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通大渡河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1986.9
ISBN:SH10075-3774
作者:陈村
页数:5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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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通大渡河》后记 今年来，眼看着小说繁荣，心中不稳，连玩都不能专心。无奈上海是多事之地，五个月过去，除写过两篇非驴非马的“袖珍传记评论”之外，几乎是空白。人却调入上海作协，正式吃起这碗饭来。清夜自省，不觉得自己对小说能有什么把握。盲人瞎马，一篇篇地胡乱撞去，且不知撞进门内抑或离正途更远。惶惑得很。 这几天逃到昆山，独居斗室，清心寡欲地写。枕边一册《聊斋志异》，一册《新旧约全书》，一册《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写字写累时信手翻翻，猜点意思。七天费去一百多页纸，编了十个没道理的故事，写十封信，收八封信。今天上午来的信催着要《后记》，催得颇急。 想编个集子已想了很久，终于该写《后记》了。 书中的十余篇小说，是我一九七九年到一九八四年所写。除另有数篇因故剔出，待日后编集外，差不多是齐了。写得很少，写得遗憾甚多。人们说，“文章是自己的好”。读新近完成的作品时，大概有点这种自负。时间隔远了，读它如读他人所写，便自知多了。 前几天给朋友写信，有段似戏非戏之言，抄在下面：独栖昆山屏百事而适一文有聊斋伴枕叹无狐女自献惟闻造楼之声切切食有面眠有榻吸有烟谈无人遂笔下生出招来挥去一慰寂寂人子心俗江郎才尽勉与稿纸相搏他日丑妇见婆不堪质对谁解以纸上乾坤也噫捉管原自娱矣不意苦却众人则小子罪莫大焉何如夜半客到清茶当酒虚席论鬼得生趣哉 在我看，小说大概也是一种“鬼”。至今曾写过的小说长长短短约有七八十万字，却越写越糊涂。每想到此，便沮丧起来。忽然又想，谁又曾清楚过呢?大师也不说自己清楚。这样一想，心安了好多，笔也走得下去。 本书中的十余篇文章，自以为写得杂芜。题材不甚统一，人物颠颠倒倒，语言不专，结构原则不一致，连主题都明晰不起来。宽自己心时想，这怕是学步的必然，飞不过去的。那么，为保留学步的踪迹，我没有倒上去改它，反把发表在刊物时因种种原因的增删剔除补全，不敢掠人之美。 我发第一篇小说在一九七九年九月，便是本书带头的那篇《两代人》。发表前，据说曾有中文专业的老师批评过，大意是说我“不懂而作”。那时年少气盛，好强得很，一激之下去投了稿。现在想起来，很应该谢谢老师的。 因不懂，我小说的写作时间与发表时间常隔得很开，有时竟有几年，有时竟不再发表它了。这间隔也叫我冷静，安贫守拙。不与人争“专利权”，而找老的题材与老的人物，学麻雀，看看别人走过的道上有无剩谷，拾几颗充饥。诚然，这并非上策，不得已罢了。麻雀实在是羡慕鹰的。 其实，私心也是很想写点大作出来的。这怕是素质问题。比如那篇《一个不走运的朋友》，很想写得精神一些，用以鼓舞我的一个朋友，谁知终于还是不行。写到后来技穷，只好让他一死了之，还说是“出于人道主义”。比如那位经理，写时很想叫他重整乾坤，写着写着又不行了。这次没死，但也只好去排长队乘车，使挤挤的车厢又多了位乘客。比如《一个和另一个》，想要而终究没要，想忘而终于未忘，心又是苦的。直到《野外》，出来个爱诗的杨子，唱着“第一场雪到了”，但也始终未能与他去那藏在大山背后的树林。白天在一天天变长，梦的时间自然少了，这五六年，似乎在向清醒走去。我怀疑，觉得这对艺术不一定是好事。 比较而言，自以为还有几分可取的是《我曾经在这里生活》，《书》，《走通大渡河》。硬要凑数的话，再加上《癌》和《蓝旗》。 前天中午去食堂吃饭，买了两菜一汤。汤是清汤，三分一碗，备着防噎。菜碟很小，菜更稀疏盖不住底。我常嫌如今的菜少而贵，营养怕不足，有时便自己上街买蛋煮了吃。食堂里民工有许多，招待所整日里叮叮咚咚乒乒乓乓的声音便是他们弄出来的，近在我窗外一公尺处，很叫我分心。我正吃，看见一位五十来岁的汉子，穿着布工作服，端三个大碗朝这边来，坐我一旁。碗里的饭堆得很高。至少有六两，饭前是两碗清汤。他吃得很香。我看得心酸起来，再无颜抱怨。 我不知他是没钱，还是为儿为女舍不得吃。听服务员说，此地农村娶一媳妇有用到一万几的，老人在鞠躬尽瘁。我庆幸自己没儿子还不长住此地。扪心自问，我大概自私到为儿都不肯这样卖自己。可是，我们这代人便是老人们卖了自己才有今天的呀。 现在文坛正大谈“文化”。我不知这种卖，还卖得甘心情愿心存欣慰，是不是也属于文化。怕是吧。 在我生活的后一半时间，无聊时总爱写几个字出来。母亲见了，害怕得很，告诫说白纸黑字，要吃它苦头的。近些时候不常说了，但对字纸的敬畏之心依然留存。我自思除了写字一无所能，没别的活路，便依然写下去。我家远非书香门第，母亲识字很少，寡居三十年，靠做工养育儿女。她不求显达，但求平安，殷殷之情是很苦的。 既然黑字已上了白纸，就将它收拢。谨以此书献给我的老妈妈。 1985.6.12 于江苏省昆山县一招
精彩短评 (总计2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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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书 -
让我无比震撼的一部小说，坚韧不足以描述那些人物，“那个时代独有的一些东西”，我只能以这样简单的词汇粗劣地表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