子岩沉着脸爆发出来的一声低吼,把甲板上所有偷听的人惊得浑身一震,指向桅杆,冷喝道:「风势变了,立即把副帆升起来,继续保持最高船速!」     「是,二头领。」   众人赶紧遵命,手脚麻利地拉绳牵索,合力调整副帆。   子岩盯着他们把事情办好,不理会牛皮糖似地贴着他不放的贺狄,转身疾走离开甲板。   回到舱房,手急眼快地用力门把一关,将跟上来的贺狄挡在门外。  「喂,开门,你把本王子关在门外了。」   「……」  「专使大人 子岩宝贝 」邪恶的,像诱骗猎物离开洞穴般,贴着门缝低低地柔声呼唤,「喜欢无赖的二头领,开门吧。你又高又帅又魅力无穷的无赖来了,开门吧。」   「贺狄,你给我滚!」   子岩双手捏成两个铁拳,站在舱房里,欲哭无泪。   谁想到,情急之下一时冲口而出的一句话,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贺狄这个疯子彷佛迷上了新游戏,每时每刻纠缠不停,不择手段的就是要逼他把那天的话再说一次。   要不是鸣王身陷危险,这样肉麻又丢脸的话,薄脸皮的子岩打死也不会说出口。   光回想当时的情景,已经够尴尬了,混蛋贺狄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好像唯恐他忘记似地。  「你要本王子滚去哪呢 为了招待你那个大王,本王子连自己的舱房都让出来了,你要是不开门,本王子这个主人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一听就知道是假装的委屈声音钻进耳里,刚好有事走来请示的空流几乎打个寒颤,连忙煞住脚步,用力晃了晃头以保持理智。   唉。  自从子岩说了那句让贺狄兴奋到发疯的话后,偌大主船上就再也没有过一刻真正的安宁。  「王子。」   「什么事 」吃了闭门羹的贺狄转过头,唇角轻翘,妖魅双眸深处,闪烁出慑人彩芒。   显然,调戏心爱的薄脸皮的子岩,一阵一阵恶劣地拨动子岩敏感的神经,让子岩为自己脸红耳赤,咬牙切齿,握拳怒喝,所有情绪和精力都耗费在自己,而不是那个西雷王容恬身上……这一切都令贺狄占有欲和恶癖好得到满足,爽到极点。   深悉自己主人的空流一看见贺狄的眼神,就知道王子殿下正逗弄自己可爱的猎物,逗得不亦乐乎。   可怜的二头领……   他难道不知道,王子殿下有鲨鱼一样的本能,最善于一口咬住对手的软肋   在心里向二头领表示一下同情,空流保持冷静沉着的表情,不流露任何情绪地说:「属下想请示今晚的口令。」   「今晚的口令嘛,就用……」贺狄脸上笑意骤剧,故意把声音提高到足以让门内听见的程度,「专使宝贝,喜欢无赖!」   听见王子亲赐的新口令,空流脸部肌肉猛地一抽。  我伟大的海神啊!   果然,跌入爱情海的人都是恐怖的,尤其是手握大权又放浪不羁的王子殿下。  咿呀!   舱门猛然打开,子岩以一副快被气到吐血的表情出现在门口。  曲线优美却不失倔强刚强的颈项,覆上一层淡红如花瓣的动人光泽,贺狄亲手为他套上的皮革项圈贴住肌肤,色香满溢,诱人得直想把他按到地上或者床上,抱住他狂吻到窒息。   贺狄眸色一闪,燃起热情火焰。   「修改口令。」   「修改口令 什么口令 」   故作不解的口吻,令人恨得牙痒痒。  子岩黑曜石般的眼睛,严厉地瞪视,完全不知道自己这种眼神,让贺狄身体里的某个地方激动地昂扬起来。   「贺狄,你……你!」   「专使大人不要动气,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贺狄有条不紊,通情达理的说:「本王子向来喜欢满足你的要求。要修改口令是不是 没问题。不过,专使大人你至少告诉本王子,需要修改的是哪一条口令吧 这么大的船队,用在各处的口令可是很多的。」   「你刚刚说的那条。」   「本王子刚刚有说口令 说了什么口令 」  「……」子岩脖子像被人塞了一条活鱼进去似地。  专使宝贝,喜欢无赖。   对着贺狄说出这八个字 他宁愿跳海!  「到底是什么口令 」   「……」   怒视,咬牙。   「嗯,是不是粮草船上用的那条口令,波光闪闪,鱼香飘飘 对不对 」   「……」 -  握拳,用力至指关节劈里作响。   「难道是全队紧急换帆时用的风上浪下,来而不往 啧,让本王子想想,有了,看来是……喂,专使大人你还没有告诉本王子答案呢。」   发现子岩一声不吭,掉头走进舱房,贺狄快步追进房里,极其顺手地把房门关上。   大摇大摆地坐到脸色黑沉的子岩旁边,姿势放肆却又出奇好看地竖起一个膝盖,手托着腮,深邃黑眸闪烁火花,打量快被他气到内伤的男人。   难得的片刻清静,却赵例无法保持太久。   静静端详子岩强烈引发男人占有欲和蹂躏欲的倔强怒容,忽然想起子岩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贺狄如被挠到痒处的得意和喜悦,又在瞬间不打招呼的全冒出来了,噗一声,邪里邪气地怪笑起来。   我已经有点喜欢你这个无赖。  不但喜欢,而且是已经!   真是每重温一次,就暗爽一次。   子岩忍无可忍地霍然回头,「这句话就这么可笑 」   值得你这个混蛋一次又一次,永无休止地拿来取乐   「谁说这句话可笑,不,绝不可笑,噗,一点也不好笑。」   「……」   「好吧,本王子是在笑,不是不是觉得你的话可笑,而是心里高兴,很高兴。」这一句是真话。   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之类的事情,发生次数实在太多了,就算他说得是真话,子岩也全心全意当他是胡扯。   察觉什么东西贴着床单悄悄靠近自己的大腿外侧,子岩瞬间本能反应,合手为刀,挥臂下砍。   贺狄挨着这一下疼到眉头都皱起来的手刀,扭腰闪电一纵,成功以猛虎下山之势,把健美柔韧的身躯压在身下。   子岩星辰般闪亮的眸子瞪到最大,迸射警告,「贺狄,你给我……」   「嘘,」贺狄轻轻摀住他温暖的唇,压低声音,善意提醒,「西雷王就在邻近舱房,小心他听见。」  子岩表情一僵。   震慑力十足的警告顿时没了后劲。   大王……自己敬若天神的大王就在船上。   想到贺狄即将对自己做的那些坏事,呼吸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专使大人真懂配合,安安静静的好乖。」贺狄舔一下因为害羞惊惶而颤动不停的可爱耳尖,饱含色情意味低声说:「说实话,本王子也不愿意让西雷王听见专使大人好听的呻吟。」   扯松蓝色的腰带,手钻到衣料下面,寻宝似地摸索着。  子岩眼皮一颤,生怕发出任何声音地猛咬住下唇。   「专使大人的身体,真结实啊。」低沉的,带着笑的戏谑,不知为何,有一种让身体内部慢慢发热的可怕力量。   指头在绷紧的腹肌上,像要掠取温度似地,绕着可爱肚脐缓缓划着圆圈。  新开发的敏感点,感觉强烈到令人只想尽情扭动身体。   子岩控制不住把腰往后缩,发出甜甜的鼻息。  又恼又羞。   这个混蛋可恶的下流无赖!   「呜……」细细的声音从咬住的下唇逃逸出来。   子岩觉得自己像被野兽利齿咬住喉咙的猎物,血液快被喝干,一丝丝的,四肢失去反抗的力气。   轻微的麻痹感和甘美感,一起悄悄渗进身体。   贺狄攻于心计的爱抚,让深处所有残存的淫靡记忆全部苏醒了。  身体难以控制地发热。   「真奇怪,知道西雷王在附近,专使大人好像更容易兴奋啊。」贺狄用一种主人似地可恶态度,大刺刺握住脆弱的要害。   子岩受到惊吓似地,蓦然张开双唇,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把头扭到一边,侧脸狠狠擦过柔软的丝质床单,闭着眼睛默默喘气。   「宝贝,把腿张大一点。」贺狄低沉地轻笑,轻轻震动耳膜。   这个……下流的混蛋,才不要让他得逞。  子岩苦苦忍耐,但情况越来越糟。   随着贺狄手上动作的加快,身体却像不再受自己控制似地。  快乐慢慢被挑逗出来。   咬牙忍住呻吟的端正面孔微微扭曲,覆上一层妖性的艳红光泽,令人血脉贲张。   「嗯,开始觉得舒服了吧,专使大人的腰扭起来比女人还带劲呢。」尖锐的,刺激到男人自尊心的戏谑。   可恶到极点。 "   越想压抑,越想控制身体,就越心惊胆颤地感觉到深处被引发的快感。   就算一直不肯屈服地紧闭着眼睛,浓密睫毛的激烈发抖也泄露出一切。   贺狄抽动一下喉头,出奇的的感到干渴。   他的宝贝样样都好,就是太爱摆架子。   唉,就算已经不是处子,还是一样难搞。   「专使大人,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顶端已经不受控制地渗出透明的泪滴。  贺狄熟练地黏取少许在掌心和五指上,用力拢住激动不已的花茎上下摩擦。   根本不容拒绝的快乐,像鞭子一样抽在最脆弱的地方。   「啊!」子岩猛然松开倔强的下唇。   胸肺沸腾着热气,像要炸开了。  张大双唇,拚命地大口呼吸。  淫靡的快感,浓烈到根本不知怎样忍耐才好。   「放……放手……」坚守着最后一丝理智,子岩说出不成语调的两个字。   沙哑的声音,性感到无以复加。   贺狄情不自禁低头,深深吻住他心爱的男人。   「绝不答应。」声音受到情绪改变的影响,像等待着要被点燃的烽火般,变得异常低沉,「这辈子,也休想本王子放手。」   玩世不恭的目光,掺入罕见的温柔。   充满技巧而深入的吻,虽然不甘承认,却真的很舒服,好像自己的唇和舌头、牙床、甚至津液,都成了男人眼里很珍贵的东西,被强烈又贪婪的不断求索。   衣裳什么时候被褪去,子岩根本不知道。   被贺狄强壮得身躯覆上时,他才惊觉胸膛和下身都已失去衣物保护。   「除了本王子,不许再想着任何人。什么西雷王,鸣王,通通给本王子丢到海里去。」霸道专注的目光,执着地盯着子岩。   也许,这才是这个满脸不正经、吊儿郎当的海盗的真面目。  「子岩,我的专使大人。」贺狄轻咬着他的唇,低声喃喃。   健美结实的胸膛彼此摩挲,肌肤擦出热感,像有人揉碎了三月春的花瓣,令人欲望亢奋的香味顷刻散满舱房。   热……   子岩闭上双目,无意识地慢慢摇晃脑袋。   贺狄不失时机地把他在床上翻过去,双手扣住紧绷的臀部,挺腰突进。   「呜──」子岩发出低低的声音,一口咬住面前的软枕。  「乖,宝贝。」贺狄轻轻地说。   晃动结实的腰杆,慢慢进到更里面,一手忙着安抚子岩敏感的前方。   内部被异物挤进来的感觉,好像快压迫到内脏一样强烈,可快感无法解释地随之而来。   「嗯……不……不要……唔……」  明明想咬住下唇,耳朵却能听见自己变化后的断续呻吟,饱含不知羞耻的需索。   子岩羞耻万分,再次咬住唯一可咬的软枕。   透明的唾液从嘴角渗出,情色地濡湿枕巾。  所有感觉,都集中在被男人刺入撞击的那个地方。   混蛋贺狄。   每次都这样……豪取强夺……   「你这里紧紧含住我呢,啊,真舒服。」贺狄紧紧扣住韧性十足的腰,激烈冲刺,不忘关心身下人的感受,「宝贝,你也很舒服吧。」   胡说!   被这样丢脸的摆弄身体,还下流的插入……   怎么可能舒服   子岩咬着软枕,恼羞地在脑海里反驳,声音微弱到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不行了……  脑子、身体、汗水、体液……通通混在一起,快被融化掉。   停下!   不要再乱摸前面,不要再啧啧地亲吻背上的皮肤,不要再在身体里面这么火热的来回……   呼吸毫无章法地急促紊乱。  贺狄触碰的每一个地方,都敏感得吓人,好像着了火一样。   快感灼热的燃烧。   子岩像岩石一样坚硬的理智快崩溃了。   明明是不应该发生的下流的事,竟然……竟然会产生这种匪夷所思的快乐……   「不要紧,喜欢就叫出来吧。」注视着反抗开始无力,生动诱人到极点的宝贝,贺狄眸底掠过邪恶的欣喜。   温柔地笑着,更加强势地欺凌。   摇摆幅度和力度都变得更大。  「呜──」   子岩绷紧的喉部不停颤抖。   脚趾头紧紧蜷曲,用力到近乎痉挛。   颤栗似地喘息愈发凌乱。   就算咬着软枕,破碎的呻吟,还是随着喘息逸出双唇,渐渐的,转化为激烈甘美的快乐。   「来。」贺狄含着笑,把几乎被雪白牙齿咬烂的软枕从子岩嘴里扯出来,「让本王子亲亲你不肯说真话的小嘴。」   手掌扳转子岩的脸,就着结合的体姿,一边挺动腰身,一边低头热吻。   勉强的姿势,却不知为何,彷佛进一步加深了甘甜。   狡猾的舌头钻进口腔,细致地侵犯每一处,味蕾都被唤醒了一般。  沉沦肉欲的不安和兴奋中,快感闪电般涌上背脊。  「啊!」   子岩剧烈震动,顷刻脑子一空,带着淡淡腥味的热浊吐在床单上。   同时,贺狄最后一个大力度的挺身,把自己的精华深深送入最心爱的男人的体内。   「呼……」舒出一口气,贺狄直接压在瘫软的子岩身上,怕他逃掉似地两臀紧紧抱着。   双眸半闭,失神地享受高潮后动人的余韵。   子岩脑里白茫茫一片,好一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发现得逞后的无赖还一副无耻样的压在自己背上,用仍然有一点微颤的声音,低哑地说:「你,给我滚下去。」   「不急,再抱一下。」   「滚开……」   「唉,你这个男人真麻烦,怎么每次一完事就翻脸 」贺狄叹一口气,压在他背上,更用力地抱紧,「如果你是担心你的西雷王,放心吧,有本王子在,他就算听到也不敢把你怎样。在本王子的地盘,要是他敢打搅本王子和专使大人你天经地义的好事,本王子发誓……」   叩叩!   敲门声恰在此时响起,打断了贺狄正要发表的誓言。   「谁 」  「贺狄王子,出来面谈一番如何 」容恬令人一听就有深刻印象的低沉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从容传来。   居然这么巧!   床上的两人同时一怔。  子岩浑身一僵,高潮后还留着红晕的脸刷一下完全煞白。   贺狄怔了一下,鼻子里钻出一声冷哼,「真会挑时间,子岩宝贝别怕,本王子去对付他。」在子岩优美匀称的背上大力亲了一口。   跳下床,穿上衣服,大摇大摆走向房门。   嘿,也该到正式和西雷王摆明立场,把子岩宝贝迎进我单林家门的时候了!                                《待续》   后记   匡当!又是快乐的后记时间!   弄弄这次写后记的地点很不一样哦,是在新加坡──的麦当劳里面哦,因为只有这里才可以免费上网,嘿嘿。   弄弄第一次来新加坡啦,对这里感觉很好,本来弄弄很挑食的,奇迹的是新加坡的食物很对弄弄胃口,大概是因为这里华人多,中华料理也很丰富的原因吧。   新加坡书展环境也很不错,而且令人惊讶的是,入场居然不用花钱哦!太赞了!呃,如果布展的时候也开空调就好了,为什么只有正式展会的时候才开空调呢 头上冒烟的肥猫弄,对!妳就是被恐龙抓过去,名为游玩其实是关小黑房鞭打写文外加充当临时展会小妹滴!呜呜呜……嗷嗷嗷……)   不过嘛,恐龙至少还是带弄弄吃了不少好料啦……   说出来,可能会有部分读者感觉很快乐 这部份的读者不乖,大大滴没良心),因为弄弄这次跟着恐龙出来跑书展,有一部分是被抓住写《凤于九天》了,在这段痛苦 搞笑 活泼 新鲜 美食 )的旅程中途,弄弄终于把第二十三本完成了,也就是大家捧在手上的这一本。   恐龙说大部分读者会感谢她的恐怖鞭打催文,不过弄弄说不乖的读者只有一部份啦,大部分读者都会很乖的不催文滴,是不是   也不会支持恐龙对弄弄的恐怖催文关黑房子的举动的,是不是   上面纯粹胡扯……   好啦,说点很正经的话题了哦。  其实,虽然弄弄不是科学家,但在《凤于九天》里面涉及科学理论的东西,都有认真去查资料和向人请教的。也不敢说绝对没有错误,可是真的有严肃对待,考虑过理论上和现实上的可行性的。   因为弄弄不希望《凤于九天》变成一本看起来似乎像乱编,一点也不实际的书……   二十三本写得这么慢的原因,也在这里──因为要查资料的嘛,查很多资料才能从中挑选出符合剧情又合理,又可行的东西,几乎是百分之一的数据哦。   所以大家现在看到的一点点的看似简单的小科学知识,包含了弄弄好多心血……害羞的趴下~真的好多哦~ 小声说……)   书里面的弩炮,是古代真实存在的冷兵器,被称为古代冷兵器的杰作。  刚开始的时候,有读者试阅过前面的部份,觉得不理解,难道这个弩炮真的会比弓箭强这么多吗 真的那么准 会不会太神了   呃,下面的内容写在正文太枯燥了,我就在后记里面解释一下哦 只是小小解释一下,更多的数据大家可以上网去看哦,如果有兴趣的话)。   当当当!弄弄老师讲课时间开始了哦!   咳咳。   战争史上第一具扭力弹簧弩炮,是在公元前三九九年,希腊属下狄俄尼索斯城里的工匠制造的。当时真是生死关头哦 和凤鸣他们一样耶!),整个城池被强大的迦太基人包围,在绝不投降的信念下,工匠们奇迹般的制造出了弩炮。   轰!把敌人轰回了老家去了!   胜利!   这就是弩炮第一次光辉万丈的豋场,很帅吧   有人可能会问,弩炮有个「弩」字,应该和弓弩差不多吧 为什么说得好像它比弓努厉害很多的样子 -   对啦,就是比弓弩厉害很多哦──因为所使用的力的原理根本就是不同的。   随着甲冑的发展和工事筑垒的出现,单兵弓弩的做用被相对的削弱了,他们无法穿透附有青铜的盾牌,当然更不可能摧毁砖石堆砌的掩体。   古人是很聪明的,他们当然也尝试过制造巨大的弓弩,但依靠弩臂弹性形变的所产生的发射力量已接近极限,无法赋予箭石或弹丸更大的威力。   狄俄尼索斯的工匠们发明的弩炮,则是首次采用了力学研究的最新成果──扭力弹簧,即利用两束张紧的马鬃、皮绳或动物肌腱产生的扭力做为动力,驱动弩臂带动弓弦抛射弹丸或箭石。   很有研究精神的罗马人,尝试改进弩炮,他们真可爱啊,在公元前二世纪推出了两款有趣的新型弩炮机构,利用青铜弹簧片和空气活塞驱动弩臂抛射弹丸。   可惜的是,经过比较验证,即使青铜弹簧片被彻底压垮,或是空气活塞因压力过大而发红甚至起火,这两种机构的抛射力还远不及动物肌腱制成的扭力弹簧。   总结起来,就是──动物肌腱扭动后爆发的力,可是,很、可、怕、的、哦!  秋蓝啊,如果妳懂得上面的这些,就不会被大家问牛筋的问题问到脸红红了。 被秋蓝一掌拍在后脑勺上:谁叫妳这个当作者的把我写这么笨蛋!弄弄:呜呜呜……好疼……)   那么,关键的问题来了──弩炮到底有怎样的威力呢  匡当!  丢几个小资料给大家看看哦。   性能良好的弩炮能够将一塔轮特 古希腊重量单位,也就是差不多二十六公斤)重的石弹抛出三百码开外。   公元前三三二年,一架弩炮发射的长矛甚至穿透了亚历山大的青铜盾牌,刺穿了他华丽的胸甲将他擦伤。   罗马人的巨型弩炮可以将四百米外的敌人轰得溃不成军。四百米外的概念,就是半公里!半公里耶!  弩炮发射的长矛可以将两个或三个排成密集队型的敌人一起钉在地上。  后来,弩炮经常被使用在攻城战中,冷汗,那些城墙就惨了,很容易就被打垮。  在领教了弩炮的巨大威力后,守方总结出了相应的防御理论,当时拜占亭的军事著作指出,城墙修筑的厚度至少应在四点六二米以上,才能禁得起弩炮的轰击。  四米多的厚度,不是长度,是厚度啊啊啊啊啊── 回音无线循环中。  真不敢想象接近五米厚的城墙是什么样子,大概就是半条马路这样   但即便如此,守方还必须利用壕沟和障碍将敌人的弩炮隔离在一百五十米外。   呃   射得准不准   当然准啊!敢说不准的全部罚重看《凤于九天》二十本十次! 呵呵,说笑的啦,弄弄怎么舍得罚你们~)   弩炮的精度是令人叹为观止。   熟练的炮兵可以根据转动绞盘时,金属棘轮的响动次数估算出弩炮的射程,并根据弹道学推出提前量和仰角进行准确的射击。 -   他们甚至能够反复命中同一地点──曾经有过弩炮发射的长矛将前面已经命中的长矛劈成两片的记载!   木材、金属、动物肌腱、绳索,加上人类的聪明才智和奇迹的创造力,就组合出了冷兵器时代最强大的武器──弩炮!   咳咳,上面就是弄弄的弩炮小知识讲座。   阿门,祝天下永远和平,不要打仗,再不要有可怕的武器出现。   谢谢大家对弄弄的支持,谢谢大家喜欢《凤于九天》!   深深鞠躬~   弄弄爱大家!  丢下书展中的恐龙,自己窝在麦当劳里打字的肥猫小弄

精彩短评 (总计39条)

  •     万年坑什么的。。。。
  •     贺狄子言~
  •     子岩和無賴修成正果...不容易囧
  •     大天坑 是我耽美入门接触的第一本 现在还没完结 不过好看
  •     很好看。。。 但是,这只是个坑,一个超级大坑。。。
  •     矮油不解释
  •     bravo
  •     09/10/06 好短啊...
  •     算是不错的耽美文了,可惜是个大坑
  •     喜欢贺狄X子岩
  •     能把bl写得如此场面宏大,纵横捭阖也是厉害!!
  •     尼玛,竟然爱到不行。不停想去看结局,又舍不得过程啊。
  •     子岩和贺狄这一对好有爱ヾ(*′▽`*)ノ彡☆ノヽノヽノヽ
  •     王者之爱罢了。
  •     二十三 ("▔□▔)子岩还是被贺狄吃的一口都不剩= =还是逃脱不了直男变弯的结局啊~~~
  •     恩不错不错
  •     【古代/穿越】
  •     有容恬这么好的人,凤鸣呀凤鸣,你俩真是腻歪死了~~
  •     子岩贺狄最萌了!
  •     比较喜欢风弄的作品,貌似他老人家在露上消失很久了吧
  •     太爱贺狄,所以连凤鸣都懒得看了。。。。
  •     子岩两个的情节太好看了,真想无视凤鸣那个小傻子,直接跳过
  •     贺狄调戏子岩仍然是有趣情节,另一对狼裔和长怀也开始了;风弄真的是写小说的好手,高潮不断,要向她学习
  •     贺狄 子岩 最有爱了 海盗头子和禁欲卫士
  •     主角就是一纯傻比。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值得玛丽苏的地方。简直是把读者当白痴耍。居然还写了这么多本。真是要命。倒是可以看出来作者的文笔是越来越好了,不过,一本书里至少可以去掉1/4无聊的H描写。要是每个耽美作家都这么玩,那这个世界真是崩坏了。还好我不喜欢耽美。啧啧。
  •     跌宕起伏
  •     看过的几部耽美文里最喜欢的~~~早点完结把,追太久了
  •     二十三。贺狄子岩。
  •     为什么我心爱的烈儿整整一部都没有出场啊 一句台词的戏份都木有!好桑心 白白期待了一整本书啊!
  •     当时看了的
  •     坑
  •     NND。。台湾,你快回来T T
  •     快点出完吧,虽然后面已经远远没有最初好看了,但人就是这样,没看完的东西太容易记着…………
  •     24,25,26……放了一段时间,后面的就没有再看的好奇心了。其实我惊异的是jxx居然也看过这种书。
  •     刷屏action~
  •     23
  •     现在多少本了?二十七?我追的容易么我..
  •     这一仗打的,虽然有点神化凤鸣方,但是实在是爽
  •     子________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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