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词》章节试读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2
ISBN:9787538741476
作者:杜若
页数:412页

《紫微宫词》的笔记-第9页 - 第二章

牛车将我们载入后宫,相隔短短三天,已换过了朝代。离去时我是金尊玉贵的陈朝公主,归来时已成隋军的阶下囚。恍惚,又转了一世。
奇怪的是,我平静如水,好似并未觉得其间有多大差异。也许是因为,我心底里总下意识地将自己与那个陈朝公主区分开来,尽管,有时我也已模糊了界限。
然而,我相信对于陈珞和陈琼两人而言,只怕已如物转星移,地覆天翻。
回宫时夜已深,我们就在从前值夜宫女的房中胡乱睡了一宿。其实,又有哪个能真睡着?一夜辗转反侧,只是谁也无话。
天明时,有人来领我们去丹阳殿重新安置。
晨光初现,宫中寂静异常。我仰起脸,稀薄的阳光穿过浮云,落进我眼里。这还是今年初次见到晴天。
一夜风过,昨日的薄雪已被吹尽,了无痕迹。多日不曾有人打扫的长街上落叶零落,在我们的脚底沙沙轻响。当日砸破的瓷器、木器,撕破的锦缎丝帛仍散落满地,狼藉一片,提醒着不久前的混乱。
对面过来一群人,皆身着甲胄,看装束,该是隋军的统领人物。我们侧身让在一边。
走得近了,看清当先的是个年轻人,至多不过二十岁,身材颀长,气度儒雅,眉目精致。
我心中一动,眼前这人如此年轻,莫非……
那人似乎觉察什么,朝我转过脸来。冷不防与他的目光相遇,竟是那样温润,如同一池湖水,涟漪徐徐。
我怔愣,他也同样微微吃了一惊,停下脚步。
我们安静地对视,互相估量,过了会儿,他冲我微微地一笑。我又一惊,这才想起我眼下的境遇,容不得我这样肆无忌惮,连忙垂下眼帘。
“这便是昨夜寻到的几位公主?”他语调和缓,北话自他口中听来,悦耳不少。
管事的上前回答:“回殿下的话,正是前陈的乐昌长公主、宁远长公主和六公主。”
殿下?果然,他正是杨广,未来的隋炀帝。
我常想,我的运气可真不好,好不容易穿越了一回,却拣个这么尴尬的时代,别人穿越见的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名垂青史,我倒好,穿回来遇上顶有名的倒是这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当然,如果能多待几年,也许会见到裹尿片的唐太宗李世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所谓人不可貌相,这绣花枕头倒还真是风度翩翩。
实在按捺不住好奇,我又偷偷抬起眼。
他的视线竟好像从来没移开过,脸上的微笑也未曾散去。我们的目光又一次交逢,他眼里的笑意更浓。我正想避开,忽又改了主意,向他轻轻一颔首。
他眼睛看着我,问管事:“六公主便是张丽华的女儿?”
我抢在管事之前回答:“是!”
他若有所思地盯了我一眼,转身离去。我朝着他的背影望了一会儿,转回视线,却见陈琼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侧过脸,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刚才那个就是晋王杨广。”
她没有说话,狠狠瞪我一眼,别过脸去。
我被她冰冷的目光唬了一跳,低头细想了一会儿,才觉得,我方才是不是显得太过轻松了些?
对于她们两人而言,亡国之难,必定痛彻心扉。
可是,我与她们不同。陈朝之亡,我不是不悲哀的,然而,我却并不恨隋人。是的,我悲伤,但我不恨。我骨子里毕竟不是陈朝公主,而是个现代人,我有一种她们所没有的历史宿命感。我知道这是势所难免的事。何况,这更加不是我的错,也不是我能改变的。陈亡不意味着末日来临,眼下我的命运非我自己能够掌控,我所能做的,唯有善待自己。
昔日陈朝宫眷,如今都挤在丹阳殿中。管事指了一间房让我们三人同住。平心而论,这间屋子三人合住也是绰绰有余,管事居然还指派了两名宫女过来侍奉,但毕竟今非昔比。
陈珞神情凄然,四顾半晌,坐在榻上垂泪,我安慰了她一会儿,也不见效,只得先由得她去。
大门外有人看守,不准我们出入,但院中可以走动。院子甚大,昔日的妃嫔帝女,三三两两地散步。有时凑在一处,又忌惮守卫,只低声交谈几句。昔日陈宫的软玉温香,在充溢愁绪的神情言语中,几已折损殆尽。
忽然,传出一阵喧哗吵闹的声音,夹带着一个女人的哭喊尖叫:“不!不!我不去!求求你们!放了我!我不去——”又有隋军兵士粗鄙的北话大声呵斥:“娘的!这还能由你?!乖乖地去,别给老子惹麻烦!”
循声望去,正见两个兵士一边一个,扯了个女人的双臂走出大门。
“何尚宫!”
“这是带她去了哪里?”
“唉……”有人叹息,“这还消问?”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紫微宫词》的笔记-第16页 - 第三章

我不知自己舞蹈了多久,终于有了一丝倦意,头上也冒出薄汗。我这才停下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仍是意犹未尽,又随心所欲地摆了几个动作。
忽听旁边有人问:“你在做什么?”
可真吓了我一大跳,本能往另一边退开,冷不防脚下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失去平衡,朝前扑倒。
幸好,斜刺里伸出一条胳膊,打横接住了我,总算没摔个鼻青脸肿。
我稳住身子,低声道谢。那人往旁边退开一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这么晚了,你不睡,在这儿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因而将吴语的绵软减却了大半,听来别有一种味道。
我抬起头,星光下,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看见他高大的轮廓,如剪影般伫立。也许因为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的缘故,我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深沉而威严的气度,化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自从来到陈宫,两年里我接触到的男子都是我的父兄叔伯,他们清一色的优雅温文,让我以为江南水土温柔,孕育的本就只有温和的气质和性情。原来我一直坐井观天,想不到江南也有气度如此强悍的男人。
那人忽然朝我迈了一大步,一下子把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得不过尺余。
我吓了一跳,“你,你要干什么?”
他很随意地抬头看看天,又看着我说:“星光不够亮,我走近点,省得你眼睛太累。”
他虽然语调平淡,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我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奚落之意,顿时来气。有心不理会,立刻走开,转念间又改了主意,抬头直直地盯着他的脸。从前我顾着自己在宫中的身份处处得装个规矩模样,如今我什么也不是了。看就看吧,又能如何?
距离这样近,倒真是看清楚了,他眉眼分明,正如他的气度一般沉稳。细看时,才发觉他其实年纪很轻,我想不过二十刚出头,面容却带着几分风霜,令他给人的感觉会比实际成熟许多。
我打量他时,他也在打量我,目光中带着些微审视的神情。
在他脸上肆无忌惮地扫了几圈,我正正地迎向他的目光,视线交逢,我几乎立刻就后悔了。离得这样近,我得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气势上先就输了一大截,我好没来由地这是较个什么劲?
然而,他的目光却是那样淡定,瞬间的错觉,我像是望进了星空,广博而平和,一时间,我竟没有移开视线。
他问:“这回看清楚了?”
我回过神,想想经过,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说:“看清楚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等我止住了笑,才说:“你好像心情不差?”
他问得唐突,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我难过过,现在也仍然难过。”我抬起头望向星空,半晌折回,“我不想一直难过下去。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但只要还有那一二,我便不想一直纠缠八九。”
我不知自己为何对一个陌生人坦然说出心里的话,也许是因为寂寂暗夜总能让心底深处放松戒备,也许正是因为面对陌生人。
他默然注视着我,眼波闪动,内里有些我捉摸不透的神情。
若在平时,我也许会恼,但既然方才我也那样盯着他瞧,就算扯平。
我问:“你是什么人?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我习惯迟睡,四处走走,刚好听见你在唱歌,就进来瞧瞧。你方才唱的是什么?我从来也没有听过,似乎很特别。”
我一愣,心里顿时打鼓,我明明唱得很轻,他是如何听见的?看来必定是一时忘情,放出了声,下次千万要小心。
他依旧望着我,说:“你能不能再唱一遍?”
当然不能,我赶紧使出耍赖的招式,冲着他顽皮地一笑,道:“我累了,唱不动了。”
他笑笑,居然也没有再要求,只是又问:“你刚才究竟在做什么?是在跳舞吗?你的舞也很特别。”
我心想再不回答他不知还要问多少遍,没好气地说:“我是活动活动取暖呢。”
“哦?”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你很冷吗?”
我瞅瞅他身上厚实的棉氅,叹口气说:“是啊,天气一下子又冷了,以前的衣裳又拿不出来……听说,北方更冷。”
他似乎很留意我的话,默然片刻,说:“过几日就要去北方了,你心里是不是很担忧?”
我笑笑,“担忧也无用,反正不由我自己决定,且由他去吧。”
他也笑了笑,说:“你好像很能随遇而安。”
我笑而不答,除了随遇而安,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天很晚了,我该回去了。”说完,我转身就朝殿内走去。

《紫微宫词》的笔记-第1页 - 第一章

祯明三年元月十一,建康城破。
当时我正忙着换衣裳,平时的绫罗绸缎扔在一旁,穿起粗布襦裙,蓝布带子束腰,蓝布鞋子。幸好这个时代的女子不缠足,否则待会儿想跑也跑不动。
我的贴身宫女真儿打碎一只花盆,拿水和泥给我往脸上抹,一下一下兀自小心翼翼。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当这是抹胭脂么?”夺过来自己擦了几把。
侧身看见镜子,里面有个伪装拙劣的村妇,一脸泥水,脖子还是细白如雪。我又抹了几下。正月的天气,湿嗒嗒的泥糊在皮肤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上辈子我也没遭过这种罪。
是,我十三岁,已经活了两辈子。
上辈子我活到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当朝九晚五的小白领,领份发不了财也饿不死的薪水,一生经历过最重大的事件是高考和失恋。恋爱也不是要死要活的那种,小吵小闹,然后分手,不过有些许伤感。
这么平凡的我,有天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十一岁的小女孩。
如果只是从头活过,那也不算太坏,多少人都想有这样的机会。至少,我还可以去买世界杯彩票,或者,知道早早屯进哪支股票。
可惜,这个小女孩生活在一千四百多年前。
我不是神经如钢丝的人,第一个瞬间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或者,落到电视剧片场。就这么没创意,可是好过回到古代。古代,天,还是一个我不了解的时代!如果是武则天那时候,或者康熙末年,那么托电视剧的福,我还多知道些。可是陈朝……我只知道,陈朝快要亡了,因为陈现在的皇帝,名叫陈叔宝。我再历史盲,总也还知道陈后主。
北方的隋,现在是杨坚在位。
未来,史上头号败家子隋炀帝杨广将会败光大隋,不过那还早得很。
陈会在那之前先灭亡。
隋文帝平陈意味着历经南北朝的数百年混乱之后,华夏的再度统一,这是中国历史上的大事。可是,那究竟发生在哪一年?我老早忘记了。我只知道,这件事迟早发生。
于是,我初到这个时代的两年,就像新生的婴儿样样从头学起。同时,时刻担心着随时到来的灾难。有时候做梦,尤梦见自己学穿衣服,短襦,长裙,束起头发,插起金钿,却怎么样也理不好那些带子,一团乱……忽然又到悬崖边,一只手用力地拽我,将我拖下去。没有人,光一只手。可怖到从梦里惊叫,醒来。
好在没有人怪我。
不幸中的万幸,陈婤,我套上的这个壳,是陈朝的公主,后主陈叔宝的第六个女儿。我的“生母”是宫中最受宠的贵妃张丽华,因而我也异常受宠。听说陈婤失足落进了水里,昏迷了数日。好在如此,大家都以为她不过是大病之后神志不清,也就不计较我的种种怪异。陈婤虽然年纪还小,但像足了张丽华,有时我望着镜中如画眉目,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隔着人世遥望一个陌生人。我想,老天不会是觉得可惜了造就陈婤这么完美的一副躯壳,所以非要塞个灵魂进来吧?即使如此,干吗非得是我呢?
我像那个相声里等靴子落地的人,等了两年,靴子终于掉下来。
现在我知道隋文帝平陈在哪一年。
陈祯明三年。
隋开皇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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