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声处》书评

雪泥鸿爪处，惊雷却无声

国内谍战小说的顶峰在2005-2010年，无论是麦家的《风声》、《暗算》还是龙一的《潜伏》，都生动地塑造出了谍报、情报工作者舍生忘死、尽职尽责的完美形象，然而遗憾的是，或许是因为题材敏感，或许是因为较易过审，这些小说的时间背景多半选在解放前或者解放初期，反映现当代情报工作人员的小说却寥寥无几。从这个角度来说，《于无声处》算是吃了个螃蟹。扉页上写道，“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国家存在。间谍这个古老的职业就永远不会消亡，反间谍的工作也一刻不会停止”。由于国情不同，肆意从西方借鉴侦探小说、谍战小说的手法和情节并不可取，只会让读者觉得越发可笑。在这一点上，高满堂和张浩民做出了一个聪明的选择，他们没有塑造出第二个波洛或是亚森·罗平，而是塑造出了第一个马东。在叙述模式上，《于无声处》一反常态地弱化了对情节、反转的追求，不刻意强调动作和叙事上的冲突。相反却是以刻画人物为中心，把焦点对准以马东为代表的国安工作人员的日常生活，着力还原国家安全刑侦人员在崇高信仰指导下默默无闻的工作方式，暗藏艰辛和危险于平凡世界的生存状态，从而使得这本书有了少见的亲切感、真实感和新鲜感，让读者能够领悟到原来保卫国家安全的无名英雄就在每个人的身边。国家安全并不玄妙，跟每个人都有关系。国安工作人员是英雄，也是平凡人，他们默默无闻地奉献着自己，用生命来维护国家的安全和人民的幸福。通过对人物心理的深度挖掘，《于无声处》对国安精神的刻画达到了新的深度和高度，从平凡生活中凸显了崇高信仰的丰富人生意味。通过平实且平淡的叙事方式，该剧深刻地揭示出，成为一名合格的国安人员，高超的智慧和坚定的忠诚缺一不可。为完成任务，国安人员不仅要经常牺牲物质和利益的享受，还要放弃人前的风光和荣耀。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马东在工厂不能受奖，不能评选劳动模范。而在遇到维护国家安全的大局和追求个人美好生活的需要不能兼得的紧要时刻，他们要面对更加艰险甚至痛苦的抉择。为完成工作任务，国安人员不但要经受肉体生命伤痛乃至牺牲的考验，还要忍痛牺牲对普通人来说是最珍贵的爱情和亲情的追求，这是一种最深刻且崇高的牺牲和奉献。而对马东在感情抉择处的描写，正是深刻表现了国安人员一种人性化的牺牲，一种生命质量的牺牲。国安工作人员也是有七情六欲追求的平凡人，但是在信仰的指引下，在人生的岔路口的他们经常要作出选择。为了国家安全的需要，国安工作人员要放弃对亲情、爱情、友情的眷恋。这是一种崇高美，这种放弃和牺牲成就了人格的崇高和博大。在美学上，崇高至少要和悲剧相联系。而最深刻的悲剧，就是历史的必然要求和历史客观条件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马东的矛盾就是这个矛盾的体现。作为国安侦察员，他要履行自己的职责，而作为正常人，他要对冯书雅的表白作出选择。作为一个正常人，他爱上了冯书雅，但是又无奈地选择了退出。因此，马东所面临的矛盾就是继续履行国安侦察员的使命和他个人情感的追求之间的矛盾，是个人的幸福和维护国家安全使命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陈其乾饱满的情感变化和心理变化也具有现实意义。陈其乾形象的塑造暗含着人性的论断。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如果人、社会、历史是同一个层次的概念，那么人性则是关于同一个事情的三种不同表达。人是社会和历史最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历史有多复杂，人性也就有多复杂。人性只能在社会实践中生成、发展和变化。一个人在社会实践中所做的选择和其人性变化互为因果，每当在新的社会实践中作出新的选择，都会带来人性的新变化。陈其乾有才能，有智慧，但是好出风头，精于算计和世故圆滑。这些缺点让他终于被利用，最终一步步地走向道德上的灭亡。《于无声处》是有个性的，它有着非常好的故事，不可重复性，作为一本国安题材的改编影视类书籍，全书几乎未见枪弹横飞的大场面，而是用生活带入，将敌我斗争写得极为生动可信。作为一部所谓的正剧，传达正能量是应有之义，但与此同时，小说中的人物命运归属谁都猜不到，本身就具有着市场的意义。作为一本文学作品，抛开政治意义不谈，首要的是要好看。从这个角度上来讲，真心希望类似的作品能够再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