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翼的种子• 怀念

出版日期:2015-1
ISBN:978753997849X
作者:李立扬
页数:258页

内容概要

李立扬(Li-Young Lee,1957- ),美国当代杰出诗人,1957年出生于印度尼西首都雅加达。他的母亲是袁世凯的孙女;他的父亲,李国源,在1950年离开中国前曾经做过毛泽东的私人随从。
李立扬1976年进入匹兹堡大学,有幸在著名诗人杰拉尔德•斯特恩(Gerald Stern) 的指导下开始学习诗歌创作。1979年大学毕业后,他先后到亚利桑那大学以及纽约州立大学布洛克波特分校专攻文学创作。1986年,他出版了第一本诗集《玫瑰》。自此,李立扬便被称为美国当代最优秀诗人之一。他的作品受到广泛好评,获得了美国有声望的大奖:《玫瑰》荣获纽约大学授予的德尔莫•施沃茨诗歌纪念奖和淮庭作家奖;第二本诗集《在我爱你的那座城市》(1990)获得美国诗歌研究院所评选的拉蒙特诗歌奖;散文诗回忆录《带翼的种子:怀念》(1995) 获得了兰南文学奖和美国图书奖;第三本诗集《我的夜书》/《我的夜晚篇》(2001)获得美国诗社授予的威廉•卡罗斯•威廉斯奖。

书籍目录

前言:朦胧的镜子
带翼的种子• 怀念
李立扬简介

作者简介

李立扬作品单行本首次在内地出版,蔡天新、阿乙、欧宁诚挚推荐!
李立扬是美国当代最著名的华裔诗人之一。他的母亲是袁世凯的孙女,父亲在解放前做过毛泽东的私人随从。《带翼的种子• 怀念》以散文诗的形式回忆了祖父、父亲和母亲的一生,挖掘出命运的无常,呈现了一段不可复制的心灵史,在诗性的文字里营造了广阔的回忆空间。
该书曾获前哥伦布基金会颁发 的美国图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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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推荐:
◆他的散文一如他的诗歌,质朴、抒情,而又超现实。 ——蔡天新
◆李立扬的文字里有罕见的美和诗意。有让同行脱帽致敬的东西。他的文字回到中国太晚了。——阿乙
◆虽然饱受古老血缘的宰制和暗黑政治的吞噬,这个中国近代史上的著名家族仍可克难绵续,并在李立扬这个后代身上生成强大的心灵和惊人的天才。这部饱含伤痛和爱的家族史诗,展现了人伦与天命、历史与信仰的对决,其暴烈激荡,我深信能穿透不同世代,直抵每个阅读者的肺腑。——欧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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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述:
我的写作只有两个主题,永远在重复同样的主题:死亡与爱情。我的想象力并不出色,总是这两件事,我脑子里只有这两个主题。我起床的时候在想这两件事,我上床的时候还在想这两件事。我的梦里只有爱情与死亡,所以我是个非常有局限性的人。总是一样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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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3条)

  •     《带翼的种子•怀念》是原民国总统袁世凯外孙李立扬用英文写的一本散文式回忆录,由周筱静翻译成中文,讲述了李立扬的家庭颠沛流离的一生。其实这并不是一本普通的回忆录。说到不普通,并不是说其身为显赫人物的后裔而言,而是指其叙事的方式。与一般回忆录不同的是,本书并不是简单地按编年史一点一滴的记叙过去发生的事情。本书的独特风格在于,在叙事之外,还加入了大量地、大段的、大篇幅地独白式呓语。作者的思维飞扬,想象力奇特,独白的部分简直就象在描述梦境,不断地出现各种千奇百怪的景象,而且思维发散地很厉害,各类不相干的东西可能在接连不断地描述中陆续出现。这可能与作者本身有关。因为李立扬其实并不是以袁世凯外孙的身份而成名,而是因为其诗人的身份。至袁世凯外孙的这一地步,其家庭已经式微,离开大陆之后辗转印度尼西亚、美国,一路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可以说,李立场的童年是动荡的童年,国家大势、时代特点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这一个家庭。包括其祖父的乖戾、父亲的勤奋与坎坷经历,都深深地在李立扬的心中烙下了深刻的烙印。从李立扬童年起,其父在印度尼西亚一所大学任教,然后又被捕入狱,印尼的局势那时也是动荡不安,之后辗转美国,那时的美国也是现代社会的初期。这种经历,虽然从另一个侧面来说是一种宝贵的精神财富,尤其是对一个诗人来说,但在当时,对于作者而言无异于是一种惨痛的经历。因此,这本回忆录的两个特点由此显现出来了。一个特点就是大段的独白式散文诗时探寻,另一个特点就是不计精确时间地点的讲述生活中的细节。这两个特点给人的感觉,却给人一种一个备受压抑的人,发自内心深处的阐述。文字虽然显得神秘,但那股劫后余生的沧桑感表现无异。话又说回来,对于这本回忆录,其实很难读懂。除了那些细微的叙事之外,那种独白式类似意识流的大段犹如梦境的描述让人阅读困难。或许以诗人的风格叙事,可能带来的就是这个情况。又或者,李立扬自童年去美国后,接受了美式教育,用英文写作、英文思维来记叙华人故事,自然有些晦涩。其实,本书的写作水平并没有必要非得和他是袁世凯外孙的身份联系起来,这个身份并没有给他太多荣耀,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虽然可以作为一个营销的手段。总之,本书语言神秘、思想夸张、行文晦涩,属于一种过于文艺式的回忆录。虽有奇异的意境,但却不是那种阅读流畅的文本,或许探奇的心理可以让人克服阅读障碍,继续了解这一个坎坷动荡的家庭。2015.3.7《带翼的种子• 怀念》作者: 李立扬 出版社: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原作名: The Winged Seed: A Remembrance译者: 周筱静 出版年: 2015-1页数: 258定价: 35.00装帧: 平装丛书: 海象文丛ISBN: 9787539978499首发新浪博客,同发读书宝库和豆瓣读书!@江苏文艺出版社
  •     ——史靖澜十九岁读李立扬(Li Young Lee)同二十一岁读李立扬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这种不同当然与自身的经历有关,周遭的一切都在剥落,对待一朵花和一面砖墙的看法也会随之发生变化。19岁对爱情的狂热和21岁时似乎看淡一切的状态如今想起也并非觉得奇怪,我们总是在实现形上层面的自我否定,又在这一种否定中接受每一个形貌上的自己。所以阅读李立扬,就如同阅读每一张自我年份的切片,耐心将其放在一块薄薄易碎的玻璃上,以微观的视角放大每一块就要被自己遗忘的部分,并为之冠名“充满无奈的回忆”。《带翼的种子》是诗人回忆录式的作品,全书从诗人童年时代颠沛流离的生活切入,且不断代入此刻中年自我诗化语言的评判抒情,你很难为这部作品做一个文体定位,它是诗,是散文,是自传,更是一份钟声响起的顿悟意会。在某种程度上说,它自由如鸟,自在翱翔,与你每一行每一段的阅读视线一起飘转之上于苍宇,以鸟瞰的角度游览众生,报以微笑。诗人的世界比任何写作者眼中的都要真实,也更为骇人,只因它过分直接,直接到只有黑白二色,浅浅几页,力重千钧。所以我更愿意以诗人的视角观察身边的一切,更愿借用他们的言语描摹那平凡的现实,这自有一种魔力,超越单调的音节总和,将生活换以全新面目:我不是自我时,我便通常是风。我把花朵的雄蕊、指南针、索引和黎明撕散,把它们的往日分类,根据颜色和数量,传说和结果。我把花蕊、捻子和代名词抵押給跛行的时间和更多的地图。李立扬出生名门,母系曾祖父为民国总统袁世凯,父亲曾担任毛泽东的私人医生,内战时期,举家逃离中国,在印尼定居。年幼时诗人的记忆便与迁徙相关,而其中那颠簸的旅行,沿途的异国风景,无一不影响着诗人后来的创作。这很像习惯背叛的我们终于逃离了自己的故乡,却在某一个夜晚回想起孤独的来时的路,这种情感早已不再是愤怒或是感伤,而是无可奈何的茫然,是空白,是明知有什么想说却喑哑失声。回忆往往伴随着自我的质疑,总会涉及那过去的我是何种面貌,如今的我又是否是我爱的真实这样难以解答的问题,总会对自我定位一次又一次的修正,所以诗人说他通常是风,是雄蕊,是没有生命却可以分别方向的指南针,也是一些停留在舌尖和耳畔的传说与话语。当然,也正是因为诗人自我的千变万化,我们可以从无数种角度切入他内在的世界,甚至可以感知他思考的轨迹和迟疑的停顿。实际上,那时对我们来说,父亲好像已成了陌生人,我们等待他的时间似乎没有尽头。母亲整天都花在监狱那儿。因为她不在我们身边,我们的活动都围绕她的空白而形成。然而母亲的空缺只不过穿插那更长久的,我们称之为‘爸’的空白——我们的父亲。迁徙也许可以简化成肉体的逃离,而精神的剥落则来自于父亲的离去。由于政治压迫,诗人的父亲曾经被苏加诺政府逮捕,并在监狱里遭受酷刑。许久没有见到父亲的孩子们,已经渐渐忘却他的样貌,熔铸进血液里的纽带与情结也早已生疏,“爸”这个充满感情的字只剩下单纯的枯燥音节,有力,但不再令人动情哭泣。我不能说这是一场悲剧,与战争相比,与化作坵墟的土地相比,家族的暂时分离无非是粒砂之于恒河,因为人类对于苦难的承受能力早已近乎麻木,而对苦难的表述也日益单调且充满粗糙的滥情。在诗人的笔下,我们看到更多的是现象,是苦难坚硬冷酷的面貌,而不是现象后的深思,所以我很佩服诗人竟能如此冷静,如此沉着,以至于谈及过往,只是微微一笑,笑中些微苦涩,笑后云淡风轻。我回忆起十九岁时第一次阅读李立扬的情景,那时候女友给我发了一首英文诗《persimmon》(《柿子》),说是课上的阅读作业让我看看。我记得那时我正在寝室里,就那么点着鼠标在电脑屏幕上一行行地读着,每至句末,心中一颤。那诗谈的也是父亲,不过彼时诗人已在美国,而父亲也早就往生,只留下柿子这枚橙红的果实里细弱的哀思,和那甜腻口感引发的普鲁斯特式的回忆。十九岁的我,爱情的疯狂充满大脑,并不晓得细味诗中的内质,不晓得再认真读一读那句:最终,得知双眼将失明父亲,坐了整整一夜等待那首歌,那个鬼魂21岁的七月,我在一个朋友的提醒下知道了这本《带翼的种子》,就立即买来看,这当然使我想起早已不在的爱情,也让我脑海中复现了那枚“金黄、灼热”的柿子,当我带着期待翻开书,读到“这无眠不是我的无眠。它肯定是星星的失眠”,读到“这悲伤是属于他人的。悲伤,因为他永远是他人”时,我就知道,诗人没有变,他还在回忆,他还属于回忆,他仍流淌着寂寞苦痛的中国血液,仍旧在大洋彼岸的土地上自在翱翔。在阅读时,我总有后悔的情绪,原来创作与回忆都相同,都需要距离,都这般无孔不入,真实刺骨,这是两年前的我体会不到的,是如今坐在上海的办公室里吹着冷气才隐隐剥开敲打吐露却不愿承认的真相。我曾以为距离终将抹去,在此之前它只会制造恶意的误会与谣传,没想到只有它才是永恒,才是真正的不生不灭,如同遗憾与黑暗,如同死亡与流言。诗人在书中总提到种子,提到那“带翼的种子”,在这样的意象中,我们总能感受到一种“故乡”与“生长”的倾向,甚至于所谓的“落叶归根”。可对诗人而言,种子也许并不意味着回归,也许只是带着翅膀向远处飞去。在我们的传统认知里,仿佛只有归乡才是一个人不带遗憾而往生天堂的标准,可这条金规玉律在创作者自身看来却站不住脚,脆弱不堪。哪里有什么家乡,哪里有什么乡愁,这些无非是对此刻生活,此刻自我不满的借口,人走到哪里,住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人死在哪里,埋在哪里,哪里便是归宿。所以种子终将飞向异乡,终将如诗人所说“甚至当它离开时,种子已经开始抵达。只有通过这样的失去,种子才可以拥有自己的命运:太阳”。迁徙与离去,也是另一种归来,放弃和遗忘,也是另一种获得。我承认阅读完诗人的作品后,我的文字也似乎变得玄之又玄,无法准确地降落在地面,可如何去说呢,也许文字本身也是一粒微小的,长着翅膀的种子,它也会学习飞翔,离开我敲打不停的键盘,飞向一双又一双的眼睛,进入一只又一只耳朵里,以告别的方式,完成对我的呼唤。
  •     莫名的自己:李立扬访谈欧宁:你1957年出生于印度尼西亚,1964年迁往美国,在美国受的教育,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诗歌与文学感兴趣的?李立扬:我父母喜欢背古诗,中国古诗,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听他们朗诵。我父亲是个教士,长老派教士,他经常让我读《圣经》,《圣经》里也有很多诗歌,我也很喜欢。我好像在大学毕业前没有认真写作过。那个时候我开始读当代诗歌,爱上了这种形式。欧宁:你记得你第一次写诗的时候是哪一年吗?李立扬:第一首诗在高中的时候,是写给我妻子的情诗,那时候我们都是高三学生。但我一直到大学最后一年前,其实没有认真开始写作。那些诗歌都比较糟糕。欧宁:你出版第一本诗集《玫瑰》(Rose)的时候是1986年,里面我们能看到很多你父亲李国元的影子,我看到有些中国学者写的论文也论述了这一点。我认为你父亲对你的写作有非常大的影响。你能详细谈谈这些影响吗?李立扬:我觉得这很复杂。里面有很多层面上的影响。比如,我刚到美国的时候,虽然已经是1960年代,我不觉得这个国家对亚洲文化非常了解,所以,对亚洲男性来说,塑造一种男子气概很重要。我父亲是个非常有力量、非常有男子气概的人,而他又非常中国。我觉得我与他的关系很深切,因为他总是能够传递给我双重的身份:男人的身份和中国人的身份。他觉得,他对男子气概的理解来自《易经》。我现在正在研究《易经》,想知道他对男子气概的理解。他认为男子气概是一种有创造力的、世代相传的、往前推进的东西。对我来说,在那个时候接触到这些想法非常有必要。但与此同时,他的男子气概又太强大,太过于有力量了,它让我害怕,有点压迫性和统治性。我也有儿子,所以我把这种教育方式也继承了一些,我想大概家族的传统就是这样传承下去的,包括这种对男子气概的理解。欧宁:你的父母对你是典型的严父慈母,你父亲对你挺严厉,你妈妈对你比较慈爱,我从你的一些诗歌里面和你的那本回忆录《带翼的种子》(The Winged Seed)可以看出来。你父亲对你的影响,刚才你已经说了,那你妈妈袁家英给你的影响具体又是怎样的?李立扬:我母亲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个人。她的性格非常宽宏大量,我觉得她看得清楚所有事情,她不经常介入,但她仍然很有影响力。她对各种礼节有深刻的理解,她把这种东西教给了我们。我很小的时候就在美国长大,但我们从来不与她说英语,我们只说汉语,也因此,我还会说那么一点点的中文。如果不是她的话,我连一点中文都不会说。所以,她身上有种力量。我与她那一代人有很多交往,那一代的中国人经常鼓励自己的孩子完全融入美国社会,只说英语,不说中文。但我母亲抵抗这种想法,我非常欣赏她的选择。她有种天然的能量,热爱礼节。她有种气场,所有的孙子孙女们在她面前都能表现得很有礼貌,很亲切,且很有爱,他们表现出来的礼貌很美。我非常敬仰这一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把孩子们身上的礼节性给带出来的。她也非常宽容,能够允许很多事情,很开放,我尝试从她身上学到这些东西。欧宁:你在写那本《带翼的种子》之前去过中国?你是不是只去过一次中国,与你母亲两人去的?李立扬:不是我们两个,我与我母亲,我的两个儿子,我的哥哥、姐姐,整个家庭都去了。欧宁: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回中国大陆去寻祖?李立扬:我很坦白的说,我其实不想回去。我人生的大部分在北美度过,我有种强烈的无家可归感。我在这里并不舒服,我不觉得这里是我的家。我总觉得有一天,我回到中国,会有家的感觉。但我自己也知道,这不是事实。所以只要我不回去,我至少有种幻想,那里的某个地方有我的家。我很害怕,如果我回去了,我会发现我不是中国人,也不是美国人,我什么也不是。但我想如果我永远不回去,我总可以想我是中国人,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美国。但我回去以后,我的很多中国表兄弟姐妹们跟我说,你不是中国人,你的行为举止不中国。他们看我洗脸的样子,说我都不像中国人一样洗脸。所以我想,好吧,我不是美国人,也不是中国人,所以我不应该回来。只要我不回来,我总能相信这里是我的家。但现在我的无家可归感变得精神化了。我不觉得我在整个地球上有故乡。我只不过存在于这个地球上,但我不适应它,我没有家的感觉。欧宁:你是不是去北京拜祭你祖父李肃然的墓了?然后你也去了河南安阳袁世凯的陵园?在这个寻祖的过程中,你有没有找到一种对家族或者中国的认同感?李立扬:我觉得我有,但他们一直跟我说,你不是中国人,你走路的样子不像中国人。我想找到身份认同,但我的表兄弟和大多数其他人都告诉我我不像。我感到自己是个中国人。一个住在美国的中国人。你觉得呢?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这么认为。欧宁:我觉得你很像中国人。李立扬:我也觉得。欧宁:你的写作中有很多中国的文化,非常深刻的东西,你不像典型的美国人。李立扬:很有趣。我与很多华裔诗人交流过,他们告诉我我的作品不够“华裔”,但我感到我的作品比他们更中国。哲学是中国的,态度是中国的,设想是中国的,形式上也是中国的。我像个年迈的道家诗人。我不觉得我是个美国诗人。虽然我是个美国公民,我觉得我非常中国。欧宁:你的写作当中有强烈的中国家庭伦理观。李立扬:是,我希望我能传递这样的东西。我的孩子,我培养他们的时候用的是非常典型的中国教育观,要尊敬老人,把老人永远放在你自己之前,所有这些,都是很古老的中国传统价值观。这些价值观现在在中国还有吗?没有了吧?欧宁:今天我到这里拜访了你家,发现你家几代人都住在一起。这在中国已经很少了。每个孩子长大以后,结了婚,就会搬走,把父母留在乡下。我想你的价值观放在当代中国也算很传统的。你能再讲讲你在中国的经历吗?你也去了苏州和其它几个城市?李立扬:我很喜欢苏州和杭州,我的问题是我有点幽闭恐惧症,我不喜欢旁边有太多的人。我会感到焦虑。中国很拥挤,有时候对我有点困难。我很喜欢天津,喜欢那里人说话的口音,我也很喜欢在他们那里看到我自己的脸,好像照镜子一样,马路上有很多与我相近的脸。我对中国之行有很好的记忆,虽然也很感伤,因为总有人对我说你是从美国来的。现在去的话也许会不一样了,也许我能更好得融入其中。但我上次去的时候是1989年。也许现在还是很不一样。那个时候我真的能在人群当中跳出来。我不喜欢这样。不过我很喜欢中国,虽然在那个时候,古老的中国,我母亲的中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在那里的时候,我母亲很难过,我与我母亲关系很亲密,所以她的难过我也影响了我。这是对逝去的中国的难过,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中国。欧宁:所以那次旅行是《带翼的种子》这本书的源起?你能告诉我你是怎样写这本书的吗?我听说这本书明年会加印?李立扬:这本书有很多问题。我写这本书的时候,觉得最诚实的写作方式是不加修改的。这很愚蠢,但这是任何年轻作者的妄想。里面有种佛教的想法——第一个想法是最好的想法。我写那本书的时候是这样,我买了个手提电脑和Word软件,把屏幕关掉,这样整个屏幕是黑的,然后我打字,这样我一边打,一边根本看不到我写的东西。很可怕的写作方法。很奇怪,对吧?我用笔写作的时候总是觉得一边写一边感到十分的累。但我在打字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屏幕是黑的,我根本看不到我写了什么。我会每天都写,从来不读。大概三年以后,我把文件放到了一起,交给了编辑。所以我重看这本书的时候,意识到这根本是一团乱麻,你必须修订。我不觉得艺术是喷泻的结果。你必须选择,重写,知道怎样组织更好的句子,更好的意象,但这本书就是这么回事……我几乎不敢看它。每次我看这本书的时候都意识到这是个灾难,一场失败。有些人告诉我他们喜欢这本书,所以我……我现在在修订它。但我15年来从未动过它。我依然想要原著里的那种兴奋,但我也想给予它一些其它东西。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欧宁:什么时候会出版?李立扬:再版的时候不会是修订版——我还没修订完。再版,就是明年十月的时候,会是一样的版本,只是重印而已。欧宁:除了这本书和《玫瑰》之外,你还出版了另三本诗集,1990年的《在我爱你的那座城市》(The City in Which I Love You),2001年的《我的夜晚之书》(Book of My Nights)和2008年的《在我眼后》(Behind My Eyes),你能告诉我每本书的主题有什么不同吗?李立扬:我很抱歉的说,我的写作只有两个主题,永远在重复同样的主题:死亡与爱情。我的想象力并不出色,总是这两件事,我脑子里只有这两个主题。我起床的时候在想这两件事,我上床的时候还在想这两件事。我的梦里只有爱情与死亡,所以我是个非常有局限性的人。总是一样的主题。欧宁:你的文学影响从哪里来?你最喜欢的诗人是谁?你最喜欢的作家是谁?李立扬:我不知道。我知道《旧约》和《圣经》对我很重要。我不认为我本性是个基督徒,我不清楚,但《旧约》里的一些想法对我很重要。最大的影响可能是道教。道教对我父亲很重要,他给我们念过很多《道德经》和《易经》,他给我们念《易经》的时候不是当作算命书来念的,而是哲学书。我花了很多时间学习这两本书,它们非常深,我并不完全理解,但我觉得我受它们影响非常之深。我的写作中所有的形而上学基本都是道家的,比如道家认为世界从语言和词语而来。这对我很重要。也有一些美国诗人、英国诗人、南美诗人和西班牙诗人我很喜欢,但对我来说,我对世界的基本看法是道家的看法。欧宁:如果我们不说哪些诗人对你影响比较大,只是让你推荐几个北美诗人给中国读者,或者给《天南》翻译成中文的话,你有什么推荐?李立扬: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enson)的诗歌非常深刻,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的有些诗歌也是,像海洋一样深,深不见底。还有费德里克•加西亚•洛尔卡(Federico García Lorca),也是个非常深刻的诗人。以色列诗人耶胡达•阿米亥(Yehuda Amichai)也很深刻。《中国歌谣集》也很不错。我也很喜欢莎士比亚,可以一直一遍一遍读莎士比亚。欧宁:你的家族和政治有源远流长的关系,你曾外祖父是袁世凯,你父亲李国元,我在网上也找不到不少关于他的故事。李立扬:你知道,有过一部电影,里面有我父亲和毛泽东的故事。我记得在小学的时候,在美国,五年级,我们看了一部历史电影,里面有架飞机降落,门打开,毛走下舷梯,我父亲也在走下舷梯,两人在一起。我坐在学校里,我想,这是我父亲啊,当然,班里没人知道,我回家告诉了我父亲。我说我在一个电影里看见你了。他什么也没说。我反复问他,他才说,我曾经与毛关系很近。他给我看了一些照片之类的。我的家庭……他们在政治上的经历并不愉快,他们不愿意多说这些事。我知道的也不多。欧宁:所以迄今为止你也不太了解?李立扬:我不太了解。老实说,我的家庭承受了太多政治苦难。我父亲去了印度尼西亚。我们在那里……他在那里呆了两年,然后我出生了,苏卡诺,当时的印尼总统开始屠杀中国人,监禁中国人。我父亲坐过牢。他经历了很多政治动乱。我个人的感觉是,我对政治没有兴趣。我只对灵魂上的变化有兴趣。我不相信政治变化是可能的。我不相信世界会因为政治变得更好。我真的不相信。我觉得如果人们能够在心理上、精神上、灵魂上发生变化,世界才会变得更好。我觉得有两件事同时在发生,一个灵魂进化,或者说对于地球的看法趋向更为灵魂化的认识的进化。但表面上,总是有些政治上的东西,我们觉得这些事跟政治有关,其实它们跟政治无关。所以我对政治没有兴趣。我知道在我母亲那边,因为与袁世凯的关系,也有过一些政治上的风波,但我真的没有兴趣。欧宁:你读报纸、看电视多吗?李立扬:我看电视只看电影。我对新闻没兴趣。因为都是谎言,经过选择的谎言,即使在美国也一样。这里没有逐字逐句的审查,但有其它形式的。欧宁:你关心中国现在这些新的发展吗?在今天来说,中国对你意味着什么?李立扬:我内心的中国是我父母对我讲的中国,旧中国。现在我听到有关中国的事,我觉得很难过。我有种感觉,现在的中国物质主义很猖狂,这对我来说是件让人很难过的事情。我觉得如果道家思想是人类精神认识的高峰,我不知道如此高妙的思想是怎样完全被遗忘的。这个国家走向了完全的反面,完全没有精神认识的那一面。对数量的崇拜现在在中国盛行,不是吗?用金钱来衡量所有东西,但我们应该知道,金钱能衡量价格,却不能衡量价值。现在的一切都有关价格,而非价值。这让我担忧,让我心碎。因为我觉得很少有其它文化能够到达道家的那种境界,中国达到过,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听到当今中国的事情的时候,确实感到很难过。欧宁: 你说你曾经想回去生活,在北京的胡同里住呀什么的。你现在还有这个想法吗?李立扬:有,我很想。很多从中国来的人跟我说,立扬你没法在那里生活,你没法适应那个环境。但你告诉我我可以。也许我会试试看。我很感激美国,这个国家接纳了我的家庭,当我们是政治难民的时候。但在这里我感到非常疏离,非常边缘,很多这里的价值观我无法接受。我不知道。也许我回到中国,会发现我也不能适应。但我有时还是会想这事情。欧宁: 很多研究文学的人,经常把你的诗歌和写作归在“亚美文学”(Asian American Literature)这个概念里面,这个概念很强调移民对美国主流文化的参与,移民的文学其实也是美国文学的一部分。我发现你的民族观念很强,你的中国感情也很强烈,跟新一代的移民作家例如李翊云相反。她很强调自己不是华裔作家,对国家和民族的界定很淡漠,你觉得我说的准确吗?你是不是这样,可能是因为你的年龄比他大,还有你家族的特殊原因,我觉得你有很强的乡愁,包括回去中国的那种意愿?李立扬:也许因为,我来到这个国家的时候年纪很小,当时这个国家对东方非常无知。所有我遇到的人都说,中国没有文化,没有文明,所以我的反应是走到另一面去。我上高中的时候曾经一直穿中国服装去上学,棉袄、高领子,中式衣服。我会自己带午饭和筷子。因此,我总是在与周遭斗争。我是在宾夕法尼亚州一个很小的小镇上上的学,那个时候美国在和越南打仗,一个亚洲国家。那里的人分不清楚越南和中国,对他们来说都一样,所以他们讨厌你。针对我的那些仇恨,对我从心理上来说是很复杂的。一方面,针对我们的仇恨和种族歧视让我和我的兄弟姐妹有反抗性,我们拥抱自己是中国人的事实,喜欢所有与中国有关的想法。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也吸取了一些自我的仇恨。这很复杂,并不是个快乐的氛围。如果一个中国人在中国长大,也许他们对自己的中国性有更强的安全感,而如果在这里长大,你必须斗争才能做个中国人,或者说,保持自己的中国性。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遇到的很多中国人不跟我说中文。我会跟他们说中文,他们会假装不说中文。我有些中国表亲会装作他们从来没吃过中餐。我们有时去中餐馆,我的中国表亲会说“我不吃中餐”,所以这种反亚洲、反中国的感情很强烈,因为那时的越南战争。也许我们很疯狂,有些反对主义者的感觉,我和我弟弟妹妹决定我们只吃中餐,只穿中国服装,所以我们当时的生活非常奇特。当然我们活下来了,所以有时候,现在,在北美,有很多诗人说他们喜欢佛教,喜欢道教,我看着他们,我真的非常讨厌。因为他们太假了,他们在误读佛教,误解道教,完完全全的误读与误解。所以我对此有很复杂的感情。我真的觉得道学孕育了这个世界,而佛教,如果正确理解的话,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不过我不知道。很复杂。坦白说,过去几年内,我发现了自我仇恨这样东西。我以前从来没感到自我仇恨,但我现在觉得我身上有很多这样的东西,不知从哪来的,也许从外界来的,我被吸收进去了,也可能是中国家庭教育子女的方式。我父母是传统家庭长大的,他们爱孩子,孩子很重要,但孩子在一个传统中国家庭里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欧宁:你说的在你的某些诗歌里也表达过。这种中国的身份在美国的日常生活里面,学校里面,这些故事,发生的这些冲突我都有在你的诗歌里面看见过,所以我才会这样问你。接下来的问题是,你一直生活在美国,你说你也不太爱旅行,有可能我猜想你跟华语文学,包括台湾香港大陆这些用中文写作的诗人、作家的交流都有可能发生在美国本土,这些人来美国会见到你。我想问问你,你跟整个华语文学的交流是怎样的呢,你认识谁,见过什么样的大陆诗人,台湾、香港的作家,请讲一讲你跟中文作家的交往。李立扬:你知道吗,因为我有一点笨,我与别的作家见面的时候,我曾经很兴奋,但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不喜欢了。你与一个作家见面的时候不是在与一个人见面,而是在与一个作家见面。我见过北岛,我不知道北岛是谁,我见了国际上享有盛名的作家北岛,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他的梦是什么颜色的,我不知道他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我不知道他更喜欢哪条围巾,我不认识这个人。我见过乔瑟夫•布罗斯基( Joseph Brodsky),俄国诗人,我见了那个著名诗人,但我没有见到乔瑟夫•布罗斯基,那个人。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这是件毫无希望的事情。你见到的永远都不是人,而是他们头上的光环。道家的理论里,一个人最大的成就是做一个头上没有光环的人。但每次你见一个作家,只有光环,没有人。我不知道,这让我难过。我有些朋友成为了著名的诗人,但他们变成了他们头上的光环,我认不出他们了。也许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喜欢待在家里,我母亲总是叫我小混蛋,只要我在家,我总是小混蛋。我知道我是小混蛋。但出了门,我成了著名诗人,但我不是,我是小混蛋,我是我儿子的父亲,我妻子的丈夫。而除去这些身份之外,我还是比“著名诗人”四个字更丰富的人。我也想交朋友,在美国当一个诗人是件非常孤独的事情。我很想交写作的朋友,但每次交朋友,你都是在跟他们的光环交朋友。我不想这么做。欧宁:我感觉你还是一个比较喜欢呆在家里,比较孤独,自己写自己的东西的人,所以我想从阅读方面问你和中国文学的交流,虽然你不能读中文,但有一些中文作品,也曾被翻成英文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一些中文诗歌的英译?李立扬:我读过,但是我要告诉你实话,我相信我没看过好的翻译,因为我看的,他们翻得很不好,所以我没碰到过一个好的翻译。英文总是不好,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我在这些翻译里看不到深刻的东西,我想也许是翻译不深刻。我读诗歌的时候,如果是一首伟大的诗,我能感到有四个层次的自己同时在发声。一个公共的自己,好像现在正在跟你说话的我,公共的、社交的,这是一个层次。还有一个私人的层次,一个只有自己和他最亲密的家人才知道的自己。一个人公共的一面与私人的一面是不同的,对吧?但还有一些更深刻的东西,秘密的自我,一个我妻子、我儿子、我母亲和我兄弟都不知道的我。我有两个儿子,我看着他们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社交的一面,他们私人的一面,偶然的,有时候能看见他们秘密的自我,如果我能客观地分割我的感觉的话。但更深的一个层次是一个莫名的自己,连我也不知道的自己,无意识的自己。只有在读古代中国诗歌的时候,我才感到四个层次都在。世界上很少有诗歌,不管是美国的、英国的、西班牙的、翻译成英文的中文诗歌、德国的还是捷克的,很少有能让我同时感到这四个层面的诗歌。欧宁:在《天南》文学双年刊的第三期里,我们把一些八十年代的中国诗人的诗翻译成了英文,我特别想咨询一下你的意见,看那些翻译得怎么样。有空请您看一下。多谢你今天抽空接待我的来访。谢谢!*由赵婷根据录音整理,btr审校;俞冰夏从英文译成中文,经欧宁审校。

精彩短评 (总计6条)

  •     李立扬
  •     @江苏文艺出版社,书评已出
  •     读的是原版,gooddddddd
  •     诗人写的好散文
  •     诗化
  •     的确,这本书很难翻译。它是一部回忆录,但不是一部普遍意义上的回忆录,它是一首漫长而厚重的散文诗。原作值得五颗星。但作为李立扬第一部(据我所知)在中文世界出版的作品,本书的翻译和审校质量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从扉页的献词到书末的作者简介,整部译作错讹频频,生硬得不堪卒读。正应了那句俗语:期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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