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小说史论

出版社:江西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1-9
ISBN:9787210023029
作者:[美] 夏志清
页数:350页

书籍目录


第一章 导论
第二章 《三国演义》
第三章 《水浒传》
第四章 《西游记》
第五章 《金瓶梅》
第六章 《儒林外史》
第七章 《红楼梦》
第八章 中国古代短篇小说中的社会和个人
参考引用书目

作者简介

在任何对于中国文学的研究中,中国古典小说都是一个突出的方面。它们是对中国文化传统的主要表现;其中有些作品同世界文学中的经典作品一样值得重视。
这本《中国古典小说史论》共分八章,全面系统地对中国古典名著《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金瓶梅》作了评述,探讨重在阐译,为作品本身的基本理解和欣赏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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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2条)

  •     一、虚构或真实小说,英文fiction,首意是虚构,但我们知道鸿蒙之初是史,即真实,用文字记录以传世不朽。不管正史野史,历史或传说,小说家们试图为自己书中出现的人物事件一一找出出处,这样的粘连为小说增添了存在的价值。但随着小说观念的更迭,小说形式的更张,人们倾向于把小说当成独立的可以不依靠历史而真实存在的艺术品,于此,无论读者小说家,在形式和观念上改变了对小说的看法。小说慢慢有了现今之意,即虚构。小说独立存在的价值被确立了,也就是说虚构的价值被人们认可了。小说(虚构)渐成为我们抵抗现实的武器,这里面蕴藏着的,大抵是理性思潮、哲学体认的支持。我们不用上升到形而上的程度,对真实与虚构的真与伪进行辩驳,即可知道在小说里寻求真实无异缘木求鱼。小说家在创作中随意穿梭于真实和虚构,似乎更是在嘲笑真实与虚构的模糊界限。然而无论古代的读者,或是现代的读者,我们仍然忘却不了小说叙述真实的本事,对小说家的嘲笑视若罔闻。在此我仅举中国当代小说两例说明之:一是虹影小说《上海王》,二是王安忆《纪实与虚构》。虹影在序中言该小说实上海王之史,诸般叙事皆有史可查,所作的无非穿针引线织就史实缀成的历史一章,那么对读者而言,请勿远观亵笑之,反倒是要一一对号入座,在历史洪流中寻找个体的一席之地。这样的张狂似乎必然得到读者的谩骂,因为小说企图颠覆读者历史观的利器反讽般的是历史的反命题——虚构,这无疑是拿起读者自己的巴掌扇自己的脸。至于另一部小说,王安忆的《纪实与虚构》,在某种意义上——除却作者主观判断的锲入——更像是作者小说创作观的集锦与具体化。她用追忆的段落形式,历陈家庭故事——纪实与(家族故事)姓氏查溯故事——虚构,可谁又能说这样的定义不可以颠倒过来呢?王安忆的双线叙述也以某种张狂的态度挑战读者的认识,无怪她曾以《创世纪》为题命名之。夏志清先生在其《中国古典小说史论》(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9月第1版)导论中有如下的一段话:中国人浸淫儒家经典既久,自然养成了他们深求寓意的习惯。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对虚构故事的不信任表明,他们相信故事和小说不能仅仅作为艺术品而存在——无论怎样加上寓言性的伪装,它们只有作为真事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它们得负起像史书一样教化民众的责任。夏先生的这段话是在对比中国古典小说和欧洲中世纪后期至19世纪这一历史区间内的欧洲文学时说的,回落到中国古典小说上来,小说(中国古典小说)的兴起及发展的传统——说书背景与史官传统——决定或至少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读者包括小说家们对小说观念的理解。二、虚构真实如果说在小说观念上,从真实到虚构是一条必然之路,中国的小说家们也在这条必然之路上,自觉不自觉地朝背离历史叙事的方向走去。同时,从话本的兴起兴盛,再到拟话本、短篇小说、长篇小说,中国的小说家汲取各种语言文字形式的养分,也在从话本的语言文字传统逐步演进的道路上朝着背离文言传统的方向走去。毫无疑问,话本传统是一个生命力极为顽强的核心元素,也是包含诸如文字形式、绘人状物习惯、小说结构等诸多元素的元素群,源自文化传统和历史惯性的话本传统远非随小说家观念的演进而随之演进的附属物。换句话说,小说家在对小说形式进行改良时,对技术的把握远未达到得心应手的地步,话本传统时而会在即使处于历史长河后期的创作中显示出令人尴尬的生命力——话本传统的演进,仿佛游荡在漫长小说发展史上的一束老灵魂,漫不经心却也最终与小说观念的演进一道绘出了一条一体两面的线条。从真实到虚构的漫漫旅程,中国的小说家在摆脱历史叙事束缚的漫长历史中,面临着怎样的问题?换句话说,面对夏志清评论的6部长篇小说的次序,同时也是历史出现的次序:《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儒林外史》、《红楼梦》,这样的次序说明了中国古典小说发展史上的什么命题?夏志清自己回答道,(中国的小说家)一旦离开历史记述,就面临这样一个问题:怎样去提供一个在人类兴趣上能与历史事件竞争的真实感——小说家的任务,不仅是要使读者对他们的故事感兴趣,还要是读者相信这些故事对人类的重要性。如果我们先把小说家的艺术控制力撇在一边(我们无法不把艺术控制力撇在一边,正如夏志清在评论《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中所述,几乎所有的中国小说都为并非总能帮助深化主题的过多人物事件所累;甚至连《红楼梦》,作者都免不了自讨苦吃地刻意维护故事堆积性的传统,附带叙述了许多次要的小故事,这些故事其实可以全部删除,以便把篇幅用在更充分地经营主要情节上),那么对任何一个小说家来说,虚构真实无疑是摆脱真实并捕获真实的黄金之路,并因而明摆着的是小说家必须掌握的本领(尽管小说常常只是作为聊以自慰的小摆设存在,作为独立的职业,小说家的身份远未得以确认)。如此,我们或许可以说,小说家虚构真实的本领是他们在对话本传统充分掌握的基础上背离而创作的本领,反过来说,小说家在对话本传统充分掌握的基础上背离而创作的本领也正是他们虚构真实的本领。夏志清在评析《儒林外史》时说:“即使在这两个成功的喜剧形象(周进、范进)的描绘中,读者仍须将两种不同的喜剧场面区别开来:一种根植于对社会风格的实际认识之上,另一种则属于夸张的讽刺文学,有意地从现实转向荒谬。吴敬梓来回穿梭于这两种喜剧方式之中,使学者们惯常将那种荒谬可笑的讽刺场面也认作现实。但在这些场面中,作者常常改编插入一些平时通过阅读所积聚的笑话和被夸大了的传说逸闻,这些笑话和传说带有它们本身固有的色彩,并给小说带来了一种滑稽的、插科打诨的口吻,而这与显见小说中对于社会风俗的大量严肃的喜剧性描绘是不相宜的。”随后他用严致和之死这一著名段落展开阐释,对小说家虚构真实的虚构性具体化:话说严监生临死之时,伸著两个指头,总不肯断气,几个侄儿和些家人,都来讧乱著问;有说为两个人的,有说为两件事的,有说为两处田地的,纷纷不一,却只管摇头不是。赵氏分开众人,走上前道:“老爷!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心事。是为那盏灯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说罢,忙走去挑掉一茎;众人看严监生时,点一点头,把手垂下,登时就没了气。(《儒林外史》第6回“乡绅发病闹船家 寡妇含冤控大伯”)夏志清说,……吴敬梓却又为严致和安排了一个两根草芯的故事(这或许是作者虚构,或许是在一本笑话书读到的),这个故事太妙了,以至难以割爱,这样严致和就作为一个极端的吝啬鬼而死去,尽管这与前面章节给人的印象相矛盾。三、社会和个人的角力(本节选录原文)……但是小说家在描写现实时竟利用到他的文化中互相矛盾的事物,这个事实,至少表示他已触及人与社会的基本问题。在中国,如在世界其他各地,小说家别无选择只有把文明人进退两难的窘境记载下来。(导论)在夸扬儒家英雄主义和道家的超凡脱俗时,说书人显示出中国文学想象力的平凡。在中国思想中,根本没有类似西方那种不无同情地使本能和情感本身与理智相对抗的道德两重性形式:如尼采定义过的日神理想和酒神理想、布莱克的天堂和地狱以及现代心理学家系统阐述的类似的东西。中国文化的伦理倾向趋于对酒神本能的压抑。剩下的反抗性格,如无忧无虑的放诞、荒谬的自负之类的热烈本能都被赶进了带有超越力比多含义的道家和儒家个人主义形式的狭道。在实际行动的范围内,由于不能驾驭利用那使生活丰富的暗藏着的性本能,出现了对一种经过调节的享乐主义的隐隐约约的容忍,形成了谨小慎微的正统派道德;在文学领域里,同样由于不能肯定这一生命力,导致了对悲剧性本能的压制、驯服,从而拒绝思索惊世骇俗的人性内容。作为纯文学主题,中国文学中的性爱倾向于与感伤情调相结合,它的狂野一面很少涉及。……爱情故事中出现的明显的混乱和富有成效的紧张气氛是因为说书人同时忠顺于社会和个人的结果。不过它的最终的道德目的却不能称之为含糊。当说书人带着中国传统道德家和哲学家身上所看不到的彻底精神,对男女感情所有美和丑的方面进行了研究之后,他请求人们要注意身体,保持头脑清醒:当他尊重男女感情本能的完整,哀叹性剥夺的情形时,他站在个人的方面;而当他指出性欲冲动与纵欲所带来的危害时,他又站在社会的方面。……因此似乎可以说,说书人对男女感情世界的探索只不过进一步肯定了他对谨慎、中庸传统的尊重。他不能违悖中国传统思想——通常偏爱的是有节制的欢乐而非不受限制的激情,在强烈表现布莱克式的精力和酒神式的狂热面前本能地退缩。他对儒家英雄和道仙所持的全力颂扬的态度,与他对待既寻求自我满足又成为声乐之乐牺牲品的情人所持的矛盾态度形成鲜明的对照和冲突。然而,正是这种矛盾态度才使得许多爱情故事免遭典范故事那样的命运,免于变成与现实很少联系的幻想作品。纵观中国文学,通俗短篇小说在描写人方面取得的成就最终在于对本能的自我的大胆描绘、对激情有益与破坏的方面所作的实事求是的研究。在那些最优秀的爱情故事中,我们看到了一种富有同情心的真诚的现实主义,它在对人类实际冲突的感情论证中,为我们解释了社会和个人之间的冲突。(第八章《中国古典短篇小说中的社会和个人》)四、时间之门以上各段都是来自读夏志清先生《中国古典小说史论》时的想法,拖了一周才得以勉强完成。而当时当地之想,和形成的文字竟可以如此不同。夜深时,盏灯当头,裹着被子在床上看,文字能转化成一个个影像,并非小说里的场景,反而是夏先生评论作品时对小说家形象的涉及所致,是小说家的形象。譬如吴敬梓吧,不愿去做官,老时写小说——看着这些文字,他的形象,他和许多涉及的、未涉及的形象,慢慢有了鼻子、眼睛,像个真实的人起来,他们的起居、抱负、玩乐与思想,如同生活在我的周围的室友、同事,我的眼睛记录下他们的形象,我的感觉吸收他们的体验。那个久远的时代仿佛飘然而至,或是我踏入时光倒流之门,步入那段过去的历史——“我”的身份,“我”的所在倏忽被提了出来。我做过什么?即将做什么?这是面对历史人物我向他们提出或历史人物向我提出的问题——在过去,我会如同那班小说家们做过些什么?——在将来,我会如同那班小说家们将做些什么?做过什么或将做什么?现在这个时间段完全湮没在过去和未来这两个相反的时间区间里,我仿佛在过去的时间里看到超越现在而直接闯入未来时间的另一个“我”的影子,以及相反的,将来的过去人。这种感觉远非我的文字所能描述,然而我仍然相信,就在这样的时刻,过去和将来的两个“我”相见了,不用依赖任何的表达方式,契合的如此完满。而在这之外,述说者是现在的我。“我”的形象——夏志清在导论和最后一章里都引用了一个短故事,我在读他引用并评论这些故事时,产生与看宇文所安评析王守仁《瘗旅文》时同样或类似的感觉。念其暴骨无主,将二童子持畚锸往瘗之,二童子有难色然。予曰:“嘻!吾与尔犹彼也!”二童悯然涕下,请往。(王守仁《瘗旅文》)“吾与尔犹彼也!”王守仁说这句话时必有千言万语的体味,旅人之死似乎让他窥视到了自己幽黯的命运,这种隐晦的征兆已然笼罩住他——然而,他又不仅仅是因为同情旅人、同情自己而这样做、这样说,王守仁记录下当时当地的情景、他的感受,试图在自己和旅人之间构筑出一种关系,而恰是这种关系,又不仅仅停留在过去的时间里,反而可以通过千年万年的传承,在现在、在将来和现在的人、将来的人形成某种关系。我仿佛潜入了那个时代,目睹各色人等行经眼前,目睹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诸般事件,悲欢离合,更多的是悲哀的故事,譬如死亡。死亡,或说的更确切些,故去的死亡,我目睹旧时的人的死亡,产生出丝毫不像行走北京大街上目睹而生的意像与感,纯粹而无我地与若干年前的那个可以生活在彼时的“我”重合。凭借这些文字给我的片刻感悟,我打开了通往过去的时间之门,得以在时间戒律的指缝之下窥视彼时的我。(完)(版权所有,请勿转载)10/25—28/05
  •     不管是洞见还是偏见吧,阅读夏先生的著作是个享受和学习的过程。生活忙碌,也懒于作进一步整理和写感想了,姑且摘录一些原文的观点论断(为逻辑的需要,做了微调),按照自己的理解,把它们粗糙地放在一个小体系里吧。因为翻译的问题,更不免怪怪的哈哈。导论一、 评判古典小说的尺度。1.中国传统长篇小说有一鲜明对照。一方面,大多质量平平;但另一方面,如三国、西游、水浒、金瓶、儒林、红楼等重要里程碑,都在各自领域开拓了新境界,对中国小说的发展路径深有影响。2.清末乃至五四以来,学术界、文学界普遍对传统小说存在不满情绪,或认为其没有承担起社会教育之责,或认为其在艺术和思想上无甚贡献。否定这种观点、坚持传统小说民族重要性的是共产党人,但是出于民族主义的需要而对传统小说进行义务性的赞扬,无益于我们对传统小说的理解。3.中国小说的特色唯有通过历史才能充分了解。同时,以西方小说的尺度来考察中国小说,对公正评价中国小说也必不可少。二、 古典小说的历史源流。1.明代白话短篇小说直接来自说书传统。最早以职业说书人的身份来训导、改造俗众的是隋唐时期的僧侣,唐代也已可见对凡俗职业说书人的记载。随着明代冯梦龙“三言”的刊行,口述故事对白话短篇小说的影响已告结束:后来的同类作品,全出自文人对冯梦龙的有意效仿。说书人在写实的灵活和广度上有所长,但他们同时又是严格依照因果报应的观念来解释历史和传说的粗俗说教者。2.明代白话长篇小说还继承了史官传统。小说家在小说创作艺术尚未十分圆熟之前,依靠各代的历史提供取用不竭的人物与故事,呈现真实性。较好的历史小说家虽然缺少说书人叙事时活灵活现的本领,但比说书人更尊重事实,能不为严格的道德所缚,去表现现实生活的复杂性。三、 古典小说的文体、小说观及其局限。1.明代小说使用的是文言、成语仍占重要成分的、包含了各式各样文体和辞藻的白话(说书传统自身带有大量的诗词陈套,同时文人也有意使用浅近的文言、与说书传统对抗)。直到儒林和红楼才可见到数量可观的白话描写散文。此前,小说家仅在人物对白里注重运用白话,写人状物通常可见的是古文词汇和诗词骈文似的行文结构,而叙述时运用的散文极为刻板平淡,按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平铺直叙。明清小说家很少注重情绪与气氛的联系,以至极少能将叙述、对话和描写融为一体;介绍新场面或许很精心,但之后极少对描写的细节重新提示,人物跟背景几乎脱离了联系。近乎说明式的叙述表明,小说家缺乏驾驭一个场面和展开其全部潜在戏剧性的雄心。2.传统评点家称赞某个小说家时,常强调其严肃的说教意图以及其简洁的文体,这些都是史家的特点。这些批评,实际上都是比较:在了解西方小说并了解其崇高的文学地位之前,对他们来说,记叙散文中唯有无人不重视的传统史籍(而《史记》作为其最高典范,常被拿来作为评判小说优劣的标准)来抬高小说的身价。传统小说家对小说这样的地位,也是满足的。3.古典小说没有从形式上或者风格上摆脱说书艺术和史学传统的束缚,以及依赖地以来其他文学形式。假如采用小说的现代定义(即其是不同于史诗、历史纪事、传奇的一种叙事形式),中国(长篇)小说仅在红楼里才找到这种形式的真正身份。四、 中国古典小说与现代西方小说的比较。1.中国古典小说与现代西方小说的不同对小说形式的注重方面相差甚远。2.更重要的是,中国古典小说代表了一种不同的小说观念:现代读者把小说视为虚构,其真实性唯有通过作者精密的“证明步骤”得以体现,但中国明清的作者与读者对小说里的事实都比对小说本身更感兴趣。(再简略的故事,只要里面的事实吸引人,读者都愿意接受。)(职业说书人要特地通过交待人物来历、附会史实等,以保证其故事的历史真实性。)(讲史小说自然是当做通俗历史来读,荒唐的故事附会上史实,也可能被当作事实而非小说看。)他们对虚构故事的不信任表明,他们相信故事和小说不能仅仅作为艺术品而存在;无论怎样加上寓言性的伪装,它们只有作为真实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它们得负担起史书一样教化民众的责任。3.由此导致,中国小说家没有充分地利用小说的艺术性。他们很少觉得有职责把一段重要情节尽情发挥,直到其所有的潜在意义都戏剧化为止,相反他会让好几十个角色记在书里。在这种堆积性故事的结构中,他们恪守着说书人的叙事方式(例如章回体、下回分解的陈套)。4.当然,这些局限不等于中国古典小说艺术上不卓越。批评的首要问题仍然是看一个故事或一部小说对人类的状况是否言之有趣或是否重要。五、 作为中国古典小说的思想意识结构基础的信仰和态度(这部分结构凌乱,胡乱摘录)1.一个故事或一般小说是否具有复杂的真实性,除了依赖作者的聪明才智以及对人和社会的了解,他对现实的描写,总不免要受到文化传统的道德、宗教条件的限制。他有从传统中选择不同因素来构成自己世界观的自由,但却不能完全扬弃那个传统。因此,为了充分欣赏中国古典小说,我们必须讨论作为中国古典小说的思想意识结构基础的信仰和态度。2.西方小说家只面临基督教教义,中国小说家面对儒释道三教(而民间佛道教义上已经模糊了)。不论明代小说家私下同情的是什么,他总是不加批判地采纳各家混合一体的教义。这在有见解的作家手里却大为有用,因为他们可以将不同的态度集中在一种无法协调的紧张情势中。3.中国说书人和小说家描写现实的指导大前提,与三教却不相吻合:一,他们完全接受壮丽与丑恶兼容的人生;二,他们对实现自我的要求给予极大的同情,并在同情中掺杂着一种对其自我毁灭倾向的恐怖感。4.中国小说的并无维多利亚时代小说那种虚假的正经(他们会觉得许多我们古代小说家感兴趣的东西有伤风雅)——虽然与其说是现代人的开明,不如说是对淫秽、疾病毫无掩饰的兴致。因为“醉心于生命”,中国小所家似乎无法注意到现代西方文学常常描写的厌倦状态。我们的小说充斥着极端的英雄和极端的恶棍,而这两种角色都活得有声有色。5.尽管务实的中华民族固守中庸之道,但中国人的小说人物所走的却是趋于极端的路(忠臣烈妇等今天虽常被当作对封建主义的盲从,但也不失为为理想奋不顾身以维持个人尊严的荒唐英雄)。这也意味着艺术的原始和听众的天真。6.从说书人和小说家越来越大胆的文字中,可以看出他们对恋人的同情。但是他们绝少有可能不强调三教的教条。源于名额的诗词曲,与浪漫伤感主义的传统密切相关,因而说书人和小说家在未得礼教的许可为恋人说话时,也会求助于它们。7.对于中国人伦关系造成的社会不公的盛行,说书人津津乐道的因果报应只能勉强解释。因果报应理论在白话故事中应用在一切人事上,多少是情节上相沿成习的因素,也造成话本故事的幼稚不真。但伟大的小说极少以证明因果报应的灵验为务(这一现象恐怕更多表明艺术的觉醒,而非理解力的成熟),他们实际上关心的是对不公正的反应。8.儒家英雄以大公无私的精神献身于公道与秩序,以求实现自我。满怀奉献热诚的大无畏的个人主义者,是历史及侠义小说的主要人物。讲史小说关心秩序的重建,武侠小说注意公道的重振。9.在哲学思想上,佛道启示在中国小说占最高地位。但小说家作为搁浅的鱼(庄子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仅能指点出世的道路,同情心却寄与那些既想使现世比较公平安定,又要活得更充实的男女。本书的六部小说的主角都是倔强的个人主义者,并非偶然。10.本书后面具体的小说批评,也会讨论其把各种不同的思想因素化为书中人物实际的冲突时成功 的程度。这要视作者的智慧、修养和技巧。小说家在描写现实时利用到他的文化中互相矛盾的事物,表明他已触及人与社会的基本问题。在中国,如在世界各地,小说家别无选择只有把文明人进退两难的窘境记载下来。分论罢工了,等哪天有力气了再补充吧。过了二十天了,印象有点模糊,暂先随手回忆下印象深刻的地方。三国演义:最精彩的是驳斥了胡适对三国演义结构松散,人物形象前后不一致的论点(比如关羽)。夏通过原始素材与小说文本的比较,揭示了罗贯中的艺术创造所在——他正是面向看似矛盾(也许这才更加真实)的历史素材,运用自己的艺术理解,精心选取它们(比如像因果报应这样的糟粕,根本没有取用)到小说里——同时也揭示了三国演义朴素简约的艺术美(温酒斩华雄的细节)。总之,看似前后矛盾的性格,不但不是作者的粗心,而正是他对历史人物的理解,这些在细节中多有伏笔。温酒斩华雄一小段,袁绍、曹操等人性格也通过简单的对话跃然纸上。总之,这让我这个小时候自以为已经熟读的三国粉有了全新的观照,搞得很想重读了。水浒传:精读血溅鸳鸯楼印象深刻,夏指出除了生动的动作、语言外,专门用看似闲笔写武松坐下了吃酒以及刀刃倦了,赋予了小说格外真实的现实主义色彩。对作为英雄个人和作为梁上好汉群体的价值观的区分很有道理,前者有个人英雄和反抗色彩,而后者多是杀伐和自我壮大的需要而已了。对水浒中的暴力倾向,人物放纵食欲却禁色欲的特点,以及仇视女性倾向的阐述也颇有启发。西游记:同样也是因为是中国人自小以为自己很了解这部作品了,所以读了本书格外有收获。无论是揭示唐僧的“真实面目”(也就是,圣僧的外表和原型,以及故事中其实是一个无能、疑心、担惊受怕、少见真正佛教修养的喜剧角色)还是悟空的性格不同面向(比如指出了悟空的佛教领悟很高,多次路上提及心经,告诫师父担惊受怕实际上是佛教修行不够等,这跟我们电视剧的悟空何其不同也),都有启发。儒林外史:以后读。感觉太像是短篇小说的合体,以及那些过于寄托作者理想的人物,不喜欢。说到是中国第一个用自己的散文写景色的小说家,别有启示——因为完全没想到中国小说喜欢引用文言诗词写景其实是“陈套”(而不是我们今人所看上去的“有文化”),吴敬梓用自己的散文来写景状物,简直像是西方画家学会了用透视法看世界一样的突破——一个文学传统对它之下的作者的限制何其潜移默化,突破又何其难也。金瓶梅:看了夏介绍的情节,感受到了红楼的渊源。但看了介绍和评论也就感觉够够的了,从喝尿那段的恶心情节到它松散粗糙的情节和结构,估计很难有心情读了。我感受到了这书里,性是武器,是权力。红楼梦:把一百二十回视为一个整体评论,肯定要招人骂了。但是我却同意,无论续书如何,通行的、大众认知的红楼梦终究还是程高本,过分肢解红楼梦(比如把曹雪芹说得完美无瑕,把问题都归于续书)是不公平的(不过话说回来,夏的评论调的后四十回也过多了……)。红楼梦是中国小说里的最爱,突然不想多评了。只想说夏最后的两个看法深得我心,一是我也在宝玉赶考跟家人告别中读出了说不出的悲怆,宝玉虽然要作为一个看破红尘的角色,但他的情绪,或者说作者渲染出来的情绪,终究是不舍尘世美好的人强行割舍时的伤痛感。二是,曹雪芹虽然(可能)会让贾宝玉出家,但他毕竟还是尘世中人——他当真看破红尘,他也就不会悲金悼玉、为这些儿女立传了。因此,无论红楼梦自传性质多强,写宝玉终究得与自传分道扬镳。所以我时常也在想,大家对后四十回义愤填膺,但也许就是曹雪芹本人,也一定会为最后的结局发愁吧……分论部分出于对整理的懒惰,半小时写出来,都没翻书确证,变成了凭空的碎碎念。好多印象不一定准确了,请多包涵= =。

精彩短评 (总计50条)

  •     很好!
  •     好的学者真应该如夏志清、陈平原这样,一贯而通,有功底,敢创见。
  •     作为史论 总感觉书籍数目和年代变迁史是不是有点单薄 但我很喜欢夏老的论点 ~~
  •     原来后来许多海外学者对四大名著金瓶梅儒林外传的解读还真是从夏志清这里来的啊!
  •     夏老先生写林黛玉时一定是列著“作逼都得死”的提纲写的!(捉狭脸)倒也的确合我最近所想:始知是无情宝钗好,谁都看不上,谁也都可以。
  •     嘿嘿,夏老先生最干脆了,总是敢于说什么是最好的没有之一
  •     很独特的视角。初读不同意,但读越觉得有意思~
  •     找得到的pdf版本都是缺页的???
  •     感觉就是写给外国人看的,没有什么启发。感觉作者已经去国太远,根上完全断掉了。
  •     好书,写的好,比较文学的视野,新批评的解读。
  •     老师让看的= =
  •     我对他对《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中王三巧的分析保留意见。夏志清还是提供了对我而言蛮新的视角的。
  •     夏志清先生首先是一个严肃又不失有趣的小说读者,这正是我心向往之的阅读态度。他的学术著作自然也引人入胜。通过版本的比较、文本的选取、人物的分析,特别是与西方文学的对照等等,最终的落脚点都在于更好地理解、阐释和评判作品上。一部小说史下来,常有独到之论,乍看新奇实则大多公正持平。让读者不光对六大长篇小说及若干短篇小说本身,还对小说的艺术技巧和艺术形式有了更深的领悟,对中国的文学传统乃至文化传统有了更多的见解,真是收获颇丰!
  •     点评六大名著亦如现代小说般鞭辟入里。
  •     这种明显的再翻译体最近读起来真的很不顺...译者怎么回事
  •     功底颇深。
  •     中肯而公正地对中国古典小说的评论,在对版本材料的考究方面也很专业,对几部小说的中正评价让人耳目一新,当做是阅读入门也很不错。中国的高中生应该多看看这种书,而不是断章取义的做一些不知所谓的阅读理解。
  •     老师翻译的书,翻译课的第一个例子。借来看了,很涨见识
  •     大二
  •     夏公举了很多西方文学的例子,与六大小说作对比,有意思
  •     三水西的部分不错
  •     夏的文学批评似乎没有对传统天然敬意的负担。原来说书起于僧?
  •     第一,觉得文章中都带有“比较”的视野,可吸取一些思考点,但论点估摸还有商榷余地。第二,《金瓶梅》包括《红楼梦》部分,有些论点想起了之前读格非的《声色与虚无》,涉及到的佛道部分,还需要补知识。第三,因为该书对六部小说以及一个短篇小说的论文,觉得并不能成为“史论”。
  •     识见不凡,大多印证了自己隐约的感觉。作者对“心理描写”似有一点执念。
  •     可惜缺《聊斋志异》。
  •     夏先生对《西游记》和《水浒传》的评析让人颇受启发
  •     那时通过殷海光知道夏济安,然后通过夏济安知道夏志清。
  •     海外研究中國古典文學的思路很不一樣,啓發多多。
  •     昨天还在电视上瞄了几眼新版水浒。各种不像。没有读过国人视角中的古典小说史论,是以无从与夏氏观点进行比较。不过各种我没有想到的切入点倒是真的,超越了文面的义理阐发这一块我还早得很,看来古典小说是得从头补起了,小时候读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     条理是王道
  •     2016-11-3
  •     别开生面,文学批评中吹来清新之风。
  •     夏老师学识没得说的,但对于看过这些古典名著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新奇的点。特别是在红学背景下,红楼梦的点都已是老生常谈。期待夏老师的现代文学史。
  •     不知所云。另,又不止这五部书。
  •     前七章还是夏氏“人的文学”在中国古典领域的实践,第八章居然有所超越,令人惊喜,加一星。其批评态度之专业(立场自然可议),及不时流露之同情,亦令人尊重。Ps:读的是安徽文艺的《导论》本。
  •     版本加比较文学
  •     原著是夏志卿写给英语世界的六大古典小说(四大名著加金瓶梅和儒林外史)的介绍。水浒揭示了中国人最黑暗的心理的说法,被我导师指为西方中心主义。我以为,学术可分为史与论,而夏属于后者,采取现代的价值观并无不妥。
  •     果然是大神。。
  •     翻译得太烂。。。夏志清的风格被淹没了
  •     似乎夏志清總喜歡用西方文學的視角看待中國文學,不見得是件好事。
  •     我总觉得,夏公有种写着写着猛然抬头敲着自己脑袋:“啊不行我还是得夸一下啊”的感觉233333
  •     读的是安徽文艺版
  •     提供了一些与教材上一贯的说法不同的见解,以及与西方文学中的素材进行列举对比很有启发性。
  •     所謂古典小說,在夏先生筆下亦只是四大名著、金瓶梅與儒林外史這六書而已。譯本不好,不過是無妨的。記得夏先生在中國現代小說史裡寫他對中國文學並無特殊興趣,僅是作為一門學問來研習。任誰隨便翻幾頁此書,也讀的出夏先生實在是客氣了。
  •     看上去以一种很客观的角度评价了中国古代通俗小说,笔锋犀利,招招制敌。
  •     从史学的角度看,最后一章讲得最好。对爱情、淫欲故事的分析,可以讲到说书人自己隐秘的希望和社会道德之间的矛盾以及如何调和,从而展开了明、清思想史中最不易被史家察觉的面相——单个人自我的欲望和道德观。
  •     導論+六部小說的論述,然後叫做《小說史論》還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     前面部分翻译得极差。夏志清的思想和分析果然独特、犀利。《儒林》《红楼》二篇写得尤好。
  •     “国外”的和尚会念经!
  •     2001,12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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