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譯注》章节试读

《詩經譯注》的笔记-第117页 - 有狐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有狐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
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
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自认为与《有狐》的缘分比较深刻。
最初见到这一首诗——不，甚至不能说是「见到」，那时还是「听到」，在《大兵小将》中。那时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广袖罗裙，在葱葱郁郁的树木之间，在断壁悬崖之上，轻轻地吟诵：“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之后再见，是在文学社的活动中。那时我是节目的策划，不知怎的，在想有关诗经的节目时，忽然间就想到了这一首。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一个女子在自己的家乡，倚在窗边，仰望着一轮明月，思念着远方。远方有她的爱人，他在战场上拼杀，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他自己，为了和平与胜利，为了能够回来，和她团聚。他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好像只剩这样的动作：挥刀砍下，重新举起，挥刀砍下，重新举起……她在家乡重复着平淡的生活，在战乱的年代心惊胆战，却又仍然平淡的继续着生活。在某个月圆的晚上，有些无眠，沐浴着皎洁的月光，想着远方的他。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如同碎麻披在身上；他被人射中一箭，倒在地上，却还有些清醒，挣扎了几下。他动不了了，眼前好像有雾，朦朦胧胧的连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在这一刻重又想起了她，那个远在天边的她。她穿着一袭白衣，倚在窗边，沐浴着朦胧的月光，好像在对自己，微笑。
那时候对于这首诗的意思还是一知半解的，只是不知怎的一直被这样一幅画面所引导，不管是怎样想，最后却也归到其中，无法摆脱 ——却也不想摆脱。
《诗经译著》（上学段资料）中题解道：「这是一首女子忧念她流离失所的丈夫无衣无裳而作的诗。旧说诗的主题是写未嫁的女子爱上一个男子。细玩诗意，实在看不出失时相爱的意思。」
那么，我的脑海中那潜移默化的“战争”又是来自何方呢？就我个人认为，是从三个方面：一、“狐”本身，《诗经》中多次提到“狐”，尤其多是以“狐裘”的形式出现，给人一种“达官贵人”的感受，尤其让人感觉是以偏男性的；而《小雅何草不黄》中“有芃者狐”一句，亦用到了“狐”的造型，而这一首诗中又多战争，二相结合，自然有一种“男子远方征战”的感觉。二、《诗经》本身，课下注释常常写“《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收录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五百多年的诗歌305首”，而这个时间段是什么时候？除了西周还安生了一段时间，东周开始各诸侯国开始不停的战乱，诸侯割据，形势混乱，天下实不太平。这样的背景，就让人有一种“战争的慌乱感”。三、个人的延续。之前已经提到，我最初接触到这一首诗便是从《大兵小将》中，歌姬在断壁悬崖上，丛木掩映，一棵树上挂满了平安符。这样的先入为主自然已经生出了一种战争感觉。
当然，在后来查资料的过程中，看到了各种不同的说法，例如上文中的《诗经译著》之题解，然而我却并不完全接受，或者是因为先入为主，或者是因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盘亘在我的心中，带着一些战争的苍茫、历史的沉重、以及思念的美丽。
自然是对这首诗充满了不可说的热爱。一句“有狐绥绥”三段重复——这个大概可以算的上是诗经中比较通用的手法了吧，举几个比较常见的例子，“桃之夭夭”“式微，式微，胡不归”“参差荇菜”“葛之覃兮”……可能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有时候也许并不是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词（例如“蒹葭”），就可以重复几段。只粗略翻一遍《周南》，其中每一篇都或多或少的运用到了这种手法——每一篇。而赋比兴自然是不用说，若采用“有狐代指征夫”的说法，则是运用到了“比”，而这种“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厉/侧……”的说法，大概是可以归到起兴之中的。短短四十八字，却带有一种说不清的韵律之感。它也是真正让我最先感受到“《诗经》是用来唱的”这样的概念的一篇。它的抑扬顿挫，本就已经成为一首曲子——“绥绥”二字处渐渐高音，“彼淇梁”处几个波折，“忧矣”又升，“之子无裳”愈发的悠扬飘渺……
当然，这样的感觉是因人而异的，毕竟由古至今这种事情也不少见。先不说本文，单说我们学过的《氓》就已经被朱熹朱老先生“意逆”过了。本诗自然也是如此，闻一多《风诗类钞》认为是未嫁女子思念情人。金启华《国风今译》认为是写妻子忧念丈夫久役无衣。陆侃如、冯沅君《中国诗史》认为是写不得志者的忧愁。而张桂萍认为它是“古代大臣忧国之作”，朱熹先生自然又有他自己的看法了，“国乱民散，丧其妃耦，有寡妇见鳏夫而欲嫁之，故讬言有狐独行，而忧其无裳也。”……如此种种，加上自己的看法，总而言之，还是有一些共同之处的：比如忧愁。纵观各方意见，这种感情基调是没有变的，大概是两方面所引起：一是那一句“心之忧矣”，其二可能是全文的缓缓的基调带来的效果。
偶尔还是会浅吟轻唱：“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大概忘不了心中的那个白衣女子，广袖罗裙，翩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