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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在朋友家里看到一本传记，写到毛泽东的最后时光，引用了张元干的一首《贺新郎》：——————————————一九七五年四月五日，八十九岁高龄的蒋介石死在台湾，临终留下遗言，棺材不落土……令人想不到的是，毛泽东私下为他举行了一场个人的追悼仪式。那天，毛只吃了一点点东西，沉默庄严地把张元干的送别词<贺新郎>的演唱录音放了一天。这首词只有几分钟长，反覆播放便形成一种葬礼的气氛。毛时而静静地躺著听，时而用手拍床，击节咏叹，神情悲怆。词里写道：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这两句意思是：你我都是胸怀古往今来和国家大事的人物，不是那些卿卿我我谈论儿女恩怨私情的人。毛在跟蒋介石谈心。词的最后两句，原文是：“举大白，听《金缕》”，表示满腔悲愤，无可奈何，只能借饮酒写词听唱来消愁。为蒋介石送葬后几天，毛仍念念不能释怀，下令把这两句改为“君且去，不须顾”，重新演唱录音。这一改，使送别的意味达到高潮，送朋友流亡外地变成了生离死别。毛向蒋介石做了最后的告别。—————————————这一段写得非常具有悲剧意味，尤其是对张元干《贺新郎》的阐释，让整篇文章带上一种悲壮的感觉。文中所引《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是张元干名作。胡邦衡名胡铨，字邦衡，南宋大臣，绍兴中，因反对与金人议和遭贬，同僚古旧多噤若寒蝉。张元干慷慨作词送别，亦被削职。于是我忽然想起，高中时我曾经在本地新华书店二楼，半价买到一本上海古籍出版的张元干《芦川词》，除了上引《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一篇之外，还有一首《贺新郎·曳杖危楼去》，也是张元干名作，当年每次翻看《芦川词》，这两首百读不厌。这本书我后来失手借给朋友，再无消息；更可惜的是，那个朋友根本就不读书，当时大概突发奇想想要看书，我竟然把《芦川词》借她，简直是穷极无聊，丧心病狂了。我在网上找到了这两首《贺新郎》，抄在这里，聊胜于无地怀念片刻当年读诗慷慨的青葱岁月，也缅怀我不翼而飞的上古宋词别集版《芦川词》。张元干 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孤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更南浦，送君去！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难与？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上调·曳杖危楼去曳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燕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鼍鼓。谁伴我，醉中舞。十年一梦扬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谩暗涩、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苕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