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上的敌人》书评

商震：救贖或者精神之燈

——關於姚風詩集《枯枝上的敵人》毫無疑問，姚風這本《枯枝上的敵人》是近年漢語詩歌的一本重要作品。詩集中的詩作，熱烈、豐富、情緒飽滿，許多詩都處理得虛實平衡：實，則生動鮮活；虛，則靈魂飛升。充分地證明了詩人主動介入公共生活的能力和不凡的藝術表現力。他的這些詩歌呈現了詩人的政治觀、歷史觀和直面當下的審美觀。尤其重要的是，這些詩有着強大的詩性意義和詩人的世道人心，以及悲憫、救贖的情懷。姚風的詩歌具有包容性，能夠讓多個精神向度的聲音共同商討和辯論，又不給出唯一答案，他留給讀者的空間是開闊的，但也有他有意設置的規定性，進而展示他詩歌中非凡的氣質。他的大部分詩歌作品體現了一個個體從政治年代到城市化時代的精神成長和裂變過程，一直有悖論的矛盾修辭特徵，而且反諷意識突出，這是詩人的詩歌書寫手段，也是提升表現力、感染力的通道。他在詩歌的空間結構上，或在地理的轉換中，讓多種文化與人性和自己的內心進行對話與碰撞，使個體在不同的文化地理中重新認識自我、民族、國家和歷史，因此他的詩歌是氣象萬千的，有〈微塵〉、〈悖論〉的虛無，有〈征服者〉的切膚之痛，有〈車過中原〉、〈火鍋店〉、〈在美術館看見兩把斧子〉的清醒，有〈午門〉的自持，有〈法律的雪〉、〈玉龍雪山〉的寒徹，有〈燈下讀信〉、〈歡聚〉、〈遠方之歌〉的竊喜、自信與豪邁。姚風的詩歌是內省的，他的這種內省擴展到廣闊的社會空間和歷史空間。對歷史他充滿了個人化的想像力，能夠進行還原和澄清；面對當下他又能夠具有處理重要社會命題的能力，既介入又抽離，能夠對當下以及社會問題進行個人化的再次過濾和詩性提升。他的詩歌來自現實，又一定程度上超越了現實。另外，他的許多詩歌呈現出了浮世繪的人物群像，他們往往殘缺，沉痛，有疾病，這些詩中，甚至還有冷酷和殘忍的一面，這種冷酷與殘忍體現在精神背景上，就是他營造了諸多黑暗的場景和意象。作者用強烈的戲劇化手段，讓冰冷如鐵的詩句綻出火星。如〈福爾馬林中的孩子〉、〈撫摸〉、〈植物人〉、〈白鴉〉、〈母性〉、〈一九六八年的奔跑〉等等。作者用這些火星，點燃了救贖或者精神之燈，在暗夜裡，照亮人性與世界的陰暗面。在這本詩集裡，我看到的不足是：有些詩處理得過於隱晦、含蓄，空白過大，使讀者摸不到詩人最初的創作動機，我想是虛實沒有平衡的緣故。商 震（《詩刊》常務副主編）澳门日报：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5-02/04/content_97209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