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已见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1998-2
ISBN:9787538711776
作者:V·纳博科夫
页数:287页

作者简介

20世纪的散文体大师之一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1899年生于圣彼得堡。1940年他移居美国,成为著名的小说家,诗人,批评家和翻译家。其代表作《洛丽塔》《微暗的火》进入现代经典之列,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作品之一。他曾在威斯利,斯坦福,康奈尔和哈佛教授文学。1961年,他侨居瑞士的蒙特鲁斯。1977年在那儿去世。


 固执已见下载 精选章节试读 更多精彩书评



发布书评

 
 


精彩书评 (总计4条)

  •     纳博科夫显然擅长武断地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粗暴地评价一些一流的作家同时,也肆意吹捧着一些有才华的二流作家、诗人,甚至达到了恶作剧的程度。对同时代的天才尤其蛮横无理,几乎次次信口雌黄,但是也偶有道理。他研究普希金,与他业余捕蝴蝶一样,是洛丽塔的另外一部分。2011.11.19
  •     纳博科夫:大师,三流作家?1、关于《洛丽塔》:众所周知,《洛丽塔》是纳博科夫最知名的一部小说(纳也是因《洛》而著名),在现代西方物质主义社会背景下,这个事实本身无疑带有某种悲喜剧色彩。然而,针对BBC记者"变成以《洛丽塔》为标志的人你懊恼吗"的诘问,纳氏却老练地一口否认,并强调《洛》是他"特别钟爱的作品"。对纳一惯的虚饰、矫情与专横或许不值得较真,应该引起警觉/反省的倒是自己平日里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关闭了自身的感觉与判断力,并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大众传媒及某些"专家"意见的盲目追随者?!  我一开始就隐隐觉得,《洛丽塔》不过是一部二流作品(我印象较好的纳氏小说是那册薄薄的《普宁》),可正是这本出生美国(尽管一度被拒绝出版)走红欧美的畅销读物改变了纳氏最后二十年的处境与命运("声誉和财富一夜间如蘑菇云般陡增"且成为传媒追逐的"明星")。可以说,没有臧否不一的畅销书《洛丽塔》,便没有后来财大气粗、睥睨一切的"文学大师"纳博科夫。  上述纳氏的"发迹"过程应该说并无特别之处,因为谁都知道美国是一个多么善于制造"奇迹"的国度——不必说这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本世纪它在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领域里的"强势"地位,同时也得力于市场经济时代"文化工业"这头怪兽几乎是操控一切、无所不能的威力。2、谩骂与"俄罗斯性格": 纳氏自称"是个厌恶残酷的温和的老绅士","喜欢的公开露面是有机会当众树立良好形象而不是暴露叫人不快的个性",可翻读"访谈录",予人的印象却绝然相反。对诸多已逝的前辈作家或尚健在的同行,他都发表过大量让人瞠目结舌的指斥、贬抑乃至恶骂 —— 弗洛伊德:"维也纳江湖骗子";陀思妥耶夫斯基:"廉价的感官刺激小说家";庞德:"老骗子",其诗作是"做作的胡说八道";劳伦斯:"臭大粪","查泰莱夫人的性交"被说成"伟大的文学"是一桩"阴谋";博尔赫斯:"红得发紫"的"小品文作家";法国"新小说":"臭烘烘的鸽子窝里的一堆垃圾"等等不一而足。对(非议其作品的)评论家,纳氏一概冠以"小丑"、"评痞"、"评棍"之名;至于跟他有过节的编辑,则是"几个不知深浅的混蛋"。或曰:纳氏的狂妄自负不过是常见的文人"相轻"习气的流露而已,无须过分严重地看待。"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尤其对那类自恃才高口无遮拦的文人,我们更不可能要求他言必有据、恪守世俗常规常理,放言、浪言、妄言,甚或兴之所至作一些非常可怪、不负责任的极端之论都是不足为奇、可以理解的。不过问题在于纳氏的某些言行已很难用文人"相轻"来解释,而是已经达到相恶/相谤/相仇/相诋毁乃至"踏上一只脚"使其"永世不得翻身"的地步了。  何以如此?较直接的原因,我们似乎可以从纳博科夫的出身、生活及创作经历中寻出若干痕迹 :譬如他因俄国赤化而随全家流亡欧洲二十年,虽说在俄国移民文学界混得小有名气,但毕竟收入菲薄、经济困窘;四十年代移居美国后,他仍无法靠写作谋生,只能以做大学教书匠为主业,直到十五年后写出《洛丽塔》才彻底摆脱生存困境。大半生辗转不宁的侨居生活不可能不在纳氏内心深处留下浓重的阴影:那些诸如长期无人问津的失落、郁郁不得志的压抑、妒火中烧的熬煎一类的情绪或意识都会不经意地慢慢累积在一起,然后在某种特殊情势下以过度反弹的方式爆发出来。更重要的原因还可能根于一种渊远流长的国民/种族性,对此我们一时虽碍难从学理角度作具体的分析阐释,但仍不妨驱遣感性来一番印象式扫描与联想类比——仅以文人艺术家为例,不少纳氏前辈或同侪身上流露的某些习气就跟他本人有着非同寻常的相近、相似、相通、相契抑或相反(从另一极显示其系"同一族类")之处:譬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癫痫与偏激、阿尔志跋绥夫的颓唐与厌世、穆索尔斯基的固执孤独与悲观自弃、马雅可夫斯基的粗野热狂与傲慢自负、安德烈·别雷的怪僻乖戾与勃留索夫的趋势善变,乃至列夫·托尔斯泰的自我扩张与专制倾向等等, 所有这些都携有某些我们熟悉而又不易言传的"俄罗斯"性格的影子。3、"戏仿"手法的后面:纳氏曾多次谈起"记忆"并将其分为知识性/情感性两大类。他认为"知识性记忆"是靠不住的,一旦将其写进小说就失去了现实的味道;而"情感性记忆"是爱,"你越爱一段记忆,这段记忆便越牢固"。  从对记忆的分类看,纳氏似乎是一个尊崇感性的人(他也以此自诩),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举例而论,纳小说常用戏仿(parody,或译揶揄模仿)的艺术手法(如《眼睛》模仿十九世纪爱情故事,《绝望》模仿侦探小说,《黑暗中的笑声》模仿当时流行电影中常见的廉价三角恋爱故事,《洛丽塔》则效仿"忏悔录"文体等),反对文学"逼真"地记录现实,并声称"所有的艺术都是欺骗"—— 假如把"欺骗"理解为"以假(虚构想象)乱真(使读者不知不觉接受一个貌似真实的虚构世界)",那么,纳的说法还是不难被理解和接受的。可是如果作进一步的了解,就会发现其着眼/着重点并不在这上面。请听他的解说:"讽刺是一堂课,戏仿是一场游戏"。也即是说,讽刺的性质更倾向于教化,而戏仿则是一种娱乐性的、以智力编制建构操控的游戏(表现为颠覆文字的基本要素,消解词与修辞手段后面的意指性等)。又比如,当来访者问及纳氏是否有过被自己创造的人物纠缠,并对其性格发展失去控制的情形时,纳答:"我从未体验过这个,这是多么矛盾的体验啊? 有过这种体验的作家一定是小作家或神经不正常的作家。我的小说构思是固定在我的想象中的,每个人物按照我为他想象的过程行事。"让人感到乏味的是,自以为特立独行的纳氏对上述问题的回答与大多数"现代写家"毫无二致。事实的讽刺意味还在于,上述"矛盾体验"恰曾发生在连纳也不得不认可其"伟大"的列夫·托尔斯泰以及为数不少的一批公认的"大作家"身上,而并非他所贬抑的"小作家"或"神经不正常的作家"。  "戏仿"手法带来的最显著的后果是作品的平面化、漫画化、布景化,并因之染上讽喻意味与滑稽色彩。在戏仿魔力的笼罩下,人物(角色)不再具有生命,而是沦为承载作者理念的符号/被随意支配的傀儡,表现为"性格"的基本定型无发展,常带有"痴念"或执迷、弱智、心理缺陷、类型化等倾向(近似某些“新武侠”小说人物的言行特征)。如果不是将纳氏创作中的这类现象孤悬隔离开来看,而是将其置入特定的时空背景下进行比较考察,我们就不难发现前述现象并非特殊的“个例",而是一百年间整个西方文学艺术创作所体现出来的带有普遍/共通性意义的"共案"。主要根源于被一致视为"新异"、"前卫"、"小众"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麾下的创作 —— 亦即智性/技术性/游戏性/互文性写作。  由此可见,无论从作品还是从其相关自述看,纳氏小说都丝毫未脱离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的时尚写作潮流。  4、"拯救"抑或"逍遥":纵观纳氏生平,定居美国是最关键的转折点(以1958年《洛丽塔》出版为标志),正因为此,其对美国的亲善态度与皈依情感时常难以抑止地流露出来。当BBC的记者问:"有一天你会回俄国吗?"纳氏毫不迟疑地回答:"我永远也不会回去了。理由很简单,我需要的俄国的一切我都带着了:文学、语言和我自己在俄国度过的童年,我永远也不再返乡。我永远也不投降。"  纳绝非坦荡率直之辈,他的信口雌黄恶语伤人有时却可能予人坦率的误导。以上述纳氏的话为例:"我永远也不再返乡。我永远也不投降。"第一句话是真的,原因是"强权政治的原始禁锢心态,只能产生原始的禁锢文艺",纳氏自然不会再回到那个水深火热的所在去。第二句话则显得喜剧而夸张 —— 跟身处国内备受饥饿、监控、恐吓,集中营里的关押、殴打、流放甚至枪毙等迫害的同行们相比,远居西半球"自由世界"里的纳氏显然难免有"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之讥(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我读着曼德尔斯坦写的那些诗篇时,我感到一种无可遏制的羞愧,我在自由世界是那么自由自在地写作、思想、讲话......只有在这个时候自由的味道是苦涩的")。在此,我们无意(也无理由)去指责纳的"独善其身"或"苟全性命于乱世",而是想指出他言行中明显的用心叵测自相矛盾之处。一方面,纳氏再三表示他对政治小说、有社会意图的文学的不屑,他将索尔仁尼琴、帕斯捷尔纳克一类的作家称为"勇敢的俄国人",同时又极为巧妙地暗示自己不愿从"文学角度"去谈论对方的作品,其贬抑倾向也就不言自明。另一方面,他又在早年作品《斩首的邀请》和《庶出的标志》里"对德国的极权统治表示了绝对的遣责",并指斥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歪曲了十月革命后的苏联社会现实,是"狭隘的陈词滥调"和"遵循党的路线"的"劣作"。纳的指责虽不无道理,不过,我藉此想说明的是:A、任何生存着的人都是一个"现实"的人,不管他如何有意躲闪退让希图置身事外,都难以完全回避许多情势和处境中必须面对的"价值判断"或"道德评判"问题,纳氏也不可能例外;B、俄罗斯文学有着"公民意识"的可贵传统,它始终承担着关注并守护普通人心灵与道德状态的使命,致力于同非人的集权制度相抗争,这样的写作是灵与肉彻底投入的写作。两相比较,纳基本上是一个全身远祸的逍遥者,一个标榜"为艺术而艺术"的文人,不过纳氏显然并未真正做到(也不可能做到)这点(比如《洛丽塔》诸作的艺术成色到底怎样,其写作含有多少商业化动机等等,他自己想必也心知肚明——刀枪不入信誓旦旦更叫人生疑)。至于他以"专业评论"为借口对"勇敢的俄国人"所作的居高临下的贬损,则更加暴露出纳氏虚张声势的自负、偏见与无知 ——在我看来,以血肉之躯的生死体验和精神深渊中的良知搏杀为根基熬出的对人类真实处境的洞见、呈示与悲悯跟那类技术上圆熟完美的智性写作相比,其价值的孰高孰低,答案应该说是不难得出的。无庸讳言,纳氏的政治见解是肤浅幼稚的(仅止于本能性反应层次),但他又并非钱钟书式的从根底上看透了人类社会诸种把戏与人性本来面目的智者类人物 —— 大半生为生计辗转奔波的经历使其难免对迟来的世俗名利过分恋栈。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看到了他既郑重宣称不屑在小说中作政治、道德说教,并拎起一根笼而统之的"艺术"大棒八方挑衅,贬斥谩骂同行以示自己卓尔不群,同时又有意无意在各种场合率性发表一些浅陋蛮横不负责任的臧否现实社会政治、文化的言论的怪现状。世界是丰富的,也是广大的,它需要"拯救者",也不排斥"逍遥者",只不过在这个痛苦残暴、精神与肉体的郁闷哀伤都已深切到史无前例程度的世纪,对前者的招唤似乎更为急迫,因为没有任何东西能"控制住正在展开的可怕的未来景象"(丘吉尔语),能拯救面临灭顶之灾的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   
  •     “你追求的文学的美德是什么——怎么追求?”“用最佳的词汇尽可能表达所想表达的东西,文字要有韵味儿,让人产生联想。”这是纳博科夫在接受《纽约时报书评》记者1971年采访时其中一个问题的回答。和绝大多数读者一样,我读到纳博科夫第一部著作便是使他成为世界著名作家,也为他惹来不少麻烦的那本《洛丽塔》。在翻阅完这本小说之前,虽然在20C.欧美文学史课上接触过他的名字,但却对他并没有多少感性和理性的认识。我对《洛丽塔》产生兴趣有些和纳博科夫自己的创作体会不谋而合——出自纯粹对美和艺术的追求。因为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重印的那个版本实在是太漂亮了,明亮的黄色封面,简洁的封面设计,厚实而柔软的印刷纸,行间距和字体大小都恰到好处的格式,让我从书店的柜台上拿起了这本书。纳博科夫在《固执己见》中说过,他有一种能从每个字母中看出他们所代表的不同颜色的天赋。而我想,可能明黄色就是《洛丽塔》这本书的代表色。它是一首轻盈灵动的长诗。我在一次旅途中,坐在来回的火车上翻完这本《洛丽塔》。在此之前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去找些资料来了解纳博科夫其人其作——包括没有去读评论家们对纳博科夫的评价。《洛丽塔》书中所引起的道德争议,我也是直到上一周翻阅《固执己见》的时候才比较清晰的体会到。然而我想,如果从纳博科夫自己的观点出发,这是阅读他的作品的一个良好开始:完全不受道德、社会、法律等各方面思想体系和社会价值评价的影响,只是把这部小说当作一个纯粹象牙塔式的艺术品,看它所表达的人心和人性,随后我反观自己第一次读完《洛丽塔》的体会:我没有感到后来引起争议的所谓老鳏夫猥亵小女孩有什么不妥,我只是为书中细腻的心理描写所折服。后来,也就是大约两周之前,我读了纳博科夫的另一本小说《普宁》,有一点自传的色彩(当然,纳博科夫会反对我这样评价这本小说),书中的普宁教授和他本人一样是来自俄国的流亡学者,在美国的一所大学里教授着不太受人欢迎也不怎么得到同行尊重的俄国文学课。普宁有些怪癖,有些愚钝,有些固执,但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其实他“很傻很天真”。他执着的钻研俄罗斯古文化和古典文学,那些看起来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东西,为的是记住失去了的祖国。在普宁很努力的融入美国社会,几乎要成功的时候,他所在的学院却要裁撤掉他任课的文学系,让他滚蛋——最后他宣布要离开那个地方,他的朋友们打电话去确认的时候,他抓着话筒大吼:他早就走了!以宣泄自己的不满。像是在默默忍受现实对他的嘲弄之后,终于鼓足勇气发出一声反抗的呐喊。然而实际上,纳博科夫本人却与普宁不同,他很爱自己的第二祖国——美国。甚至在他后来因为私人原因再度移居欧洲之后,他也不断的想要回去。对他的生平和文学观稍加了解,就会发现,他和普宁所共有的品格仅仅是某种对自己精神世界的信仰中的,不愿受外界干扰的执拗——也就是固执己见。纳博科夫对于评论界给他加上的各种帽子都不大理睬,他不主动参加任何集会,不承认自己属于任何一个文学群体,对于一浪又一浪的小说艺术革命更是嗤之以鼻——譬如他就曾反对过法国“反小说”这种说法。他常常喜欢直接写文章大肆反驳批评他文章和观点的评论家,甚至对于那些说他好话的人,他也毫不留情的指出他们文中对他的曲解。在《固执己见》一书中,读到后来会发现,纳博科夫这个可爱的老头花了好多篇幅去纠正一些翻译上、文法上的错误以及见解上的偏差。这也就是他为什么经常不喜欢别人对他的评论的原因之一——他认为人们都在误读他。这让我想起米兰•昆德拉在《笑忘录》中的一段情节。他说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其实是建立在误解之上。你自以为理解了我的话,于是发表了一通其实已经曲解我意思的看法,还自以为评价的恰到好处,而我又再次误解了你的误读,哪怕我明知道你是误解了,我也会拼命表示赞同,继续说下去,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指出你的误读,我们就根本不可能继续沟通下去。(大意如此,具体的章节暂时没找出来)误读是文学中的常态,文学批评更是误读的绝佳体现,或者毋宁说是文学批评赖以生存的根本。但是纳博科夫这个有个性的作家,怀着自己对文学艺术的信仰,坚决的想要捍卫属于自己的一块神圣创作领地。可以这样说,他的这份捍卫,就源自于他对自己的真诚,对文学感受能力的绝对推崇。他曾这样说:“不过,我从未能对我文学课堂上的学生充分解释阅读技巧的方方面面——事实上你读艺术家写的书不该用心去读(心是极蠢的读者),也不该只用脑去读,而应该同时用脑和背脊。女士们先生们,背脊里的震颤真正告诉你作者的感受,希望你能感觉到。”(固执己见 P44)纳博科夫曾经在剑桥大学攻读法国与俄罗斯文学,显然受过良好的文学理论成体系的教育。然而,他显然更看重自己的作家身份。无论从他对自己的作品发表的看法,还是从他厚厚的两部《文学讲稿》看来,他更注重从经验上去体验写作的美和激情。他认为:一件艺术作品对社会来讲没有什么重要性可言。它只对个人有着重要意义;对我来讲,只有单个的读者是重要的。我不为群体、社会、群众等等劳什子写作。虽然我不太在意“为艺术而艺术”的口号——因为这个口号的推动者如奥斯卡•王尔德和各类华而不实的诗人事实上都是道德说教者——但毫无疑问,使小说不朽的不是其社会重要意义,而是其艺术,只有其艺术。事实上,纳博科夫并非对艺术创作持有完全自然主义的看法,他亦认为创作过程中的构思阶段是痛苦的,他无数次表明,写作对他来说是快乐与痛苦掺半。例如在《洛丽塔》的写作过程中,由于对亨伯特•亨伯特这样一个男子没有任何切身体会和观察,他只能完全凭借自己非凡的艺术想象力去构造。在《洛丽塔》问世之前,他也没有读过(据他自己说)任何关于这种成年男子爱上小女孩的社会新闻,这部小说的成功,在我看来,正如他自己多次强调的那样,不是什么社会教育意义,不是为了揭露美国汽车旅馆肮脏的、问题重重的社会现实,而是出于纳博科夫对于刻画这样扭曲的人性的渴望,一种表达人情的热情。他将对人、爱情、生命的思考当作至高无上的责任,这是艺术家和文学艺术应当承担的最终职责。无论我们的社会评论怎样变化,价值体系怎样变迁,无论现代主义怎样颠覆了现实主义,而后现代又怎样颠覆了现代,如果没有对艺术精神的自觉追求,那么文学艺术将只能流于庸俗和媚行者的境地。纳博科夫非常厌恶许多出版商和评论家想要将他的《洛丽塔》和一般的“黄色文学”等同而言的行为。他甚至拒绝在这本书出版上给了他很大帮助的发行人请他一同抨击法国的书籍检查制度的邀请。纳博科夫并不完全取消评论的价值和技巧的运用,事实上,他的小说有着精彩的架构,绝对不亚于博尔赫斯、乔伊斯或者卡尔维诺。例如他自己无比喜爱的《洛丽塔》的开头: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得由上颚向下移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贴在牙齿上:Lolita。他深知这样充满激情的开头,似乎突然凭空而来的抒情性议论会如何让读者眼前一亮。还有《普宁》中的叙述视角奇妙的转切和令人意想不到的叙述者的出现:原来一直向我们讲述普宁其人的全知视角的画外音居然是普宁儿时相识的伙伴——如果稍微读一些他的作品便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他诙谐幽默富有感染力的语言,和他细致的心理描写。他觉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幽默欠缺锤炼,有些被广泛认可为精彩的片段甚至显得极其幼稚——这一切都可以表明他在创作的技巧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然而,这些令他乐在其中的努力并不是他推崇的最高境界,他懂得在把捉现实百态的时候坚持住艺术神圣的内核,即真和美。真,不是现实的真实而是艺术的真实,他说“艺术就其极而言是具有欺骗性和复杂性的,妙不可言”,而美,是一种自然的流露,是不囿于俗套的表达,是认真的揣摩达到的境界,正如他所言,“一个有创意的作家必须仔细研究竞争对手的作品,包括至高无上的上帝的作品”。真挚和热情、创造力和感受力是纳博科夫所认为的文学的美德。从他的采访来看,他不善言辞,回答问题会打结,于是他就要求采访者事先把提问给他,然后他认真的对每一个问题做出书面的回答,有的时候在个别问题上甚至过于较真。他不断的提醒出版者和发行者,为了保持自己谈话的原样而付出在一般被采访的对象看来实在有些多余的努力。在我们这个过于浮躁过于紧张的世界,尤其是作为一个学习文学评论的学生,我们很容易被套话、理论术语、思维定式、价值体系所淹没,而失去了最初的艺术感受力,这种感受力却是纳博科夫一贯强调的东西。虽然怎样对待评论,以及他在许多问题上的观点可能只是他个人的一个选择,我们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因为他的否定而否定了对他作品的一些研究,但是我想,他的创作起码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提示,用另一位文学家的话来说:他可能是一种异变,是一种暗胎怪生;是不那么赤裸裸的去对抗、控诉,不那么容易去定义。他可能犹犹疑疑,这样不情愿,那样不情愿,反复思虑,甚至带点邪气、不恭,但他却是愉快的。中国古代文论之中有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兴趣说,称为艺术创作的至高境界;一位表演艺术者在做完一个大家都没察觉的动作之后说道:你以为我什么都没表演其实我已经表演过了,这才是至高无上的表演。他在翻译普希金长诗时候强调的直译,以及他对一些译作中字眼的研究,还有他对他不喜欢的评论者和讨厌的作家作品直面的抨击,使他那浑然天成的文学作品中,每一步的轻盈畅快都让我看见他努力的痕迹。越是深入的了解这位伟大的作家,我越是为他作品之外的东西所感动——那种我们正在逐渐缺失的对艺术的真诚和热情。这让我想起上个周末听的聂振斌教授演讲之后,老师的总结:理论、生活和创作,这三样,如果用一种整体论的精神将他整合,是一个自觉的文学研究者,或者说任何一个阅读文学作品的人应当考虑的事。本来我想将我这篇稿子命名为:创作与评论的艰难疆域——由纳博科夫想到的。最后还是改掉了题目。我想,虽然纳博科夫否定文学的美育作用,否定他是在为社会人群写作,否定枯燥的理论和程式化的批评,文学到底是不是无功利的,文学在当今的社会,在面临边缘化的危险中到底应该为了保持自己而做点什么,大众文化是不是真的如纳博科夫抨击的那些下流小说一样如此不堪,这些是需要再商榷的东西;但有一点,我们必须坚持的是:创作与评论可以不会那么截然对立,只要每一个为艺术而付出的心灵都从精神的高度去领会其真与美,那么,审美作为一种精神的活动,就可以发挥它引人向上的情操和净化的安宁。正如纳博科夫自己在论道《洛丽塔》时说的那样:它就在屋子里悄悄陪着我,仿佛一个夏日,你知道雾霭散去,它就是一派明媚。

精彩短评 (总计67条)

  •     "它就在屋子里悄悄陪着我,仿佛一个夏日,你知道雾霭散去,它就是一派明媚。"
    或许阅读的全部乐趣就在于这样一种心照不宣的陪伴,
  •     似乎是浙江文艺社预告要出新版,译者唐建清
  •     矮油我真爱他
  •     唯一的分歧是:我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
  •       纳博科夫的自我评价:从没醉过酒,从不说脏话,不加入任何团体,信奉自由主义;以写作和研究蝴蝶作为双重职业;乐于住在宾馆,喜欢午后散步,散步时与妻子八卦文学;时常失眠,每周可能做两次噩梦;躺着著文,站着写诗,坐着作注,裸身捕捉蝴蝶;最向往的地方是图书馆和大峡谷。
      
      这本书由纳博科夫自己编订,只挑选了几篇重要的、内容较少重复的访谈,以及几篇可以作为注解的随笔。访谈中凌乱的口水被小心地删除,干脆利落,也流于生硬,与书名非常合谐。所有纳博科夫想就文学谈论的话题,在这里都能有涉及,立场鲜明决断,呈现的是一个整洁而细致的精神地图,纳博科夫的喜好在此一览无余了。
      
      纳博科夫对待采访一向小心翼翼,要求自己“尽量做到气定神闲、悠然自得”;他有字斟句酌的习惯,因说话时时常发出“嗯”、“哦”之声,所以更乐于回答采访者拿出来的书面问题。从这些风格不同的采访中,纳博科夫既紧张又自负,既有坦率且刚愎自用的天真,也有老派自由主义者那种贵族式的“我行我素”。他极少回避话题,更不会顾左右而言它。
      
      很多采访者不怀好意,很可能早就了解他在文学上那些非同寻常的“谩骂”,所以常刺激他去重复自己观点,刺激的方式非常隐蔽。所幸的是,纳博科夫总能找出新的挖苦话,而且还直言不讳,但到了后来,他就感到无聊,只以自嘲加以反讽了。但那些刺激的方式中仍有一条让他十分恼恨,那就是采访者将他与别的作家相提并论,每当这时,他就会突然就爆发出一阵狂怒,以一堆刻薄话将访谈结束。
      
      纳博科夫的心理虽然细致,却缺乏毛姆那种耐心。毛姆可以不厌其烦地将对方从头到脚品评一遍,纳博科夫只是简单地迎头痛击。而且纳博科夫对毛姆也没多少耐心,本书里有两次表示对其不屑一顾。一次是嘲笑毛姆(与一些二流作家并列)搭理那些索取签名的通信者。另一次则对毛姆被称为天才表示惊讶。总的来说,纳博科夫脱口而出的讽刺既不公道,也不中肯,过多娱乐性,而且肯定有违他的初衷。
      
      这本书里被纳博科夫贬损的作家有“陀斯妥耶夫斯基(笨拙和丑陋)、康拉德和海明威(老派和幼稚)、毛姆(平庸)、加缪和萨特(糟糕的和更糟糕的)、洛尔卡和托马斯•伍尔夫(二流短命)、托马斯•曼(愚蠢)、福克纳(木乃依)、庞德(老骗子)、D•H•劳伦斯(垃圾),等等,他唯一没有攻击的作家是詹姆斯•乔伊斯。一些读者看到他的过激言论可能会觉得不快,实际这都是与别人无关的个人牢骚而已。他对那些作家的厌烦也可以比之于他对音乐的厌烦,这是一种非常天真的厌烦。他对音乐的厌烦是这样的:
      
      “我没有听音乐的耳朵,这是我很苦恼的一个缺憾。当我出席一场音乐会时,我努力想跟随音乐的进展和不同乐调之间的关系,但过不了几分钟,我就跟不上了,视觉印象,手在上了漆的乐器上照出的影子、一个在小提琴上不断晃动的秃脑袋,这些取代了音乐,不久,我就被音乐的演奏弄得不胜其烦。”
      
      因此,他希望一个自由美好的世界中最好没有音乐,特别是公共场所播放的轻音乐。同样,纳博科夫厌烦的作家都是那些喜欢讨论意识形态(政治的或伦理学的)的作家,原因也是他本人对一切都避而远之。他的思想总是用于对事物的细节进行甄别和追踪上,对那些抽象、概括的,有时候也确实是空洞的观念——就像音乐中共鸣的和声——十分痛恨,这可以想像陀斯妥耶夫斯基和托马斯•曼充斥意识形态讨论的“复调小说”让他如何厌烦了。
      
      他对小说中插入过多“对话”也非常痛恨,这可能与他不喜欢音乐也有联系。“对话”的艺术性就在于聆听对话者言辞背后的心理动机,和欣赏音乐相似,心理的动机大都藏在情绪的后面,藏的越巧妙,印象越强烈。纳博科夫的文学是视觉化加棋题式的。坦率几乎算是他的癖好,他的创作方式像拼图游戏,总是将先想起来的句子写在卡片上,然后再扩写和塑形,然后用它们拼成整个作品,从明晰到更明晰,从具体到更具体。从他那本未完成作品《劳拉的原型》可以看得很清楚。
      
      因为不怎么欣赏“对话”,纳博科夫的阅读名单上戏剧家几乎是空白。不过,这本“访谈录”恰好由对话组成,如果把它们当成戏剧来看,纳博科夫对作家这个角色诠释满能让人信服。他侃侃而谈的名家风度和言之有物、决断是非的魄力,都给读者留下相当强烈的印象,厄普代克说纳博科夫对待自己的作品“从不草率”,此评价既概括又准确。他不仅是一个老派自由主义者,也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保守绅士。“自由”和“固执己见”对他来说是同一回事。
  •     偏执又自满的老头
  •     很有见地
  •       有血有肉有欢笑
      ——属于《独抒己见》的纳博科夫
      如果你没有研究过这位作者的其他作品,而仅仅是读过《洛丽塔》小说,或者仅仅只是看过《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电影,或者甚至只是听说过一本禁书的名字,那么,你想象中的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会是什么样子?一个猥琐的中年大叔,内心有阴暗的小九九?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闭锁的宅男,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构造一个虚幻的梦境?所以说,有时候,去读一读纳博科夫本人是很必要的,尽管蛋已经下了,但是下蛋的那个母鸡,决定了蛋的色彩,而且,他不是你想的那只鹅或者鸭子。
      所以,有时候尽管说“作品一旦写完,就不属于作者本人了”,但是还有一个悖论,“如果你不了解作者,那你就不知道作品的深意”,这种情况下,读读关于作家的专访,作家本人在作品之外谈论的那些话,显然会更加精彩,尤其对于《洛丽塔》这只金蛋的产生者来说,人们更加会在背后议论纷纷,这种时候,听听“老母鸡”的话,是抵御一切流言的最好的办法。
      好吧,其实故事真的是很复杂,《洛丽塔》真的不合我的口味;《劳拉的原型》更是胡扯,写满只言片语的小卡片也能出来卖;这个色情老头居然也敢抨击伟大的弗洛伊德,哼,不过是为了掩盖他那黑戚戚的小内心罢了……在读到这本书以前,你可能会这样想,但是这本书为你展现了一个真正的大家,你原先的怀疑,揣测,在这里都可以找到答案。
      本书是一本采访集、文选、论文、公开信的混合体,准确的说,其实是作者最佳的抢钱手法,当你读完一部旷世奇书,你怎么可能不想要读读作者的想法?当作者成为了富有的旅居在瑞士的美国籍俄裔小说家,你怎么可能不想要了解一下?当《花花公子》、《纽约时报》等老牌媒体们都竞相采访,你怎么可能不想知道些什么?还有,一个作家居然是蝴蝶采集高手和自然科学研究者,你不想知道?所以,当这些原因聚集在一起,你怎么可能不想要读一读这样一本成功的具有迷人气质的书呢?
      好吧,说了这么多推荐的像是枪手会讲的话,说说本书为我们塑造的这个有些偏执但不得不让你感到敬佩的中年男子吧。在这本集子当中,你会感受到,这是一个充满了生活乐趣的有血有肉有欢笑的人,对,不是神或者魔鬼,而是真正的人。
      他不会顺应舆论的导向,去说什么“XX是个天才”或者“大傻叉”,而是选择自己决定自己的看法:“在我看来,弗洛伊德主义及其被其荒唐理论和方法所玷污的整个领域是最可恶的自欺欺人的骗局。对此我完全拒绝接受,也不接受另一些至今被无知者、守旧者或重病患者所崇拜的中世纪的玩意。”
      他也不会为了表示自己的权威和博识广闻去说自己读过什么名家之作:“我从不关注皮兰德娄。我喜爱斯特恩,但在我用俄语写作的时期我并没有读过他的作品。”
      他喜欢有些暗喻意味的调侃。“您眼下干得相当不错,如果我能这么说的话。”“这是一个错觉。”
      显然他也不是一个拘谨的人,甚至有些如同邻家的大伯。“您还记得那些在厨房招待过的客人吗?”“我记得有弗拉基斯拉夫•霍达谢维奇,他是那个时代最杰出的诗人。他用餐时为方便就取下假牙,做派像一个旧时代的大人物。”
      你瞧,这个大叔是多么有意思呢,他会自己褒奖自己,但是向世人宣告他自己:“在生活中,我刚好是一个善良、正直、直率的人,不能容忍伪劣艺术。”
      还喜欢有些开玩笑。“有传言说您考虑永远离开蒙特勒,是真的吗?”“哦,传言说现在住在蒙特勒的人迟早会永远离开这儿。”
      ……
      对,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老头,一个活着的老头,一个充满自我的老头,一个真的老头,哦,不对,不是老头,是最亲爱的邻家大叔,有血有肉的真的大叔。
      By 林怿
      2012年5月18日星期五
      P.M.23:10
      写于粮道街165#
      
  •     1、燕子低飞而过。男孩转身对女孩说:告诉我,你会永远记得那只燕子吗?不是随便什么一只,而是迅速飞过的那只燕子。女孩说:“当然,该记得的我会永远记得”。2、15岁的时候,我梦想我70岁的时候能成为文学大师,满头白发飘扬。而如今,我已然是个秃头了。
  •     听着the long and winding street读这本书特别好。
  •        在我的作家排名中,纳博科夫并不是属于第一排的作家,他的作品并没有给我太大的震撼。看他的这本书完完全全是因为书的题目《Strong Opinions》,《独抒己见》,旧版译作《固执己见》,想必是一本颇有脾性的集子。
       纳博科夫在序言当中就直接的说自己不善言辞,这些访谈都是以书面形式完成的,甚至不希望编辑胡乱删节扭曲自己的本来意愿,这一定让一些渴望八卦到料的记者编辑感到失落不少,不过,他对当时一些作家的轻蔑倒是十分出格。他似乎压根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在生活当中,或许只有写作和研究蝴蝶会是他一直重视的两件事。
       说起纳博科夫这个名字就会顺带着自然而然地提到他的《洛丽塔》,然后偷偷的窃笑一番,我觉得这本书在很大「启蒙」了当时的社会,是现如今泛滥的萝莉控、大叔控的始作俑者。他在一场访谈中也说「我感到意外的是这部书竟然能够出版。」(P15)。但是我读纳的第一本书倒不是《洛丽塔》,而是他的处女作《玛丽》,那是个很温柔很伤感的故事。
       纳博科夫的犀利、刻薄是人尽皆知的,这本访谈录更是赤裸裸地表现出他的观念。他对于一些作家批判得恶毒,例如D.H.劳伦斯,鄙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他觉得这不过是「最可恶的自欺欺人的骗局」,后期他对神秘小说也逐步消减了兴趣,继而指责其故弄玄虚。但其实我觉得他的小说写作并没有离开精神分析的范畴,不仅仅是因为《洛丽塔》一本书,虽然他自己一定是不赞同的。
       各个访谈中都提到了他的生活,其中可以看出他对在康奈尔大学教书的时光是十分喜欢的,当然后期的他不再教授西方俄国文学,而他教文学的方法也是非常个性化,他自己举了些例子「当研究卡夫卡的著名小说时,我的学生必须确切地知道格里高尔变成了哪种昆虫(这是一种圆顶状的甲虫,不是马虎的译者所说的扁平的蟑螂),他们必须能够确切地描述萨姆沙住所的房间布局,门和家具的位置。他们必须知道《尤利西斯》中的都柏林地图」(P57)。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中意这种方式,或许专注于某个细节反而能够撬开整部作品,但觉得纳氏对此有些近乎偏执了。
      
       在政治倾向性方面,他的确是一个将“要笔的自由,不要枪的自由”发扬光大的典范。厌恶一切团体和组织,文学运动,崇尚个体与自由。俄国革命和内战的中纳博科夫经历的童年少年时光使他看遍了流浪,伤亡,废弃与迁徙,厌倦了俄国政治集权的丑陋嘴脸,后来他流亡国外。他一直标榜自己是美国人,贬斥俄国。而在我这种无政府主义则者看来,无论是那种制度的国家都是一副德行,所以对于他一直一直高调宣称自己是美国人的行为也完全没有什么的好感。
       对于他的政治态度我表示谨慎的赞同,他是这样看待「学生革命」的:「惹是生非的人从来就不是革命者,他们多半是反动者。美国大学里的示威者很少关心教育,如同砸坏英国地铁车站的足球迷们不关心足球一样。」(P144)。这一点在中国的大学其实也是一样的。
       文选部分与其说是一些读书碎片,毋宁说是一些考据和对翻译的捉虫。
       和旧版相比,这个版本省略掉了蝶类学论文,只保留了书目。
       这篇书评拖了很久,因为这本书也读了很久,不管怎么说,对纳氏有了几分了解,无关喜好的了解。
  •     还以为上海译文会出呢
  •     Dialog Nabokov
  •     除了译者的名字有点点儿雷,其他就太完美了
  •     纳氏的见解相当特别,尤其是对作家的评价,对作品的解读,还有他独特的写作习惯。纳氏在科学艺术方面造诣皆非常人能比,因此见解非一时之感想,而是有其一贯之标准,固执己见,strong opinions. 译得不错,可惜漏译不少句子,都是相对难译的句子,译者态度上不够端正啊。
  •     唐建清!
    其实让唐老师家小唐同学来译也不错~
  •     真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呐~
  •     认识了这么一个怪老头。
  •     說真的,感覺這個譯者好像不是很了解納博科夫。事實證明,同時讀一本書的兩個譯本,也是容易導致喵格分裂的。喵嗚。
  •     另一个角度的纳博科夫,很有意思
  •     现在有纳博科夫传了,这个也就没有那么多需要深挖的了,但是毕竟这是纳博科夫口述,比较权威。
  •     版权不在译文社
  •     楼主或许该读读他的《文学讲稿》,在对纳氏多些了解之后,再加评论。
    另,《越界的想象》更能有助你对纳氏生平及其作品的了解,尽管这只是一篇博士论文。
  •     纳博科夫岂止不懂音乐。他在普宁里还黑了梵高。
  •     老头很不屑啊!当然,他的不屑是对的。
  •       你撞枪口了!
      只有天才派:纳氏
      老头子的确很厉害,可能有点属于“异端”的那么些成分,或者说很特别吧。
      仔细研究老头子的作品,你会理解到:噢,原来是这样的!
      对,和魔术比较相似,但又飞出很远。
      因为艺术从来都不是简单的!
      《洛丽塔》可能不是纳氏最好的一部作品,但绝对是最特别的一部!
      或者,我们都需要颠覆传统的勇气吧。
  •     不肯向世俗妥协的老纳。他捕捉蝴蝶,是斗牛士之猛烈与蝴蝶之优雅的相逢。
  •     纳博科夫的文艺观简言之就是千万不要用文学艺术去传达任何思想,它们就是它们本身。他看不上的大师太多了,他点过名儿喜欢的美国作家没几个,塞林格,厄普代克……他说自己的故乡是俄语,自己却是美国人。
  •     首先,我没有耐心读完你的帖子,其次,你所参照的版本,是潘小松的译文,其中诸多翻译错误姑且不谈 ,它完全糟蹋了纳博科夫精巧的文风。举个例,纳博科夫批判劳伦斯的作品不入流,是有的。但不是象潘所翻译的那样是什么臭大粪。显然潘将英文不入流误看成是大粪,而且自己加了一个臭字,有失严谨。纳博科夫精妙文笔不是如你认为的那样那么差劲,因为一个你所认为差劲的人,文坛是不会将其列为天才来膜拜的,当然,除了那些你无法欣赏的美文外。因此,纳博科夫被国内翻译家所糟蹋,不是他的错,是国内这帮翻译垃圾的错,比如主万,于晓丹等等,所以你对纳氏的侮辱我并不怪你。
  •       说到纳博科夫,就不得不说那本家喻户晓的《洛丽塔》。《洛丽塔》不仅为他在文学界、影视界赢得了多项荣誉,也搭建了一座沟通中西的桥梁。宋朝早有“心有千千结”的张千一树梨花压海棠,被当时的世人一顿嘲笑,纳博科夫笔下的亨伯特也上演了这一出。无论读小说还是看电影,所有的观众都会突破国界的障碍,会心一笑:“哦,原来是这样!”电影里高大帅气不失风度的亨伯特似乎就是纳博科夫的样子,柔肠百转千回,眼波顾盼生辉,看得人心都要碎掉了。他对小小的洛丽塔那份难以言说的情愫,成了文学史上难以逾越的一道经典风景线。不知不觉,读者们会有种错觉——大概作者本人也正是这样吧!温文尔雅,一往情深。
      
      是不是真的一往情深还有待商榷,然而现实中的纳博科夫,却像一块硬骨头一样,并不让人喜欢。只要在公共场合演讲,他就一定要写好了稿子照着读,很难说这是一种强迫症还是一种超级不自信。纳博科夫和记者们的互动也生硬得很,提一大堆要求不说,稍有不顺意,记者就会被骂个狗血淋头——无怪媒体都不喜欢他。而在这本名为《独抒己见》的访谈合集中,纳博科夫无论是面对美国著名的黄色杂志《花花公子》还是英国传统守旧的BBC,都无时无刻不在展现他那不太友善的态度。看看他对弗洛伊德的评价,几乎可以用刻薄来形容:“弗洛伊德主义及被其荒唐的理论和方法所玷污的整个领域是最可恶的自欺欺人的骗局。对此我完全拒绝接受,而又不接受另一些至今被无知者、守旧者或者重病患者所崇拜的中世纪的玩意。”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评价,在访谈中可为数不少。
      
      他当然不是故意的,也许是早年生活的影响,也许是从俄语到英语痛苦的转变——无论如何,纳博科夫都不能算是记者们喜欢的采访对象。译后记中关于本书英文标题“Strong Opinions”的转述,看上去倒更像是在为纳博科夫辩解。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独抒己见”的确有了一丝为纳博科夫平反的味道,将一种强硬的态度转换成了褒奖,有点耐人寻味。
      
      当然了,作为当年炙手可热的大作家, 媒体要想完全将他排除在外,恐怕也是件难事儿。事实上,我们从这些访谈里还是能看到一些文字以外的东西。这些看似支离破碎的访谈,看似漫无目的地交流,看似天马行空的回答……这些背后,藏着纳博科夫的前半生。我们从他不经意的透露中,可以看到他是个喜欢大自然的人,看到他对于一些同时代作家的评论,看到他对于不同政治形态的态度等等。这本《独抒己见》为我们提供了拼凑纳博科夫生活的契机。
      
      正巧最近也在读查尔斯·萨奇的访谈录:My Name is Charles Saatchi and I am an Artoholic,以及罗伯特·勒帕吉的访谈录。同为访谈录,却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然而,这三位都有着所谓的“固执”,且并不因为这份固执而感到不安:萨奇对于艺术和艺术品的态度完全以自我喜好为中心,很少甚至不去考虑社会影响,而勒帕吉则一生以“不创新,毋宁死”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在戏剧导演生涯中做出各种尝试。
      
      你看,其实纳博科夫也是一样。或许,这种“固执”的背后,是作家、艺术家固有的骄傲吧!
  •       
      
      纳博科夫:大师,三流作家?
      
      
       1、关于《洛丽塔》:
       众所周知,《洛丽塔》是纳博科夫最知名的一部小说(纳也是因《洛》而著名),在现代西方物质主义社会背景下,这个事实本身无疑带有某种悲喜剧色彩。然而,针对BBC记者"变成以《洛丽塔》为标志的人你懊恼吗"的诘问,纳氏却老练地一口否认,并强调《洛》是他"特别钟爱的作品"。对纳一惯的虚饰、矫情与专横或许不值得较真,应该引起警觉/反省的倒是自己平日里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关闭了自身的感觉与判断力,并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大众传媒及某些"专家"意见的盲目追随者?!
        我一开始就隐隐觉得,《洛丽塔》不过是一部二流作品(我印象较好的纳氏小说是那册薄薄的《普宁》),可正是这本出生美国(尽管一度被拒绝出版)走红欧美的畅销读物改变了纳氏最后二十年的处境与命运("声誉和财富一夜间如蘑菇云般陡增"且成为传媒追逐的"明星")。可以说,没有臧否不一的畅销书《洛丽塔》,便没有后来财大气粗、睥睨一切的"文学大师"纳博科夫。
        上述纳氏的"发迹"过程应该说并无特别之处,因为谁都知道美国是一个多么善于制造"奇迹"的国度——不必说这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本世纪它在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领域里的"强势"地位,同时也得力于市场经济时代"文化工业"这头怪兽几乎是操控一切、无所不能的威力。
      
       2、谩骂与"俄罗斯性格":
       纳氏自称"是个厌恶残酷的温和的老绅士","喜欢的公开露面是有机会当众树立良好形象而不是暴露叫人不快的个性",可翻读"访谈录",予人的印象却绝然相反。对诸多已逝的前辈作家或尚健在的同行,他都发表过大量让人瞠目结舌的指斥、贬抑乃至恶骂 —— 弗洛伊德:"维也纳江湖骗子";陀思妥耶夫斯基:"廉价的感官刺激小说家";庞德:"老骗子",其诗作是"做作的胡说八道";劳伦斯:"臭大粪","查泰莱夫人的性交"被说成"伟大的文学"是一桩"阴谋";博尔赫斯:"红得发紫"的"小品文作家";法国"新小说":"臭烘烘的鸽子窝里的一堆垃圾"等等不一而足。对(非议其作品的)评论家,纳氏一概冠以"小丑"、"评痞"、"评棍"之名;至于跟他有过节的编辑,则是"几个不知深浅的混蛋"。
       或曰:纳氏的狂妄自负不过是常见的文人"相轻"习气的流露而已,无须过分严重地看待。"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尤其对那类自恃才高口无遮拦的文人,我们更不可能要求他言必有据、恪守世俗常规常理,放言、浪言、妄言,甚或兴之所至作一些非常可怪、不负责任的极端之论都是不足为奇、可以理解的。不过问题在于纳氏的某些言行已很难用文人"相轻"来解释,而是已经达到相恶/相谤/相仇/相诋毁乃至"踏上一只脚"使其"永世不得翻身"的地步了。
        何以如此?较直接的原因,我们似乎可以从纳博科夫的出身、生活及创作经历中寻出若干痕迹 :譬如他因俄国赤化而随全家流亡欧洲二十年,虽说在俄国移民文学界混得小有名气,但毕竟收入菲薄、经济困窘;四十年代移居美国后,他仍无法靠写作谋生,只能以做大学教书匠为主业,直到十五年后写出《洛丽塔》才彻底摆脱生存困境。大半生辗转不宁的侨居生活不可能不在纳氏内心深处留下浓重的阴影:那些诸如长期无人问津的失落、郁郁不得志的压抑、妒火中烧的熬煎一类的情绪或意识都会不经意地慢慢累积在一起,然后在某种特殊情势下以过度反弹的方式爆发出来。更重要的原因还可能根于一种渊远流长的国民/种族性,对此我们一时虽碍难从学理角度作具体的分析阐释,但仍不妨驱遣感性来一番印象式扫描与联想类比——仅以文人艺术家为例,不少纳氏前辈或同侪身上流露的某些习气就跟他本人有着非同寻常的相近、相似、相通、相契抑或相反(从另一极显示其系"同一族类")之处:譬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癫痫与偏激、阿尔志跋绥夫的颓唐与厌世、穆索尔斯基的固执孤独与悲观自弃、马雅可夫斯基的粗野热狂与傲慢自负、安德烈·别雷的怪僻乖戾与勃留索夫的趋势善变,乃至列夫·托尔斯泰的自我扩张与专制倾向等等, 所有这些都携有某些我们熟悉而又不易言传的"俄罗斯"性格的影子。
      
       3、"戏仿"手法的后面:
       纳氏曾多次谈起"记忆"并将其分为知识性/情感性两大类。他认为"知识性记忆"是靠不住的,一旦将其写进小说就失去了现实的味道;而"情感性记忆"是爱,"你越爱一段记忆,这段记忆便越牢固"。
        从对记忆的分类看,纳氏似乎是一个尊崇感性的人(他也以此自诩),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举例而论,纳小说常用戏仿(parody,或译揶揄模仿)的艺术手法(如《眼睛》模仿十九世纪爱情故事,《绝望》模仿侦探小说,《黑暗中的笑声》模仿当时流行电影中常见的廉价三角恋爱故事,《洛丽塔》则效仿"忏悔录"文体等),反对文学"逼真"地记录现实,并声称"所有的艺术都是欺骗"—— 假如把"欺骗"理解为"以假(虚构想象)乱真(使读者不知不觉接受一个貌似真实的虚构世界)",那么,纳的说法还是不难被理解和接受的。可是如果作进一步的了解,就会发现其着眼/着重点并不在这上面。请听他的解说:"讽刺是一堂课,戏仿是一场游戏"。也即是说,讽刺的性质更倾向于教化,而戏仿则是一种娱乐性的、以智力编制建构操控的游戏(表现为颠覆文字的基本要素,消解词与修辞手段后面的意指性等)。又比如,当来访者问及纳氏是否有过被自己创造的人物纠缠,并对其性格发展失去控制的情形时,纳答:"我从未体验过这个,这是多么矛盾的体验啊? 有过这种体验的作家一定是小作家或神经不正常的作家。我的小说构思是固定在我的想象中的,每个人物按照我为他想象的过程行事。"让人感到乏味的是,自以为特立独行的纳氏对上述问题的回答与大多数"现代写家"毫无二致。事实的讽刺意味还在于,上述"矛盾体验"恰曾发生在连纳也不得不认可其"伟大"的列夫·托尔斯泰以及为数不少的一批公认的"大作家"身上,而并非他所贬抑的"小作家"或"神经不正常的作家"。
        "戏仿"手法带来的最显著的后果是作品的平面化、漫画化、布景化,并因之染上讽喻意味与滑稽色彩。在戏仿魔力的笼罩下,人物(角色)不再具有生命,而是沦为承载作者理念的符号/被随意支配的傀儡,表现为"性格"的基本定型无发展,常带有"痴念"或执迷、弱智、心理缺陷、类突惹阆颉H艚酥糜谔囟ǖ氖笨毡尘跋卤冉峡疾欤筒荒逊⑾炙遣⒎翘厥獾?quot;个例",而是一百年间整个西方文学艺术创作所体现出来的带有普遍/共通性意义的"共案"。主要根源于被一致视为"新异"、"前卫"、"小众"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麾下的创作 —— 亦即智性/技术性/游戏性/互文性写作。
        由此可见,无论从作品还是从其相关自述看,纳氏小说都丝毫未脱离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的时尚写作潮流。
        
       4、"拯救"抑或"逍遥":
       纵观纳氏生平,定居美国是最关键的转折点(以1958年《洛丽塔》出版为标志),正因为此,其对美国的亲善态度与皈依情感时常难以抑止地流露出来。当BBC的记者问:"有一天你会回俄国吗?"纳氏毫不迟疑地回答:"我永远也不会回去了。理由很简单,我需要的俄国的一切我都带着了:文学、语言和我自己在俄国度过的童年,我永远也不再返乡。我永远也不投降。"
        纳绝非坦荡率直之辈,他的信口雌黄恶语伤人有时却可能予人坦率的误导。以上述纳氏的话为例:"我永远也不再返乡。我永远也不投降。"第一句话是真的,原因是"强权政治的原始禁锢心态,只能产生原始的禁锢文艺",纳氏自然不会再回到那个水深火热的所在去。第二句话则显得喜剧而夸张 —— 跟身处国内备受饥饿、监控、恐吓,集中营里的关押、殴打、流放甚至枪毙等迫害的同行们相比,远居西半球"自由世界"里的纳氏显然难免有"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之讥(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我读着曼德尔斯坦写的那些诗篇时,我感到一种无可遏制的羞愧,我在自由世界是那么自由自在地写作、思想、讲话......只有在这个时候自由的味道是苦涩的")。在此,我们无意(也无理由)去指责纳的"独善其身"或"苟全性命于乱世",而是想指出他言行中明显的用心叵测自相矛盾之处。一方面,纳氏再三表示他对政治小说、有社会意图的文学的不屑,他将索尔仁尼琴、帕斯捷尔纳克一类的作家称为"勇敢的俄国人",同时又极为巧妙地暗示自己不愿从"文学角度"去谈论对方的作品,其贬抑倾向也就不言自明。另一方面,他又在早年作品《斩首的邀请》和《庶出的标志》里"对德国的极权统治表示了绝对的遣责",并指斥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歪曲了十月革命后的苏联社会现实,是"狭隘的陈词滥调"和"遵循党的路线"的"劣作"。纳的指责虽不无道理,不过,我藉此想说明的是:A、任何生存着的人都是一个"现实"的人,不管他如何有意躲闪退让希图置身事外,都难以完全回避许多情势和处境中必须面对的"价值判断"或"道德评判"问题,纳氏也不可能例外;B、俄罗斯文学有着"公民意识"的可贵传统,它始终承担着关注并守护普通人心灵与道德状态的使命,致力于同非人的集权制度相抗争,这样的写作是灵与肉彻底投入的写作。两相比较,纳基本上是一个全身远祸的逍遥者,一个标榜"为艺术而艺术"的文人,不过纳氏显然并未真正做到(也不可能做到)这点(比如《洛丽塔》诸作的艺术成色到底怎样,其写作含有多少商业化动机等等,他自己想必也心知肚明——刀枪不入信誓旦旦更叫人生疑)。至于他以"专业评论"为借口对"勇敢的俄国人"所作的居高临下的贬损,则更加暴露出纳氏虚张声势的自负、偏见与无知 ——在我看来,以血肉之躯的生死体验和精神深渊中的良知搏杀为根基熬出的对人类真实处境的洞见、呈示与悲悯跟那类技术上圆熟完美的智性写作相比,其价值的孰高孰低,答案应该说是不难得出的。无庸讳言,纳氏的政治见解是肤浅幼稚的(仅止于本能性反应层次),但他又并非钱钟书式的从根底上看透了人类社会诸种把戏与人性本来面目的智者类人物 —— 大半生为生计辗转奔波的经历使其难免对迟来的世俗名利过分恋栈。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看到了他既郑重宣称不屑在小说中作政治、道德说教,并拎起一根笼而统之的"艺术"大棒八方挑衅,贬斥谩骂同行以示自己卓尔不群,同时又有意无意在各种场合率性发表一些浅陋蛮横不负责任的臧否现实社会政治、文化的言论的怪现状。
       世界是丰富的,也是广大的,它需要"拯救者",也不排斥"逍遥者",只不过在这个痛苦残暴、精神与肉体的郁闷哀伤都已深切到史无前例程度的世纪,对前者的招唤似乎更为急迫,因为没有任何东西能"控制住正在展开的可怕的未来景象"(丘吉尔语),能拯救面临灭顶之灾的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
         
      
      
  •     总感觉翻译有些怪怪的,有条件的还是读原版吧。三颗星的评价主要是给了译者而非该书作者本身。
  •     喜欢,连访谈都用比喻,有点假吧啊????纳博科夫在他的访谈录中不断的赞美美国带给他的一切,他说的是真的么?
  •     “opinion确实,灰常strong……减掉的一星,给翻译……”——小美
  •     。这篇东西的作者好像很了解自己
  •     怎么里面有乱码?是复制过来的吧。。
  •       “你追求的文学的美德是什么——怎么追求?”
      “用最佳的词汇尽可能表达所想表达的东西,文字要有韵味儿,让人产生联想。”
      这是纳博科夫在接受《纽约时报书评》记者1971年采访时其中一个问题的回答。
      
      和绝大多数读者一样,我读到纳博科夫第一部著作便是使他成为世界著名作家,也为他惹来不少麻烦的那本《洛丽塔》。在翻阅完这本小说之前,虽然在20C.欧美文学史课上接触过他的名字,但却对他并没有多少感性和理性的认识。我对《洛丽塔》产生兴趣有些和纳博科夫自己的创作体会不谋而合——出自纯粹对美和艺术的追求。因为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重印的那个版本实在是太漂亮了,明亮的黄色封面,简洁的封面设计,厚实而柔软的印刷纸,行间距和字体大小都恰到好处的格式,让我从书店的柜台上拿起了这本书。纳博科夫在《固执己见》中说过,他有一种能从每个字母中看出他们所代表的不同颜色的天赋。而我想,可能明黄色就是《洛丽塔》这本书的代表色。它是一首轻盈灵动的长诗。
      我在一次旅途中,坐在来回的火车上翻完这本《洛丽塔》。在此之前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去找些资料来了解纳博科夫其人其作——包括没有去读评论家们对纳博科夫的评价。《洛丽塔》书中所引起的道德争议,我也是直到上一周翻阅《固执己见》的时候才比较清晰的体会到。然而我想,如果从纳博科夫自己的观点出发,这是阅读他的作品的一个良好开始:完全不受道德、社会、法律等各方面思想体系和社会价值评价的影响,只是把这部小说当作一个纯粹象牙塔式的艺术品,看它所表达的人心和人性,随后我反观自己第一次读完《洛丽塔》的体会:我没有感到后来引起争议的所谓老鳏夫猥亵小女孩有什么不妥,我只是为书中细腻的心理描写所折服。
      后来,也就是大约两周之前,我读了纳博科夫的另一本小说《普宁》,有一点自传的色彩(当然,纳博科夫会反对我这样评价这本小说),书中的普宁教授和他本人一样是来自俄国的流亡学者,在美国的一所大学里教授着不太受人欢迎也不怎么得到同行尊重的俄国文学课。普宁有些怪癖,有些愚钝,有些固执,但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其实他“很傻很天真”。他执着的钻研俄罗斯古文化和古典文学,那些看起来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东西,为的是记住失去了的祖国。在普宁很努力的融入美国社会,几乎要成功的时候,他所在的学院却要裁撤掉他任课的文学系,让他滚蛋——最后他宣布要离开那个地方,他的朋友们打电话去确认的时候,他抓着话筒大吼:他早就走了!以宣泄自己的不满。像是在默默忍受现实对他的嘲弄之后,终于鼓足勇气发出一声反抗的呐喊。
      然而实际上,纳博科夫本人却与普宁不同,他很爱自己的第二祖国——美国。甚至在他后来因为私人原因再度移居欧洲之后,他也不断的想要回去。对他的生平和文学观稍加了解,就会发现,他和普宁所共有的品格仅仅是某种对自己精神世界的信仰中的,不愿受外界干扰的执拗——也就是固执己见。纳博科夫对于评论界给他加上的各种帽子都不大理睬,他不主动参加任何集会,不承认自己属于任何一个文学群体,对于一浪又一浪的小说艺术革命更是嗤之以鼻——譬如他就曾反对过法国“反小说”这种说法。他常常喜欢直接写文章大肆反驳批评他文章和观点的评论家,甚至对于那些说他好话的人,他也毫不留情的指出他们文中对他的曲解。在《固执己见》一书中,读到后来会发现,纳博科夫这个可爱的老头花了好多篇幅去纠正一些翻译上、文法上的错误以及见解上的偏差。这也就是他为什么经常不喜欢别人对他的评论的原因之一——他认为人们都在误读他。
      
      这让我想起米兰•昆德拉在《笑忘录》中的一段情节。他说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其实是建立在误解之上。你自以为理解了我的话,于是发表了一通其实已经曲解我意思的看法,还自以为评价的恰到好处,而我又再次误解了你的误读,哪怕我明知道你是误解了,我也会拼命表示赞同,继续说下去,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指出你的误读,我们就根本不可能继续沟通下去。(大意如此,具体的章节暂时没找出来)
      误读是文学中的常态,文学批评更是误读的绝佳体现,或者毋宁说是文学批评赖以生存的根本。但是纳博科夫这个有个性的作家,怀着自己对文学艺术的信仰,坚决的想要捍卫属于自己的一块神圣创作领地。可以这样说,他的这份捍卫,就源自于他对自己的真诚,对文学感受能力的绝对推崇。他曾这样说:“不过,我从未能对我文学课堂上的学生充分解释阅读技巧的方方面面——事实上你读艺术家写的书不该用心去读(心是极蠢的读者),也不该只用脑去读,而应该同时用脑和背脊。女士们先生们,背脊里的震颤真正告诉你作者的感受,希望你能感觉到。”(固执己见 P44)
      纳博科夫曾经在剑桥大学攻读法国与俄罗斯文学,显然受过良好的文学理论成体系的教育。然而,他显然更看重自己的作家身份。无论从他对自己的作品发表的看法,还是从他厚厚的两部《文学讲稿》看来,他更注重从经验上去体验写作的美和激情。他认为:一件艺术作品对社会来讲没有什么重要性可言。它只对个人有着重要意义;对我来讲,只有单个的读者是重要的。我不为群体、社会、群众等等劳什子写作。虽然我不太在意“为艺术而艺术”的口号——因为这个口号的推动者如奥斯卡•王尔德和各类华而不实的诗人事实上都是道德说教者——但毫无疑问,使小说不朽的不是其社会重要意义,而是其艺术,只有其艺术。
      事实上,纳博科夫并非对艺术创作持有完全自然主义的看法,他亦认为创作过程中的构思阶段是痛苦的,他无数次表明,写作对他来说是快乐与痛苦掺半。例如在《洛丽塔》的写作过程中,由于对亨伯特•亨伯特这样一个男子没有任何切身体会和观察,他只能完全凭借自己非凡的艺术想象力去构造。在《洛丽塔》问世之前,他也没有读过(据他自己说)任何关于这种成年男子爱上小女孩的社会新闻,这部小说的成功,在我看来,正如他自己多次强调的那样,不是什么社会教育意义,不是为了揭露美国汽车旅馆肮脏的、问题重重的社会现实,而是出于纳博科夫对于刻画这样扭曲的人性的渴望,一种表达人情的热情。他将对人、爱情、生命的思考当作至高无上的责任,这是艺术家和文学艺术应当承担的最终职责。无论我们的社会评论怎样变化,价值体系怎样变迁,无论现代主义怎样颠覆了现实主义,而后现代又怎样颠覆了现代,如果没有对艺术精神的自觉追求,那么文学艺术将只能流于庸俗和媚行者的境地。
      
      纳博科夫非常厌恶许多出版商和评论家想要将他的《洛丽塔》和一般的“黄色文学”等同而言的行为。他甚至拒绝在这本书出版上给了他很大帮助的发行人请他一同抨击法国的书籍检查制度的邀请。纳博科夫并不完全取消评论的价值和技巧的运用,事实上,他的小说有着精彩的架构,绝对不亚于博尔赫斯、乔伊斯或者卡尔维诺。例如他自己无比喜爱的《洛丽塔》的开头: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得由上颚向下移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贴在牙齿上:Lolita。他深知这样充满激情的开头,似乎突然凭空而来的抒情性议论会如何让读者眼前一亮。还有《普宁》中的叙述视角奇妙的转切和令人意想不到的叙述者的出现:原来一直向我们讲述普宁其人的全知视角的画外音居然是普宁儿时相识的伙伴——如果稍微读一些他的作品便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他诙谐幽默富有感染力的语言,和他细致的心理描写。他觉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幽默欠缺锤炼,有些被广泛认可为精彩的片段甚至显得极其幼稚——这一切都可以表明他在创作的技巧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然而,这些令他乐在其中的努力并不是他推崇的最高境界,他懂得在把捉现实百态的时候坚持住艺术神圣的内核,即真和美。真,不是现实的真实而是艺术的真实,他说“艺术就其极而言是具有欺骗性和复杂性的,妙不可言”,而美,是一种自然的流露,是不囿于俗套的表达,是认真的揣摩达到的境界,正如他所言,“一个有创意的作家必须仔细研究竞争对手的作品,包括至高无上的上帝的作品”。
      
      真挚和热情、创造力和感受力是纳博科夫所认为的文学的美德。从他的采访来看,他不善言辞,回答问题会打结,于是他就要求采访者事先把提问给他,然后他认真的对每一个问题做出书面的回答,有的时候在个别问题上甚至过于较真。他不断的提醒出版者和发行者,为了保持自己谈话的原样而付出在一般被采访的对象看来实在有些多余的努力。在我们这个过于浮躁过于紧张的世界,尤其是作为一个学习文学评论的学生,我们很容易被套话、理论术语、思维定式、价值体系所淹没,而失去了最初的艺术感受力,这种感受力却是纳博科夫一贯强调的东西。虽然怎样对待评论,以及他在许多问题上的观点可能只是他个人的一个选择,我们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因为他的否定而否定了对他作品的一些研究,但是我想,他的创作起码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提示,用另一位文学家的话来说:他可能是一种异变,是一种暗胎怪生;是不那么赤裸裸的去对抗、控诉,不那么容易去定义。他可能犹犹疑疑,这样不情愿,那样不情愿,反复思虑,甚至带点邪气、不恭,但他却是愉快的。
      中国古代文论之中有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兴趣说,称为艺术创作的至高境界;一位表演艺术者在做完一个大家都没察觉的动作之后说道:你以为我什么都没表演其实我已经表演过了,这才是至高无上的表演。他在翻译普希金长诗时候强调的直译,以及他对一些译作中字眼的研究,还有他对他不喜欢的评论者和讨厌的作家作品直面的抨击,使他那浑然天成的文学作品中,每一步的轻盈畅快都让我看见他努力的痕迹。越是深入的了解这位伟大的作家,我越是为他作品之外的东西所感动——那种我们正在逐渐缺失的对艺术的真诚和热情。这让我想起上个周末听的聂振斌教授演讲之后,老师的总结:理论、生活和创作,这三样,如果用一种整体论的精神将他整合,是一个自觉的文学研究者,或者说任何一个阅读文学作品的人应当考虑的事。
      本来我想将我这篇稿子命名为:创作与评论的艰难疆域——由纳博科夫想到的。最后还是改掉了题目。我想,虽然纳博科夫否定文学的美育作用,否定他是在为社会人群写作,否定枯燥的理论和程式化的批评,文学到底是不是无功利的,文学在当今的社会,在面临边缘化的危险中到底应该为了保持自己而做点什么,大众文化是不是真的如纳博科夫抨击的那些下流小说一样如此不堪,这些是需要再商榷的东西;但有一点,我们必须坚持的是:创作与评论可以不会那么截然对立,只要每一个为艺术而付出的心灵都从精神的高度去领会其真与美,那么,审美作为一种精神的活动,就可以发挥它引人向上的情操和净化的安宁。正如纳博科夫自己在论道《洛丽塔》时说的那样:它就在屋子里悄悄陪着我,仿佛一个夏日,你知道雾霭散去,它就是一派明媚。
  •     是不是要重译啊?
  •     小聪明加毒舌,被纳博科夫烦死了。在纳博科夫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之间,果断站陀氏一边。
  •     你会发现,敢大放阙词臧否人物的人,不仅才华横溢,还得腰缠万贯,最起码也得是没落贵族。
  •     “没见过世面的大自然的热爱者,一个迷失在天堂里的偏执狂”
  •     纳博科夫被国内翻译家所糟蹋,不是他的错,是国内这帮翻译垃圾的错,比如主万,于晓丹等等,所以你对纳氏的侮辱我并不怪你。
    这些话真有点过分了。主万于晓丹二位在英语文学译者当中算是出色且认真的了。楼主写的虽然有问题(主要问题是大段地进行人身攻击而少谈文本),楼上那位同学的倾向性也相当严重,用形容词代替说理就很没意思了。
    我也不太喜欢纳博科夫。他是个风格化的小说家而且对他所喜欢的那一类小说眼光不错,但确实偏隘。《防守》,《斩首的邀请》和《微暗的火》我都无法读完,他对故事怀着一种轻蔑而学究气的态度,很多时候枯干而造作。最喜欢的大概只是他的回忆录,还有《塞.奈特的真实生活》可以一读。
    楼主是黑蓝那个?
  •     拜论文所赐
  •     "戏仿"手法带来的最显著的后果是作品的平面化、漫画化、布景化,并因之染上讽喻意味与滑稽色彩。在戏仿魔力的笼罩下,人物(角色)不再具有生命,而是沦为承载作者理念的符号/被随意支配的傀儡,表现为"性格"的基本定型无发展,常带有"痴念"或执迷、弱智、心理缺陷、类突惹阆颉H艚酥糜谔囟ǖ氖笨毡尘跋卤冉峡疾欤筒荒逊⑾炙遣⒎翘厥獾?quot;个例",而是一百年间整个西方文学艺术创作所体现出来的带有普遍/共通性意义的"共案"。主要根源于被一致视为"新异"、"前卫"、"小众"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麾下的创作 —— 亦即智性/技术性/游戏性/互文性写作。
    。。。。。。。
  •     他對英語的駕馭能力絕對不是你能隨便否定的。
  •     还是很爱纳博科夫,although我最欢的加缪和老陀都被伊贬得一无是处。不知道微博哪位友邻说的了,要是纳博科夫上豆瓣的话,肯定是个一星狂人。
  •     好象在某论坛看过。原创?
  •       纳博科夫既是文学家、又是生物学家,在诗歌《致我的灵魂》里,他把自己说成是“没见过世面的大自然的热爱者,一个迷失在天堂里的偏执狂”,而这个天堂乃是由蝴蝶和飞蛾构成的。对鳞翅目昆虫的终身迷恋,不仅使翩飞的蝴蝶成为他作品中的个人化标志,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美学观念。
      
      纳博科夫对蝴蝶的迷恋由来已久,据他回忆,是父亲遗传给了他这种“鳞翅目的感情和痛苦”。7岁那年夏天,小纳博科夫开始捉蝴蝶,并迅速进入痴迷状态,一个月就熟悉了大约20种普通类型。8岁时,他从尘封的储藏室里发现了一堆“堂皇不凡、幻想般诱人的书本”,有些还是17世纪的古董,包括《鳞翅目》、《新或罕见鳞翅目的历史画像》、《英国蝴蝶飞蛾自然史》、《欧洲鳞翅目大全》、《新英格兰蝴蝶》等等巨著,这些书籍使他的蝶类学知识突飞猛进。9岁,他开始把自己发现的稀有蝴蝶寄给“世界上所有时代最伟大的鳞翅目学家”。10岁,他自信已经彻底掌握了欧洲鳞翅目。12岁,他开始购买稀有品种的标本,并且贪婪地阅读俄语和英语的昆虫学期刊。
      
      尽管亲戚们视他的爱好为怪癖,但纳博科夫已经坚定了自己的远大理想:“似乎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对于我会更加甜蜜,胜过能够凭着一次好运,给早经别人命名的凤蛾的漫长名单增加某些值得注意的新种类。” 他肯定地说:“假如俄国不发生革命,也许我会把全部生命献给蝶类学,根本就不会写什么小说。” 十月革命的爆发使他成为流亡者,在剑桥大学学习期间,虽然他的专业是俄罗斯文学和法国文学,但是他发表的第一篇学术论文,却依然是关于蝴蝶的——1920年,发表在《蝶谱学家》上的《论克里米亚蝴蝶》。
      
      1940年移居美国后,纳博科夫重拾旧好,并于次年当上了哈佛大学比较动物学博物馆(MCZ:Museum of Comparative Zoology)的兼职馆员,专门从事鳞翅目的研究和分类工作,这一工作持续到1948年。与教书和写作相比,蝶类学研究占了他最大量的时间,由于每天要在显微镜下工作6个小时,以至于损伤了视力。不过,纳博科夫对此不仅毫无怨言,而且乐在其中,他坦然承认:“哈佛博物馆的岁月乃是我成年后的生活中最快乐最刺激的一段”、“愉快得难以置信的记忆,事实上很可以和我在俄国的童年相比”。 在此阶段,他发表了数篇科学论文,还当上了《新世界》刊物关于蝴蝶文章的撰稿人和修订人。尤其引以为豪的是,儿时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有几种蝴蝶和一种蛾子以“纳博科夫”命了名。
      
      在美国生活的20年里,差不多每年夏天,纳博科夫都要和妻子一道,进行采集蝴蝶的旅行。他的足迹遍及各州,收集了几千个样本,包括伟大的珍品与类型。这些标本现在存放于比较动物学博物馆、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和康奈尔大学昆虫学博物馆。至今,康奈尔大学仍然建有一个著名的纳博科夫网站,不仅包括他的文学创作,也包括他的蝴蝶标本。在这个以“赞巴拉”为名的网站上,蓝紫色的“纳博科夫蝶”出现于各页,发出神秘的光泽。
      
      退休后的纳博科夫移居瑞士,依然保持着对蝴蝶的热情。在日内瓦湖畔、在意大利山里、在地中海诸岛、在法国南部的山脉,他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蝴蝶旅行”。他还试图写一部辉煌的、带插图的书:《艺术中的蝴蝶》,为此他走访了许多博物馆,研究自古埃及到文艺复兴时期各类画作上的蝴蝶。
      
      漫长的一生中,虽然“作家”的头衔更为响亮,但是纳博科夫总是反复标榜自己对蝶类研究的兴趣。他有两句名言:“我对野外、实验室、图书馆里的蝶类研究比对文学研究和实践要有热情得多。” “文学灵感的快乐和慰藉同发现(在显微镜下)蝴蝶的一个器官或在伊朗或秘鲁山腰上发现一个未被描述过的蝶类的乐趣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有人说这是纳博科夫的哗众取宠,但是,更有可能是其真情流露。换一个角度而言,在同一个人的一个爱好与另一个爱好之间,难免有一些气质的、思维的、心理的关联,比较其中的契合点,乃是一项有益的尝试。
      
      以科学家一丝不苟的严谨精神,纳博科夫严肃对待关于蝴蝶的每一个微小问题。1970年冬天,美国西北大学为庆贺他的70大寿出了本刊物,并特地将蝴蝶作为装饰图案,固执的纳博科夫一方面承认“蝴蝶是本书考虑最周全最感人的方面之一”,一方面还是忍不住要针对书中的一幅蝴蝶照片发表声明:“Nymphalidae只是它的谱系,而不是它的种类(它属于Vaness种)。” 第二年,有位批评家写了《纳博科夫的骗人世界》一书,封面上画着一只蝴蝶围着一支蜡烛飞舞,纳博科夫更是嘲笑其不合实际:“只有蛾子才趋光。”
      
      这种精确精神同样存在于他的文学领域。1962年,当BBC电台记者采访纳博科夫时,问及蝶类专家的身份与他的写作是否有关系,纳博科夫回答说:“泛泛说来有。因为,我认为一件艺术品中存在着两种东西的融合:诗的激情和纯科学的精确。” 与此类似的表述出现在他的《优秀读者与优秀作家》一文中:“读书人的最佳气质在于既富艺术味,又重科学性。单凭艺术家的一片赤诚,往往会对一部作品偏于主观,唯有用冷静的科学态度来冲淡一下直感的热情。不过如果一个读者既无艺术家的热情,又无科学家的韧性,那么他是很难欣赏什么伟大的文学作品的。”
      
      纳博科夫的美学特点之一就是将科学与艺术叠合起来。而这种科学与艺术的交点在于“细节”。他说:“在高雅艺术和纯科学中,细节就是一切。”
      
      作为讲授文学课的大学教授,纳博科夫的文学观念与“新批评”不谋而合且走得更远。就像在显微镜下观察蝴蝶一般,纳博科夫以科学家的一丝不苟细读文学作品,并且在经典作品中注意到了无数读者从未注意过的问题,比如,《荒凉山庄》里的“浓雾”主题,《包法利夫人》里“农业展览会”一节的“多声部配合法”,《追忆逝水年华》里“比喻里还层层套着比喻”的特点,《尤利西斯》中时间与人物行动的同步性和精确性。更有甚者,他在课堂上为学生绘制《尤利西斯》里的都柏林地图,《安娜•卡列尼娜》里俄国火车包厢的细节图,《变形记》里的公寓平面图。他指出:《尤利西斯》里那个神秘的“穿棕色雨衣的人”,其实正是乔伊斯自己;而《变形记》里的格列高尔,是“甲虫”而非“蟑螂”或“屎克螂”;至于《外套》的结尾,那个大拳头大胡子的幽灵,不是可怜的小人物亚卡基,而正是当初抢走亚卡基外套的人……
      
      曾经有蝶类学家批评纳博科夫“对亚种亚属比对正属正宗更感兴趣”,在文学趣味上亦是如此。纳博科夫坦言:“人们通常感兴趣的东西并不合我的趣味。” 对细节近于偏执的关注,使他坚信:“细节优先于普遍”。如同蝴蝶之美,美在翅膀上的图案;而这种蝴蝶区分与另一种蝴蝶的特征,还是在于翅膀上的图案。正如美国哲学家理查德•罗蒂在分析纳博科夫的艺术时所指出的:“蝴蝶翅膀上的粉鳞被刮干之后,剩下的是透明,而不是美,是没有感官内容的形式结构。” 纳博科夫很崇拜福楼拜,据说福楼拜有一句名言:“善良的上帝在细节中”,在纳博科夫这里,“优秀的作家也在细节中”。正是对细节的独特处理方式,形成了所谓的风格。纳博科夫如是定义:“风格是一个作者的习惯,是将这个作者区别于其他任何作者的特殊手法。”
      
      纳博科夫唯恐读者不能体会细节里的微妙之处,所以他对读者要求甚高:“一个优秀读者应该有想像力、有记性、有字典、还要有一些艺术感”。 “我们不能读一本书,只能重读一本书”。 而他自己也乐于在创作中用细节“制谜”,运用大量的典故、隐喻、双关、含混、镜像、时空交错、循环往复等手段,把作品编织得如同迷宫,并希望读者参与其中,通过对细节的反复琢磨来识破伪装、寻找答案。可惜的是,读过《洛丽塔》的人数以百万计,但是人们对其中细节的关注远远达不到纳博科夫的标准,于是,在著名的《谈谈一部叫做《〈洛丽塔〉的书》中,纳博科夫忍不住要提醒读者:“我似乎是为了特别的享受而挑选出这样一些意象,诸如塔科索维奇先生、兰姆斯戴尔学校的班级名单,夏洛特的话‘防水的’,洛丽塔缓缓地朝亨伯特的礼物移动,加斯顿•戈丁的风格化的阁楼里装饰用的画,卡思边的理发师(他花了我一个月的工作时间),洛丽塔打网球,埃尔芬斯顿的医院,死于格累斯达(书中主要城镇)的苍白的、怀孕的、可爱的、无可弥补的多利•希勒,通向山间小路的山谷城镇的叮当声(在这山上我抓住了第一只著名的以纳博科夫命名的淡青黑色雌蝴蝶)。这些是小说的神经。这些是秘密的要点。这些是全书情节的隐形架构”。 如果以为这是纳博科夫的故弄玄虚,可能会犯错误,因为美国当代哲学家理查德•罗蒂正是通过对“卡思边的理发师”的细读,发现了纳博科夫对待“残酷”的复杂态度。而“卡思边的理发师”在书中只出现在一个句子中。
      
      除了细节之外,蝴蝶对纳博科夫美学的最大影响,当属“摹拟之谜”。作家对此有大段描述:
      “摹拟之谜对我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其现象展现出通常联系着人造事物的一种艺术的完美。想想那毒汁渗流的假象吧,它是由一片翅膀上气泡般的痣斑(配有假的反光),或是一只金蛹身上密布的黄色斑点造成的(‘别吃我——我已经被压扁、品尝和抛弃了’)。想想一只卖艺人般的毛虫(属龙虾蛾)的戏法吧,它在幼年期看似鸟粪,但在脱毛后发展起了涂鸦般的膜翅目附属物和巴洛克式的特征,使这奇特的家伙能够同时扮演两个角色(像东方杂耍演员成为一对难解难分的摔跤手一样):一只挣扎的幼虫与一只仿佛正在将它耙出来的大蚂蚁。当某一只飞蛾在外形与颜色上与某一只黄蜂相像时,它行走和摆动触角也是一种暴躁的、与飞蛾不同的样子。当一只蝴蝶不得不像一片树叶时,不但一片树叶的所有细部都被美丽地呈现出来,而且还慷慨奉送摹仿蛆虫所钻的洞孔的斑点。‘自然选择’,在达尔文式的意义上,无法解释摹仿特征与摹仿行为的奇迹般的巧合,人们也无法诉诸‘生存竞争’的理论,在一种防卫器官被推至摹仿的精微、繁盛、以及奢华的一个极点,远远超出了一种食肉动物的鉴赏力的时候,我在自然之中找到了我在艺术中寻求的非功利的快乐。两者都是魔法的一种形式,两者都是一个奥妙的巫术与欺骗的游戏。”“科学家总认为动物的呻吟、保护色彩以及形状是有目的的,其实它们的精彩有时要超出单纯生存的原始目的。在艺术中,个体的风格从本质上讲像海市蜃楼一样丰富并且像海市蜃楼一样有机。”
      
      蝴蝶的“伪装”本能,使得纳博科夫对“摹仿”与“真实”的关系有了更为深邃的领悟。由此他推断出:大自然是一个骗局,所有的艺术都是骗局,现实不过是骗局的一种形式和外衣。文学就是一种欺骗的游戏,作家好比魔法师,越是伟大的作品越有高超的欺骗性。从这里出发,纳博科夫给了文学一个著名的定义:“一个孩子从尼安德特峡谷里跑出来大叫‘狼来了’,而背后果然跟着一只大灰狼——这不成其为文学;孩子大叫‘ 狼来了’而背后并没有狼——这才是文学”。 纳博科夫对那个骗人而终于被狼吃掉的孩子非常赞赏,认为他“是小魔法师,是发明家”——他“发明”了文学。
      
      具体到自己的文学创作中,纳博科夫最擅长的就是“戏仿”。作家巧妙地在数部长篇小说里,让主人公代为解释戏仿的精神与本质——戏仿的目的是“将戏仿作为一个跳板,来向最高层次的严肃情感跃进”;戏仿是一个长翅膀的小丑,或一个模仿筋斗鸽的天使”(《塞•奈特的真实生活》)。“戏仿的精神总是跟着真正的诗歌走”(《礼物》)。戏仿是“智慧的最后一个武器”(《微暗的火》)。在纳博科夫这里,戏仿的关键在于“戏”,在于摈弃一切寓意的、说教的、社会批判的内涵。当记者问他讽刺与戏仿是否有区别时,他回答说:“讽刺是一堂课,戏仿是一场游戏。” 他的《王、后、杰克》是对《包法利夫人》的戏仿;《绝望》是对《罪与罚》的戏仿;《礼物》戏仿文学传记;《微暗的火》戏仿文学批评;《阿达》戏仿百科全书;《洛丽塔》戏仿色情文学。正是在这种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貌似一本正经实则幽默滑稽的摹拟之间,完成了解构的过程,从而将后现代主义文学的虚构性与游戏性表露无疑。
      
      作为文学教授,纳博科夫熟悉欧洲文学传统,对经典作品如数家珍,对文体风格揣摩尤深,这一优势使他在创作中能够广泛地、多层次地应用戏仿,从而使小说成为“文本的文本”。细加推敲当会发现,纳博科夫的戏仿大概有两类,一种是“模仿筋斗鸽的天使”、即“亲昵式戏仿”;另一种是“长翅膀的小丑”、即“挪揄式戏仿”。两种戏仿的同时应用,反映出的是纳博科夫本人的文学观点和倾向。
      
      纳博科夫的骗局还体现于作品的元小说特征。一般说来,他的作品包含三个层面:主人公、叙述者和作者自身,读者必须区分不同的视角和不同的声音。《洛丽塔》在这方面堪称典型。再如,在《普宁》里,普宁的故事是由一位不知名的教授以同情的声调讲述的,直到小说结尾,读者方恍然大悟:这位叙述者就是普宁的情敌、还是普宁职位的后继者。那么这位“不可靠的叙述者”所讲述的普宁的故事难道是可信的吗?读者不得不发现所谓的真实又被置于虚幻之中。
      
      蝴蝶的“魔法”,在于它的伪装本能。而捕蝶者的乐趣之一,在于识别出蝴蝶的伪装,认识到蝴蝶是蝴蝶,而不是它装扮成的树叶、石头或幼虫,那怕这种摹仿在细节上异常逼真。纳博科夫深谙其中三味,并在自己的创作中鼎力实践。他的蝴蝶美学包括两个部分,逼真的细节和戏仿的结构,二者形成一种奇特的张力。在某种意义上,纳博科夫希望自己的作品像蝴蝶一样,具有迷惑性;同时又希望读者能够如捕蝶者一般,识别出其中的诡计。于是,在纳博科夫的作品里,细节铺陈精细、栩栩如生,语言瑰丽优美一如蝶翼上的色彩,但这不过是表象而已;就像蝴蝶翩然远遁一样,纳博科夫往往通过对文本的自行解构使读者领悟到一切皆是骗局。应该说,这种貌似传统的现实主义叙述、与实为后现代主义的文本结构,是纳博科夫区分于其他后现代作家的独特风格。
      
      
      
      (旧文新帖,是在年深日久的文档里发现的)
      
      
  •     没找到原版,翻译一般,但是纳博科夫永垂不朽~
  •     作家访谈,有启发。
  •       纳博科夫显然擅长武断地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粗暴地评价一些一流的作家同时,也肆意吹捧着一些有才华的二流作家、诗人,甚至达到了恶作剧的程度。对同时代的天才尤其蛮横无理,几乎次次信口雌黄,但是也偶有道理。
      
      他研究普希金,与他业余捕蝴蝶一样,是洛丽塔的另外一部分。
      
      2011.11.19
  •     值得多次阅读
  •     看帖之际突然想起杜尚。杜尚被美国接受,被美国人追捧,直到晚年才最终得到法国的认可。说这个不是在类比(类比总有投机主义者的狡黠)。只是好恶之事,纵使倚靠说明书式的逻辑书写,也逃脱不了多愁伤感、妄自想象的本质。参考参考,依靠注解去了解作品与作者并无大多意义。
  •     恩,这个@@-----去读原文洛丽塔吧,如果你能看懂得话。不然就去新华书店买上英文书开始背单词吧。
    关于翻译,同学。随便叫人垃圾不太好吧。我手上有本主万的,看不下去--------每次这种时候我就怀疑国内大学教授是不是功夫都在学术外?于晓丹的没有看过,不好说。个人猜测应该好过主万的,一是前者查到一定程度了,而是年轻人没出名,多少会心怀挚诚。看了一篇文章,觉得就某些片断而言,中南大学黄建人教授的翻译颇好。
    翻译再好,也不及原文神采万一。
  •     讨厌残酷的温和的老绅士
  •     纳博科夫是不是大师或者二流作家,这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关键在于你喜欢读就去读,不喜欢读就拉倒。楼主没必要从文本以外的东西去骂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不过纳博科夫在文章中骂人确实过分,这个嘛,少有一点理智的读者都会有判断。退一万步说,你喜欢吃鸡蛋,不一定看那只下蛋的鸡长得如何。
  •     这老头是够固执的。
  •     颇有意思~
  •     “对话的艺术性是聆听对话者言辞背后的心理动机,和欣赏音乐相似性”
  •     触目惊心的狂妄,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一定资格的
  •     独立之思维,并固执己见。
  •     转帖请注明
  •     纳博科夫的语言和想象是非常杰出的
    我只看过他的书 对他的花边新闻没有兴趣
    在我印象里 他是个思维突破常规的人 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许多事情 不会被你们脑海中的印象所禁锢 你看到别人是怎样的人 你自己或者你的思想、阅历就是怎样的 但那不绝对是那个人本身
    不知楼主为何抓住《洛丽塔》不放 另外也不过提到了《普宁》而已
    你还是在批判那些大家都关注的畅销书 批判还沾沾自喜
    你根本没有深入通过他的书去了解他
    我最喜欢的是他的《斩首之邀》仅这一本 就足以让我敬佩了 但极少有人提
    如果思想不同 沟通是不存在可能的 我只是觉得不爽
    我自说自话 从头至尾都是写给自己的
  •     可以了解纳博科夫的个性,非常有趣
  •     maling老师,你感觉这个译本是不是很难读?
  •     蝴蝶的伪装与真相。
  •     老卵
 

外国儿童文学,篆刻,百科,生物科学,科普,初中通用,育儿亲子,美容护肤PDF图书下载,。 零度图书网 

零度图书网 @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