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梦寻》书评

魂梦相依北京城——读《老北京梦寻》

自燕蓟故都的经营以迄于今，北京城已累有三千余年的历史。时光流逝，历代史迹多已汗漫难寻，但富丽堂皇的明清故宫，秀丽依旧的颐和园，还留有它辉煌的往昔；至于圆明园的灰烬，卢沟桥的弹痕，也刻下它沧桑的过去。这些物质文化的遗存，使我们能够直视北京城的历史。其他如音韵抑扬的京剧，诙谐幽默的相声……这些老北京传承下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依旧在现世中赓续，我们仍在享受它们的好处。古老的北京城以其历史悠久、文化厚重，具有独特魅力。它像一本读不完的书，引得无数人追寻、阅读、温习，以至于对北京历史文化、精神韵味的研究和探寻，渐渐形成一门学问，称作“北京学”。杨澄所著《老北京梦寻》作为“北京学丛书·纪实系列”之一种，正是北京学研究的一枚饱满的果实。提到是北京学研究的成果，可能就有人眉头紧蹙，以为又是什么装腔作势、晦涩难懂的艰深之作。其实不然，《老北京梦寻》可以看做是一部文采斐然、气韵生动的纪实散文。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杨澄自称本书是“用北京话说北京的老故事”。在本书中，杨澄的语言京味浓厚、俗白简练，读来颇有老舍先生的流风遗韵。其所讲述的老北京的故事，有着独特的视角和个人经验。那些老城圈、胡同、四合院，是作者家常居止的场所；老茶馆、老饭馆、老戏园子，是作者曾经游逛的地方；老交通、老行业、老会馆，是与作者生活关涉的事物；而那些吹不走、改不了的老风俗，更将作者化在其中……所以杨澄在讲述北京的老故事时，能够融入其内，而不冷眼旁观，置身事外，带着个人体温。除了个人的经验之外，作者还广搜文献资料，以相印证，其中既有前人笔记，又有竹枝歌词，兼纳博采，不拘一格，使我们在良好的阅读体验中获得关于老北京的认识。这些认识，不同于历史教科书中只言片语的隔靴搔痒，也不同于辫子戏中的真假难辨、扑朔迷离，它们亲切真实。细细读来，像是一位北京的老街坊向你口述他所看到、听到、追寻到的关于老北京的前尘往事。上数三代，本书作者杨澄的祖籍在山西。20世纪30年代，他的父亲流落北京，最后定居于此，杨澄也成了在这里出生成长的老北京人。对这座养育了自己的古老城市，杨澄怀有深厚的感情。而对居住在这里的老北京人，这种感情犹为浓烈。其实，北京城的历史就是北京人的历史。不讲北京人的故事，北京城就没有故事可讲。《老北京梦寻》在讲述北京城历史的同时，也展开了一张尺幅宽大的老北京人的生活画卷。这些北京人中有前清覆亡后，“穷到家当只有一袍一褂的地步”，依然走哪儿都端着“大爷”架子的落魄八旗子弟；有砥砺心志、胼手胝足，从开粥摊儿起家，成就大买卖的酒楼老板；有名扬四海的戏子，有倒卖黄土的苦力……作者说“北京城是梦堆积起来的地方”，悠悠老北京，寄托了多少人的梦，只是有的梦成，有的梦碎，有的还想旧梦重温。作者写作此书的过程，也是寻梦的过程。他通过追寻老北京的路途，追寻着逝去的时光。然而就像作者说的那样，“昔日风景早已远去，沉湎不舍，或者只是一种情调”，事实正如前清王爷溥任先生所确信的那样，“明天会比今天更好”。化用阿波利奈尔的诗句来讲，“时光消逝了而北京还在这里”，不过是四围的城墙已经颓圮，西山运煤的驼铃声业已消沉……但这又如何呢？不过是历史必然的扬弃。我们不必做陈子昂在幽州台上“前不见古人”的浩叹，因为后必有来者。但“忆旧思故，也绝非没落阶级垂死的哀鸣”，如果我们扬弃了老北京坎坷的身世和历史的尊严与教训，我们将会茫然无知昨天的嘱托，也将不知今日去何方。还好，古老的北京城依然有那么多历史的遗存，传下那么多文化的遗韵，让它在成就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同时，仍不失千年古城的魅力。所以在许多人进行“老北京梦寻”的时候，也不耽误天下四方的人来新北京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