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人生—— 一个死囚的新生

出版日期:2014-5
ISBN:9787512626967
作者:张煜
页数:458页

内容概要

作者于1998年元月出狱,担任民营企业技术厂长、工程师。于2000年受聘国家二级企业技术专家。于2002年担任民营集团公司总工程师、总经理。于2006年自办公司,获得两项国家专利,为社会、特别是为下苦力、干重活的劳苦大众做出了巨大贡献。

书籍目录

目   录
作者自序………………………………………………………………………
1
代序者说………………………………………………………………………
2
内容简介……………………………………………………………………… 3
上 部
第一章:苦难的家庭…………………………………………………………
7
第二章:爱情与犯罪…………………………………………………………
18
第三章:审判…………………………………………………………………
71
第四章:监狱与改造…………………………………………………………102
第一章:苦难的家庭
公元一九六四年,按中国传统的十二生肖为属龙之年。就在这一年的十二月二十六日,我出生在淮南省韶阳市郊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取名叫张玉龙。
我的父亲叫张天明,共有姊妹四人。父亲是老三,老二是个姑姑,在早年要饭时送给了别人,至今也无下落。后来我奶奶又带着我大爹和父亲逃荒到东山河时,改嫁给了一个姓袁的人家,他们只收留了我大爹而不要我父亲。我父亲就投奔到我舅爷家生活。我大爹便改姓姓袁,随后才有了我幺爹。
父亲是在我舅爷的照顾下长大成人的。由于在贫困中长大,又没上过学,父亲除了勤劳能干之外,便是脾气暴躁,不讲道理,而且打人手狠,这在以后的记叙中可以看到。
我的母亲叫李家珍,是一个命更苦的人。嫁给我父亲时,娘家已无父母和兄弟姐妹,只有一个收养她的叔叔。母亲便让我们认他为姥爷。在我记事的时候就知道他每年要来一次,记得他最后一次来时已很老了,拄个拐棍,说话不清也听不清了。那时我刚上初中,中午放学后翻墙进肉联厂偷了几块生猪肝回家,家里人已吃过饭干活去了。姥爷见到我很高兴,我便陪他说了会话,吃了饭也去干活了。当我上学前回去拿书包时,见他拄着拐棍在厨房的煤火旁站着。我过去一看,只见炉火上放着一个铝盆,里面用清水煮着一小块我刚带回的猪肝。我一下子明白了,就赶忙扶他坐下,找来油盐放到盆里,又拿双筷子给他,让他坐炉火边等着,我便上学去了。过了几天,他生了病,母亲怕他会死在这里,就赶忙送他回去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他是在回去半年后去世的。
我共有姊妹六人,最大的是一个姐姐,叫张玉枝。我不知道大姐小时候的情况,只听母亲说她小时候很精明可爱,这从很早的一张照片中可以看出:她坐在父亲和父亲的一个很好的朋友中间,被他们一人拉着一只小手,一副很聪明可爱的样子。我还有一个二姐,据母亲说是在大跃进过“粮食关”时被饿死了。当时大姐也差点被饿死,母亲在给我讲述那时候的情景时,每次都痛苦地流下了眼泪,我也就不难想象大姐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后来有了大哥和我,大哥乳名叫和顺,我叫和平,只相差两岁。由于父母很忙,我同哥哥小时候几乎都是在大姐怀中抱大的。大姐除看护我们外,还要做饭整家务,父母在家时她就出去放牛拾柴火。由于父亲脾气很暴躁,经常与人争吵斗架,一旦受了气,回到家就打母亲和大姐,而且手很重。不管抓住什么就劈头盖脑地蛮打,有时成缕的头发就拽了下来。母亲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护住大姐呢,就这样,大姐硬是被打得痴呆了。那时大姐还不到十岁呀!
在我所能记起的片断中,我感觉我的童年是愉快的,我经常同本村的几个小伙伴一快玩耍、捉迷藏、逮鱼、采山果等,而且还很受父母的宠爱。记得那时也是父亲一生中最风光的阶段。由于他根红苗正、勤劳能干,被选为贫协干部,经常带着我去开会、吃大伙等。并教我喝酒、猜拳行令,而且给我很多各式各样的毛主席像章,这让我的小伙伴们羡慕不已,因为他们只能在过年初一的早上来我家拜年时,父亲才给他们每人发上一个。
由于父亲没文化、脾气暴、又意气行事等,后来被挤了下来,在生产队担任队长、贫协代表等职。于是脾气越来越坏,一喝醉了酒就好发酒疯、打老婆孩子,这在当地是出了名的。比如他在外面一旦喝醉了,就开始与人争吵,被人送回家后,不管是白天还是半夜,都要将孩子们叫进来跪在他的面前,非打即骂,听他的训斥,活像一个暴君一样。母亲只能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给他倒水拿烟,稍不如他的意就将茶杯茶壶摔碎在地,开始打骂母亲,然后拿着竹板或木条挨个训打我们。我常常跪得腿脚麻木,浑身打战。由于那时我还小,加上他对我的偏爱,我每次还是第一个被他赦免去睡觉。可怜我的姐姐和哥哥,则每次都要等他训斥够了,精神疲惫后才算结束。最可悲的是,他这种酒后的做法又逐步发展到平时对我们做错事的责罚上,而且强迫我们的母亲也照他的样子做,一点也不许袒护我们。因此,我姐姐哥哥受的罪自不必说,我只列举几件我个人挨打的事,就足以说明我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在我六七岁时,一天下午我同哥哥发现了放在抽柜中的一个给猪打针用的注射器,我们就拿出来玩,抽入水推射,比谁射得远。由于用力过大,针头飞出撞到墙上被折弯了。刹时,我和哥哥都吓坏了,赶紧将针头扳直,但无论如何也恢复不到原样了,只好放回抽柜里,提心吊胆地待着惩罚的来临。到了下午放工时父亲恰巧又带着兽医来家给猪打针,很快就发现了针头被损坏,父亲便怒不可遏,随即将我和哥哥叫出,不管三七二十一,每人劈头盖脑地扇了几巴掌,幸被好心的兽医拉住了。我还暗自庆幸这次就算了,谁知父亲送走兽医后,就从屋边的竹林旁掘了一根拇指粗的竹棍,进屋就抓住我和哥哥轮个进行抽打,也不管我们怎样撕心裂肺般地哭叫,直到那个竹棍被打劈、打断,我和哥哥在地上滚不动为止……
随后大哥开始上学了,大姐也随父母一块出工劳动,这时我小妹玉花才两三岁,又有一个弟弟玉海,照看他们两个的任务便落到我身上,天天抱着弟弟哄着妹妹,只要他们不哭就行。有时父母不放心,怕我跑出去玩,出工时就干脆将我们三个锁在屋里,一旦有啥差错,轻者挨骂,重者就要挨打、罚跪。
在我开始上学时家门口的两条火车路改建成了一个列车站。我便开始在车站上玩耍、捡煤渣。由于我的聪明和勤快,车站上的列检员和火车司机都很喜欢我。我给他们扫地、跑腿买东西,还学会了挂接车头和看发信号,并时常帮他们工作。他们也常给我吃的东西和小物品,还经常将货车上拉的苹果、梨、西瓜等拿些给我,但最多的还是煤块。因此,只要我一放学就扔下书包,挎着一个篮子到车站上去,每次都能拾一两篮子煤回去。这样以来,家里的煤就烧不完了,经常送给亲戚们烧。后来父亲为了赚钱,就把煤卖给烧石灰的窑厂,并开始对我施加压力,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叫我起床去捡煤,除了上学外,我几乎都是在车站上待着。由于捡煤渣可以挣钱,村里的其他孩子和妇女也慢慢加入捡煤渣的行列,每天都有一二十人。由于我家离车站最近,我又最早在车站上混,通常都是我捡的煤最多,有时一天可捡一二百斤,因此也常受到父母的偏爱和众人的称赞。但这也给我自己造成了不幸,一旦哪天没别人捡煤多,就要受到父亲的责罚,特别是在冬天,早上五六点钟就叫我起来去,车站上也冷冷清清没有人,我的手脚都冻裂了,我就从站上拾些油棉纱躲在土坎下烧火烤,这样拾的煤就少了,父亲便加重了对我的责骂。记得一次我感冒发烧,早上父亲叫我起来后,我感到浑身无力,一点也不想动,但又害怕父亲的责打,就只好出去将篮子藏起来,趁父亲不注意时又溜回房中,钻到床下,用杂物挡着睡觉,到了吃饭时也不敢出来。母亲到外面喊我,没喊到我,就先吃饭了。吃过饭了仍不见我回去,父亲便觉得不对,到我房中去找我,由于我发烧咳嗽,听见父亲进来,我赶紧用手捂住嘴,怕咳出声来,结果还是引起了震动,被父亲发现后拉出来狠打了一顿,没让吃饭便去上学了。走到半路上,我便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打战,终于支持不住昏倒下去,待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躺在医院里挂着吊针,父母都守在我身边,父亲见我醒了过来,就回去上工了。母亲则陪我住了两天院,给我做了些好吃的。两天后就被父亲背了回去,随后打了几天针,我总算活了过来。通过这件事,父亲感到我还小,不能逼得太紧。但他仍想从捡煤渣中赚钱,于是就又让我大哥和母亲也到车站去拾煤,稍不顺心同样会遭到他的责骂。
写到这里,还有一个伤心的记忆是我不愿讲出的,因为这件事来自我的母亲。但我首先要说明的是,这也是我对母亲仅有的一件伤感的印记,也正因如此,才使我记忆至今,永不能忘。
这件事发生在看过电影《地雷战》不久。一天傍晚,我同一块捡煤渣的几个小伙伴们在站上玩,我提出学做电影中埋地雷的游戏,就到车站边的一条通向村子的土路上用煤铲挖出个坑,倒入水,用树条和草挡住口,再用土撒在上面,让人看不出来,然后我们就躲到一边,看谁从这里走时踏进去,可我们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一个人踏住,都很失望地回家了。谁知第二天早上,被村里一个起早担粪的人一脚踏了进去,摔了一跤,溅了一身屎尿。他经过查问,搞清了是我们这几个小坏蛋所为,于是就逐个找我们家里的大人告了状,下午我听到几个伙伴已在家挨了打,心里就很惶恐,不敢回家。直到大姐找到我,说父亲不在家时才敢回去。一进院门,见母亲在堂屋门前站着,脸上虽不高兴,但还看不出要打我的样子,我就呆立在院中不动,母亲就叫我说:“来,到屋里把炭盆抬出来。”我只好惶恐地进了屋,刚进到里间,母亲就插上门了,拿出一个洗衣服用的木棒槌,扑过来抓住我就结结实实地捶了起来……
这时,我才感到母亲变了,变得同父亲一样手狠。以往,每次被父亲责打后,或多或少还能得到母亲的一些安抚,而今,我只有孤零零地伤心,便产生了对母亲的记怨而不再理她,因此也让她产生了再打我的想法。
过没几天早上,我捡煤回来,由于我连日里身体痛疼,少言寡语,也不愿动,所以捡的煤也少。我将篮子一放,就去厨房找饭吃,不知母亲说了句什么,我没理她,她就一气之下抓住我,顺手拿起捅煤火用的铁棍,照着我的屁股、腿和脊背狠狠地打了几下。至此,我泪如泉涌,伤心透顶。我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是捡来的孩子,不然她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我甚至想到死,想用死来结束我的痛苦,要以死来引起父母的反省……
通过这些挨打的事,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反抗的种子。也开始对自身、对家庭、对周围的人和事,以及将来的前途进行思考,我盼望自己能快点长大成人,能用自己的能力去创造出美好的生活,同时也深刻地告诫自己将来绝不能像父母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可能是有“靠铁路吃铁路”的思想,车站附近的孩子和妇女都逐步把捡煤渣当成了业余职业,从白天到夜里,车站上一直都有很多捡煤渣的人。列车一进站,还没停稳就围着车头抢缷煤渣,还常常引起打架,这样以来,能从煤渣中捡到的煤就很少了,一部分人就趁列检员和巡警不注意的时候,爬到货车上偷煤,到了拉瓜果的季节就偷苹果、梨、西瓜等。一旦被抓住了,篮子将被没收或当面踏扁烧毁,或者打你几下就算了。后来就发展到谁偷的东西多,抓住次数少,就证明谁的本事大。根本没人会想到这是违法或犯罪。
由于车站中的列检员和巡警都认识我的缘故,一开始是他们主动拿些东西给我,后来我也跟着别人学偷,即便有时被发现了,他们也只象征性地吓唬我一下而已。久而久之,我的胆子便越来越大,偷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而且扒车的技术也越来越老练,能在列车行驶较快时上下自如,让一些干了十几年的火车司机和列检员们也自叹不如。但我所偷的也仅限于敞车上的煤块和水果之类,从未敢动过封闭的车厢。
除了在车站上偷些东西外,我还同几个要好的伙伴(也是后来共同犯罪的同伙)放学后到附近的工厂里偷东西,但所偷的东西也只是供自己玩耍和吃喝之用,比如到汽修厂偷一些轴承做小滑车在公路上跑,到机械厂偷一种无缝钢管做小猎枪,到肉联厂偷一些碎肉、油沫拿回去吃等。曾有几次被抓住送到家里和学校,受到挨打和写检查的处分,但这些行为都没受到家长和学校足够的重视,我们这群小伙伴也习以为常。
在这群小伙伴中,我算得上是很聪明伶利的,不仅斗架能占上风,而且我制作的小滑车、手推车、大小火药枪等,在小伙伴中也是最好的。因玩火药枪还出过几次事,至今还是记忆犹新的。
记得第一次是我同大哥一人拿一只小火药枪去林中打鸟,我一枪打下了一只小斑鸠,大哥将枪往怀里一塞便弯腰去捡,谁知刚一弯腰怀里的枪就掉到地上震响了,铁砂子打在他伸出的手上,将小指和无名指的交接处打了一个豁口,血流不止,把我俩吓坏了,只好去医院谎说是在火车上掏煤渣时卡的,包了包糊弄了过去。有了这次教训,大哥便不再玩枪了。
第二次是一天下午放学回去,父亲让我送东西去舅爷家,我看天快黑了,担心回来时走山路害怕,就把一只小手枪别到腰上。
到了舅爷家已是吃晚饭的时候,吃过饭舅爷让我走大路回去,我觉得走大路太远,现在也没公共汽车了,想着自己带有枪,走小路也不怕,于是就仍沿小路回来。
小路虽然近,但要翻过一座荒凉的乱坟岗。乱坟岗是一个小山坡,中间一条羊肠道,两旁除数不清的坟包外,还有几个废弃的防空洞,经常谣传这里有鬼怪出现,甚至说防空洞里还住有野人等。
到了岗上,我有些胆怯,就用手向上捋了捋头发,用拇指掐在中指的第一节上(这是母亲教我的避邪方法,说这样可以让神鬼让道),做好这些后我提了提气开始往下冲,谁知刚跑了一段,猛然发现前方有一条白色的影子正一晃一晃地迎面而来,我急忙收住脚,感到汗毛直奓,想转身往回跑。又怕上面防空里有啥东西再堵住了我,就连忙拔出枪,拉上火,索性继续往下冲,心想如果真是鬼就一枪打死它,接近村子就不害怕了。
我全神贯注,大步流星地迎着白影跑了下去,到了跟前,在伸手一抓的同时枪也顶上了去,这时我才发现不是鬼是人,就急忙撒手继续往下跑,跑过一段后又见一个老汉挑着一担煤走上来,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前面那人是去车站捡煤的,后面这个老汉是来接人的。我心想:好险呀!刚才要是开了枪就坏了。
这个捡煤渣的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名叫巧云,后面担煤的是她父亲。平时在车站上我常见着她,很熟的。她这天是穿了件白花上衣,挎着篮子只顾低头往上走,冷不防被我抓了一下,着实吓坏了,回去躺了好长时间。我后来琢磨着会是她,但一直不见她再来车站捡煤,直到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中午,我放学时在车站上见到她又来了,就问她说:“这一段咋不见你了?”她说有病才好,我就问她说:“那天晚上,在乱坟岗上是不是你呀?”她顿时一惊:“你咋知道的?”
“那个抓你的人就是我呀!”
“哎哟我的妈也!原来是你呀!我的魂都让你吓掉了!”
后来又出了次事,我的大小枪都被砸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早上去上学时,看见门口树上落了只大斑雀,就拿枪去打,没等我开枪,斑雀又飞走了,我就随便地把枪往床头一放去上学了。
上午家里来了一个亲戚带着小孩,母亲陪着这位亲戚在我住的那间外屋里烤火,她的小孩和我小弟到里间玩时见到了我放在床头上的猎枪,就拿着玩,互相吓唬,小孩害怕就跑到外间找他母亲,坐到母亲旁,这时小弟又端着枪出来瞄他,小孩一见便害怕地扑到他母亲怀里,就在一瞬间,枪响了,小孩刚坐的凳子被打出了个黑洞……
这一吓非同小可,母亲拿斧头砸了枪后又跟父亲说了,父亲也很恼火,就把我所做的大小枪都搜出来砸了,并告诫我不准再玩枪,否则要剁我的手等。我也害怕起来,不敢再做枪了。只到我上高中时,拾到了一只老式手枪就又开始玩了起来。后来还是因枪引起了事端,这是后话。
我的少年时代就是在这种环境中度过的,直到我上高中时,到离家十余里的学校上学时,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才算结束。
在我上高中时,大姐出嫁了。由于她从小就干家务,没上过学,反应又些有迟钝,所以找了一个外地的手艺人,虽然比她大五岁,但人还忠厚老实,他姓王,我们都叫他王哥,在附近的一个烧陶器的窑厂工作,还是个大师傅,每月有一百多元钱的收入,比当时的机关干部还高,因此大姐结婚后没有负担,仅是做些家务而已,王哥对大姐也很好,至此,大姐终算脱离了苦海。
王哥和大姐一直都很喜欢我,经常给我钱供我上学用,王哥看我聪明,还想教我手艺,由于我还在上学,也都不愿让我过早退学,还是希望我将来更有出息。
大哥和我自小在一个床上滚大,相处得还好,只是他性格内向,没我活泼好动,但比我踏实能干,他初中毕业后就回家务农了。现在我上高中,我的妹妹弟弟也在上小学,由于车站上管理严了,靠捡煤挣钱已不行了。为了家庭的开支,父亲买了副石磨,在家开了个豆腐店,起早贪黑地干,十分辛苦。
我上高中时离学校太远,每天一大早起来只能担几担水,就得往学校赶,中午在学校吃饭,晚上到家时天就黑了。后来又住校,每礼拜回去一次,家里的活就再帮不上忙了。因此父母对我的看法越来越不好。到了农忙放假回去,我很下劲地干了几天,想改变父母对我的看法,结果累得脱了肛,我感到我确实受不了也吃不下这样干活的苦,因此又常遭父亲的责骂。
一天晚上,不知因为什么,父亲又骂开我了,我忍不住顶了他几句,父亲便怒不可遏,抓起一条扁担一下子把我打倒在地,正举起扁担再打时,被大哥一把抓住扁担质问道:“你想打死他啊?”说罢便将扁担夺了下来,并差点将父亲拽倒,父亲吃惊地骂:“妈的×,反了!”随即转身回屋内拿出一条冲担(两头带铁尖插草捆用的)。大哥见状,急忙拉起我就往外跑,父亲追出大门,见追不上了,就用力将冲担投了过来,我和大哥急忙闪开,冲担扎到了土坎上,父亲指手跺脚地大骂了一通后回去将大门插上,声言敢回去就打断我们的腿。过了很长时间,母亲才让小妹开门叫我们回去,说父亲已生气躺下了。到第二天晌午了,父亲仍未起床,母亲就去买了些酒菜端到床前,并说是大哥买的,又让我和大哥去跪下认了错才算拉倒。
通过这件事我很感激大哥,同时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使我明显地感觉到父亲的脾气比以前好了些,我想这也可能是通过这件事的发生,使父亲有所反思,感到我们都已长大了的缘故。
大哥已十八九了,到了定亲的年龄,媒人来介绍了几个,都未谈成。后来一位远房表嫂,想把她的妹妹介绍过来,让我陪大哥一块去她家相亲,见到了她的妹妹,也就是后来的大嫂,双方都很满意,这门亲事也就定了下来。
为了将来结婚的开支,大哥就到本村的一个窑厂去干活,每天挖土担土,除此之外还要帮父亲磨豆腐,十分劳累。因此父亲对大哥就越来越好,相反地,对我就看不惯了。时间长了,大哥也觉得我是吃闲饭,上学只是为了我自己,不想让我再上学了,也站到父亲的一边开始对我施加压力。我则尽可能地早起早回,帮父亲磨豆腐,担水,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到了第二年春天,家里就接着盖了三间新瓦房,又拉了一个院子,由我和大哥居住,在盖房期间我请了假在家帮忙,这样以来我的学习便跟不上了,所以房子盖好后我就又开始住校读书。到了夏忙季节,一天中午回去,我同大哥两人在吃饭时发生了争执,大哥说:“光知道吃,谁养活你啊?”我说:“没吃你的!”大哥就将碗使劲往桌上一放,腾地站起放质问道:“你吃谁的?”“就是没吃你的!”我又顶了句,他随手拿起饭碗向我砸了过来,我也火了,就上去同他厮打,母亲听到响动过来一看,也拉不开,就出去喊父亲了。厮打了一阵我被挤到墙角,大哥就随手抄起一个凳子向我砸下来,我已无处可躲,只好抱着头任由他使劲在我背上砸了起来,我被砸趴在地,腰也直不起来了,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辱和愤怒,挣扎着站起来,咬着牙瞪着他,他则喘着气说:“再敢给我顶嘴我就打残废你!”我抄起一根擀面杖就向他扑过去,他见状就上来夺,我本来就没他力气大,又被他夺了过去,情急之中,我一拳向他面门打去,他躲闪不及被打在眼睛上,并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就在这时父亲回来了,随手抄起一把扫院子用的大竹笤帚,一边骂一边劈头盖脑地向我打下来,我一边退父亲还一边追打着不放,我气愤地喊道:“他先打我的,你为啥不打他?”父亲却边打边说:“就是单打你!叫你成天不干活还给我吊蛋!”听父亲这样说,我顿时泄了气,感到委屈,伤心的泪水失控而出,竟不再躲避,任凭父亲又打了几下停下来后,我则一转身冲进厨房拿出菜刀对父亲说:“今天任凭不活了也要同他拼!”父亲一愣,就同母亲一起拦着我将菜刀夺下把我推到南院去,随后父亲才回头去骂大哥。我被母亲劝了劝就躺到床上生闷气,觉着这样的日子实在太难过了……
下午大哥红肿着眼睛继续干活去了,而我仍赌气躺了一下午,晚饭也不去吃。
由于这两天是轮着我们家用公用的场地打稻子,夜里需要看场,吃过晚饭大哥就夹着被子去了,父亲回来就骂我,说躺一下午就够了,硬逼着我去看场,让大哥回来睡,并让小妹去把大哥叫了回来。我看是这样,就只好含着泪去看场了。
夜里,我躺在草堆上,面对满天的星斗,我想了很多很多,尽管心里委屈,浑身疼痛,但我还是理解了大哥和父母,因为这个家庭太苦了,父母和大哥也确实太劳累。我是不应该再上学了,应该回来帮家里一把。可是这样辛苦的活我也确实也干不了,也不愿干。况且这几亩责任田还不够父母和大哥干的,只是为了挣钱,大哥才去窑厂上班,父亲才开豆腐店。如果我一回来,农活就会压在我的肩上,我怎么办呢?不行,我还是得上学,争取考上大学或技校,彻底脱离农活,这才是我的出路,因此我想:学还得上,忍辱负重也得上。
下半年开学不久,又发生了一场事,差点让我失去了对上学的信心。
一天下午上化学课,教化学的是一个二十几岁、有些神经质的男老师,他上课时经常一惊一乍的,让人莫名其妙。同学们都私下议论他有神经病,加上教课水平很一般,所以也不怎么尊重他。昨天上课时,他出了复习题说今天这一节课测验,但就在昨天下课时他将测验题的答案丢到了走廊上,正好被我从后面捡到,随即被一个同学要走去看了。我当时急着回家,也没在意就走了。没想到这件事被一个女同学看见后告诉了他,因此今天一上课,他先是不吭声静了一会场,然后慢腾腾地、一字一顿地说:“张——玉——龙,你……把我的试题答案偷到哪去了?……给我拿上来!”本来在他点我的名时,我就站了起来,一听他这样说,我顿感羞辱和愤怒,唰一下又坐下了。而他却仍慢条斯理地将刚说过的说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反驳道:“我没拿你的试题!”他就让我出去,我不动,他就过来拉我,我仍不动,他就一下子将课桌拉开,双手抓住我的膀子就往外推,他的力气很大,到门口时又用力一搡,我急忙抓住了门框,险些摔倒,我头脑一热,待他又扑上来再推时,我抬腿一脚蹬在他小腹上,使他倒退了几步。这一下便让他恼怒起来,随着一声喊,“二七脚”便迎面踢来,我急忙闪到外面,他就追到外面来打,我便在走廊和院子里边躲边跑起来,膀子和腿先后挨了他几拳几脚,他仍不罢休,继续穷追猛打,一棵小落叶松绊了我一下,回弹时正好打在他身上,挡了他一下,他再追时,被赶来的校长和老师们拉住了。
我被拉到办公室,我将经过简单说了说后就表示:“学不上了!这件事不能给他拉倒!”随即就回教室去拿书包,到教室门口时,只见他仍在喘气,口角还溅着白沬,见我回来就又指着我说:“去办公室给我写检查!”看他还这么凶,我随即捡起墙边的一块砖头说道:“你再敢打我就跟你拼了!”说罢我就直接进教室将我的书包收拾好提着出来了。他愣在那没再发作。
在回家的路上,一种悲壮的感觉、一种要报复的激情在胸中翻滚,难以平静。我一个人坐在一座小山上想了很久,我想请人在路上截住他打他一顿,又害怕事情闹大更不好收拾。但不管怎样,我觉得这个学也真没法再上了,路这么远,教师又不好,将来又能怎么样呢?现在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混个毕业证而已,可我混也没法再混了,不上吧,又不甘心,又怕回家干农活,该怎么办呢?我自己茫然失措地想了又想,直到天黑才回去。
我当然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家里,第二天和随后几天仍然背着书包出来,只是到市内去转,在书摊上看些闲书。后来学校里的几个要好的同学找到了我,劝我继续上学,并给我出主意说可以转学,我心里顿时一亮,我想到了我的一个同学,现在就在离我家很近的一所重点中学上高中,他就是通过家里托人转去的,我觉得可以一试,就去找这位同学了解情况,他告诉了我他是托谁办的,他说的这个人我也认识,是我一个亲戚的邻居,我觉得有希望,就回去跟父亲谈了我的想法,我只是说学校太远,每天来回跑路太费时间,又没空帮家里干活还耽误学习等。父亲觉得也是,但就怕办不成事。我就将我那位同学转学的事给他说了说,他过后就抽空买了礼物去找我那位亲戚托人活动,接着又让我给办事人送了几次煤。事情很快有了眉目,我就回学校开转学证明,校长还不错,说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不在我,劝我还回校上课,我就将转学的事告诉了他,他也没说什么,就给我开了证明。
临别,几个很要好的同学都为我高兴,邱松亭和黄士林、张文华、张正军等,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住校时一起吃住,一块郊游,并相互间到家里去玩过,关系一直很好,因此我转学后仍保持着通信,踏入社会后关系更加亲密。
就这样,我顺利地转入了重点中学,这里的教学水平和教学条件是原学校无法比的,但由于我原来的基础差,加上家里活也多,学习成绩跟不上去,便又产生了厌学情绪。可是,随着当年高考揭晓,这所中学的升学率最高,考上大学的学生占参考人数的三分之一以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也给我鼓起了勇气,我下劲努力了一段,虽然比住校生还有一些差距,但我已对考大学充满了信心。
到了第二年秋天,也就是八一年的十月,某军校直接到重点中学招考新兵。为了报效祖国,锻练自己,于是我报了名,并顺利通过了考试,提前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书。正当我兴致勃勃地等待走向军营之际,却被当权者的关系户给挤掉了,以不满十七周岁为由把我退了下来。
这突然的变故犹如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把我高涨的热情浇得冰凉,使我再次苦闷不堪……

作者简介

1.这是一种完全纪实性的文体。全文共三十余万字。第一章:苦难的家庭,约一万字。简述了我从出生到高中毕业的家庭背景。第二章:爱情与犯罪,约五万字。叙述了我走出校门一年多的社会生活。第三章:审判,约三万字。记录了我在看守所一年的生死体验。第四章:监狱与改造,约二十余万字。记叙了我如何改造、如何经受挫折、如何自我奋斗,从一个无知的罪犯成长为技术员、工程师、科协主席以及无法减刑直至走出监狱前的全部经历。
2.由于是当代纪实,所以书中人名、地名稍有变动。请见谅。
作者以真诚坦率的文笔,真实地记录自己的成长、犯罪、接受惩罚与改造的经历,对教育子女、预防犯罪和改造罪犯具有很好的现实意义。
作品警示人们:在一个法制社会中,首先要学法、守法、懂法,不要被一些不良现象所迷惑而误入歧途。只有在法律允许的条件下,用辛勤的劳动和科学的知识才能创造出幸福、美好、安定的生活。
作品说明了:人是可以改造的。对于犯了罪的人,只要正视现实和人生,下决心改恶从善、重新做人,还是有出路的。但在改造中,政府干部的管理教育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还在于自我改造。要树立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意志,要怀有强烈的进取心和自逼精神。只有这样才能狱炼成才,获得新生。
作品也反映出:“人之初,性本善。”不能把罪责全都推给犯了罪的人,同时也揭示了我国目前的政策和法制还不健全。尤其是在执法过程中还存在着缺陷,一些执法犯法与腐败现象已很突出,直接影响着预防犯罪和改造罪犯的效果。
令人欣慰的是:目前我国的《监狱法》、《刑事诉讼法》和《刑法》都已相继出台和修定。同时在反腐败斗争中也取得了辉煌战果,使一些不法现象得到扼制。相信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会进一步健全法制,严格执法。同时也祝愿作者出狱后能为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为失足者树立一个涅槃人生、回报社会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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