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诗学》章节试读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7
ISBN:9787532761913
作者:[法] 加斯东·巴什拉
页数:312页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76页

最终的家宅和出生的家宅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0页

被目录戳
可是读得好辛苦呜呜呜呜
不要嫌弃我(*/A╲*)果然是太久没看书了。。。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词语是微小的家宅 - 词语是微小的家宅

当智慧的茹贝尔好奇的谈论“小屋”的概念时,难道他没有在词语中体会到内心空间的休息么?我常常想象:词语是微小的家宅,它们有地窖和阁楼,常用的意义居住在底楼,它们时刻准备着对外贸易,和他人等价交换,这个过路人永远不是梦想者。登上词语这个家宅的楼梯就是一级一级的走向抽象。下降到地窖就是梦想。在不确定的词源里遥远走廊里迷路,在词语中寻找无法找到的宝藏。在词语中上升和下降,这就是诗人的生活。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02页

安德烈·勃勒东(Andre Breton)将用一个词来开启非现实的奇迹。他给柜子的谜语又加上了真福的不可能性。她在《白头发的手枪》中以超现实主义的安静写道:
柜子里装满了衣物
甚至有些隔层洒满月光,我可以将它们展开。
勃勒东的诗句把形象带到了超常的层面,理性的精神根本不想达到它。超常之处总在活生生的形象顶端。加上仙女的衣物,这难道不是在婉转地描绘所有丰裕的财富,它们被折叠、堆积、聚集在另一个时代的柜子里。当一张旧床单在我们手中展开时,它变得多么的大。洗过的桌布是多么洁白,洁白得就像冬天洒在麦田里的月光!只需稍作遐想,我们就会发现勃勒东笔下的形象是十分自然的。柜子!!!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七 缩影 - 七 缩影

从一片森林到另一片森林,从舒张的森林到收缩的森林,宇宙空间在呼吸。自相矛盾的是,当我们生活在缩影中时,我们却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舒展开来。P207
毫无疑问,如果我们用简单的大与小的相对主义来解释缩影,我们就会失去通向真实价值的方向。细细的苔藓可以是杉树,但杉树永远不会是细细的苔藓。想象力并不用同样的信念在两个方向上运作。P209 ↑↑↑↑如果坐过飞机看到下面的山林,怎么会不觉得细细绒绒的树林不是苔藓……这是自己的贫乏不要怪罪想象力啦233
我们把小小的蜘蛛或者某些昆虫的幼虫看成藏在锦囊里的宝石。
人们正是这样给我展示在寒冷星云层层环抱之中的一窝初生的恒星。P220 克洛岱尔《五首大颂歌》
对这种极其小清新的比喻和想象,我只想说:蟑螂的卵鞘发来贺电!!!(妈蛋)特别是用火烧的那个!!!!!
我们听见屏风上的花儿轻声吟唱。他曾偷偷地|……|听着花儿|年老色衰。P227 勒内-居伊·卡杜《海伦或植物界》中的诗和诺埃尔·比罗《绷紧的双手》中的诗。
我听见自己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眼睛。P232 洛伊斯·马松(Loys Masson)的《伊卡洛斯或旅行者》。 关于所见之物的超越性(transcendance)和所听之物的超越性两者的统一。
所有幻想和梦想的文献都喜欢玩弄语词,也就是最倏忽即逝的印象,通过采用这些文献,我们再一次表明我们只想停留在表面。我们只探索初生形象的薄层。P234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33页 - 鸟巢

帕斯捷尔纳克谈到本能,“我们就像燕子一样,凭借本能建造世界——一个巨大的鸟巢,糅合了大地和天空,死亡和生命,还有两种时间,一种是当下可得的,另一种是无法把握的。”说得对,两种时间,因为我们不知道到底需要怎样的绵延,才能够让安静之波从我们的内心空间中心出发,扩散开去,一直涌到世界的边缘。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32页 - 从地窖到阁楼

城市里的建筑物只有外在的高度。电梯破除了楼梯上的壮举(点到点)。住的离天空近不再有任何好处。在家的状态只不过是单纯的水平性。
除了垂直性方面的内心价值,大城市里的家宅还缺乏宇宙空间性。这些家宅不在处于自然之中。居所和空间之间的关联成了人为的。在这种关联中一切都是机械的,内心生活从那里完全消失了。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内心空间 - 内心空间

"我一个人,在对我那个年代的回忆里,可以打开心底的橱,那里有为我保存的独一无二的香气,那是暴晒在柳条筐里的葡萄的气息!葡萄的香气!淡淡的,必须用很多想象才能感受它。如果我继续说的话,读者就不会自己在他的卧室里打开有着独特香气的柜子,代表内心空间的柜子。为了谈起内心空间的价值,必须引导读者进入悬置阅读的状态”
……是的,字句在读者心中激起回响,是因为留足了内心空间,表达过度反而会堵。回响,共鸣,这类词都意味空间的余裕。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十 圆的现象学 - 十 圆的现象学

说圆: 然而,我们刚刚记录下来的表达就在那里。它们从通常的言语活动中突显出来,包含一种特有的含义。它们并不来自言语活动的放纵无度,也不来自于言语活动的笨拙。它们不是从使人惊讶的意图中产生的。它们的超乎寻常毫无用处:它们标志着原始性。它们诞生于突然之间,并立刻完成。在我看来,这就是为什么这些表达是现象学的奇迹。它们迫使我们采取现象学的态度,为了判断形象、喜爱形象并把形象变成我们自己的。
这些形象抹去了世界,它们没有过去。它们不来自任何先前的经验。我们十分肯定,它们是元心理学的( métapsychologique)。它们为我们提供了孤独的借鉴。P303
他是不是以为如果读者愿意长时间地让一颗小球在手指下转动,就能帮助阅读笛卡儿的《沉思集》?科学思维在另一个领域里展开,而笛卡尔的哲学不能从一个物体上学到,即使它是一个球体。在维尼的笔下,情况常常是这样,#深刻#这个词语是对深度的否定。
此外,谁没有看见,几何学家在谈论体积的时候只探讨限定这个体积的那些表面?几何学家的球体是空的球体,本质上是空的。对我们来说它无法成为一个合适的符号来帮助我们关于浑圆的现象学研究。P306 仔细一想做数学题的时候确实想着是个空心的……想实心的比较麻烦啊会觉得球心或者半径直径的线就塞不进去了。
……这声鸟儿的圆形鸣叫
休息在孕育它的瞬间
大得像枯萎森林上方的天空
一切都乖乖地在这声鸣叫中排好
整个风景似乎都在其中休息。
对任何一个向形象的宇宙空间性开放的人来说,显然鸟这个本质上的核心形象在里尔克的诗中和在米什莱的诗中是同一个形象。它只不过以另一种方式被表达。圆形存在的圆形鸣叫把天空变成了一个圆屋顶。在这变圆的风景里,一切似乎都在休息。圆形的存在扩散了它的圆形,扩散了一切圆形所具有的平静。P309 诗是里尔克的“不安” 《诗集》。圆形的鸟儿可爱可爱的。(我完全偏题)
“此在是圆的”“存在是圆的”只说这些话作者就会愉悦呢……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引言 - 引言


他应该做的是到场,在形象出现的那一刻来到形象面前:如果说有一种诗的哲学,这种哲学必须诞生又再生于关键诗句出现之际,对独特形象的彻底认同之中,更确切地说,对形象新颖性的忘我陶醉之中。

原则的概念或“基础”的概念在这里可能是破坏性的。它妨碍了最重要的事实,即诗最重要的心理上的新颖性。

诗歌创作行为没有过去,至少没有紧密相连的过去可以让人追踪它酝酿和完成的过程。

诗歌形象不依靠推动。它不是过去的回声。恰恰相反,正是由于形象的突然巨响,遥远的过去才传来回声,而我们并不能看到这些回声将在多远的地方反射和消失。

我们把想象力的现象学理解为对诗歌形象这一现象的研究:当形象在意识中浮现,作为心灵、灵魂、人的存在的直接产物,在它的现实性中被把握。


形象的跨主体性在本质上不能仅以对象性指称的习惯方式来理解。

诗歌形象在根本上是变动的,而不像概念那样是建构的。

我们要求诗的读者不要把形象当作对象,更不要当作对象的替代物,而是把握它的特殊实在。

为了明确形象的现象学到底是什么,为了明确形象先于思想,必须这样说,诗歌与其说是精神的现象学,不如说是灵魂的现象学。

精神和灵魂不是同义词。

灵魂具有一种内部光线,“内部视觉”认识这种光线,并且在色彩绚丽、阳光照耀的世界中将它转化出来。

对于研究诗歌形象这类现象,尤其是对于追踪诗歌形象从梦想到实现的演变过程来说,灵魂和精神,包括它们之间的各种细微差别,两者缺一不可。

精神可能经历一种松弛,但在诗歌梦想中,灵魂清醒着,但并不紧张,既放松又活跃。

诗是开创形式的灵魂。


共鸣散布于我们在世生活的各个方面,而回响召唤我们深入我们自己的生存。在共鸣中,我们听见诗;在回响中,我们言说诗,诗成了我们自己的。

共鸣的多样性来自回响的存在统一性。

诗将我们整个地抓住。

实际上它关系到凭借单个诗歌形象的回响来引发甚至是在读者灵魂中的诗歌创造力的真正苏醒。由于诗歌形象的新颖性,它震撼了整个语言活动。诗歌形象把我们置于言说的存在的起源。

然而形象在感动表面之前已经触动了内心深处。

它(诗歌形象)既是表达的生成,又是我们的存在的生成。在这里,表达创造存在。

总的来说,我认为人身上为人所特有的全部东西就是逻各斯。

我们再也不把它当作“对象”看待。我们感到批评所持的“客观性”态度窒息了“回响”,从原则上缺乏原初的诗歌现象所由以出发的那个深度。

“翻译就是背叛。”

从灵魂之间的相互过渡这方面来考虑,我们看到诗歌形象不属于因果关系的研究。

对于一个诗歌形象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是它的铺垫,尤其不是文学模式中的文化,或者心理学模式中的知觉。

关于诗歌想象力的现象学在研究想象力时所要做的,就是致力于找出各种各样诗歌形象的起源价值。


因此我们只是在分离出来的形象这一层面上才能进行现象学的“回响”。

这是一种躲在房间里的傲气。没有人知道我们在阅读的时候重新体验着做诗人的冲动。

我们可以产生或多或少的仰慕之情,但一种真诚的冲动、一种仰慕的微微冲动对于接受诗歌形象的现象学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哪怕最少的批评性思考都会阻碍这种冲动,因为把精神放在了次要地位,这样就破坏了想象力的原始性。

使言语变得不可预见,这不就是练习自由吗?

当代诗歌把自由注入了语言体内。诗歌因而表现为自由的现象。


在关于诗歌想象力的第一步现象学探索中,孤立的形象,发展这一形象的句子,诗歌形象闪耀其中的诗句甚或诗节,一起组成了一个个语言空间,它们应该是场所分析的研究对象。......这个空间是由生命经历的语词所具有的单纯冲动穿越并编制而成的。......然而诗句总是运动的,形象在诗句的行列中流动,它激发想象力,仿佛想象力创造出一根神经纤维。蓬塔利斯补充了这样一句话,这句话可以作为表达现象学的明确索引来牢记:“说话的主体是整个主体。”

我们持续经历着问题的解决,这些问题是反思所不可能解决的。


这种升华不升华任何东西,而是卸下了激情的重负,从欲望的刺激中解脱出来。

他们想不到这类形象有的恰恰是诗的意义。而诗就在那里,还有它那成千上万喷发而出的形象,创造性的想象力借着这些形象居住在它自己的领域里。

相反,我们要在形象的自身存在中抓住它。

诗歌形象属于新的存在这一主题。
这个新的存在就是幸福的人。

他开始挖掘一个人的历史;他看到并展示诗人的隐秘痛苦。他用肥料来解释鲜花。

诗歌中的升华高悬于有关俗世间不幸灵魂的心理学之上。事实是,诗歌有一种为它自己所特有的幸福,不论它被用来阐明何种冲突。

问题是要体验未曾体验过的东西,并且向语言的开放敞开自身。我们只能在极少的诗中找到这类经验。

“诗歌不断地超越它的起源,越是深沉地酝酿于狂喜或忧伤之中,它就越是自由。”

“诗歌尤其在它当下的令人惊奇状态下,(只能)回应聚精会神的思想、深爱未曾经历之物并且本质上向生成开放的思想。” “自此,一种对诗人的全新定义呼之欲出。诗人就是经历着的人,即超越着的人,并且命名他所经历的东西。 ” “没有绝对的创造就没有诗。”

大多数诗歌都和激情较多地混杂在一起,较为心理学化。然而这里所说的罕见、例外不是用来确认规则,而是反对规则,并确立一种新的制度。


无记忆不是无知,而是艰难地超越知识的行动。正是通过牺牲技艺,作品每时每刻都是一种纯粹的开端,这一开端把创作变成了练习自由。

然而形象的生命全在它的灵光一闪之中,也即在于这样一个事实,形象是对所有感觉与资料的超越。

因此艺术是生活的叠加,是各种惊奇的争奇斗艳,这些惊奇刺激着我们的意识并防止它倦怠。

“艺术家不是像他的生活那样创作,而是像他的创作那样生活。”


我建议把想象力当作人性中的一个主要力量。

当我们进入纯粹升华的领域中,最狡猾的习惯动作,即语言这一习惯动作,将会失去作用。

它是被人所体验的空间。它不是从实证的角度被体验,而是在想象力的全部特殊性中被体验。

但形象不适合静止的观念,更不适合确定的观念。

当我们回忆起“家宅”、“房间”的时候,我们是在学习“寓居”在自己心中。

空的抽屉是无法想象的。它只能被思考。我们要做的是描述我们在认识以前就想象的东西、在证实以前就梦想的东西,因而对我们来说,所有的柜子都是满的。

广阔的印象就在我们心中,而不是必然与对象相联系。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8页

在孩子的梦想中,有多好的通往深度的优先权!真正拥有孤独的孩子是多么幸福!这样的孩子是优秀的健康的,他有过百无聊赖的时刻,他懂得夸张的游戏和无来由的单纯无聊之间的辩证法。大仲马在他的《回忆录》里说,他曾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孩子,百无聊赖到流泪。当他的母亲发现他因为百无聊赖而哭泣的时候,问他:
“仲马为什么哭呢?“
”仲马哭,是因为他有泪。“六岁的孩子这样回答。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74页

从许多方面来看,”有人生活“的角落拒绝生命、限制生命、隐藏生命。角落是对宇宙的一众否定。在角落里,我们不和自己说话。每当我们回忆起角落里的时光,我们回忆起来的是一片寂静,思考的寂静。
我们相信,灵魂的每一次退隐都有着避难的形象。角落这个最肮脏的避难所值得我们作一番考察。毫无疑问,退隐到自己的角落之中是一个贫乏的表达。它之所以贫乏,是因为它有很多形象,很古老的形象,甚至可能有心理学的原始形象。但有时,形象越是简单,梦想越是宏大。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29页

花儿总在杏仁里。
巴黎没有家宅。大城市的居民们住在层层叠叠的盒子里。我们的居所既没有周边空间也没有自身的垂直性。”在地面上,家宅用沥青固定住,防止陷入地下。“ 家宅没有根。…… 嵌在一层楼当中的一套住宅的各个房间缺乏一条最基本的原则来区别和划分他们的内心价值。
除了垂直性方面的内心价值,大城市里的家宅还缺乏宇宙空间性。这些家宅不在处于自然之中。居所和空间之间的关联成了人为的。在这种关联中一切都是机械的,内心生活从那里完全消失了。”马路就像管道,人被吸了进去。“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8页

:”诗人和画家是天生的现象学家。“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97页 - 缩影

大出自于小,不是根据矛盾性辩证法的逻辑规律,而是依靠所有尺寸上的约束的解放,这一解放正是想象活动的特征。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20页

Andree Chedid也写道:诗保持着自由。我们永远不能把它得命运封闭在我们得命运之中。” 这位诗人很清楚:“他的气息把他带到比他的欲望更远的地方。” 《大地与诗歌》
……
Jean Lescure在研究画家Lapicque的作品时写下了一段十分中肯的话:“尽管他的作品显示出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对各种空间表现力的了解,但它并不是在运用这些东西,它不是根据现成方法做成的。。。因此技艺必须伴随着同等程度的忘记技艺。无技艺不是无知,而是艰难的超越技艺的行动。正是通过牺牲技艺,作品每时每刻都是一种纯粹的开端,这一开端把创作变成了练习自由。”
于是我们清楚地看到,作品是那样地高于生活,以至于生活不能解释作品。 Lapicque写道:“比方说我画奥特伊赛马场里地一次赛马跨越水沟障碍,我期望我的画带给我的惊奇和观看一场真实的赛马所能带来的一样多,尽管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它完全不是精确地再造一个过去的场景。但我必须将过去全部重新经历一遍,而且是以全新的、绘画的方式,由此我给予自己获得新的震惊的可能性。”
普鲁斯特早说过, Elstir笔下的玫瑰是“这位象灵巧的园丁一样的画家为玫瑰家族增添的新品种”。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八 内心空间的广阔性 - 八 内心空间的广阔性

森林:喜欢森林!森林在神存在以前就已成圣。神来到神圣的森林里居住。他们所做的只是为森林之梦的伟大法则增加了种种人性的、太人性的特点。P240在非我(non-moi)的宽广世界里,田野这一非我和森林这一非我是不同的。森林是前我(avant-moi)、前我们(avant-nous)。至于田野和草原,我的梦想和回忆在所有的农作和收获时节都伴随着它们。当自我和非我的辩证法得到调和的时候,我感到草原和田野和我在一起,与我同在,与我们同在。然而,森林统治着从前。在我所知道的那个森林里,我的祖父曾在其中迷路。人们告诉我这个故事,我忘不了它。这是一段我没有经历过的往昔。我最古老的回忆也只有一百年或者比这长不了多少的历史。
这就是我祖先的森林。其余都是文学长创造。P242
内心空间和世界空间和平原和广阔性在这种共存主义中,每个被注入了内心空间的对象都变成了整个空间的中心。对每个对象来说,遥远的就是在场的,边缘和中心具有同样的实存。P262
迪奥莱说:“我曾经写过,体会过深深的大海的人不会再重新变成和别人一样的人。我是在这样(在荒漠中央)的时刻获得了对此的证明。因为我意识到,在精神层面上,当我行走的时候,我用水装满了荒漠的背景!在想象中 ,我使那把我包围并且我在其中行走的空间溢满水。我在假想的浸透中生活。我置身于一种流动的、发光的、摇晃的、浓稠的物质中,那就是海水,对海的记忆。这一妙计足以让我把一个有着恼人干旱的世界人性化,征服岩石、寂静、孤独和天上洒下的大片金色阳光。甚至我的疲惫也减轻了。我的重量在梦想中承载在想象的水中。P267
说邓南遮(d'Ammunzio)的《火》里写的兔子:他想要揭示出静观的所有增长等级,形象的所有瞬间,并且首先是动物的平和归入世界的平和的那一瞬间。在此我们开始意识到一种无所事事的目光的功能,这种目光不再看一个特定的对象,而是看#这个世界#。如果诗人告诉我们的是他自己的静观,我们就不会这般彻底地回到原始状态中去。诗人所做的只是重新提出一个哲学主题。然而,邓南遮笔下的动物在一瞬间摆脱了它的本能反应:它的眼睛不再警惕张望,耳朵不再是动物机器上的一个铆钉,耳朵不指挥逃跑。是的,确实,这样一种目光在这个胆小的动物身上是静观的神圣瞬间。P270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空间是如何性感的?当它成为时间的容器 - 空间是如何性感的?当它成为时间的容器

"人们有时以为能在时间中认识自己,然而人们认识的只是在安稳的存在所处的空间的一系列定格,这个存在不愿意流逝,当他寻找已逝的时光时,他想要在这段过去中“悬置”时间的飞逝。空间在千万个小洞里保存着压缩的时间,这就是空间的作用"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91页

赫尔曼·黑塞
一个犯人在他的囚室墙上画了一幅风景画:一辆小火车开进一个隧道。当狱卒们来叫他的时候,他向他们"礼貌地请求稍等片刻,让我可以到我画布上的小火车里面去,为了检查一些东西。和往常一样,狱卒们笑了起来,因为他们把我看作一个弱智。我把自己变得很小。我进入我的图画,登上小火车,它开动起来,消失在小隧道的一片漆黑中。有片刻的时间,我们还看到如丝如缕的一点黑烟从圆洞里飘出来。接着,烟消散了,和烟一起消散的是图画,和图画一起消散的是我自己……"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5页 - 第一章

为了谈起内心空间的价值,必须引导读者进入悬置阅读的状态,这有点自相矛盾。
然而,除了回忆,出生的家宅从心理上印刻在我们心中。它是一组器质性习惯。时隔二十年,尽管我们踏过的都是无名楼梯,我们仍会重新感受到那个“最初的楼梯”所带来的反射动作,我们不会被这个略高的台阶绊倒。家宅的整个存在自行展开,与我们的存在相契合。我们的手还留有最小的那个门闩的感觉。
我们后来居住的一系列家宅无疑使我们的动作平常化了。然而会让我们十分惊奇的是,当我们在历经数十年的漂泊之后重回老宅时,最细微的动作,最初的动作会突然鲜活起来,而且总是那么完美。我们是那座出生家宅的居住功能图,所有其他家宅都不过是一个基本主题的变奏。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静观 - 静观

一片真正有人居住过的安静树叶,一个在最谦卑的视线中捕捉到的安静眼神,它们是广阔的进行者,这些形象使世界变大,使夏天变大,在这些时刻,诗歌散布着平静之波,广阔性被静观放大,静观的态度是一种如此重要的人性价值。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42页

隐藏起来的生物,“回到自己的壳里”的生物准备着“一次外出。从已经下葬的私人复活岛长期沉默的人突然重新开口说话,所有这类隐喻都是这样。当我们停留在所研究的形象中心时,生物似乎通过把自己保存在不动的壳里而预备着它的短暂爆发,生命的漩涡。最激烈的冲破牢笼开始于受压迫的生物,而不是开始于悠闲的并且只想着到别处去悠闲的生物那软绵绵的慵懒。。如果我们体验到充满活力的软体动物这一矛盾的想象,即那些我们用清晰的形象作为评论的版画,我们就会遇到最具决定性的攻击性、延迟的攻击性、蓄势待发的攻击性。封闭在壳里的狼比在外游荡的狼更危险。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66页 - 二 家宅和宇宙

是否还有必要为轻盈的家宅提供证明呢?在一首题为《风的家宅》的诗中,路易·纪尧姆(Louis Guillaume)做着这样的梦:
很久以前我建造了你,哦,家宅!
我在每一次回忆中搬运石块
从海边直到你的墙壁上沿
我看见了,四季孕育而成的茅草屋
你的屋顶像海一样善变
舞动在白云深处
分不清是烟是云
风的家宅,吹口气就会无影无踪的居所。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四 鸟巢 - 四 鸟巢

注意,很少有鸟巢的梦想者喜欢燕子的巢,他们说,燕子的巢是用唾液和泥浆做成的。我们自问,在有家宅和城市之前,燕子是如何安居的?所以说,燕子不是一种“正常”的鸟;沙博诺-拉塞写道(前引书,第527号):“我曾听旺代的农民说,一个燕子的巢甚至在冬天都可以吓退夜里的魔鬼。”P130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6页 - 第一章

家宅总是排除偶然性,增加连续性。
毫无疑问,由于有了家宅,我们的很多回忆都安顿下来,而且如果家宅稍微精致一些,如果他有地窖和阁楼,角落和走廊,我们的回忆所具有的藏身之处就会被更好得刻画出来。我们终生都在梦想中回到那些地方。精神分析学家应该好好关注这个简单得回忆所在地。正如我在引言中指出得那样,我们愿意把这项精神分析得辅助分析称为“场所分析”。场所分析是对我们内心生活的系统心理学研究。在我们的记忆这个过去的剧场里,背景保存了人物的主要角色。人们有时认为能在时间中认识自己,然而人们认识的只是在安稳的存在所处的空间中的一系列定格,这个存在不愿意流逝,当他出发寻找逝去的时光时,他想要在这段过去中“悬置”时间的飞逝。 空间在千万个小洞里保存着压缩的时间。这就是空间的作用。
是在空间之中,我们才找到了经过很长的时间而凝结下来的绵延所形成的美丽化石。无意识停留着。回忆是静止不动的,并且因为被空间化而变得更加坚固。
我们应该采用一种场所分析,去分析让我们来到自身之外得所有空间。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30页

我回到这样一些形象,为了体验他们,我们要像进入鸟巢和贝壳那样把自己变小。…… 只有已经学会蜷缩的人才能住在紧凑的空间。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23页 - 引言

当涉及纯粹升华问题的时候,也就是要确定诗歌的特殊存在的时候,现象学家难道不该对精神分析学家说:Ne psuchor ultra uterum.(精神分析学家莫越出子宫之外。)
技艺必须伴随着同等程度的忘记技艺。无技艺不是无知,而是艰难地超越知识的行动。正是通过牺牲技艺,作品每时每刻都是一种纯粹的开端,这一开端把创作变成了练习自由。
形象是对所有感觉与资料的超越。
艺术家不是像他的生活那样创作,而是像他的创作那样生活。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一章 家宅▪从地窖到阁楼▪茅屋的朝向 - 第一章 家宅▪从地窖到阁楼▪茅屋的朝向


它是我们最初的宇宙。它确实是个宇宙。
诗歌或许比回忆更能让我们触及家宅空间的诗意根基。

我们应该证明家宅是一种强大的融合力量,把人的思想、回忆和梦融合在一起。在这一融合中,联系的原则是梦想。

它既是身体又是灵魂。它是人类最早的世界。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页

在成都方所遇见,毫不犹豫入手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2页 - 引言

闵可夫斯基(1885-1972),法国精神分析学家,受伯格森的“生命冲动”概念启发,即生命的本质是一种参与到滚滚向前的洪流中去的感受,这种感受必须首先表现为时间,其次才表现为空间。由此闵可夫斯基选择了他称之为听觉隐喻的“回响”,因为声音同时浓缩了时间与空间。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页

p1谁会来敲家宅的门?
敞开的门,我们踏入
紧闭的门,如入虎穴
世界在我的门外脉动。
皮埃尔 阿尔贝-比罗《自然的娱乐》家宅内外的领域感。家宅,意味着保护
p7当我们梦想出生的家宅时,在梦想的最深处,我们融入了最初的热量之中,融入了物质天堂的温和物质中。正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中,生活着受保护的存在。我稍后将重新思考家宅的母性。目前,我想要指出家宅中的存在的原初丰富性。我们的梦想把我们带到那里。诗人知道,家宅把永远不变的童年抱"在怀中":
家宅,草地一隅,夜的微光,
忽然之间你获得了人一般的面容,
你在我们身边,拥抱着我们,也被拥抱。
毫无疑问,由于有了家宅,我们的很多回忆都安顿下来,而且如果家宅稍微精致一些,如果它有地窖和阁楼、角落和走廊,我们的回忆所具有的藏身处就会被更好地刻画出来。我们终生都在梦想中回到那些地方。精神分析学家应该好好关注这个简单的回忆所在地。正如我在引言中指出的那样,我们愿意把这项精神分析的辅助分析称为"场所分析"。场所分析是对我们内心生活的系统心理学研究。在我们的记忆这个过去的剧场里,背景保存了人物的主要角色。人们有时以为能在时间中认识自己,然而人们认识的只是在安稳的存在所处的空间中的一系列定格,这个存在不愿意流逝,当他出发寻找逝去的时光时,他想要在这段过去中"悬置"时间的飞逝。空间在千万个小洞里保存着压缩的时间。这就是空间的作用。
空间,用于保存记忆的容器
p9是凭借空间,是在空间之中,我们才找到了经过很长的时间而凝结下来的绵延所形成的美丽化石。无意识停留着。回忆是静止不动的,并且因为被空间化而变得更加坚固。
对于认识内心空间来说,比确定日期更紧要的是为我们的内心空间确定位置。
p11小径是一种多么活力充沛的好东西!山冈上的熟悉小径对肌肉的意识来说总是那么清晰!有位诗人只用一句诗就说出了这种活力的全部;
哦,我的路和她们的节奏!
让 科贝尔:《沙漠》
路径是移动的回忆,空间容器内是静止的回忆
p16如果童年的记事是忠实的,那该有多少童年记事告诉我们,没有卧室的孩子跑到自己的角落里蜷缩着!
然而,除了回忆,出生的家宅从生理上印刻在我们心中,它是一组器质性习惯。时隔二十年,尽管我们踏过的都是无名楼梯,我们仍会重新感受到那个"最初的楼梯"所带来的反射动作,我们不会被这个略高的台阶绊倒。家宅的整个存在自行展开,与我们的存在相契合。我们仍然会推开那扇总是咿呀作响的门,我们仍然会摸黑走进高高在上的阁楼。我们的手还留有最小的那个门闩的感觉。
楼梯,角落,门,阁楼,门闩,一系列的感觉构成家宅
p20垂直性是由地窖和阁楼的两极来确保的。这种垂直性的标记如此深刻,乃至在某种程度上为想象力的现象学启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实际上,我们可以把屋顶的理性和地窖的非理性毫无异义地对立起来。屋顶立刻说出了它的存在理由:它把害怕日晒雨淋的人置于遮蔽之下。地理学家总是反复提到,在每个国家,屋顶的坡度是关于气候的最可靠信号之一。我们"理解"屋顶的倾斜。梦想者自己以理性的方式做梦,对他而言,尖尖的屋顶劈开团团乌云。所有思想在接近屋顶时都变得清晰。在阁楼上,我们愉快地看见赤裸裸的坚固屋架。我们参与到木匠的牢固几何学中去。
毫无疑问,我们发现地窖有一些实用性。我们通过列举它的便利之处而对它进行了理性化。然而它首先是家宅中的阴暗存在,作为地下力量的一部分的存在。在梦见地下室时,我们对深层非理性表示赞同。
如果我们使自己对居住功能敏感到这样的程度,即把居住功能作为建筑功能在想象中的对应,那么我们将会使自己对家宅的垂直两极变得敏感起来。较高的楼层和阁楼是梦想者"建造"的,他把已经建好的楼层重新建造。让我们再说一遍,在明亮的高处所做的梦中,我们处于理智化投射的理性区域。然而在地窖里,激情的居住者挖掘它,继续挖掘它,它使深层变得活跃。当现实令人不满的时候,梦想开始工作。在被挖掘的土地里,幻想无拘无束。我们还会给出关于超深地窖的梦想。让我们先停留在被地窖和阁楼两极化的空间里,并观看这个两极化的空间如何能够帮助说明最精细的心理学差别。
让荣格用解释性的形象来说服我们的时候,作为读者的我们以现象学的方式重新体验到两种恐惧:阁楼上的恐惧和地窖里的恐惧。为了避免面对地窖(无意识),荣格的"谨小慎微的人"以他全部的勇气去寻找阁楼上的不在场证明。老鼠们可能在阁楼上大吵大闹。一旦主人突然出现,它们立刻躲回寂静的小洞。在地窖里活动的是动作更加缓慢的生物,它们跑得更慢,却更神秘。在阁楼上,恐惧感很容易变得"理性化"。在地窖里,即使对于一个比荣格所提到的人勇敢许多的生物,"理性化"的过程也没有那么快,那么清晰,这个过程永远都是不确定的。在阁楼上,白天的经验总是能够消除夜晚的恐惧。在地窖里,无论白天黑夜总是充满阴暗。即使手里举着烛台,地窖里的人还是看见影子在黑色的墙上跳动。
在对颤栗同感中,现象学家将接受精神分析学家的形象。现象学家将使恐惧感的原始性和特殊性复苏,我们的文明把同样的光放在一切地方,在地窖里装上电灯,我们不再手里举着烛台去地窖。无意识无法被文明化。它总是拿着烛台去地窖。精神分析学家不能停留在隐喻或比喻的表面意义上,而现象学家应该前往形象的最深处。
阁楼和地窖,鲜明的对立的诗意
阁楼和地窖,对应着潜意识里不同类型的恐惧
文明,使它们的区别变得模糊。但突破表面的初步层级的感官,在意识和感受的深处,它们的本质和特质依旧是最鲜明的对立空间
p27
让我们读一下这首关于地窖空间的诗:
就在我的脚下,水从黑暗中流出。
水!......巨大无边的水洼!.......这是怎样的水啊!......黑色的,死寂的水,平静得没有一丝皱纹、一个气泡扰乱它的表面。没有源泉,没有来源。它在那里已经存在了千年,由于岩石所阻而停留在那里,它像一块无形的桌布一样伸展开来,在石块的包围中,它自己也变成了一块黑色的、不动的石头,成为矿物世界的俘虏。在这个压迫的世界里,它曾经遭受成群的围攻、巨量的堆积。在这重压之下,可以说它已经改变了性质,渗透到石灰岩的石板中去,将秘密保存那里。它因此成为地下的山上最稠密的流动元素。它的不透明和它超常的坚固使它变得像一种未知的含磷物质,只在表面泛着一闪一闪的磷光。这些电光石火的光泽是栖息在深处的隐藏力量的信号,代表着潜在的生命和沉睡着的元素的可怕力量。我为之颤栗。
我们知道,这种颤栗不再是人的恐惧,而是空间的恐惧,是人类学-宇宙学的恐惧,它回应着回到原始状态中的人的伟大传说。从岩石垒成的地窖到地道,从地道到寂静的水,我们经由建造的世界到达梦想的世界;我们经由小说到达诗歌。然而现实与梦想如今合为一体。家宅,地窖,底下的土地在纵深上融为一体。家宅成了自然中的一个存在。它依赖于形成大地的山和水。作为石头做的巨大植物的家宅如果在地基处没有地道里的水就不能很好地生长。梦想就是这样在广度上无尽延伸的。
波光粼粼的地窖空间
p29
我们可以读到一句箴言:
花儿总在杏仁里。
这句令人赞叹的箴言说的正是家宅,正是以无法忘却的内心空间为特点的卧室。其实,内心空间的形象难道不是更加紧密,对自己的中心更加确定,胜过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对未来的梦?我们想要保留在圆形卧室里的不是幸福,而是前幸福!
于是,博斯科笔下的家宅从大地走向了天空。它的塔楼在垂直性上从最深的地面和水面升起,直达一个信仰天空的灵魂居所。作家建造出来的这座家宅呈现了人的垂直性。它从梦境的角度看是完整的。它突出了有关家宅的梦的两个极点。它慷慨地为那些可能连鸽棚都没得住的人提供了塔楼。塔楼是另一个时代的产物。如果没有过去,它什么也不是。一座崭新的塔楼是多么可笑!然而,已经有许多书为我们的梦想提供了成百上千个居所。在放书的塔楼里,谁不曾经历过浪漫的时光?这些时光会重新回来。梦想需要它们。在有关居住功能的大量读物组成的键盘上,塔楼是伟大梦想的一个音符。自从我开始读《古玩家》以来,我有多少次前往亨利 博斯科的塔楼里居住!
家宅垂直性的隐喻
p31
巴黎没有家宅。大城市的居民们住在层层叠叠的盒子里。克洛岱尔说:"我们在巴黎的卧室,在它的四墙之间,是一种几何学的地点,一个我们用来摆放形象,装饰品和多门柜子的惯常洞穴。"马路的门牌号和楼层的数字确定了我们的"惯常洞穴"的方位,但我们的居所既没有周边空间也没有自身的垂直性。"在地面上,家宅用沥青固定住,防止陷入地下。"家宅没有根。对于一个家宅的梦想者来说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摩天大楼没有地窖。从地面到屋顶,一间间房堆积起来,无边无际的天空是一顶罩住整个城市的帐篷。城市里的建筑物只有外在的高度。电梯破除了楼梯上的壮举。住得离天空近不再有任何好处。在家的状态只不过是单纯的水平性。嵌在一层楼当中的一套住宅的各个房间缺乏一条最基本的原则来区别和划分他们的内心价值。
出了垂直性方面的内心价值,大城市里的家宅还缺乏宇宙空间性。这些家宅不在处于自然之中。居所和空间之间的关联成了人为的。在这种关联中一切都是机械的,内心生活从那里完全消失了。"马路就像管道,人被吸了进去。"(马克斯 皮尔德:前引书)
家宅不再经历宇宙中的各种冲突。有时候风会刮下一片屋瓦砸死路上的一个行人。屋顶的这项罪恶只针对夜归的行人。闪电在一瞬间使窗户上的玻璃着了火。但家宅不会在雷声中颤抖。它不会和我们一起颤抖,也不会因为我们而颤抖。在一幢紧挨着一幢的家宅里,我们的恐惧减轻了。
在大城市里,我们对家宅的感觉逐步模糊,直至消亡
p33然而,在此,还有一个问题向相信大的梦想有益的哲学家开放:如何帮助城市卧室的外部空间宇宙化?举例来说,就是给出梦想者对巴黎的噪音问题的解决方案。
当失眠这一哲学家的通病由于城市噪音所带来的紧张而加剧时,当深夜的莫贝尔广场上汽车轰鸣时,当卡车的隆隆sheng 让我诅咒我作为城市居民者的宿命时,我就在体会海洋的隐喻中获得舒缓。我们都知道城市是一片嘈杂的海洋,我们说过多次,巴黎在夜半时分传来浪涛和海潮的持续低语。根据这些老调,我创造了一个真诚的、属于我的形象,就好像是我自己发明出来的一样,出于我的轻微疯狂,那就是相信自己总是我所思考的东西的主体。如果车辆的隆隆声变得更加难受,我就想方设法从中找出打雷的声音,雷声对我说话,对我咆哮。我还怜悯自己。你呀,可怜的哲学家,又处在风暴之中,在人生的风暴之中!我做着既抽象又具体的梦。我的沙发是一叶迷失在水上的小舟;它所遭受的呼啸声是风打帆的声音。愤怒的空气到处鸣响喇叭。为了自我安慰,我对自己说:看,你的扁舟还很坚固,你在石头做的船上很安全。睡觉吧,别管风暴。在风暴里睡觉吧。充满勇气地睡觉吧,幸福地做一个被浪涛裹挟的人。
我睡了,在巴黎的噪音催眠下入睡。
所有这一切使我确信城市里的海洋噪音这一形象是在"事物的本性"中的,这是一个真实的形象,把噪音自然化对减少它们的讨厌程度是有用的。我在我们这个时代的新生诗歌里偶尔发现了这个有益形象的微秒变化。当城市发出"空贝壳里的浪涛声"时,伊冯娜 卡罗奇听见了闹市的破晓。这一形象帮助像我这样早起的人缓缓地、自然地醒来。所有的形象都是好的,只要学会利用它们。
我们还可以找到其他许多关于城市-海洋的形象。让我们看看这个引起画家注意的形象。皮埃尔 库蒂翁说,被囚禁在圣佩拉热的库尔贝曾有过表现从监狱顶楼所见的巴黎这一想法。库尔贝在给他的一个朋友的信中说:"我想过用我的海景画法来画这一景象,一片深邃的天空,巴黎的各种活动,各种房屋,各种像海洋的翻滚波涛一样的圆屋顶。。。"
都市与海洋的隐喻,尤其是作为一片噪音的海洋,契合度和美感难以言喻
p41窗前的灯是家宅的眼睛,在想象力的领域里,灯从来不照亮户外。它是封闭起来的光线,只能衍射到户外。有位诗人以《围墙之内》为题写了首诗,诗的开头是这样:
窗户背后透出的灯光
在夜的隐秘心中守候。
这位诗人还在之前写下的诗句中说:
被囚禁的目光
囚在石砌的四面围墙之间。
亨利 博斯科的小说《风信子》和另一个故事《风信子花园》组成了我们时代最令人惊奇的心理小说。在《风信子》中,一盏灯在窗前等候。家宅因为它而等候,灯是漫长等待的符号。
通过遥远家宅的灯火,家宅在看,在守候,在监视,在等候。
当我放任自己进入梦想与现实颠来倒去的迷醉中时,这个形象出现在我面前:遥远的家宅和它的灯火是为我准备的,在我面前,家宅(现在轮到它看了!)通过钥匙孔向外张望。的确,有个人在家宅中守夜,当这个人在那里工作的时候我在做梦,他是一个执着的生命,而我追逐着无用的梦。由于那盏仅有的灯火,家宅具有了人性。它像人一样地看。它是一只睁着看黑夜的眼睛。
其他形象也在不断地点缀关于黑夜中的家宅的诗歌。有时候,它像一只草丛里的萤火虫,是有一盏孤独灯火的存在;
我看见你们的家宅,像一只只萤火虫,躲在山丘上的凹地里。
另一位诗人把大地上发光的家宅称作"草丛里的星星"。克里斯蒂安娜 巴吕克还这样说到人类家宅中的灯火:
被瞬间的冰冻捕住并囚禁起来的星星。
在这些形象中,似乎天上的星星来到地上居住了。人类的家宅组成了地面上的星座。
克朗西耶用十个村庄和它们的灯火钉成一幅大地上的海兽星座图:
一个夜晚,十个村庄,一座大山,
一头由金色钉子圈成的黑色野兽。
克朗西耶,《一个声音》
窗户和灯光的隐喻,悠曳的等待,守候
p44
在一本里尔克书信选开头的《私人日记残篇》中,我们看到这样的场景:里尔克和他的两个同伴在漆黑的夜里瞥见"远处小屋的一扇发亮的窗户,那是最远处的小屋,大片田野和沼泽前的地平线上唯一一座小屋"。这一象征着孤独的形象通过一盏唯一的灯火打动了诗人的心,它深深地打动了诗人本人,使他和自己的同伴隔离开来。关于他们三个朋友的群体,里尔克还说:"尽管我们一个紧靠着另一个,但三个人依然是孤立的,因为我们都是第一次看见黑夜。"这句话我们无论沉思多久都不能悟透,因为这个最普通的形象,这个是人肯定已经见过几百次的形象,突然之间标上了"第一次"的信号,并把这个信号传送给熟悉的夜晚。我们难道不能说,那盏来自孤独的、固执的守夜人的灯火具有催眠的力量。我们被孤独催眠,被孤独家宅的目光催眠。家宅和我们之间的联系是如此紧密,我们不再梦想别的,而只梦想黑夜中的孤独家宅:
哦。沉睡家宅中的灯火!
家宅-灯火-孤独感
p53首先,作家描写绝对的寂静和巨大的寂静空间时用了多么高超的技巧!
没有什么比寂寞更能表现无限空间的感受了。我进入这些空间。声响给广延涂上了色彩,赋予它一个有声的躯体。声响的缺席让空间变得纯粹,广阔、深邃、无限的感觉在寂静中把我们紧紧抓住。这种感觉穿透了我,有几分钟,我被黑暗的巨大静谧所迷惑。
它被当作一个存在。
静谧有一个躯体。它在黑夜之中,它由黑夜构成。这是一个真实的躯体,不动的躯体。
寂静与空间蕴含的力量
p65根深蒂固的家宅喜欢有一根对风敏感的枝条,一间有着树叶沙沙作响的阁楼。一位诗人正是在想念阁楼时写道:
我们爬在
树的楼梯上面。
阁楼让人产生住在树上的心理暗示
p67是否还有必要为轻盈的家宅提供证明呢?在一首题为《风的家宅》的诗中,路易 纪尧姆做着这样的梦:
很久以前我建造了你,哦,家宅!
我在每一次回忆中搬运石块
从海边直到你的墙壁上沿
我看见了,四季孕育而成的茅草屋
你的屋顶像海一样善变
舞动在白云深处
分不清是烟是云
风的家宅,吹口气就会无影无踪的居所。
茅草屋,因为草的缘故,屋顶像海一样善变,因风而动,风中的家宅
p68然而一个家宅的梦想者在任何地方都能看见家宅。在关于居所的梦中,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萌芽。拉罗什还说:
这朵牡丹是一座模糊的家宅
每个人都在其中重返夜晚。
牡丹难道没有把熟睡的小虫封闭在它的红色夜晚中吗:
每个花萼都是一处居所。
花-家宅的有一种喻体
p93这些内心空间形象涉及抽屉盒箱子,涉及所有藏物之处,人这个锁的伟大梦想者在那里封存或隐藏着他的的秘密。
人类藏秘密的物体-抽屉空间
p97小说不是把理智比作有抽屉的家具,而是把有抽屉的家具比作理智。卡勒 伯努瓦的所有家具中,只有一件令他期待,那就是他的橡木文件柜。每一次从这件庞大的家具面前经过的时候,他都满怀自得地看着它。在文件柜里,至少一切都保持稳定不变。想看见什么就看见什么,想摸到什么就摸到什么。它的宽敞不在于它的高度,也不在于它是满的还是空的。没有一个方面不在一个周密的头脑以实用为mudi 的计划和计算之下。多么奇妙的一件工具!它给每样东西都留出了地方:它既是记忆又是理智。在这个精心打造的立方体里,没有一样东西时模糊不清、捉摸不定的。我敢说,一样东西不论我们放进去一次,一百次还是一万次,只需瞄一眼我们就能重新把它找出来。整整四十八个抽屉!里面存放着经过分类的整个实证知识的世界。卡勒 伯努瓦先生赋予抽屉一股魔力。他有时说:"抽屉是人类精神的基础。"
抽屉一直是理智的一种象征
p99和美丽的语词相配的是美丽的事物。和读音庄重的语词相配的是深沉的存在。每一位家具的诗人,哪怕他住在没有家具的屋顶阁楼,都本能地知道旧柜子的内部空间很深。柜子的内部空间是一个内心空间,一个不随便向来访者敞开的空间。
然而,语词会提出要求。只有可悲的灵魂才会在柜子里随便放任何东西。把随便什么东西用随便的方式放置在随便什么家具里,这种做法标志着居住功能的重大缺陷。柜子里有一个秩序中心保护整座家宅免于无法无天的混乱。在那里秩序占统治地位,或者不如说,在那里秩序就是霸权。秩序不单单是几何学上的。秩序在那里回忆起家族的历史。懂得这一点的诗人写道:
排列。和谐
柜子里一叠叠的床单
衣物中的薰衣草。
和薰衣草一起进入柜子里面的是四季的历史。只需薰衣草就能在层叠的床单里放进伯格森的绵延。难道不该等那些床单,用我们的话来说"浸透了薰衣草"以后,再拿出来用吗?如果我们回忆起来,回到宁静生活的家乡,将会有多少储存着的梦啊!当我们在记忆中重新看见摆放着折叠得方方正正的花边、亚麻布、平纹布的时候,回忆潮水般地涌了回来,米洛什说:"柜子,装满了回忆的无声骚动。"
柱子,对应着内心空间的序列
柜子,代表着秩序
乱放不应该在那个位置的东西,代表着缺陷
p101在记忆的隔层和柜子的庙宇里。
然而,真正的柜子不是一件日用家具。它并不每天打开。对一个不愿敞开心扉的灵魂而言,它的门上没有钥匙。
柜子没有钥匙!。。。没有钥匙的大柜子
我们常常看着它黑褐色的门
没有钥匙!。。。多么奇怪!我们许多次地梦见
沉睡在它两侧木板中间的秘密
我们以为听见了张开着的锁孔里面
传来一声遥远、空洞、愉快的声响。
兰波以这种方式指出了期望的方向:怎样的好处储藏在关闭的家具中啊。柜子有种种许诺,这时它不再只是一段历史。
安德烈 勃勒东将用一个词来开启非现实的奇迹。他给柜子的谜语又加上了真福的不可能性。他在《白头发的手枪》中以超现实主义的安静写道:
柜子装满了衣物
甚至有些隔层洒满月光,我可以将它们展开。
勃勒东的诗句把形象带到了超常的层面,理性的精神根本不想达到它。超长之处总在活生生的形象顶端。加上仙女的衣物,这难道不是在婉转地描绘所有丰裕的财富,它们被折叠、堆积、聚集在另一个时代的柜子里。当一张旧床单在我们手中展开时,它变得多么的大。洗过的桌布是多么洁白,洁白得就像冬天洒在麦田里的月光!只需稍作遐想,我们就会发现勃勒东笔下的形象是十分自然的。
我们不必惊讶于一个拥有如此大量内心财富的存在会是最温柔的家务料理的对象。安妮 德 图维尔说到一个可怜的伐木女工:"她重新开始擦拭,在柜子上嬉戏的反光让她心中充满喜悦。"柜子向卧室散发温和的光芒,有感染力的光芒。一位诗人十分贴切地看见十月的光芒在柜子上嬉戏:
十月夕阳炙烤下
古老柜子的反光。
当我们把适当的友好给予对象时,我们不能不微微颤抖地打开柜子。在它的棕红色木板里,柜子是一颗非常洁白的杏仁。打开柜子就是体验一件白色的事情。
关于"箱子"的诗集可以构成一个重要的心理学章节。工人制作出来的复杂家具是对隐私的需求和藏物的理智的可感证据。它不仅仅涉及严严实实地保存财物。没有什么锁可以抵挡住所有的暴力。每一把锁都是对撬锁者的召唤。锁是怎样的一个心理学门槛啊。带有装饰的锁对铤而走险者是怎样的挑战!一把装饰漂亮的锁里有着怎样的情结!德尼兹 波尔姆写道:在班巴拉人家里,锁的主要部分雕刻着"人形的鳄鱼、蜥蜴、乌龟。。。"开启和关闭的力量应该是有生命的力量,人的力量,神圣动物的力量。"多贡人的锁上饰有两个人物(祖宗夫妇)。"(前引书)
然而,与其挑战铤而走险者,用代表力量的符号恐吓他,还不如迷惑他。于是各种各样的箱子开始出现。我们把最重要的隐私放在最重要的箱子里。如果它们被发现,铤而走险的行为就得到了满足。我们也可以用冒充的隐私来喂饱它。简而言之,有一种情结性的高级家具。
在箱子的几何学和隐私的心理学之间有一种对应关系,我们认为这一点毋庸赘言。小说家们有时寥寥数语就指出这一对应关系。弗朗茨 海伦斯小说中的一个人物想送自己女儿一件礼物,他在丝绸围巾和日本漆的小箱子之间犹豫不决。他最后选择了箱子,"因为我觉得它更符合她自闭的性格"。这句议论如此一笔带过,如此简单,很可能被一个匆忙的读者忽略。可它却处在一个奇特叙事的核心,因为在这一叙事中,父亲和女儿隐藏着同一个秘密。
比如当他打开一个新的箱子时,就像那个小女孩得到父亲的默许隐藏着她的秘密也就是说把她的隐私掩盖起来。在弗朗茨 海伦斯的叙述中,两个存在互相理解,不用告诉对方,不用说出来,不用知道。两个自闭的存在通过同一个符号相互交流。
柜子——对应的种种期许
箱子——对应着的秘密
p105其实里尔克早已向我们诉说了他在静观一个紧闭的小箱子时的快乐。在《笔记》中我们读到:"在一个整洁的小箱子上的边沿完好无损的盖子,这样一个盖子除了待在它的箱子上之外不应该有其他欲望。"
我想到我家乡的一句幽默谚语:"没有一锅子找不到自己的盖子。"假如锅子和盖子总是严丝合缝,世上的一切将会多么顺利!
与温和的封闭相配的是温和的开放,我们希望生活永远是润滑的。
然而,当我们"阅读"里尔克的箱子时,我们看见隐秘的思想由于怎样的宿命遇到了箱子的形象。在他给莉莉安的一封信中,我们可以读到:"所有与这种难以言表的经历相关的事物都应该保持遥远的距离,或者早晚有一天只发生最谨慎的关系。是的,如果我必须承认这一点,我就想象这一切总有一天会发生,并好像带有17世纪那种牢固强大的锁,它们各式各样的锁扣、爪子、链条、手柄布满了旅行箱的整个盖子,唯一一个把柔弱的钥匙把这整套装备从它最紧密的中心的防御和阻碍下夺走。然而钥匙并非单独行动。你也知道,类似的箱子上的锁孔总藏在一个按钮或小舌底下,只有暗暗地用力才能叫它们服从。"这将名言"芝麻开门"化作了多么具体的形象!需要怎样暗暗地用力,怎样轻柔地诉说,才能打开一个灵魂,解开一颗里尔克式的心灵。
毫无疑问,里尔克喜欢锁。
箱子代表着精致,比如以LV,Prada
从箱子的隐喻延伸到,标志箱子最重要的符号——锁
p108箱子——特别是小箱子——是我们最彻底掌握的东西,时自行开启的对象。
然而在小箱子开启的时候,再也没有辩证法。外部被一笔勾销,一切都是崭新的、意外的、未知的。外部不再具有任何意义。甚至可以说,极端矛盾的是,体积的各个维度都没有了意义,因为最新开启了另一个维度:内心空间的维度。
当箱子变成小箱子,尺度的改变让意向更彻底,更纯粹
p116在无生气的对象世界里,鸟巢早已获得了异乎寻常的价值。我们希望它是完美的,带有非常确定的本能印记。我们赞叹于这一本能,于是鸟巢就很自然地被当作动物生活的奇迹。在安布鲁斯兹 帕雷的著作中有一个炫耀这种完美的例子:"所有动物都具有建造巢穴的技巧和手艺,并且它们造得无与伦比的精巧,超过了所有泥水匠、木匠和建筑工;没有人能够为自己和孩子造出比这些小动物为自己所造的更精巧的建筑物,以至于我们有一句谚语说,人什么都会做,除了鸟巢。"
局限在事实层面上的阅读会立刻打击这一热情。例如在兰兹伯勒-汤姆森的著作中我们谈到,鸟巢常常是匆匆搭成的,有时候就草草了事。"当金鹰在树上筑巢的时候,它有时会堆起一大堆树枝,然后每年加上一些新的,直到有一天整个脚手架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而坍塌。"
鸟巢被赋予了无数美好的期望和寓意
p117巢对于鸟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温馨暖和的居所。它是一座有生命的家宅:它继续孵化着破壳而出的小鸟。对破壳而出的小鸟来说,在它赤裸裸的皮肤上还没有长出自己的绒毛之前,鸟巢就是外在的绒毛。
鸟巢是鸟"延展"出来的羽毛
p119冬天的森林里,迟迟发现的空鸟巢嘲笑着挖鸟窝的人。鸟巢是飞翔的生命的藏身之处。它是如何做到不被人看见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远离大地这个坚实的藏身之处而又不被看见?然而,为了确定形象的存在所具有的细微差别,我们必须给它加上叠印,所以就有了一个传说,它把不可见的鸟巢发挥到想象力的极致。在沙博诺-拉赛的优美作品《基督的动物寓言集》中,可以找到这个传说。"人们声称,戴胜能够从一切有生命之物的视野中完全隐藏,由此产生了中世纪末期人们所相信的一种说法,在戴胜的鸟巢里有一种彩色的草,人把它带在身上就能隐身。"
也许这就是伊凡 戈尔所说的"梦幻之草"吧。
一种关于鸟巢可以隐身的美丽传说,可见人们对鸟巢给予了多大的期许
p122我们从梭罗那里借来这个例子。在梭罗的这段文字中,整棵树对鸟儿来说就是鸟巢的门厅。有幸庇佑一个鸟巢的树自己也已成为鸟巢之秘密的一部分。树对鸟来说已经是一处庇护所。梭罗向我们展现了绿啄木鸟怎样把整棵树当做居所。他把这种占有比作一个家庭重返他们久已离弃的家宅时的欢乐。
树是鸟巢的门厅
p128米什莱说,鸟儿是没有任何工具的工人。它"既没有松鼠的爪子,也没有海狸的牙齿"。"实际上,鸟儿的工具就是它自己的身体,它的胸膛,它用胸膛挤压并夯实建筑材料,直到把它们彻底驯服,混合在一起,使它们服从整体的建筑构思。"米什莱向我们揭示了用身体建造的家宅,为身体建造的家宅,它从内部成型,就像一个贝壳,在用身体塑造而成的内部空间里。鸟巢的外形是由内部决定的。"在内部,决定鸟巢的圆周形状的工具不是别的,正是鸟的身体。正式通过不停地转圈,从各个角度往外推墙壁,鸟儿才能够形成这个圆圈。"雌鸟这个活动的圆环掘出了它的家宅。雄鸟从外面带来不同材质的建筑材料,各种坚硬的细枝。雌鸟利用这些东西,使劲挤压,制成一块毡子。
米什莱接着说:"家宅就是主人自身,它的形体和它最直接的努力,要我说就是它的痛苦。获得这样的成果只有依靠胸膛反腐不断地挤压。这些植物的细枝,没有一根不是在胸膛、心口千万次的推动下才获得保持其曲线。这其中必定伴随着呼吸甚至心跳的困难。"
多么异常的形象的颠倒!这里的胸脯不正是在胚胎中孕育而成的吗?这里的一切都是发自内部的推力,以身体来支配的内心空间。鸟巢是一个膨胀的果实,它挤压着自己的边界。
这些形象是从怎样的梦想基础上产生的?它们难道不是从对最贴身的保护、最适合我们身体的保护的梦中产生的吗?关于家宅-衣服的梦对热衷于居住功能的想象练习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当我们以米什莱梦想鸟巢的方式塑造我们的住所时,我们不再穿着批量生产的成衣,它总是被伯格森打上否定的标记。我们将会拥有个人的家宅,我们身体的巢,它是为我们度身定做的。当罗曼 罗兰笔下的主人公哥拉 布勒尼翁在经历了一系列人生磨难之后得到了一座更大、更舒适的家宅时,他拒绝了它,就好像这是一件不合身的衣服。他说:"它会在我身上起皱,要不就是我会使它咯吱作响。"
因此,当我们把米什莱收集的鸟巢形象扩展到人性层面时,我们意识到,这些形象从它们的源头开始就是人性的。可能没有一个鸟类学家会以米什莱的方式来建造鸟巢。以这种方式建造的鸟巢应该叫做米什莱鸟巢。现象学家将会从中检验一种奇特蜷缩的活力,这是一种主动的蜷缩,它不断重新开始。它不涉及关于失眠的动力学,即在床上辗转反侧。米什莱号召我们进行住宅的模塑,这种模塑细细的笔触把一个在原始状态下凹凸不平并且由不同成分的表面变得光滑柔顺。米什莱的文字意外为我们带来了一份关于无知想象力的稀有文献,但正因为这样它更是弥足珍贵。任何一个喜爱物质形象的人都不会忘记米什莱的这些文字,因为它们为我们描绘了干的模型。这种模塑是苔藓和绒毛在干燥的空气和夏日的阳光中的结合。米什莱的鸟巢是为了彰显毛毡的荣耀而建造的。
注意,很少有鸟巢的梦想者喜欢燕子的巢,他们说,燕子的巢是用唾液和泥浆做成的。我们自问,在有家宅和城市之前,燕子是如何定居的?所以说,燕子不是一种"正常"的鸟;沙博诺 拉赛写道(前引书):"我曾听旺仔的农民说,一个燕子的巢甚至在冬天都可以吓退夜里的魔鬼。"
鸟巢,用身体筑成,由身体"延伸"出的家宅
p130如果我们稍微深入地研究一下关于鸟巢的梦想,我们就会马上碰到一个感觉的矛盾。鸟巢——我们很快就能理解——是临时性的,但它却在我们心中激起关于安全的梦想。显著的临时性如何能够不妨碍这样的梦想?对这个矛盾的回答很简单:我们在梦想时不自觉地成为现象学家。我们在某种天真状态中重新体验了鸟的体能。我们喜欢强调掩映在绿叶中的绿色鸟巢的模仿本领。我们确实看见它了,但我们却说它藏得很好。这一动物生活的中心藏匿在植物生活的巨大空间中。鸟巢是一束歌唱的绿叶。它是植物的安宁世界的一部分。它是一片大树所形成的幸福氛围中的一点。
一位诗人写道:
我梦见一个鸟巢,里面的树木驱走了死亡。
因此,当我们静观一个鸟巢时,我们处在信赖世界的开端,我们收到一根信赖的引线,一声要我们信赖宇宙的空间的呼唤。鸟儿如果没有对世界的本能信赖,它还会建造鸟巢吗?如果我们听见这声呼唤,如果我们把鸟巢这个临时的避难处当作一个绝对的庇护所——当然这样做是矛盾的,但却是出于想象力本身的冲动——我们就回到了梦中家宅的源头。我们的家宅以其梦境潜能来看就是世界中的一个鸟巢。如果我们真的能在梦中分享最初居所的安全感,那么在家宅里我们就生活在天生的信赖之中。我们不需要为了体验这种深深地印刻在我们睡意之中的信赖而列举信赖的物质理由。鸟巢就像梦境中的家宅一样,梦境中的家宅就像鸟巢一样——如果我们处在幻想的开端的话——它们都不知道世界的敌意。对人来说,生活开始于好的睡眠,而鸟巢中的所有鸟蛋都得到好的孵化。关于外界敌意的经验——以及作为其结果的我们关于防卫和挑衅的梦——都是后来才有的。一切生命在其初生阶段都是幸福的。存在从幸福开始。在对鸟巢的静观中,哲学家平静下来,同时继续沉思他在世界上的宁静存在之中的存在。如果用今天的形而上学语言来翻译梦想的绝对天真性,幻想者可以说:世界是人的鸟巢。
世界是一个鸟巢;一种巨大的力量守护着世界这个鸟巢中的存在。在《希伯来诗歌史》中,赫尔德给出了一个依托在广阔大地之上的广阔天空的形象,他说:"空气是一只鸽子,它依托在自己的巢上面,温暖它的孩子。"
临时性并不代表着不温暖
p133帕斯捷尔纳克谈到本能,"我们就像燕子一样,凭借本能建造世界——一个巨大的鸟巢,糅合了大地和天空,死亡与生命,还有两种时间,一种是当下可得的,另一种是无法把握的。"说的对,两种时间,因为我们不知道到底需要怎样的绵延,才能够让安静之波从我们的内心空间中心出发,扩展开去,一直涌向世界的边缘。
然而,帕斯捷尔纳克笔下燕子的世界-鸟巢凝聚了怎样的形象呵。是啊,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停止在我们的庇护所周围堆砌、糅合建造世界的面团?人的巢,人的世界永远不会完成。想象力帮助我们继续建造它。这位诗人离不开这个伟大的形象,或者更确切地说,这个形象离不开它的诗人。帕斯捷尔纳克恰如其分地写道(前引书):"人默不作声,是形象在说话。因为很显然,只有形象能跟上自然的步伐。"
人存在的依据,在于有梦想,梦想使人完整
p154但我们还是应该看一下这个结尾:蜗牛建造一座它们带在身上的小家宅。"于是"蜗牛无论旅行到何方,它都在自己家里。"
蜗牛的家宅,有趣的例子,有趣的结论
p155罗比内曾经以为蜗牛是通过自身的旋转形成它的"旋梯"的。因此,蜗牛的整座家宅都是一部楼梯。在每一段扭曲上,这个柔软的动物都做出它的螺旋楼梯的一级。它扭曲自己,从而前进和长大。建造自己的巢的鸟儿喜欢转圈。我们把罗比内贝壳的活动形象和米什莱鸟儿的活动形象联系起来。
进出"壳"的过程比拟成旋梯
p157固然,自然很擅长制造庞然大物。人却能轻易想象出更大的东西。在科克根据博斯的作品所作的一幅题为"在水面上航行的蚌壳"的版画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贻贝壳,上面坐着十来个大人,四个小孩和一条狗。我们在拉丰有关博斯的优美著作里可以看见这幅住着人的贻贝的优美版图。
居住在世上各种空心物体里的过度膨胀的梦想和博斯的想象中所特有的怪诞场景是相辅相成的。航行者们在贻贝里大吃大喝。我们在"回到我们的壳中"时想做的安宁梦想被表现画家天才的狂想意愿所取代。
在过度膨胀的梦想结束之后,我们总是要回到以原初的简单性为特点的梦想上来。我们很清楚,必须独自一人才能居住在贝壳里。我们知道,在体验一个形象的时候,我们认可了孤独。
独自居住,伟大的梦!生活在贝壳里,这个最缺乏生气的形象,生理学上最荒诞的形象正可以作为这样的梦的萌芽。人人都会做这个梦,无论弱者还是强者,在生命中遇到巨大悲伤的时候,在与命运和他人的不公抗争的时候,都会做这个梦。正如这位萨拉万,一个怀着软弱无力的忧伤的人,在他的狭小卧室里自我安慰,因为卧室很小,并且他可以对自己说:"我不是一直有这件小卧室,这间像贝壳一样幽深隐秘的卧室吗?啊!蜗牛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时候,形象十分微妙,几乎感觉不到,但它活动着。它表达了缩到自己体内的生物的
与世隔绝。一位诗人在梦想某座童年家宅的时候,在回忆中美化他的家宅,梦想着:
古老的家宅,里面忽闪着
星星和玫瑰
还写道:
我的影子形成一个回响的贝壳
诗人在他自己身影的贝壳里
听见了他的往昔岁月
另一些事后,形象通过各种休息空间的同构效果获得力量。于是所有令人感到舒适的蜗居之所都是安静的贝壳。加斯东 皮埃尔写道:
今天早上,我想要一个人躺在小渔船的船舱里的那种简单幸福。
一叶小舟的椭圆贝壳在这个人身上合起来。
他睡了。这是一枚杏仁。小渔船像一张床,嫁给了睡意。
人、动物、杏仁,都在贝壳里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休息。休息的价值支配着所有这些形象。
关于贝壳的各种想象
p159既然我们努力地增加各种互相对立的细微差别,而想象力正是通过这些差别把生命赋予最简单的形象,那么就让我们注意几篇涉及贝壳的攻击性的资料。正如有些家宅是圈套一样,有些贝壳是陷阱。想象力把它们变成装备着诱饵和松扣装置的捕鱼篓。普兰讲述道,合豆蟹共栖的江珧是这样维持生计的:"这只没有眼睛的贝壳类生物张开自己,向着它周围游荡的小鱼露出它的肉体。以为没有危险而胆子大起来的小鱼就挤满了贝壳。这时候,一直窥伺着的豆蟹用轻轻一咬提醒江珧:江珧就合起来。把所有夹在它两瓣之间的东西都挤得粉碎,然后和它的同伴分享猎物。"
在动物世界这方面,我们差不多到此为止了。我们不增加别的例子,只是再讲一个奇闻,因为这个奇闻有一位伟人为它作证。在达 芬奇的《笔记》中:"牡蛎在满月的时候完全打开,蟹看到了以后,向它扔去一块石头或一根小树枝,使它合不起来,便成了蟹的盘中餐。"达 芬奇把这个奇闻恰到好处地和一条道德戒律联系起来:"同样,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为了确定我们在动物生活中发现的道德例子的价值,需要做很长的心理学研究。我们只是偶然地碰到这个问题。我们只是一笔带过地提到它。此外有些名字自己就讲述着故事:寄居蟹的名字就属于这一类。这种软体动物自己不做壳。我们总是说,它到一个空壳里居住。当它觉得太挤的时候它就换一个壳。
关于壳的道理
p178一切都是关于体验到的现实。在他的宫殿里,在他过着激情生活的宫殿里,他有一些指定的角落,一些也常常居住于其中的角落。例如当所爱的人不在的时候,"你常蜷缩在这个阴暗的小角落,它夹在烟囱和橡木碗橱之间"。他不在宽敞的宫殿里等待不忠实的她,而是恰恰是在为不愉快的等待而准备的角落里,人可以在那里消化他的怒气。"屁股坐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眼睛游离在冒充天空的天花板上,手里拿着一本没有裁开的书,多么美妙的几小时忧伤和期待,哦,没用的老家伙,你只会在那里过活!"那个地方难道不是一个为矛盾情绪而设的避难所吗?梦想者因为忧伤而幸福,因为孤独和等待而高兴。在这个角落里,我们沉思生与死,就像适于激情巅峰状态的时刻:"你对自己说,在这个感伤的卧室一角生生死死,嗯,是的,在那里生生死死,有什么不可以的呢,皮纳蒙蒂先生,阴暗蒙尘的小角落的爱好者?"
犬儒主义者,公元前4世纪一种古希腊哲学流派,不满于社会弊端,以愤世嫉俗,行为乖张为特征,其代表人物第欧根尼居住在一个大木桶里。
犬儒主义者的角落
p182梦想者在他的角落里听见了多少对卑微的呼唤!角落否定宫殿,灰尘否定大理石,废旧的对象否定壮丽与奢华。梦想者在他的角落里做着细致入微的梦想,一个接一个破坏掉世界上的所有对象,把整个世界清扫一空。角落成为一个收藏回忆的柜子。对象一回忆在跨越了尘封事物的杂乱堆积所形成的无数小门槛之后,把过去整理得井井有条。和浓缩的稳定性相关的是在一个消失的世界中的遥远旅行。在米沃什的书中,幻想在过去中走得很远很远,直到记忆之外:"所有这些事物都是那么的远,它们不再存在,它们从未存在,过去不再有关于它们的任何记忆。。。你看,你寻找,你惊奇,你颤抖。。。你自己也不再有过去。"当我们沉思这些文字时,我们感到自己被卷入了某种存在之前的阶段,仿佛超出了幻想之外。
角落意味着回忆,角落的空间让仿佛能把回忆的种子住在这里不再移动
p196"这些在毛茸茸的摇篮里成长起来的花朵小而精致,红白相间。。。我把小花萼连同覆盖它的长长丝状网一起摘下。。。花朵的内唇瓣是笔直的,顶端稍稍弯曲;它内部呈鲜艳的粉红色,外部包裹着厚厚的绒毛。当人碰到它时,整株植物都会发热。它有一件完全适用于北极的小外套。四根小小的雄蕊像几把黄色的小刷子。"直到这里的文字都可以看作是客观性的。然而,这段文字立刻开始了心理活动。渐渐地,梦想伴随着描述:"四根雄蕊笔直竖起,十分融洽地同居在内唇瓣形成的小壁龛里。它们非常暖和地待在厚厚包裹起来的小密室里。细小的雄蕊恭敬地站在它们的脚边,但由于它身材非常矮小,所以雄蕊们为了和它说话,必须蹲下来。矮小的妇女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而且这些说话语气十分谦卑的妇女往往在做家务的时候举止十分果断。四根赤裸的雄蕊停留在花萼底部,竖立起来,就像印度的小孩躺在吊床里一样。每一根雄蕊都守着自己的本分,没有嫉妒存在。
因此,在花朵里,博学的植物学家找到了夫妻生活的缩影,他感到了绒毛所保存的温度热量,他看见了摇着种子的吊床。他从形式的和谐中得出了居所的幸福。是否应该像西拉诺的文章一样强调,封闭区域的温暖热量是内心空间的首要标志?这种暖和的内心空间是所有形象的根源。并且我们看到,形象不再与任何实在对应。我们可以在放大镜下辨认出雄蕊的小黄刷子,但没有一个观察者能够看见可以证实那位基督教植物学家所叙述的大量心理学形象的任何真实成分。应该想到的是,如果叙述涉及的是一个有着常规尺寸的对象,叙述者或许会更为谨慎。然而,他进入了一个缩影,于是形象立刻开始增多了、变大、逸出。大出自于小,不是根据矛盾性辩证法的逻辑规律,而是依靠所有尺寸上的约束的解放,这一解放正是想象活动的特征。在同一本基督教植物学词典的常春花条目里,我们读到:"读者,仔细研究常春花吧,你将看见细节在多大程度上使对象变大。"
这个用放大镜的人这两行文字中表达出一条重要的心理学规律。他把我们放在一个关键的客观性位置上,正是在这一时刻我们应该接受并且掌握那无法觉察的细节。在这个实验中,放大镜为进入世界提供了条件。这里用放大镜的人不是一个想要克服老眼昏花继续读报纸的老人。用放大镜的人把世界看作全新的事物。如果他向我们倾诉他亲身体验的发现,他就给我们提供了纯粹现象学的文献,那里面所说的发现世界,进入世界,不只是用滥的词,不只是在频繁的哲学使用中褪了色的词。哲学家常常以司空见惯的对象为主题,用现象学的方式描述他的"进入世界"、他的"在世存在"。他用现象学的方式描述他的墨水盒。一个贫乏的对象于是成了广阔世界的看门人。
用放大镜的人轻而易举地将司空见惯的世界划去。他是崭新对象面前的新鲜目光。植物学家的放大镜是一段重新找回的童年。它重新赋予植物学家以儿童特有的放大目光。借助于它,植物学家重新回到花园里,在花园里:
孩子们眼里什么都很大。
于是,缩影尽管是一扇窄小的门,却打开了一个世界。一件事物的细节可以预示着一个新世界,这个世界像所有的世界一样,包含各种巨大之物的属性。
缩影是巨大之物的住所之一。
花朵也成了家宅的缩影,小视角带来更大的世界
p201拿起一个放大镜是集中注意力,但集中注意力难道不已经是有了放大镜吗?注意力本身就是一块起放大作用的玻璃。皮埃尔 德 芒迪亚尔格在另一本书中一边沉思看大戟花,一边写道:"大戟在他过于专注的目光之下就像一只跳蚤的截面在显微镜的镜片之下,神秘地变大了:现在它成了一座五角形的要塞,以不可思议的高度矗立在他面前,矗立在一片白色岩石的沙漠中,一个个红色的尖顶看起来遥不可及,它们是五座分布在城堡周围的塔楼,这座城堡是旱地上的植物群落的前卫。
集中注意力就能放大细节
p238我们从马尔科和泰雷兹 布罗斯的一本非常实证性的书里借用来的一页简短的文字,有关一种独特的心理学深度的文字,它将使我们能够很好地确定中心主题。他们写道:"尤其是森林,由于它那从树干和树叶的帆布向外无限延伸开去的神秘空间,这个对眼睛来说被蒙蔽但对行动来说却是透明的空间,是一种真正的心理学超越性。"
森林的特征是在封闭的同时全面敞开。"皮埃尔 德 芒迪亚尔格:《海上百合》
视觉封闭 空间连续
p241下面就是梅纳尔的《内心的森林》:"我在这里,被光线穿越,被阳光和阴影封住。。。我居住在美妙的厚度中。。。庇护所召唤着我。我把脖子缩回丛丛树叶的肩膀里。。。在森林里,我是完完全全的自己。在我的心里,一切都有可能,就像在山沟里的隐蔽处一样。一段模模糊糊的距离将隔离了人烟和城市。"
美妙的厚度,厚度即价值
p247然而,巨大不正是从内心空间的角度来看才最为活跃吗?这种巨大不是来自景象,而是来自宽广思想的不可测量的深度。
"像黑暗和光明一样宽广。"在一首关于大麻的诗
不可测量的深度才是最深的深度
p269文学形象使灵魂变得足够敏锐善感,可以接受出奇细微的印象。正是以这种方式,邓南遮在一段令人赞叹的文字中向我们传达了容易受惊的动物的目光,一只兔子的目光,它在无忧无虑的一瞬将平和投射到秋天的宇宙中,"你可曾见到,清晨,一只兔子钻出刚刚犁过的地沟,在银白色的霜上跑了一小会儿,然后在寂静中停下脚步,坐在自己的后腿上,竖起耳朵,眺望着地平线?似乎它的目光让整个宇宙安详。一动不动的兔子在它永远的惊恐不安的间歇时刻,静观白雾茫茫的乡野。我们无法想象四下里还有这更明显的深刻安宁的迹象。在那一刻,这是一只应该受到崇拜的神圣动物。"将会在平原上延展开来的这种平和,它的投射方向被清楚地标明:"似乎它的目光让整个宇宙安详。"如果一位梦想者把他的幻想赋予这个视觉运动,他就将在一种扩大的音色中体验到一望无垠的田野的广阔性。
然而,邓南遮笔下的动物在一瞬间摆脱了它的本能反应:它的眼睛不再警惕张望,耳朵不再是动物机器上的一个铆钉,耳朵不指挥逃跑。是的,确实,这样一种目光在这个胆小的动物身上是静观的神圣瞬间。
在这之前的几行文字中,诗人跟踪记录了一次颠覆,它表现了看者和被看者的二元论,通过这一颠覆,他在兔子那如此美丽、如此硕大、如此安静的眼睛里看到了食草动物眼中的水中自然:"这湿润的大眼睛。。。像夏夜的池塘一般闪闪发亮,还有浸在池塘里的灯心草,还有在池塘里照见自己并变了样的整个天空。"
一只兔子让人感受到的空间的广阔性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46页

当我们的天空连成一片,家宅就有了屋顶。
Paul Eluard
回忆中的冬天加强了居住的幸福感。在单纯的想象力领域内,回忆中的冬天增加了家宅的居住价值。
与世无争常常是我们在文学作品中所找到的冬日里的家宅情形。家宅和宇宙的辩证法在这一情形下显得太过简单了。 尤其是雪,太轻而易举地就把外部世界化为乌有。它仅用一种色调统一了整个宇宙。
在住着人的家宅外面,寒冬的宇宙是一个简化的宇宙。家宅从冬天获得内心空间的内敛和细腻。在家宅之外的世界里,雪抹去了脚印,模糊了道路,窒息了声响,覆盖了色彩。 家宅的梦想者知道这一切,感觉到这一切,并且通过外部世界中的存在的削减,他体会到内心空间中的所有价值的加强。
在所有的季节中,冬季是最古老的季节。它把岁月放入回忆。
里尔克的文字在我看来,用摄影术语来说,是家宅的底片,居住功能的反转。…… 里尔克早就承认风吹雨打“加固”了古老的家宅。
没有什么比寂静更能表现无限空间的感受了。我进入这些空间。声响给广延涂上了色彩,赋予它一个有声的躯体。声响的缺席让空间变的纯粹,广阔、深邃、无垠的感觉在寂静中把我们紧紧抓住。这种感觉穿透了我,有几分钟,我被黑暗的巨大静谧所迷惑。
它被当作一个存在。
静谧有一个躯体。它在黑暗之中,它由黑夜构成。这是一个真实的躯体,不动的躯体。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五 贝壳 - 五 贝壳

如果电影向我们呈现蜗牛从壳里出来的加速画面,一只蜗牛飞快地将触角伸向天空,这僵尸多么有攻击性!多么有攻击性的触角!恐惧将会完全控制住好奇。恐惧-好奇的复合体会因此分离。
所有因收到过度惊吓而从迟缓的壳里出来的生物,它们的形象中都有暴力的信号。P142
想象力体验着保护,这种保护体现在各种有细微差别的安全感中,从最物质性的贝克一直到简单的表面拟态这种巧妙伪装。……生物在相似性中隐藏。庇护在颜色之下的生物不正是满怀着居住的安宁感,甚至有点大意么。阴影也是一个住所。P169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九 外与内的辩证法 - 九 外与内的辩证法

让我们稍微仔细地研究一下这个当代哲学的语言组织中的几何学癌变。
实际上,似乎是一种认为的句型把副词和动词焊接在一起,由此形成赘生物。这个句型通过增加连字符来得到词语短语。词语的外部从它的内部建立起来。哲学语言变成了粘着语言。P275 应该是”黏着语言“……蛮好玩的这句w
因此,在存在中,一切都是循环,一切都是迂回、返回、长篇大论,一切都是一连串的逗留,一切都是歌曲结尾的无穷反复。
人的存在是个怎样的螺旋啊!*这个螺旋中有多少颠倒的动力论!我们不再能够#立刻#知道我们是在奔向中心还是在逃逸。P276 *螺旋吗?从你们的哲学直观中排除几何学成分,螺旋就很快重现了。(原作者注)
内部空间和外部空间并没有停留于它们在几何学上的对立。存在的实体从哪一种分叉的内在空间的满溢中流淌出来?外在空间是否在呼唤?外在空间难道不是一个消失在记忆的阴影中的古老的内心空间?楼梯在怎样的寂静中发出鸣响?在这一寂静中有放轻的脚步:母亲回来看望她的孩子,和从前一样。寂静把具体而熟悉的意义重新赋予所有模糊而不真实的声响。漫无边际的黑夜不再是空洞的空间。里尔克的文字虽然被那么大的惊恐所困扰,但还是找到了它的平和。P298 大家都爱里克尔_(:з」∠)_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88页 - 角落

语词是微小的家宅,它们有地窖和阁楼。常用的意义居住在底楼,时刻准备着“对外贸易”,和他人等价交换,这个过路人永远不是梦想者。登上词语这个家宅的楼梯就是一级一级地走向抽象。下降到地窖就是梦想,在不确定的词源的遥远走廊里迷路,在词语中寻找无法找到的宝藏。在词语本身中上升和下降,这就是诗人的生活。上升得太高,下降得太低,这对诗人来说都是可能的,他把大地和天空连接起来。或许只有哲学家会被他的对手宣判为一直居住在底楼?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41页

窗前的灯是家宅的眼睛。在想象力的领域里,灯从来不照亮户外。它是封闭起来的光线,只能衍射到户外。
由于那盏仅有的灯火,家宅具有了人性。
“我看见你们的家宅,像一只只萤火虫,躲在山丘上的凹地里。” 另一位诗人把大地上发光的家宅称作“草丛里的星星”。christiana巴吕克还这样说到人类家宅中的灯火:
被瞬间的冰冻捕住并囚禁起来的星星。
在这些形象中,似乎天上的星星来到地上居住了。人类的家宅组成了地面上的星座。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5页

诗歌形象是语言中的突现(emergence), 它永远略高于能指的语言。通过体验诗,人们就有了关于突现的有益经验。毫无疑问,这是小型的突现。但是这些突现更新着,诗歌将语言置于突现的状态中。生命表现在勃勃生气中。
……
一句伟大的诗能够对一种语言的灵魂产生巨大的影响。它唤醒了已被磨灭的形象。与此同时,它承认言语的不可预见性。使言语变得不可预见,这不就是练习自由吗? 当代诗歌把自由注入了语言体内,诗歌因而表现为自由得现象。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34页

①我写下这一页时,正在阅读巴尔扎克的作品《夫妻生活的小烦恼》中的这样一段:”当你的家宅四肢发抖,两腿颤动,你就当自己是被微风吹拂的水手。“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133页

"我们就像燕子一样,凭借本能建造世界——一个巨大的鸟巢,糅合了大地和天空,死亡与生命,还有两种时间,一种是当下可得的,另一种是无法把握的。"

《空间的诗学》的笔记-第225页

幻想、思想和回忆交织在一起。灵魂梦想着,思想着,然后想象着。诗人把我们带到了依个 临界状态,接近一个我们害怕超出的边界,介于疯癫与理性,生者与死者。最轻的声响酝酿着一场灾难。四面吹来的风酝酿着万物的混乱一片。喃喃细语和大声喧哗互相伴随。我们学会了预感的存在论。我们被放入前听觉中。我们被要求留心最微弱的迹象。在这宇宙的边界处,一切都是成为现象前的迹象。迹象越是微弱,就越有意义,因为它预示着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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