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盡頭 (上卷:溯流)

出版社:麥田
出版日期:2008.08.05
ISBN:9789861733845
作者:李永平
页数:464页

内容概要

李永平
1947年生於英屬婆羅洲。中學畢業後來台就學。國立台灣大學外文系畢業,留系擔任助教,並任《中外文學》雜誌執行編輯。後赴美深造,獲美國紐約州立大學比較文學碩士、華盛頓大學比較文學博士。曾任教於國立中山大學外文系及東吳大學英文系。現任國立東華大學英美語文學系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教授。
著有《婆羅洲之子》、《拉子婦》、《吉陵春秋》、《海東青:台北的一則寓言》、《朱鴒漫遊仙境》及《雨雪霏霏:婆羅洲童年記事》。譯作包括《上帝的指紋》、《曠野的聲音》、《輓歌》、《紙牌的祕密》、《聖境預言書》、《大河灣》、《幽黯國度》等。
《吉陵春秋》英譯本於2003年由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其小說曾獲「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中國時報文學推薦獎、聯合報小說獎、聯合報讀書人年度最佳書獎、中央日報出版與閱讀中文創作類十大好書等。

作者简介

無人曉得在陰曆鬼月,從婆羅洲島上的印度尼西亞共和國,西加里曼丹省,荷屬西婆羅洲首府坤甸市出發,沿著第一大河──卡布雅斯河,一路溯流而上,航向大河盡頭、天盡頭──達雅克人的聖山峇都帝坂,會發生什麼事,會看見什麼景象?因為在遙遠的卡江流域中,原住民達雅克人相信那裡潛藏一座神祕的冥府,既屬生命的起源,也是生命的盡頭!
莽莽蒼蒼的熱帶叢林、深入群獸群鳥出沒的巢穴、熱情好客的長屋大屋長、獵人頭的英勇戰士、神出鬼沒的原住民少女、半人半神的叢林之魔、陰森詭譎的奇風異俗……婆羅洲之心──白骨墩、紅毛城、失落的伊甸園、紅色迷城,在著名小說家、翻譯家、學者李永平的豪邁筆鋒下,盡情揮灑遍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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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书评

 
 


精彩书评 (总计3条)

  •     “这整个过程他要用汉字把他写下来,他要让中文读者看到赤道雨林,甚至让他在阅读过程中感觉身临其境,仿佛亲身到婆罗洲走一趟,这就要依靠我们中文了,历史够悠久,智慧够充足,意涵够丰富,而且是举世独一无二的形音俱美的语文。用他描绘同样多彩多姿的,别有洞天的婆罗洲雨林简直是雨帮水,水帮雨,这点非常重要,我觉得李永平跟其它作家,他们做到的一个很独特的一点,尤其是李永平跟张贵兴,他们把汉字带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在中文几千年的历史上,不曾出现过的雨林、终于被纳进了中文的版图里面,而在那个扩张的过程里面,中文的潜能再度发挥出来,达到了它这个边界,如此华美,如此富饶,又如此的衰颓腐烂,这样的一种中文,是一种非常让人震撼的中文,因此读这部小说的时候,我们不像看故事,很多人看小时就是为了要看故事,故事的当然他好看,而且要看他怎么样创造出了一种文体”----梁文道
  •     马来作家的风格真是和以往所读过的华语文学迥然不同,几乎可以用诡异来形容。而要概括目前这本书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象,也是一个字“鬼”。大量描写夕阳,黄昏景色,各种对鬼月的描写,奇怪诡异的现象,无不表现出一种阴森森的气息。虽然纸上印刷的确凿无疑均为汉字,但却有种异国他乡的语调和风味,就像世界上平白无故多出一个我们所不认识的中国。对大河尽头的追溯,其实是对人生死亡的追寻?P120常常说旅行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假如你要认清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他一起做个长途旅行。众人在旅途中的失常。。未必就不是早已隐藏于其显赫的社会地位,体面的身份地位之下的本性。。雨林和旅行把众人社会,文明的外衣褐去后,人的贪婪,残暴,冷漠,淫靡,疯狂,都一一展现。。。鬼节的疯狂滥交,放纵后的空虚。罗伯特对母狗卡特琳娜的暴行让人心寒。开始亲若伴侣,形影不离,一夜之间却视之如敝履,就因心情不好而拳脚交加简直要置之死地,在卡特琳娜奄奄一息的时候周围的三十余人居然无动于衷,漠然视之,任凭卡特琳娜挣扎惨吠。。。只有主角少年永挺身而出,或许是因为他年纪尚幼,还保有纯良的本性,未被雨林的魔力所蛊惑的缘故?不会说话,没有人权的狗在他们面前,也就是一件心情好捧在手心抚摸把玩,厌烦时像垃圾一样毁弃的玩物罢了。卡特琳娜的死,对于除永之外的人们来说不过也就是一个物的消失,而不是一个生命的逝去。魔性的文字,旅途仍在继续。长屋之夜高潮迭起,鬼气森森!天花板上悬挂的骷髅,迎宾歌里透出的森森阴气,一群碧眼红毛的白人团队被奉为座上之宾是多么的诡异——讽刺的是在几十年前伊班族人还猎杀过白人,天花板上挂着的就是他们同胞的头颅,其中还有三个被做成了便桶,得知此事也照常喝酒吃肉,吹牛打屁。席间克斯汀被鬼附身唱舂米歌,也引出了被玩弄抛弃跳河而死的阿曼达的故事,虽然只是稍微带过,大概后面还会继续谈到把。族长的战舞表现,在众人看来是滑稽和可笑,但我却觉得神似廉颇,老而不失其勇。对神明的敬仰对无信仰的众人来说也完全无法理解,觉得这群人内心的肮脏和原罪,恐怕也与对鬼神的蔑视有关。奥西叔叔的魔术把整个长屋之夜的段落推向高潮,描写很精彩,如临其境。我居然一早就看出来他是萝莉控。。。和卡特琳娜被残杀时永上前制止不同,这次永选择了沉默,虽然事后专门用独立的一章(以示其重)来反省和检讨自己当时的行为,可是可以看到的是,永也正变得越来越冷酷麻木。假如以溯流之旅比人生,那么,在成长中人是否也将被社会的淤泥侵蚀染色同化,步步沉沦。。。“我没脸找理由,也实在找不出理由替自己开脱。那晚,我的确是个小孬种,身不由己,半推半就的成为奥西叔叔的帮凶,甚且,至少在依曼喊痛的那一刻,我内心竟也偷偷的享受这种淫邪,甜美,身为共犯的滋味。”P257:“聪明如你,朱鸰也揭不开这个谜,也许永远都照不到答案,因为这是文明世界的逻辑所不能揣度的,灵异的婆罗洲。”雨林的神秘黑暗不可预测,犹如未知的人生。P270"这群来自文明世界,自诩为地球上最尊贵体面,容貌神似耶和华的男女,如今在荒蛮海岛,鬼夜一钩冷月召唤下,个个争相抹掉假面,剥去层层衣裳,把达雅克人和伊班人的原乡,赤道原始森林,仿如奥西叔叔变戏法一般,幻化成圣经中那座荒废,失落,几千年后终于复得的伊甸园。“这里的伊甸园可不是什么乌托邦似的好词。伊甸园是人类尚未获得智慧,未与动物相区分的阶段,其实是在说,在雨林的魔力下,这些男女争相舍去人性变回了野兽。。。P300真是一部格局很大的作品.大河尽头不仅是一次人性之旅,心灵之旅,也是一段通向过去和现在的黑暗之旅。婆罗洲的原住民在历史上饱受各族外来势力的蹂躏:最早到来的华人,后来的荷兰人,接踵而至的英国人,二战时残酷统治的法西斯日本,甚至在独立建国后的当代,依然被各国企业以投资的名义争先掠夺自然资源。雨林的肌肤被一辆辆发出巨大嚎叫的钢铁巨兽撕裂,屹立千年的古木被迫与红土地分离,他们的尸体被一艘艘耀武扬威的巨轮运往另一座以钢筋混泥土构成的黑暗森林。原住民赖以生存的家园被各外来势力践踏毁坏,上面所说的外国人的乌托邦,正是原住民们的地狱。他们也并非没有反抗过——伊班族人猎杀白人,可是由于势单力薄和侵略者们的强横而被迫妥协。老朽族长的战舞,白人们的嗤笑,正象征着原住民们反抗的微薄和悲哀吧。普南族少女们若无其事的穿梭于众多强暴雨林的钢铁巨兽之间,谈笑风生,也正是原住民在暴行下的麻木。现代文明与落后雨林的冲突,其实是人与自然的冲突。发展中的人类文明对自然生态的破坏,为求利益毁灭他人的家园。——P300克斯汀最”洁净“的回忆,家乡的红毛丹园被三菱重工的推土机铲平。古典悲剧。P304光荣颂的变形。对巨大推土机的赞美其实是对现代文明的礼赞,是人类骄傲的膨胀,对自然的蔑视。
  •     天光沉靜,我在一個清明節後的雨晨裡敲擊下這些文字。合上那本輕顫抖在風中的書兒,且任記憶隨著李永平筆下那些猙獰的墨跡一同追溯到生命的源頭,在那婆羅洲的深處,在那大河的盡頭,聖山峇都帝坂之下。“生命的源頭……不就是一堆石頭、性和死亡。”[1]當十五歲的永以某種現實得近乎荒謬的理由將記憶貫穿於那條世界第三大島上長近一千多公裡的卡江上時,我目光裡所追隨的視界就仿佛也追隨著那些墨跡裡的靈動腳步,一步一步溯源到那人性裡最幽深幽深的地方去了。伴隨著滔滔大河漫卷而來的仿佛更像是一幅寫盡了人世滄桑的浮世繪。 這浮世繪裡有著殘忍、背叛、無稽、虛偽,以及那些真實繚繞在身邊的,最善意地樸實以和友情。而這畫卷被作者從記憶裡生生提取出來,並以一個十五歲少年的邏輯和思考來洄溯。向我們展開了這樣一幅絕美的圖景,天空中飄蕩著大片大片婆羅洲鳶的叢林、坐落在他河邊充斥著野性激情的長屋、以及掛卷在天邊的那一丸艷艷彌漫著血腥的日頭、當然還有那個蛻變中的年僅十五歲的少年李永平,永。李永平先生求學並寓居於台灣多年,卻總不願再涉足他出生的故鄉,“那座生我養我、教育我的”的地方,南中國海盡頭的第三大島,婆羅洲一步。或者真如他所言,是不願意讓那些或美好或殘酷的記憶被這些年來的變化所打碎,而這種近乎逃避的冰封,又何嘗不是對那篇滿布著純真視界的童年的最好佑護。而這佑護又搖身一變,變成了飽含在這部尚未完成的故事中的(下卷尚未出版),對生命源頭的思考、對偽善的鞭笞、對殖民者惡行的嘲諷以及對我的故鄉、那個自幼時變下定決心要自此不歸的地方的種種溯洄式的思念[2]。溯洄溯洄。於是一切的盡頭都回到了那個十五歲的,懵懂於成年世界中的少年足下。他將和三十多個白種人一同啟程,沿著婆羅洲第一大河卡江溯流而上,穿越叢林和險灘。直到大河的盡頭,冥山峇都帝坂之下。大河的盡頭是一座神山,峇都帝坂,然而那神山卻只是一堆直沖天際的……石頭。這石頭矗立在蒼茫雨林之中凝聚了無數人的崇拜,最本源的對生命和死亡的敬畏。而這敬畏卻並不止步於大河的源頭,而是遍布在了溯源旅途中地每一處角落,彌漫在了這個十五歲的少年永的視野之中,衍變成為愛、恨、虛偽、暴力、殘忍以及背叛。性、死亡、對生命的思考。我想人類社會裡最本初的崇拜所在,那絲動物性延伸到人性中的本能。而神靈,無論是佛陀世界裡蓮花和金剛杵的象征,還是基督徒世界裡權杖與聖杯的對偶,乃至於我國道家文化裡無比抽象的陰陽學說,其實歸根溯源,都是對性和死亡的本初崇拜。這崇拜令人們把那些或敬畏或贊歎的念頭都凝聚在了那座貫穿天地的石山峇都帝坂之上,仰止成了聖山、膜拜作了神靈。這神靈在一路上化身萬千塗塗抹抹,於是那些“形而上的靈異色彩”[3]也就開始無處不在。懷抱著死嬰陰魂不散的女人、悄然貫穿於情節主線的普南少女、一程一程引領著大家溯流而上的領路鳥。這靈異仿佛化身成了突兀在墨跡間飄蕩,令人的心情也隨之難以平伏。 山一程,水一程,這些文章中決不可少的意象,出現在各自的角落裡,引領著作者的旅途,也引領著讀者的思緒。仿佛是在尋求那宿命中的故鄉般,帶著我們,一步步地行走在這溯源的旅途之中。於是,椰林婆娑,海氣氤氳,中月鬼節,婆羅洲上。一只由三十多個白人和一個中國少年組成的探險團隊自鬼月出發,一路溯源而上,只欲在陰歷七月十五中元節的那個月圓之月下[4],追溯至那旅途的終點,卡江地盡頭。峇都帝坂,這座充斥著宿命情懷的神山,“即是盡頭也是源頭”[5]。充斥於書中的宿命論調,與其說是對過去、未來的否定或期冀,更不如說是一種普世的,對生命本源的信仰以及寄托。宿命於生命的源頭又宿命至生命的盡頭,於是這宿命的蹤跡便在氤氤氳氳的大河霧蹤中無序而來,又無序而去。那所殘留在這世間的,或許也該是那座高至仰止的聖山,大河彼端的峇都帝坂。十五歲少年所辛苦尋覓的人性源頭。這源頭,是李永平的源頭、也是克裡斯汀那姑媽的源頭,是失蹤了的普南少女的盡頭,更是婆羅洲雨林的盡頭乃至邪惡的“奧西叔叔”和後殖民注意的源頭。在那座鬼魅般的冥山下,匍匐著克裡斯汀那姑媽的苦難、後殖民對雨林的破壞、以及婆羅洲原著居民的彷徨和悲愴。這些苦難或悲愴伴隨著旅程的腳步從始及終,斷斷續續的為我們講述著人性裡的種種真良以及偽善。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6]大河盡頭,萬難尋覓,而或待得你尋覓到了,所領悟的卻是與初衷大相徑庭的另外一分深意。有如是高行健在書中對靈山的追求[7],又或是安妮寶貝對那個只屬於她的墨脫的尋覓[8]。往往訴求的源頭竟是存在於那些踽踽而行的步伐中,卻並非開滿了曼殊沙華的彼岸本身。李永平依靠他十五歲的生命,以記憶書寫的文字,墨跡間其實也沾惹了許許多多懵懂、朦朧甚至於毫無邏輯的抒情色彩,然而正是這些夢幻筆調,使得文字的本身更加地貼近了溯源的人文意義。如同知識分子們所狂熱的那種紅色的,揭示生活地啟蒙色調。記得曾經有一位女孩對我說:少年時,她也疑惑過文學或者說文字的本身到底是需要作為什麼樣的角色存在於自己的生活之中。是工具、是寄托,還是其他呢?於是有一天,她將這樣的疑問寫在了自己的作業簿上,交給了中文老師:“文學,到底是用來干什麼的呢?”作業簿發下來,老師給她的回答只有三個字,方方正正的寫在他的作業簿上:“真、善、美”。是啊,便如同是大河盡頭裡的這般溯源,其實一切文字或者旅途甚至於人生的光輝不都是為了去彰顯那些懷揣在各色感情裡的,人類世界裡最本願的情懷,真、善以及美嗎?中學時我曾依循法國哲學家朱利安的腳步在心底種下了這樣的想法:作為一個只是分子,應當認清這生活裡那些虛浮的國家激情、民族激情、社會激情、道德激情,甚至是家庭乃至於愛人之間的激情。認為當代知識分子不應當為那些浮誇在社會中的各色道德激情所左右,而應當去堅守於自己心靈中的真理。 [9] 在這裡,我記得朱利安先生似乎是用了一個相當浪漫主義色調的名詞來形容:“正義”。於他看來,人文主義的真理不光應當是亙古不變的更應當是容納了正義的。而這種正義當是一種普世承認的情懷,諸如對自由、平等、博愛的追求,諸如對真、善、美的追求。在《大河盡頭》中,十五歲的少年永,一路溯源,在這片“還沒有被亞當和夏娃的子孫強行玷污的婆羅洲雨林[10]”中感受著旅途中所充斥著的各色欲望、背叛、激情以及丑陋的偽善。然而即便如此,永奔向大河盡頭峇都帝坂的決心卻仿佛沒有任何地改變,反而是愈加的強烈。十五歲的少年他,在啟程後的的第一天夜晚,便近乎跌跌撞撞地狼狽不堪地在小鎮的木瓜園裡撞見了包括克莉絲汀那姑媽在內的三十個百種人恣意濫交的場景。這樣的場景狠狠的鞭打著他年僅十五歲的心靈,“膝頭一軟,我當場蹲下來,伸出兩隻手爪發狂似的刨著地,活像一隻發情的土撥鼠。”[11]現實如同潮水般沖擊著他的世界觀乃至於道德底線,然而在此之後,作者卻如是寫道:“短短八天中,經歷了一連串荒誕事件,一下子被拉拔長大,感覺上仿佛經歷了一世人,心中竟開始有一點滄桑之感。”[12]享一世滄桑,這不就正是是溯源的真意,所謂大河盡頭的真意嗎?十五歲的少年永在這樣的旅途中由一個少年蛻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由一個仿佛是游離於成人世界的古怪的支那少年,變成了故事的主角、能夠頂天立地懂得憎恨的中國男人。 男人和少年的本質並不是是僅僅在於成熟或者是基於“性”的蛻變, 這樣的化繭為蝶往往根植於對於這天地間客觀存在的直面和接受。在“魯馬加央木瓜園內一件小小的高腳屋裡。” 奧西叔叔,來自澳洲墨爾缽的老律師,被孩子們稱為“峇爸”的白人爺爺誘奸了一位年僅九歲的伊班族小女孩。 [13]這樣一個腐朽而丑惡的夜晚,對於年僅十五歲的永來說就仿佛是一個濃郁得化不開的夢魘。於夢魘中畏縮、顫抖,並身不由己。然而正是這樣的夢魘使得十五歲的少年永終於成為了一個男人,一個懂得厭惡、懂得憎恨、懂得去愛、懂得擔負的男人。他憎恨著那個游跡於大河上下施捨糖果卻用他那鑲嵌著銀色十字架的龜頭[14]去誘奸婆羅洲土著少女的“奧西叔叔”,他斥責自己是幫凶、無比懊悔著自己的懦弱與逃避。然而正是因為這樣,在以後的旅途中,十五歲的少年永才能夠去尋找普南少女、營救克裡斯汀那姑媽乃至終究是登上了大河盡頭的神山峇都帝坂。王德威先生在評價《大河盡頭》時說:“我認為《大河盡頭》可以看作李永平回顧來時之路,為自己也為讀者所寫下的前傳。”[15]在大河盡頭這樣一本書中所孕育的,當時李永平先生用自己一生的記憶所綻開的對成長的解讀,對人性的解讀,對真善美的解讀。那沉浸在《大河盡頭》世界裡無處不在丫頭──朱翎,那普南小姑娘回頭於“我”對視時忽閃忽閃的小辮子以及純真的眼神,那在新唐城下被恣意開發和破壞著的遠古叢林,那埋藏在紅燈區深處令“我”的姑媽克裡斯汀那千瘡百孔的日本特種集中營。正是這樣由一副副地畫卷所鑄就的《大河盡頭》的人性深邃,而每一個沉浸在畫卷中的讀者都會不由自主的發起一場對自己的,對生活的,對自己人生理想以及本源的拷問。陀思妥耶夫斯基認為,文字的藝術性,就是要通過小說的人物形象十分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思想,讓讀者看完小說後能夠充分理解作者的思想,就想作者本人創作前理解自己的想一樣。[16]而李永平在創作大河盡頭這本書的時候,花了整整三年之久。這三年,他在台北的大河旁書寫,又於漸入佳境中完成對自己人生的逐步結構──他,李永平,以一位十五歲的少年的身份,在馬來語意為吸血鬼的克莉絲汀那的帶領下,要穿越重重險阻去追溯那大河的源頭,人性的本初。這一切,都彌漫在一顆青澀待熟的十五歲小小少年的心靈中。李永平先生將這樣地一副畫卷展開在自己面前,同時也展開在了他的讀者面前。他用夢境般的筆調描述著故事,同時也在描述夢境中的自己。因而他在形容文中諸多人物乃至於自己時,往往也帶上了幾分無比冷酷的白描色調。 當十五歲的少年永沉浸在克莉絲汀那“餿奶酪般的體香”中的時候,當他遐想著伊班女人的那兩顆木瓜似地大奶子的時候,甚至是在描寫她的姑姑在床上自慰而自己也因此手淫起來的時候。這樣的描寫簡單而粗暴,卻又仿佛是一把利刃般貫穿了人心,無比震撼。十五歲少年眼裡的世界本當是充斥著母愛的溫馨與較好,然而在這近乎殘忍的溯源途中,這些美好卻不得不被接種而來的殘酷現實所打破。“我在這本書裡只有一個子宮,一個被成群野獸的陽具捅破的、搞爛的、從此再也不能生育的子宮。[17]”《大河盡頭》與其說他是一部長篇的自傳體小說,更不如說他是某種貫徹了啟蒙思想的深刻拷問。就是在這樣的旅途中,十五歲地永,由一個徹頭撤尾的過客演變成了這場成人游戲的參與著,由一個近乎冷淡的旁觀者演變成了懂得唾棄與思考的參與著。那些發生在他眼皮子低下的淫亂、暴力、褻瀆、背叛,無一不在冥冥之中引導著讀者,引導著這個十五歲的少年永,逐漸摸索到這個殘酷世界的門檻,並且得以溯源以及直面。而作為對世界乃至生命意義的溯源,性和死亡自然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主題。而如此追溯的本質又無疑現實了作者對人性裡的欲望以及脆弱的某種無奈地認可。這種認可於高行健在《靈山》中所做出的認可不同。靈山只是一個不可尋覓的,為旅人們所共同追溯的象征,而大河盡頭卻是可以尋覓的,切實存在的。正是因為如此,大河的盡頭,代表了性和死亡的聖山峇都帝坂才得以埋藏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底處,那一縷縷由靈魂深處彌漫出來地張牙舞爪地欲望和飄渺若煙地脆弱。溯源,其實更近乎於一次寓言。無論《靈山》之高行健,還是《大河盡頭》之李永平,所想表達的都是此意。於旅途中去尋找出那些或樸實或殘酷的本質,無論是石頭、性抑或死亡疑惑是那亦真亦善亦美的超脫,都盡於此。或許這盡頭便仿佛是朱利安.班達所描述的那種無比羅曼蒂克色調的“正義”一般,虛幻而不可尋跡。然而這些虛幻而不可跡的盡頭(或源頭)卻又是切切實實的出現在了我們的生活之中。因為他們是普世認同的,埋藏在我們每一個人心底的,為人所默默貫徹乃至遵守的。如同佛教的七苦、基督徒的七宗罪,或是真善美以及自由、平等和博愛。這些本源談不上激情也談不上真理,卻是亙古不變的建立在人性的本源深處。我們覺察不到,然而卻無處不在的被其影響。而我們每一個人的一生,有何嘗不是一次對靈山、對大河盡頭、對彼岸的苦苦追尋?佛教認為佛有三世。過去佛為燃燈古佛,現在佛為如來佛,而將來佛自然是彌勒佛。燃燈古佛是接引之佛,所提之燈照耀過去,引領未來。而如來佛則被認為是智慧之佛,他教導人們要行般若菠蘿蜜道,從而貫徹智慧的彼岸。當你貫徹了智慧的彼岸之後,便會尋覓到那未來的彌勒佛,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歡喜之佛,代表著財富、力量以及一切的歡喜。明白了過去,方能夠用智慧抵達彼岸,從而感觸歡喜的未來。在這樣的指導思想下,其實人們對彼岸的追求更應該被描述成是對過去的認可和積累,不分善惡地肯定。這種肯定無比貼切於日常生活中的那些或蹣跚或艱難的足跡。姜太公釣魚,釣之以權,釣之以利,釣之以名。我們於塵世中不可避免的追求起那些令人快樂的、歡喜的、向往的彼岸或說盡頭,而就是在這樣的追求中,我們步步為營,我們步步生蓮,我們肯定著過去,並且希冀著未來。記得前些時在讀卡弗小說的時候,《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沒有旁白,沒有刻意修飾的對話,作者仿佛渾不在意情節的完整以及連貫性,或者說我們的生活本身本就是沒有確切的完整性和連貫性。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當我們討論愛情的時候我們在討論什麼,我們傾述、我們抱怨、我們暗示,然而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在追溯我們心中的愛情。[18]而我們在追溯著那方盡頭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如此,正如十五歲的少年所說,“十五歲那年因緣際會, 我伴隨一群素昧平生的紅毛男女溯卡江而上,航向峇都帝坂。”[19]這些所謂的“因緣際會”仿佛是在冥冥之中誕生,卻有無比真實的融入了我們的血液。人們在選擇人生道路的時候,往往大相徑庭卻又在冥冥之中透露著某種令人訝然的殊途同歸。讀完《大河盡頭》。我是否也當感謝李永平先生帶給我的這一次溯源人性的機會?生命、死亡、性,以及那一堆矗立在叢林深處的石頭。我相信,在那大河深處,人心裡最陰暗的角落卻有埋藏著人類最光輝的瑰寶,那些普世的美好和奇葩。此刻我仿佛能夠聽見那叩問自心靈之中的渴望,渴望著能夠跟隨著永的腳步,跋涉千裡,沿著那世界第三大島婆羅洲的第一大河卡布雅思河,溯洄到叢林的最深處,峇都帝坂山的腳下。匍匐下身子,頂禮膜拜。我們終將從那相同的源頭走向相同的盡頭,而這盡頭並不僅僅是死亡。參考文獻:[1] 序論 大河的盡頭,就是源頭 王德威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2008[2] “所以七八歲起,我就立定志向,在古晉讀完高中就立刻逃離這座生我養我、教育我的城市,這輩子再也不回來定居了。” 李永平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第三百四十二頁,2008。[3] 李永平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第三百五十頁,2008[4] “──直到……陰歷七月十五,月圓之月?”,李永平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第三百六十三頁,2008。[5] 序論 大河的盡頭,就是源頭 王德威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2008[6]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詩經.蒹葭》[7] 高行健 《靈山》。聯經,2009。[8] 安妮寶貝 《蓮花》。作家出版社,2006。[9] 朱利安.班达 《知识分子的背叛》。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10] 李永平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第三百五十二頁,2008[11] 李永平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第一百五十七頁,2008[12] 李永平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第三百六十一頁,2008[13] 李永平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第三百二十九頁,2008[14] 李永平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第二百八十六頁,2008[15] 序論 大河的盡頭,就是源頭 王德威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2008[16] 陀思妥耶夫斯基 《陀思妥耶夫斯基論藝術》。上海書店出版社,2009,第二十九頁。[17] 李永平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第三百七十二頁,2008[18] Raymond Carver “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Vintage,1989[19] 李永平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麥田出版,第三百八十四頁,2008

精彩短评 (总计7条)

  •     一個華人少年的溯遊成人禮
  •     在台湾显得边缘,放到大陆来反而会是主流的马华小说。
  •     汉字被带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     曾为课程而读。
  •     其实没读完就还回去了。。
  •     文字绚丽起来和梵高的某些画是同种色调。。婆罗洲于李永平等同于高密于莫言。。
  •     继承《百年孤独》的魔幻现实主义之作,窃以为比《百》更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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