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简史》书评

窘迫的青春散场了

一个内蒙古乡下来的穷小子，上了大学，生活拮据，每天想尽一切办法为的是有饭吃，被人看得起。最后，这家伙谈了恋爱，对方是个家境不错长得也不错的姑娘，两个人虽没有爱得死去活来，却也细水长流，结果在大四毕业的时候，他们道了别。《青春简史》里的所有事件就像是雪地里的一团雪，静静地发生又静静地消失了。恰恰是这种与整体世界的疏离、和旁人世界的无涉、自我体察的冷静深深地攫住了我。因为在这冷静里，是一个迈步走向社会的青年的窘迫青春。一个没有经历过生活困苦的人，难以体会潦倒时的物质困顿和极力想要体现的精神自尊。小说的故事是平淡的，人物间的关系是疏离的。就像胡梦是和黄淑英。我甚至不记得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交集，但他们的生活确实有过交叉，他们曾为了几百元的勤工助学补贴而“抢”过一次工作。此后他们的生活除了上课见面、课后别人只言片语的提及外，似乎再难有所呼应，但他们在骨子里那种因为贫穷造就的卑微、谨慎、甚至倔强是一致的。可是青春并不平淡，它充满了我们无法理解的荒诞。当你回望这些散落的、隐匿的，只发生在地下室或者黑夜的，仅藏于当事人内心深处的故事，你会发现，所有事情都如此自然，如此冷静，如此理所当然，即便是在最后，这些事情都悄然结束，像一幕戏剧散场，没有人关心演员此后的生活，你依然感受得到那种充盈于字里行间的窘迫感。时刻担心被洞穿的黄淑英，做着自己也不能接受的肉体买卖的勾当，同时爱着一个自己的同性女友。以为读研就会改变命运的复读女生欧阳紫荆爱上中文系的教授何凤兮，并将此作为换取读研机会的筹码。最后，两个姑娘在梦幻破灭后，迅速进入一个寻常意义上的人生轨道——嫁人生子。她们与命运握手言和。惟一没有交代未来的，是主人公胡梦是。他是个沉默又老成的青年，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在口袋窘迫的境况下，用才华与真诚抱得美人归，却在女神的选择下默默地放手了，这一场爱情的结束宣示了青春的散场。所有关于爱情与未来的困顿和迷惘都暂时看不见了，等待他的是一个未知的远方，也许依然有窘迫，有茫然，可是那时，胡梦是大概就长大到足够应付了。刘汀是幽默的。他的幽默深埋在段落里，在阅读的瞬间，你会被某个探出头来的笑点击中，旋即在一个无力的语境里冷下脸来。当苏帘儿生病就医，两人胡乱猜想，是否怀了前男友的孩子时，和常人气愤郁结，恨不能干上一架的反应不同，胡梦是想的是：“背黑锅就黑锅吧，黑锅毕竟只有锅底是黑的，锅里面，未必就没有炒菜米饭，事情得辩证看，不是么？ ”一种对爱情得之不易，失之可惜的窘迫感再次跃然纸上。刘汀亦是诗意的。在满世界叫嚷着残酷青春的时候，《青春简史》告诉我们，在窘迫中静静成长亦是一种青春。它不狂躁、不痴狂，它只是前进，吃不饱就想办法吃饱，遇到爱就认真地爱，撞了南墙就回个头。这本书看起来现实透顶，可是你仔细看，它里面有着自身审视时的清醒，有着彼此欣赏时的单纯，有着试图理解时的真诚，这些比风花雪月更为诗意地彰显出青春的纯粹与真实。（刊于2014.6.10《都市消费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