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山寨

出版社:耿占坤 青海人民出版社 (2013-04出版)
出版日期:2013-4
ISBN:9787225045375
作者:耿占坤

章节摘录

版权页:   插图:   一场大雨过后,往日清澈的桑江变得格外混浊,可见水土流失相当严重,更糟的是,当它通过县城时,又携带了大量的垃圾成片地漂浮在江面上。从龙胜到三江,桑江一路奔腾相伴,水量也越来越大。江岸边有许多处从江中采沙的工地,一个很粗的橡皮管子从江底将沙石抽上来,经过过滤,将沙石留下,泥水返回江中。这条江大概是这一带建筑用沙的主要原料地,它加速了江底的深切及两岸的水土流失。途中,我看到有几个人在江对岸的山坡上开荒。山坡被火烧过,一片片灰迹,有四五个人在坡度很大的山坡开造梯田。这一带全是山,所有水田旱地都不连片地散布于山坡上,东一块西一块,像是一件旧衣服上的补丁,还有一些大概因不适宜耕种而废弃的坡地裸露在那里。 在从龙胜到三江的数十公里江面上,除了两三处公路桥梁,看不到任何便桥,但是江对岸山里的村寨又很多,几户或一二十户聚住一起的小村落随时可见,江岸边泊有许多小木船或竹筏,也常见有人撑船渡江。有时看不到房舍,却能见到江边的一两只竹筏,望着云遮雾罩的山岭,不禁让人想起白云深处有人家的诗意境界。沿途所见房舍大同小异。干栏式建筑,一般都比较矮小,且很简陋,显然这种“诗意”中蕴含着现实生活的困窘。据说江两岸的山上,苗、瑶、侗、壮几个民族均有聚居。 在沿途某一处,几位村民上车来,其中有一位时尚得与周围人群和环境都格格不入的姑娘坐到我身边的座位上,她上车买了票便开始呼呼入睡。姑娘留着乌黑的披散长发,脸上饰有粉脂、眼影、口红,描过眉,戴着小巧的耳坠,穿紧身的红色上衣,胸开得很低的那种,一条深黑色带花纹的牛仔裤。汽车转弯的时候,姑娘的头撞了我的肩膀,她醒来歉意地对我说声对不起,我便笑着回问了一句“早上好”,当然现在已是午后。我没想到她竟是龙胜山村里的一位苗族姑娘。姑娘普通话说得很好,话语自然、开朗而又得体。原来她在县城上过中学,毕业后跟着一位在苏州、大连做生意的表姐玩了几年,去年回来住在县城的叔叔家里,她在一个银行部门做过一段事,后来觉得不自由就不干了。姑娘说她不留念山寨,因为那里生活苦、条件差,山里的风会吹得她头疼,爬山路会腿疼,住在奶奶的木楼里难以入睡。大概她发觉我皱了皱眉头,很快补充说:其实我小时候觉得山里很好玩。她问我从哪里来。我告诉了她。

前言

计多人幻想着,有一台时空转换的机器可以把我们送到过去或者未来。但是,在这种梦想变成现实之前,我们并非毫无作为,我们能凭借另一种更为现实的途径来到达自己的目的地,那就是旅行。因为旅行显示出来的空间转移及时间的跳跃式的突进或后退,就犹如一条时空隧道。    就我个人而言,由于对未来不确定性的困惑与畏惧,我所渴望的方向是那曾经有过而且应该继续存在的安全与温馨——回家。    我常常为自己天性中的种种矛盾所困扰。一方面,我天生缺乏对事物的好奇心和敏感性,它使我的身心陷于一种懒惰的状态中,另一方面,我血液中又充满了对无拘无束浪迹天涯的倾心迷醉;一方面,我退缩型的性格经常使我意志脆弱,悲观而又多愁善感,另一方面,我又无时不被狼的坚韧、鹰的雄健甚至绿林侠客的粗野奔放所征服。这使我对自己不知所措。    我不喜欢旅游,我甚至憎恶那种酒足饭饱之后的游山玩水。我常常把苏州和杭州的景点混为一谈而引人嘲笑;我曾三次去桂林,两次乘船游江却不知“桂林山水甲天下”意指何物。因为在所有的旅游点,除了那些如赶庙会一样的人潮外我一无所见。但我却饱汉不知饿汉饥地不断幻想我能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那样,浪迹于荒原密林和古老的山寨。那些不被世人“挂念”的自然与人将会给我无穷的安慰和喜悦。    世界之大,一个人倾其毕生无缘认识其一二。我们常常满足于到了、看了、听了,但是,到并不表示进入,看了、听了也不意味着看到了或听到了,因为进入、看到和听到不仅是感官的事,它需要心灵的投入。    一个人可以走遍千山万水,可以走到天涯海角,却永远走不出自己,走不出命运给你设置的那道低矮、稀疏的篱笆,它总在适当或不适当的时候提醒你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它提醒你,你的存在是有限的,这种有限是人生的惟一真实。我的困境在于,我总企图去了解一些我力所不及的人与事物,理解那些我无法进入的存在方式。我从而幸福地避免了面对自我真实时的那种痛苦。我知道这是一种逃避,在思想与生活之间,我更恐惧前者。思想使人失去那生存中的单调,而单调,是欢乐之源。然而我知道,我的灵魂不是一个伟大的灵魂,伟大的灵魂可以在思想中找到欢乐,而我的灵魂却是一个不安分的精灵,它固执地相信,在某时、某地、某些人与事物之中,它与之有着某种潜在的联系。我能怎么办?    在现代物质文明之外,在草原、山寨和田野,生活依然透出自然的芬芳,我看到那恬淡、温馨的炊烟飘向空中;在化学污染、废气污染、废水污染、噪音污染之外,在这世界的某些地方依然保存着一块块湛蓝的天、一池池碧绿的水,我听到百灵的歌声从朵朵白云上飘来。那里并不是仙境,却有着真实的生活,有着生活中真正的欢乐。    科学与技术的落后、物质与金钱的缺乏,使某些地区、某些民族有可能保存了更加接近自然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状态,我不知道这是人类社会的一个遗憾呢还是幸运。实际上我不是说科学和技术是没有意义的,也不是说物质的丰富是没有必要的,关键是它们以何种方式进入生活,如何去影响社会和人。如果一个社会追求科学和物质是为了恃强凌弱,是为了扩张以及为了无限地占有财富和无节制享乐,科学与物质便成了埋葬我们的坟墓。而一个民族对科学与物质的向往是为了追求真理,为了追求智慧的完善和与自然的和谐,这种追求便会使我们坚强和完美,就会带来幸福。如果我们找到科学、物质与人的精神和情感协调一致的途径,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获得了使科学、物质与我们灵魂中的诸神对话的可能,我们的生存就不会演变为异类,我们就将自己的生命定位在自由之中了。然而我清楚地知道,我的这个乌托邦根本不会实现,因为科学、物质、金钱以及随之而来的权力欲是无比强大的,它咄咄逼人,毫无妥协之意,它是冷酷无情的。实际上我正不断看到,在那崇山峻岭之中,在森林与河谷之中孕育、繁衍的生活与文化正在被强大的现代社会所侵蚀,正在被“文明人”购买与出售。由于封闭才得以幸存至今的这种生活和文化,是人类的伟大财富,而这一无价的精神财富正在被商品化,正在被标价而贾。正如这个世界上已经发生过的许多先例一样,它的消亡已是必然。这些数千年的文化与生活,那些民居、歌舞、服饰,他们的神话与感情将在一夜之间变成商人银行账户上的数字。没有人能阻止这一悲剧的发生。    在我接触到的一些少数民族的青年中,有一些甚至羞于谈论自己的民族,他们觉得自己的文化是落后的,自己的生活方式是落后的,他们不愿穿自己民族的服装,他们不愿说自己民族的语言,他们不懂也不愿谈论自己民族那些“落后”的传统习俗。有一些青年受雇到城市去表演自己民族的歌舞,但他们的脆弱使他们不可能担负起传播文化、完善自我的重任。他们所做的仅仅是一种自己挣钱并帮助别人挣钱的手段而已,几年之后他自身便“现代化”了。这是一种趋势和必然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进入城市之后他们便消失了。公平地说,我没有理由过多地对那被繁华的外部世界所诱惑的年轻人说三道四,他们有追求更多财富和更多享受的权力,但这个社会是否能帮助他在这一追求过程中较少地失去一点个性呢?    我也不知道随旅游潮涌向草原和山寨的人流中,除了猎奇好玩之外,有几个人倾注了自己的情感去体验、运用了自己的理性去认识他所看到的那些生活和文化;他们除了带去了自己的傲慢和优越感,以及在这种优越感中花去的金钱之外,他们还带去了什么?理解与爱吗?我更无法猜知,这些生活在被称之为“山野的妙龄女郎”的文化中的人们,当他们面对现代文明的迫近和强大压力,面对身外世界的诱惑,当他们从游客手中接过钞票,面对这些来自不敬鬼神、不信轮回的繁华世界的游客时,在回望他们身后那脆弱的木屋和草房的一瞬间,他们感到了什么,他们想到了什么?    在这样的时刻和处境,我常常会产生一种深深的悲哀与失望,甚至产生一种被自己的目光与想象所嘲弄的愤愤之情。然而我知道,如列维’斯特劳斯所说:我在抱怨永远只能看到过去的真相的一些影子时,我可能对目前正在成形的真实无感无觉。因为我还没有达到有可能看清目前的真相的地步。然而事实上,这种真相不仅已经形成,并且正在改变和消逝。站在山乡的石阶上,我意识到,也许几百年后,就在目前这个地方,面对同样的阳光和不一样的风,会有另外一个旅行者,另外一个回归者,其绝望的程度和我不相上下,会对那些我应该可以看见但却没有能看见的事物的消失而深深地哀悼,会对我今天的迟钝与麻木埋怨不止。    于是我决定不再沉湎于无益的埋怨与失落。我记下自己的所见所思,以证明我的曾在。    在旅途的风雨炎凉和身心的悲苦喜乐之中,我热切地渴望着那一片故乡的土地。在山岭和原野,我的父兄姊妹们在劳动与收获。他们是这世界上最后的家园守护者,他们在期待着我的归来。在他们脚下,那片用他们全部的爱呵护着的泥土,就是我梦中的神殿。    在我看到的这片蓝天中,尽管乌云从四周袭来,阳光却依然灿烂。那些勤劳而朴实的人们守护着这片由祖先们开垦的土地,他们既不放弃自己的追求,也不抛弃自己的传统。他们凭着一种同自然亲近的直觉而深深悟得生活的艺术。他们许多人的生活说不上富有,但也不为衣食而犯愁。甚至一些人是贫困的,同都市的暴发户相比他们几乎是一贫如洗,他们在努力摆脱这种状况,这也是我衷心的期盼。他们的生活平淡无奇,如果有什么使他们痛苦或欢笑,那肯定来自于他们内心,来自于他们深厚的感情深处。    这里的人们虔信宗教,敬畏神灵。他们从不争斗,也不为别人的富足而忿忿不平。他们也许会羡慕外面的世界,会想象自己能否拥有那丰富的物质、现代化的设施和享乐,但他们绝不会让它搅乱自己现实的生活。从接触中我感到,他们诚恳、善良而友好,他们安详平等地对待来自都市的人甚至来自国外的人,他们既不嫉恨和蔑视别人,也不觉得比任何人低下一等。他们知足,但并不放弃追求幸福,他们自尊自爱却不缺乏谦逊。他们的力量来自于他们的沉静而不是喧哗。这是一种审美的生活,在劳作与平静中显示出生命的欢乐与光彩,他们是充实的。    夕阳下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不再是一幅萧瑟苍凉的暮秋行旅图,而已成为人们梦寐难得的一种精神追求。当代人失去的是与自然和文化的精神沟通。繁华的都市正在变成文化和感情的荒漠。在喧嚣的车流人海中,他们却像浪迹天涯一般,那样无依无靠。    如果你仍是一个思乡的游子,那么请应我之邀:让我们一起回家吧!

后记

曾有人向我提出过几个有关旅行的问题,问题虽然直接而且也并不复杂,却几乎是我从未去想过的。现在看来,这些问题恰巧之于这本旅行随笔来说具有某种有趣的联系和针对性。于是我决定,就把它们作为本书的后记写在这里吧。    在回答问题之前,我觉得有必要把“旅行”和现代时尚的“旅游”这两个概念作一简单的区别。旅游至少包括以下诸多要素:旅游服务机构(商人)、旅游景点(商品)、游客(消费者)以及其他固定内容和程序。也就是说,旅游是一种买卖双方在契约支配下的商业行为,在这一行为实施之前,就已经有了规定并获得认可的时间、路线、地点、价格、交通与食宿细节甚至十分明确的最终目标。那么在这种形式的旅游中你将被契约所制约和保护,你的自由只限于协议的条款之内。其实,我对“旅游”这个词并没有什么偏见,我甚至很喜欢这个“游”字,它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充满浪漫的自由感,就如庄公的“逍遥游”一般,只是当代旅游的概念把这个词变成了一种人们酒足饭饱之后无所用心的消遣和享乐方式。    ……    假如有一个声音总是不停地呼唤你,总是在你的灵魂中唤起某种无法抑制的冲动,以致使你惶惶不安,假如有一种幻像总是在诱惑着你,总是在你孤独或宁静之时浮现在你记忆之中,以致使你魂牵梦萦。就如杰克·伦敦的“巴克”面对荒野和月亮所听到、所看到的那样。那就是你生命中胜过一切的需求——自由。请相信你自己,你当毫不迟疑地追随它而去。

内容概要

耿占坤,1983年郑州大学毕业,此后一直在青海工作。20世纪80年代开始诗歌、散文、随笔等业余写作,并在报刊上发表。曾出版有《有阳光的田野》《青海湖传》《爱与歌唱之谜》《西部拾零》等多部著作。

书籍目录

旅行的理念(序) 一 大山深处的红瑶情歌 少见的“各族”自治县 不走的群山 “吊脚楼 像油茶一样香 消失和正在消失的 红衣似霞 “能人”王福幸 山歌之夜 流动的夜色 瑶家妹子搜集的情歌  二 龙脊上雕刻的壮锦 山道上的节外生枝 平安的山寨 数不尽的青石板台阶 住老房子的人 廖艳立和她的山行旅社 作为生存艺术的梯田 重返龙胜 三 三江风雨侗乡情 乡村班车上的时尚苗妹 吴晏还做的谷雨茶  另一种甜中酸涩 新生命的欢迎仪式 凝固而流动的大歌 身外风雨心中情 四 烟云苗岭的悠悠古风 临时改变行程 古风扑面而来 森林呵护的岜沙苗寨 参加“走姑娘” 依然男耕女织 在梦醒的边缘 五 边城凤凰的故事 初识小城人 边城兴废如流水 捣衣女的早晨 六色纷呈的一角 沱江人家 孤舟向晚唱渔歌 边墙与城池 寄话凤凰 六 美人谷的藏寨 美丽与惊险的旅途 溜溜康定城 独上风雪跑马山 美人们的家乡 木格孟江的歌 七 雪山下的纳西小桥流水 不期而遇的民间歌舞 不期而遇的好心人 小巷深深流水长 两兄弟的“孤岛艺术空间” 图画型象形文字:生活与自然的奥秘 空空道场或远去的神灵 八 泸沽湖的摩梭女儿梦 木楞房里的炊烟 属于游客的夜晚 情歌孕育的土地 漫无目的地对话 在女神的百褶裙下 传统与现代:不均势的对抗 几句多余的话 追随自由(代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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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山寨》是一部深度介绍边疆少数民族文化的游记类佳作。作者以一个旅行者的身份,用朴实、流畅、生动的语言,将所见、所闻、所感如实地记录下来。

作者简介

在我国西南地区,古老传统的文化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逐渐远去,甚至有消亡的危险。远去的有那多情的山歌、有那雅致的吊脚楼、有那吱吱呀呀的纺车,还有那美丽的红衣少女……这是一部深度介绍边疆少数民族文化的游记类佳作。 作者以一个旅行者的身份,用朴实、流畅、生动的语言,将所见、所闻、所感如实地记录下来。《远去的山寨》不仅从秀丽瑰奇的自然风光中展示出西南之大美,而且从山水、牧场、梯田、文化、歌舞和当地土著居民的心灵世界向世人传递着一种久违的恬淡、淳朴、温馨和永恒的快乐。同时,作者还深刻地阐述了自己对旅行的理念,领悟出自然的和谐与智慧的完善会使人们坚强、完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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